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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哥窟(近代现代)——日尧

时间:2021-10-14 08:46:03  作者:日尧
  傅书祁和庄闻初是最后走的,其他观众都离开了,只剩两个阿姨在打扫。
  站起身的时候傅书祁说道:“这个剧团是首都戏剧学院的学生组建的,我读大学的时候参加交流会偶然认识了,是一群很有想法的创作者。我也没有他们说的功劳那么大,就是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他们说需要场地,而我恰好有,就把他们邀请过来了。”
  对知名度不高的剧团来说,生存是个首要难题,傅书祁看着他们从大学一直坚持到现在,其实很不容易。
  “舞台,或者说平台,对创作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庄闻初看向了舞台,一块小小的空地,可以容纳无数的想象力和表达,“都说金子一定会发光,但事实上还有很多宝藏埋在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像……刚才那位男演员提到的编剧。”
  在方才的演出中饰演小精灵浦克的男演员在谢幕时提到,自己还在首都戏剧学院上学的时候,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读到了一本创作于二十多年前的原创剧本,他那时候痴迷于现代派戏剧,几乎是立刻就被这部剧作中先锋尖锐的,却包裹着浓厚人文关怀的气质深深吸引。
  他四处打听这部剧本的创作者无果,连即将退休的老教授都不清楚这部剧本从何而来,但老教授对这份仍显青涩的作品赞赏有加。
  折腾了好一段时间,他最终得知这部作品的作者是隔壁艺术大学戏剧创作专业的毕业生,硕士毕业后留下了好几部剧本放在曾经导师的办公室里。
  经过一番整理和沟通,艺术大学将这份剧本在学界发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依旧没人知道这位署名“瀼瀼”的作者到底何许人也,在二十多年前毕业之后去了哪里。
  她的导师是戏剧理论界有一定影响力的学者,名叫傅维,现在已经从艺术大学退休了。傅教授偶尔会受邀到各个地方开讲座,许多人找过他,但是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这位优秀的学生到底是众多毕业生里的谁。
  一时热烈的浪潮很快就过去了,真真切切被影响到的人却能铭记一生,甚至从此改变一生。
  “也许这也是创作者的价值之一,”傅书祁似乎在思考什么,“不管观众或读者有多少,能够影响到一个人,哪怕只是细微的颤动,就已经将这份意义完成了。”
  庄闻初侧头看他,发现自己还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傅书祁的侧脸,尤其是形状漂亮的嘴唇,让人难以移开视线,不自觉看得有点久了。
  他想起上午与傅书祁闲聊的话,那种震颤的余韵还在,不清楚到底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感触,好像能一直感受到它正随着血管汩汩的流动而传遍全身。
  庄闻初说:“付出那么多时间和心血,如果只影响到一个人、得到一点反馈,真的值得吗?”
  傅书祁笑了笑:“为什么不呢,不是掀起惊涛骇浪才是真正成功的创作,人的精神世界很微妙,虽然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是获得一点真心带来的感动始终胜过名利。”顿了顿,他说,“我相信人在某的时候会放下贪心,就像送花给喜欢的人,看见他真挚地笑一次,便足够令人心动了。”
  “为什么,”庄闻初的心率加快了一点,抬起头反驳他,“不一定吧,不是每个人都满足于只得到一个笑容的。你昨天不是说,没有人会在做了一些事情之后不渴望得到回应的吗?”
  他还想说,如果每个人都这么轻易满足,那只会有无数对情侣错过彼此。但是及时咽了咽喉咙,他把话噎回去了。
  这回傅书祁不说话了,只是微微笑着看他,眼里有庄闻初读不出的情绪。
  “走吧,”傅书祁说,“要不要吃宵夜?”
  顿了一会儿,庄闻初点头:“好。”
  庄闻初发现傅书祁的话比之前多了,那种酷酷的距离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他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不单从长相、身高出发,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吸引力。
  反观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让人怦然心动的气质,之前他觉得林向北认为傅书祁喜欢他,甚至以为傅书祁正在追求他,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庄闻初觉得自己该是一株蔓延在角落的藤蔓,会对教室里某个耀眼的少年真心暗许,而不应该是别人对他产生感情。无论那个人是傅书祁还是陈睿楹,道理都一样。
  但是现在傅书祁亲口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有的人早早就注意到了这株藤蔓,几年之后再见,依旧会怦然心动。
  ——————————
  作者有话要说:
  瀼瀼(ráng)
 
 
第二十二章 暗心
  庄闻初又独自去了一次时缘花艺工作室。
  他带上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文件夹,里面只装了一张被烧了小半边的稿纸,从完整程度来看,这十来二十年庄闻初花了很多心思将它认真保存。
  庄闻初小心翼翼地从文件夹里把稿纸拿出来,平铺在书桌上。
  “我已经很久没有把它拿出来了,怕拿出放进的次数多了容易坏,”他喃喃道,“但是真的……好多年了。”
  纸张不可避免地被岁月染上旧色,被烧焦的边缘也十分难看,泛着一种枯萎的气息,但庄闻初很珍惜它,这是谢允澜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每当遇到挫折觉得难以支撑下去,他就会跑到画室把这份文件夹拿出来,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勇气和力量。
  他其实没有完全对庄靳原妥协,尽管他听从爸爸的话选择了建筑设计行业,但是谢允澜留下来的东西还有傅书祁用加密邮箱给他发送的讯息,都让他心里那簇小小的火苗一直燃烧着。
  尤其是现在,似乎有种无法言说的推力将他带到了这里,在冥冥中告诉他,或许他还能有机会重新来过。
  坐在另一边的时泉钦静静地望着手稿,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叹惋:“小谢很优秀。可惜啊……我这里没能留下她的作品。”
  “原画稿都在家里,”庄闻初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焦黑的边缘,“大部分都被我爸爸烧掉了。”
  印象中的庄靳原一直都非常反对谢允澜做花艺设计,更希望她能把事业转向空间设计,毕竟谢允澜是这个专业毕业的。
  但是谢允澜不愿意,一直坚持要做自己热爱的花艺,他们为此吵过无数次架,两个本就因为各自事业繁忙而聚多离少的人愈发疏远。
  “你是没有听见那些人怎么说你的吗?他们骂得那么难听,你为什么还要跑过去讨骂?”
  “他们骂我,难道我就因为他们骂我而放弃掉自己一心向往的东西吗?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那个承受不了这么折腾的气管!要不要试试待在花房里一天?你觉得你到时候可以自己走出来吗?你不要命是不是啊?!”
  争吵的最后都会回到谢允澜天生就劣势的身体条件上,这时候,谢允澜就会冷下一张脸,极为失望地说:“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我以为你会懂的。”
  “现在重要的不是你真正的想法,是老天爷不赏你这口饭吃!是你在这个领域根本寸步难行!”庄靳原很少接她那样的话,只有忍无可忍的一次,他竭力压制着怒火反驳道,“不是有天赋就代表你能做的,你有过敏性哮喘,这个天生的身体压制了你天生的才华,明白吗?好好活着,是你施展才华的最基础选项。”
  庄闻初躲在视线盲区的墙角听他们争吵,过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声音,他探出头去,看见满脸泪痕的谢允澜垂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良久才轻声说道:“活着等于死了,我还不如活过再死掉。”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庄靳原,这句话是你跟我说的。”
  从那天晚上开始,谢允澜不再频繁地往外面跑,而是花更多时间陪伴在庄闻初的身边,带他上学放学,陪他一起写作业。
  庄闻初觉得谢允澜更想回去工作,像以前一样在画室里耗掉一整天,或者坐火车坐飞机去各个花房农场。
  但是他不敢问,慢慢地也舍不得问了,虽然有些自私,但他希望谢允澜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后来花博会的人联系了妈妈,爸爸虽然不同意,但是这不是他能阻止的。”庄闻初回忆道,“再后来……妈妈就进了医院,情况恶化之后,爸爸当着她的面把画室里拿出来的画稿一张一张烧掉了。这在医院里当然是不允许的,我就把医生叫来,只赶得及救下来这张‘嘉树生’。”
  时泉钦望着庄闻初,伸出满是皱纹的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的父母,很相爱。”
  庄闻初稍稍一愣,低头去看时泉钦的手。
  布满年老痕迹的一双手,曾经创造过许多艺术生命,庄闻初忽然想,即便时泉钦老去了,终有一天也会归于百年,但他亲手塑造的生命会替他年轻地活下去,直到文明被覆灭的那一天。
  艺术,让创作者长久地活在每一缕光阴、每一寸土地里,永远不会被时空切割。
  谢允澜也一样。
  “怎么会呢,”庄闻初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们吵了无数次架。”
  时泉钦呵呵一笑:“那至少不要过多地怨恨你的父亲,他只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健健康康活下去。”
  “可是要以承受也许为期一生的痛苦为代价活下去,”庄闻初有些迷茫地问,“这也是正确的吗?”
  时泉钦只说:“每个人的取舍不同而已,世事大多没有正误。”
  庄闻初确实是怨恨庄靳原的,他从小更依赖谢允澜,所有的事情都站在谢允澜的一边,从未考虑过庄靳原的想法。
  在庄闻初的眼里,庄靳原是个冷漠、刻薄的人,不值得让人与他换位思考。现在想来,庄靳原阻止他选择跟谢允澜一样的事业道路,原因同样是他的遗传性哮喘。
  可是谢允澜不是一般的人,她拥有一名艺术家该有的狂热、固执和骄傲,所以她会与庄靳原起冲突,最终付出了自己的余生岁月。
  而庄闻初不是谢允澜,他只学来了固执,没学会骄傲。
  *
  傍晚的时候傅书祁开摩托车来接庄闻初,带他去一家新的餐厅吃饭。
  是一家日料店,门面有些难找,在不起眼的新建居民楼的二楼。
  因为心思都在别的事情上,庄闻初对摆盘精致的食物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傅书祁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他却答非所问:“你之前说我跟高中时相比,没怎么变。是怎么没变呢?”
  傅书祁顿了一下,从旁边拿起茶壶往庄闻初的杯子里斟水,过了很久,才说道:“你高中的时候脾气很好,很容易说话,每次见你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
  杯子里细小的茶叶梗随着水纹转动,庄闻初看了一会儿,说:“现在也是这样吗?”
  傅书祁摇了摇头:“其实变了的。”
  “怎么变了?”庄闻初问。
  “你以前不会对人发脾气,也肯定不会一拍桌子就走人。”
  想起那天晚上对傅书祁胡乱撒气的情景,庄闻初有些羞愧:“那还是以前的我更好吧。”
  “不是,”傅书祁再次否认,“以前的你脾气太好了,像个假人。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呢?我倒觉得你应该试着让自己的情绪丰富起来。”
  庄闻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傅书祁又说:“其实我以为你和陈睿楹在一起,会很开心。”
  庄闻初的心咯噔一跳,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谈及陈睿楹这个人。庄闻初抬头去看傅书祁的脸,却没从上面读出任何情绪,思想斗争了一会儿,他才说:“是很开心啊,既开心又不开心。”
  傅书祁没有接话,脸上的表情也没变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一个忠诚的倾听者。
  服务员把最后一份甜品送上来,是手打甜豆腐。
  傅书祁用木勺把豆腐分成两半,其中一半放到干净的小碗里,剩下的都推到了庄闻初面前。
  庄闻初吃了一小口乳白色的豆腐,不甜不腻,恰到好处。
  “我和陈睿楹是八岁的时候认识的,”庄闻初低着头说,“我们当了一年的邻居之后他就搬走了。高中的时候我们又成了同班同学。”
  接下来的故事不需要庄闻初再详细展开,傅书祁也许都看在了眼里。他其实并不知道傅书祁愿不愿意知道他和陈睿楹的过往,说到底,他不明白被一个人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又或者他还是不肯定傅书祁真的喜欢他。
  “我这次来长泮……是为了躲他。”庄闻初咽了咽喉咙,“黎小棠,你一定认识他吧。他们本来要去国外结婚了,但是陈睿楹……”
  庄闻初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他是个少爷,没有被人束缚过。”
  傅书祁沉默半晌,才说:“高中的时候他是我社长,我们那一届篮球社的成员毕业以后都还有一点联系,所以我有听说过。”
  庄闻初扶了下眼镜,没有讲话。
  “我大概知道陈睿楹是怎样的人,他身边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有,”傅书祁放下手中的木勺,“是他把你逼到这里来的吧?他在结婚前退缩了,找到了你这里,是吗?”
  “我……”庄闻初看上去有些苦恼,但他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傅书祁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是你自己说的,来这里是为了躲他。除了这个原因,我猜不到别的了。
  良久,庄闻初点了点头。
  “学长。”傅书祁轻轻喊了他一声。
  庄闻初抬起头与他对视,莫名紧张:“嗯?”
  “学长,”傅书祁说,“原来你也有这么笨的时候。”
  “我……”庄闻初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傅书祁很快又说道:“骗你的,学长。其实我跟陈睿楹打过一架。”
  庄闻初惊讶地转过头来看他。
  “其实也不算打了一架,是我把他揍了,只有我动的手,后面还被老师罚去跑操场十圈。”傅书祁用的是非常平淡的口吻,叙述一件不痛不痒的往事,“没有理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我打,老师也没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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