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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着程羽和高意说：“你们俩没这毛病吧？年纪轻轻，千万别抽烟，这东西易上瘾，危害身体健康，小羽还在读书，儿子你工作之后也不准抽，你们俩知道不？”
高意有些无语，他就知道季节统揽全局的习惯没改变，便敷衍着“嗯嗯”两声。
程羽无视掉冯祁看着自己的眼神，朝季节乖巧一笑：“阿姨，我知道。”
话题从南到北，没过多久，点菜就全部上满了。
冯祁介绍说：“这家店味道不错，我回国之后，常来这里吃。”
季节尝了一口转到面前的菜，问道：“对了，冯祁，你和小羽怎么回国了，没一直待在美国？”
冯祁正给李名扬倒酒，他顿了顿，把酒倒满：“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祖国好啊。”
“是啊！那美国新闻上不经常有什么枪击啊，还都是些学校，不是说美国大麻合法吗？多少小孩子都抽呢！啧啧啧，想想都可怕啊……”季节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程羽，半开玩笑道，“幸好小羽乖，没染上那些东西，不然……”
“是啊，幸好冯叔叔带我回国了。”程羽笑着打断季节的话，朝冯祁眨了眨眼睛，“我很感激冯叔叔的。”
冯祁微微色变，随即把话题引到高意身上，“小高，早点来上班，多认识一些朋友，那你爸妈就不担心了。”
“好的，冯叔叔。”高意回了话，感觉衣角又被扯住了，一偏头就看到程羽幽怨的眼神。
高意就想起了上回和程羽吵架，原来他还在心存芥蒂。
“吃饭吃饭。”高意以为程羽是在介意“上班要喝酒”这件事上，于是低声对他说，“我以后尽量少喝点酒行吗？”
程羽似乎很受用高意低声下气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又开始吃起菜来。
饭快吃完了，大人们继续闲谈，高意出来上厕所。他特意出远门读大学就是想避免和李名扬处于一室。即使现在的他已经磨练到没人看得出任何异样的程度，但李名扬能做出“慈夫”的样子，他也仍然做不到“孝子”。
高意看着镜子的自己，摸了下裤袋，打开了水龙头。
冯祁定的包厢是这家店的贵宾区，人流自然也少一点，高意独享完一人的卫生间，掉头就看到了迎来的李名扬。
李名扬只喝了一点点酒，但高意最怕的也就是喝了酒的他。
高意还记得，七岁那年，熟睡中的他半夜感受到一双粗糙的大手正摸着自己的全身，他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站在黑暗中的李名扬，淫邪地看着自己。
真的好害怕，所以从那天起，他的房门都是锁上的。
见高意无视自己，李名扬露出难过的表情，“小意，你一个人在这边，不肯回家，是不是还在怪叔叔啊？”
高意不说话。
“其实，叔叔也是……”李名扬走到高意的面前，“叔叔不是后面都没有再……”
“因为后面我都长大了，而你是恋童癖。”高意根本不想听这些道貌岸然的话，李名扬与自己独处的时候，什么才是真正的样子，他比谁都清楚。
李名扬立马环顾四周，确保四下无人之后，推了下镜框，沉下脸道：“小意，别乱说话！”
高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的欲望，他神情冷漠，把裤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到李名扬的面前。
李名扬没有接，“这是做什么？”
高意没有放下手，“这是上大学之前你给我的卡，你打给我的生活费我都没有动过。”
李名扬皱起眉头，“为什么不用？”
“本来想挑个合适的时机，但我妈知道的话，肯定会担心，现在只有我和你，正好可以把卡还给你。”高意把银行卡插进李名扬的裤兜，“李叔叔，我有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了，以后都不用给我打钱，我没别的想法，只要你和我妈好好过日子就行。”
李名扬低头看了眼露出半截的卡面，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没有原谅叔叔。”
高意沉默不语。
李名扬继续说：“咱们一家人……”
高意冷视着李名扬，忽然笑了笑，“如果你坐牢，我就原谅你。”
李名扬的面色已然不像刚才那么和善，看到高意眼底涌出的嘲讽，他不禁冷笑起来，“我出事，你知道你妈会怎么样。”
高意把视线转回前方，抬脚径直走。
“好好找个女朋友。”李名扬按住高意的肩，凑到他的耳边说，“你就会知道叔叔那种时候有多爽了，那么也会原谅叔叔了吧。”
第25章 岁月不居
“今天看的这家供应商，你们都和供应商聊天了，把了解到的具体情况做个纪要。这家是我们这次项目最后考察的一家，他们的业绩、获奖情况、在建项目的施工质量都是我们重点考察的方面，在商务条款或者其他方面有需要协调的地方，整理好统一发我邮箱，再请冯总定夺。”
“今天就这些，待会儿高铁回a市，大家收拾下自己的行李，别晚点了。”主管把笔记本盖上，转头吩咐旁边的人，“出发前清点人数，统一在你这里报餐。”
众人从会议室离开，高意打了个哈欠， 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
“高意——”宋亦辞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们组说回a市了就不在公司吃了，一起去外面下个馆子，到站了你记得别先走了。”
“不行啊。”高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今天我弟弟生日，我得赶过去吃饭。”
宋亦辞了然道：“这样啊，那就算了。”
高意放慢脚步和她并排走着，“我们出来一星期了，等会儿你回a市了不用去医院看你弟弟吗？”
宋亦辞和高意是同批实习生进的‘卓凡’，转正后唯二分到同一个部门，宋亦辞是女生，性格要强，做事毫不含糊，高意很欣赏这种雷厉风行性格，自然而然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亲厚了起来。熟了之后，高意才知道宋亦辞的双亲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和程羽年龄相仿的弟弟，这就导致了作为姐姐的宋亦辞更是充当起了爹娘的职责。
“不用，前几天办出院了。”宋亦辞摆摆手，“我这里都转正了，怕没时间顾他，不然也不会放他去住校，幸好……”
说到这，宋亦辞顿了顿，轻叹了口气。
高意知道她一想到她弟弟受伤的事情，心里就不好受。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晚点我们在微信上讨论下这几天看的项目吧。”高意把话题引到工作上，“打电话也行，看能交换什么意见？”
宋亦辞被这番话拉回思绪，点了点头。
到达a市的时候天色已黑，高意回了躺自己家拿东西才去程羽家，他已经加快速度了，程羽的电话还是像连环call打了过来。
“阿意，到、哪、里、了——”隔着听筒，程羽的声音听起来又横又凶，“你说不要白天给你打电话，我可忍到现在。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来了吧！”
高意哭笑不得，出差在外，白天他哪有时间接程羽那些不谈正事、无关紧要的电话。
“到了到了，你开……”
才出电梯，离程羽家门不过几步路，安抚程羽的话还没说完，高意就看见程羽交叠一双长腿，半靠在门边，面露凶狠的表情。
“你两个小时前就下了高铁，算上可能堵车的情况，到这里的时候比我预计晚半个小时。”
高意走到了面前，程羽俯下身，嗅了两下高意的脖子，确保没有不合心意的味道后，又像个恶霸般质问过去，“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自从高意入职，程羽步入高三，他俩就有段时间没见了。虽然程羽时不时会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但高意勒令他不准闲聊，要聊只能聊关于试题和考卷的内容。程羽想反抗，但又怕反抗之后连这种寥寥无几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就特意挑选一道最难的大题发过去，期盼可以拉长交流时间，但每次高意都只发来一张写着简洁明了解题思路的图片，然后让程羽自己对着思路解答，最后再给他对答案，全程井然有序、一句废话都没有，堪称人型Ai解题工具。
高意仰头端详了程羽好一会儿，程羽似乎又长高了点，五官轮廓也更分明了，怎么形容呢，依然很像沈青然，作为男性的深刻锐利也依然具备。
但此刻，尤其是这一双浅褐色的眼眸正闪着精光，里头的怨气都要漫出来了。
高意心想，真是越来越没有小时候的影子了。
“喂喂喂，别以为沉默就能搪塞我！”见高意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程羽也得寸进尺，他逼视回去，语气不善地说，“不老实交代就不准吃蛋糕，也不准替陪我吹蜡烛！”
得，还幼稚着，比小时候幼稚多了。
高意都被逗笑了。
程羽恨不得去咬高意的鼻尖，硬生生忍住了。
“寿星大人，消消气。”高意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中的袋子，搁在两人中间，“回去拿您的礼物了，放小人进去吧，过了吉时不好拆啊。”
“哼，以为我这就会原谅你？！”口嫌体正直，程羽一把夺走那袋子，边往里面走边问，“里面是什么……”
高意背手带门，等着程羽拆开自己看。
冯祁端着烤盘从厨房出来，朝高意说，“辛苦了啊，才出差回来。”
高意挠挠头，“冯叔叔，现在您是我顶头上司，您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回了。”
以高意的级别，看不到几回冯祁，虽说冯祁性子平和，丝毫没有架势，但现在高意是‘卓凡’的员工了，到底心境会发生变化。
冯祁呵呵笑，“给小羽买的什么？这孩子都愣在那里了。”
高意也看向了程羽，他知道这份礼物程羽肯定喜欢，还想说怎么没欢呼声呢。
程羽抱着礼物，小碎步凑到高意面前，亮晶晶的眼睛里，怨气一扫而光。
“阿意——”程羽嗲着嗓子就是一声娇嗔。
高意觉得当下的正常反应就好，这延迟的反常反应叫得他浑身发麻。
程羽眨巴眨巴着眼睛，“我还以为你上班太忙，只给我没感情地解题，都不关心我了。”
高意被这强词夺理弄得哭笑不得。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双球鞋啊。”程羽扯了扯高意的衣角，“这双是新发售的款，花了不少钱吧。”
“我来了你家这么多次，鞋柜里那一堆篮球鞋我又不是看不到。我还问了同事，她说你这个年纪的男生肯定喜欢最新款。”高意竖起食指，很认真的说，“确实花了我不少钱，所以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发题目的同时，还附带你的照片，这样既浪费流量，也打扰我工作赚钱，知道吗？”
程羽呆滞在原地，一时喜怒参半，随即忿恨交加。
高意以为他听进去了，就去卫生间洗个手准备吃饭。
洗完了回来，冯祁和程羽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一桌的菜，中间围着点燃蜡烛的蛋糕，冯祁还烤了一份冒着油光的牛排。
高意坐在程羽左边，“吹蜡烛么？”
“我关灯。”冯祁起身，按下开关。
跳动的几撮火光跳跃着，高意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被程羽握住了。
右手被完完整整包裹住，都说一个拳头就是一个心脏的大小，看来程羽的心脏比自己大很多。
程羽真的是个很坚强的人。
高意任由程羽握着，他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脑海里交错着从前的片影。
从他第一次在走廊上遇到程羽，看见那么瘦小的他，高意其实就想到了那个曾经消失不见的瘦小的自己。
高意害怕被李名扬性侵的回忆，无可遏制的。他有办法不让李名扬有机会接近小程羽，但还是无法让不幸不降临在程羽身上。
好在，程羽现在过得很好。
他也是。
火光熄灭，冯祁打开了灯。
程羽慢慢松开高意的手，轻声到彷佛自言自语，“我十八岁了。”
冯祁和高意相视一笑，皆像慈父。
程羽单手托腮，盯着冒黑烟的烛芯，“阿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意应道：“什么？”
程羽看了过来，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
冯祁在一旁看着，他清楚程羽根本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对程羽的成绩没有要求，只要不像在美国的时候做出那么出格的行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个笑容……
冯祁看到程羽在笑，心觉不妙。
“好了。”冯祁希望刚才的不安是错觉，他出声打断，开始切牛排。
“小高，在公司怎么样？和同事处得愉快吗？”冯祁转向最基础的话题，“有什么难处，和叔叔说，我答应你爸妈要好好照顾你。”
高意和程羽对视久了，感到这样子有点奇怪。见程羽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转过头答：“同事们都很好，其他方面也很好，冯叔叔不用担心。”
程羽缓缓转回头，扫了冯祁一眼，把手臂收到桌下，往后一靠，面无表情。
“那就好啊。”冯祁微笑，“你和宋亦辞是这批转正员工里评价最好的，工作能力强，做事积极，不爱抱怨，很不错。”
高意觉得和宋亦辞比起来，这样的评价实在受之有愧。
冯祁问道：“听公司的hr说，宋亦辞父母都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在读书的弟弟，之前她弟弟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她都是公司、医院两头跑，小女生挺不容易的。你们俩是同一批进组的，有机会可以多关心关心同事。”
高意点点头，“今天她告诉我，她弟弟已经出院了，以后应该也能轻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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