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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就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越发烦躁不安，直到洛山再发来了消息。
-喂喂喂，我看到你大哥了。
大哥？
程羽秒回神，是说高意。
-他和一群人，就在咱们教学楼楼下，应该是从扩建的新楼那边过来，往食堂方向走了，蒋秃头走最前面！
蒋秃头是a中副校长，满面油光、大腹便便，总是醉醺醺的样子。
程羽知道学校要扩建新楼，联想到高意的学校和专业，能串联到一起。
洛山伸头探脑，多看了几眼。
-你还别说，你那大哥走在一群油腻中年男人里，还挺帅啊。
程羽更烦了，他盯住对话框几秒，给洛山发：“你跟过去看看。”
阳光照射久了，洛山有了倦意，他准备进教室，看到程羽的消息，回道：“你有病吧，他们去食堂不就是吃饭，最多喝酒呗，应酬不就是这样，反正蒋秃头也能喝。”
程羽抿着嘴，他把和高意的对话框打开，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都没人回。
程羽转而去打洛山的电话。
洛山还是马上就接了，他的声音和他的心情一样无奈：“程羽，你千万别说是要我去食堂看那群人吃饭，这种事无聊死了，我不干啊。”
手机上的时间跳了一下，程羽的声音很冷酷：“不行。”
“不是吧，蒋秃头在，肯定是在包房里吃，去了又怎么办？告诉他们，我在想和他们一起吃？”
程羽说：“我有办法，你先过去。”
闻言，洛山知道这趟是逃不过了，他从桌椅上起身，“什么办法？”
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洛山觉得自己真是菩萨转世，就提了一句程羽大哥在的话，搞得他还要来食堂第二回 。
过了用餐的高峰时刻，洛山直接上了二楼，校领导接待吃饭都会上二楼包厢，洛山跟他爸吃过一回，清楚大概位置。
程羽在电话里说的方法简直蠢爆了，要不是程羽亲口说出来，他都没想到程羽有这么无聊。
不就是工作应酬吗？吃个饭？还非得派自己过来看情况。他怎么觉着程羽的行为举止像查老公岗的老婆呢？
洛山在二楼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影。每个包厢的门都是关着的，他只能很猥琐地凑在门缝边听里头有没有动静。
所幸运气还不错，洛山凑到第三个房门时，正好从里面出来了人，一闻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酒味，就能猜到是出来上厕所的。
“哈哈哈哈——年轻人，未来光明啊……”
里头闹哄哄的，蒋秃头的声音最为慷慨激昂，洛山趴在边上瞧了眼，看到蒋秃头端着酒杯伸到对面的程羽大哥面前，大哥的脸已经有点红了。
是这里了。
洛山退到远一点的地方，给程羽回电话。
“看到了，是要干嘛？”洛山小声说，“不就吃个饭，喝点酒嘛，现在不都这样？你大哥都多大人了，你操心什么啊……”
程羽根本没接话茬，直接打断：“按我说的做。”
“……”洛山被噎了一下，程羽还在电话里催促着，他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可是我觉得很丢脸。”
程羽不耐烦地说：“丢脸什么？有我不行丢脸？”
“您真——牛！”洛山被程羽的话折服了，确实，在程羽“那里不行”的面前，一切丢脸的事都不算什么。程羽都能亲口承认，他就进去吼一破嗓子怎么了？！
高意作为桌上年纪最小的人、还是男人，自然逃不过被人灌酒的命运，这蒋校长真猛，酒桌上一套一套的，像自己这种涉世未深的人根本招架不住。
啤酒还能喝点，这白酒既辣口又上头，但对于蒋校长这种沙场老将来说，不把自己灌个半死不活，这顿肯定不成了。
高意满面愁容，坐在他旁边的秃顶导师还奸诈阴险地说：“小高，喝醉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躺一天，明天给你放假！”
这番话让高意更想吐了。
高意有点茫了，要不是一口酒一口水备着，他真要晕了。
蒋校长拿着酒瓶的手又伸过来了，高意去遮杯口，满脸横肉的蒋校长一把挪开他的手，嘴里念着：“小高没醉，没醉就是能喝，不喝就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啊……”
秃顶导师附和：“小高年轻人，能喝的，蒋校长看得起你啊……”
高意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羽家长在不在这里！”
突然门就打开了，砰地撞到墙上。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一处，只见一个学生看起来很焦急的模样。
高意觉得这人眼熟，蒋校长举着酒杯停在半空，愣道：“洛山……你说什么？”
洛山环视一圈，落定到高意身上，闭着眼睛大喊一声：“程羽给我打电话打到一半就没声了！可能是人出事了！！”
*
程羽根本就没事。
门从里面开了，程羽出现在面前，面有不愠，比高意清醒多了。
高意顷刻之间醒的酒，后劲就又上来了。
洛山扶着高意，程羽一把把高意捞了过去，说：“谢了，你可以走了。”
洛山翻了个白眼，他看到程羽把高意搂得很紧，紧到似乎超过了普通兄弟间的程度，忍不住说：“你和你哥关系真好。”
高意尚存神智，猜到了是他俩搞得鬼，但他晕得很，想不了更多，只想到无论如何，确实是解救了自己。
“谢谢你啊。”高意朝洛山笑了笑，白酒后劲十足，他要去抓门沿的手马上就被程羽握了过去。
洛山扶额道：“程羽，我走了，你们俩一个病号一个醉鬼行不行啊。”
“没问题。”程羽立马说，半掩着门。
洛山叹了口气，摆摆手离开了。
程羽架着高意，把人送到自己床上。
高意躺下，半眯眼睛，双颊红红的，已然怏了。
程羽站在床头边，垂眼看着。
“……好晕，先睡会。”高意仰头回视了几秒，撑不住了，哼完两声就裹紧被子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白酒真的贼难喝，喝完好痛苦……
第18章
窗帘严丝合缝拉上，房间里没有一丝漏光，高意醒来的时候都弄不清睡了多久。
不过他还知道这是程羽的房间，他是醉，不是不省人事，睡过一觉也不怎么难受了，只是口腔里沉淀下的酒味变得更加浓烈，高意咂了咂嘴，皱起眉。
高意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脖子，翻身起床，他拉开窗帘，渐暗的天色上沾着零星碎点，路灯正一盏一盏亮起，透过落地窗柔柔地照进来，显得格外静谧。
高意打着哈欠开门出去，清香的米香味就冲进鼻息。
听声响是来自厨房，果然是程羽，正猫着腰在灶台前看火。
袅袅白气升起，烧煲边缘发出咕噜咕噜的顶盖声，程羽揭开瞧了一眼盖上，把火关上。
程羽行动不太便，动作都放慢了，他正要戴上手套去端起，高意赶紧走上前拦住了他。
“我来。”高意抢过手套，端起烧煲往餐桌走，“嫌好的太慢，到处乱动？”
高意眼皮耷拉，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程羽拿了两副碗筷，跟在他后面，说：“阿意，没关系的。”
高意揭开盖子，热气过后看清里面煮的是鸡丝粥，还滚着小泡，新鲜出炉热气腾腾。
高意问：“这是你自己煮的？”
程羽把盛好的一碗放到高意面前，点了点头。
睡了这么久，高意也饿了，他抽开椅子尝了一口，黏稠得当、色香味美。
高意有点惊喜，用行动表现出对程羽手艺的夸赞。
热粥下肚，伤到的肠胃暖暖的，高意端着碗看了房子里一圈，都没看到冯祁的人影，问道：“冯叔叔还没回来？”
“嗯。”
程羽单单坐了下来，面前的碗是空的，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浅褐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高意，看起来兴致不高。
高意问他：“你不饿吗？”
程羽托着腮，说：“心情不好，吃不下。”
高意愣了一下，很奇怪，“怎么了？”
程羽神情依然平静，但语气变得无助起来，“看到阿意喝醉，我难受。”
原来是这样，高意端碗的手顿在半空，他笑了笑，把碗放下，“这有什么难受的，都是工作，我早就习惯了。”
程羽神色有点怪异，他放下托腮的动作，“阿意以后出差也会这样吗？”
“……哪样？”高意有些茫然，“你是指喝酒应酬？”
程羽舔了舔嘴唇，说：“和别人喝酒，让别人看到你喝醉的样子，然后让别人送你回房间。”
本来是很正常的流程，被程羽这么一说，高意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讪笑道：“我喝醉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
程羽撇下眼，轻轻地说：“不是。”
“哈哈哈，你别骗我，实话实说，我不会介意的。”高意一哂，“以后在外面应酬喝醉了，那时候就只能麻烦别人了，都顾不上有多丢脸了。”
高意笑得没心没肺，没注意到程羽把手放回到桌面下，拳心抠到青白。
饿起来就吃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高意就空盘了。吃饱喝醉，他伸了懒腰，对程羽说：“碗放这儿，我洗……”
——咣
程羽猛地站起身，椅腿和瓷砖摩擦出突兀尖锐的声音，打破原本安静的环境。
程羽低着头，撑在桌边的手臂青筋暴露。
高意愣住了，“怎么了……”
话才溢出嘴边，程羽突然迈步到高意的面前，扣住了他的肩膀。
程羽的手劲格外大，他几乎是逼视了过来，把高意按在座位上不能动弹。
这姿势给高意很强的压迫感，就是在这一秒，高意才突然意识到，即使他和程羽同为男性，甚至他还比程羽年长，但无法否认，程羽早就不是五年前的小孩子，在程羽面前，他和程羽明出现了明显的力量悬殊。
高意被迫仰视看去，程羽眉头压得极低，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早就没了风平浪静，涌出浓烈的侵略性。
“我不准你去！我可以让冯祁给你在公司安排一个闲职，你什么都不用做！”
程羽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连同所说的话，让高意觉得万分刺耳。
高意用了足足数秒才消化完这句话，他缓缓皱起眉头，拿下一边肩头上的手，“程羽，如果你是在关心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这种关心，我很讨厌你这种语气。”
——哐当！
瓷碗被摔到地上，滚落一地碎片。
“程羽！”高意睁大眼睛，他难以置信，程羽竟然会被激怒到反手把桌上的碗直接摔到地上。
程羽脸上阴沉密布，他的下巴崩得极紧，紧到下一秒就能从紧闭的牙关里渗出血来。
眼皮一跳，酒的后劲彻底褪去，高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霎那，高意甚至觉得眼前这张俊美熟悉的脸庞竟然扭曲陌生。程羽骤然狂躁，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模样，根本是个可怕的陌生人。
程羽就这样居高临下，把高意圈在身下，即使高意试图起身，也立即就被按回原位。
程羽一言不发，他脸色有些发白，仍死死盯视着高意。
周而复始循环着这个毫无意义的“起身-按下”的动作，让高意忍耐到了极限。
不久之前，才从睡梦里醒来，高意还想问为什么会是洛山冲进来解除了自己的困境，接下来本该是他喝完程羽煮的解酒粥，检查程羽的功课，闲话家常，然后和他告别回家的平淡程序，就像他们重逢之后的日常一样。
可现在，在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情况下，眼下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如今像仇人对峙般的局面。
冷静、冷静……
高意深吸完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目光平和地看向程羽，“程羽，先放开我。”
程羽彷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和高意对视了良久，气息缠绕，直到高意清晰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气息声逐渐从粗变缓，程羽才松开了按住高意肩头的两只手。
正当高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程羽突然抬起手覆上了高意的后颈。不单单是覆盖那一片皮肤，高意能感受到程羽待着薄茧的指腹正摩挲着颈侧的某一小块区域，像被火烫。
“程羽，放开……”
程羽活动着的指腹倏地停住，半晌，他的声音又恢复平静，“阿意，你答应我了吗。”
程羽包裹着后颈，他们之间的距离愈发近，近到程羽柔软的头发触到了高意的额头。
高意下意识往后退，这次程羽没在做多余的动作。
“我不可能答应。”高意冷冷道，“程羽，如果你是在耍小孩子脾气，那也过火了。”
“小孩子？”程羽面色比刚才更加惨白，他慢慢直起弯下的身体，垂眼看着高意，勾起嘲弄的笑容，“你觉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气？你只把我当小孩子？”
没有了桎梏，高意也站了起来。
相顾无言，房子似乎里又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状态。只是在高意起身的时候，鞋底板碾上瓷片的碎屑才证明一切都不是错觉。
高意静静注视着程羽，看到程羽的眼圈逐渐泛红，那个富有攻击性的程羽无声无息地消失，让高意不知道该做何种回应。
高意心烦意乱，他闭起眼睛，揉了揉眉心，“程羽，别任性，我不想为了这一点莫名其妙的事情就闹成这样，根本没必要的……”
！
哐当一声，高意再睁开眼的时候，程羽已经从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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