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山。”程羽出声打断，“我的护腕落在休息室，你陪我去看看。”
“……啊？哦！”洛山茫然了半秒，但他反应很快，马上就懂程羽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说吧，什么事。”
洛山把休息室的门一锁，直接靠在门上。他够会察言观色了，知道程羽有话不能在外面说。
程羽没有回答，只是拿着手机打字，没一会儿洛山的手机就叮了一声。
洛山掏出手机一瞧，竟然就是程羽发来。
“不是吧，程羽，面对面还发什么玩意儿啊。”洛山翻了个白眼，直到看到发来的内容，他的眼白更多了。
程羽神情平静：“SIM卡信息都有，要齐涧监控这个号码。”
洛山语气有点兴奋，“又做这事啊？之前是你那冯叔叔的小女朋友，话说这事有意思吗？你不怕被发现啊？！”
程羽把手机收回口袋，“今天就要开始。”
洛山好奇心驱使，睁大眼睛，目光炯炯，“这回又是谁得罪你了？”
程羽不说话，脸色变得森冷。
“行，不说，那我直接打过去了……”洛山挑起眉头，装模作样地就要回拨那个号码。
程羽按下洛山的手，在洛山期待的眼神下，面无表情地说：“高意。”
第28章
与此同时，高意和赵扬找了个靠着铁丝网位置就地坐了下来，赵扬还一溜烟儿跑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罐冰可乐，又一溜烟儿跑回来，提着其中一罐去贴高意半边脸颊，顺流而下，直接窝在高意的锁骨上，把人透心凉到一哆嗦。
篮球场，球声、叫唤声、树叶簌簌声混在一起，顿时让毕业好多年的高意和赵扬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高意拿下冰可乐，他隐约感觉到坐下来的赵扬有话要说，但又迟迟不来。直到赵扬仰头咕咚咕咚把易拉罐见底，放在他俩的脚边，才终于说话。
“喂，阿意。”赵扬碰了下高意的胳膊肘，“程羽怎么一大早就在你那儿？”
高意掰开拉扣，喝了一口，“是啊，他昨天生日，在家里吃完饭就说要来我这边过夜。”
赵扬烦躁，他踢翻脚边的易拉罐，空荡荡的回响声转了两圈，易拉罐滚进角落。
高意的视线随着易拉罐晃去，随即听到赵扬的声音有点闷，“……他睡哪？你们不会睡一张床吧？”
本来高意觉得“和程羽睡一张床”这事有点怪异，但次数多了，加上程羽老对自己撒娇，除了睡觉的时候挨的近点，其他也没什么了。一来二去，他就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高意把易拉罐放到身侧，拍了拍赵扬的肩膀，“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兴致不高啊？难道说你很想去看那个展览？”
赵扬抿着嘴，看了过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高意愣了一下，平淡地说：“是啊。”
赵扬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咬着嘴唇又问，“为什么？”
“啊？为什么？”高意不懂这从何发问，但这问题还是不难回答，“只有一张床，只能睡一块儿呗。”
看到高意那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赵扬真觉得要命，他挪近和高意之间的距离，用诱导的语气问他：“你就不觉得你们俩男的睡在一张床上，很奇怪吗？”
赵扬长相偏凶，配上这严肃的口吻，让一向看惯他耍宝的高意不禁失笑，“你不都说了是俩男的。而且程羽小时候也经常睡我床上，可能都习惯了吧。”
“你也说是小时候了，程羽现在还小么？”赵扬恶狠狠地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意识到……”
赵扬突然闭了口，只直勾勾地盯着高意看。
高意问：“意识到什么？”
赵扬心一横，咬牙切齿地说：“早就有做了好几回春梦的意识了！”
“……噗！”高意想忍住，还是憋笑失败，他本来还觉得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赵扬变得神经兮兮，现下似乎又变了回来。
高意再次拍了拍赵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我知道我懂，我也经历过那种时期，都是过来人，不用事无巨细向我汇报。”
你懂个屁。赵扬在心里骂骂咧咧。
高意叹了一口气，往后靠着铁丝网，把身体重量全部压在后面。
高意抬头看天，太阳穿透云层，璀璨的金色和沉静的蔚蓝渲染得相得益彰，象征着今天是好天气。
“唉，你不知道程羽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事。”高意只用赵扬听得清楚的声音说话，“他亲眼目睹了他爸爸杀死他妈妈的场景，当时才十岁，我以为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去生活了，但他真的很坚强。出事之后他不哭不闹，就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吓得我妈都以为他精神失常。程羽谁都不理，唯独对我的话有一点点反应，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凑到我的怀里，小声哭，我就拍着他的背，只能无用地安慰他。”
高意陷入回忆，声音很轻的说着，只是如常叙述一件别人的往事，“程羽那时候没有亲戚接济，他说他想跟着我，但我没有答应，而是让他跟着他妈妈的情人冯祁走。我还告诉程羽，冯祁因为愧疚，会一辈子对他好。”
“我也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对不对，是我替程羽做了这个选择，程羽很听我的话。”高意拼命眨了两下眼睛，就像要把将溢出的多余感情藏进去，“我是以不会再和程羽相遇为前提，考虑了一切。但我也想不到，当时顺口宽解程羽的一句话，竟然还成真了。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在a市和程羽重逢，看到他现在身心健康，过着和其他同龄人没什么不同的生活，我真的好高兴。”
“唉，我说的没头没尾，你可能没听清楚。”高意把身体转向赵扬，感慨道，“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
赵扬没回答，缓缓才答道：“我能理解。”
赵扬心情复杂，看到高意故作平静的样子，他很不好受。
高意等着赵扬说完，赵扬却没有很快回答。
说了这么多话，高意口渴，拿起可乐去喝，刚送到嘴边，赵扬再次道：“阿意，不止那个冯祁，你对程羽也心存愧疚，对么？”
第29章
高意没想过隐瞒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被粗神经的赵扬说中心思，虽说有共鸣，但真有那么点儿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嘿，年纪渐长，也不是白长的嘛。”高意揶揄起赵扬毫无含糊，话说出来，像是释放了什么，状态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赵扬看着高意的身体完全往后仰，去靠着铁丝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也随意搭在腹部，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那时候的记忆突如而来。
赵扬想起，高中的时候，作为同桌，每次自己解不出题，都会去问高意，高意得心应手，在得到被解答人“哇塞你好厉害”的夸赞之后，传道授业解惑也的高意倒从不谦虚，总是托住腮帮子，朝赵扬懒洋洋地挑眉，坦然接受对方的赞美。
赵扬脑海里储存住的定格就和现在高意的样子一样。
穿梭在篮球场的人，不止有球员，还有很少几个是穿着校服的，蓝白色系的搭配，简单清爽，虽说全中国校服款式大同小异，但和着这色系，就和他俩高中时天天穿着的校服尤其相似。
微风拂过，柔和的阳光洒下来，很有催眠的作用。见程羽还没回来，高意闭起眼睛，索性享受这难以回溯的校园悠闲时光。
高意像是小憩得安稳，眼睫毛和脸上的绒毛被轻柔地撩动，这动静只有距离之近的赵扬看得一清二楚。
高意只是闭眼，没想要真正睡过去，沉默了一会儿，赵扬依然没有回嘴，他认为倒是稀奇了。高意还以为赵扬被运着球跑来跑去的青春洋溢高中生们勾得手痒得发慌，恨不得也上去玩几把。
这么想着，高意便眯起一只眼睛，把脑袋慢慢地偏向赵扬，“朋友，是不是在怀念你逝去的那已然不复存在的青春期……”
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转完90度脖子的高意直接和赵扬来了个三目相对，直到静止完几秒，高意才睁开另一只眼睛。
“你要吓死我啊。”高意瞬间瞪大了眼睛，又把头压回铁丝网上。
“吓死你算了，总比你蠢死好多了。”赵扬松开撑着高意边上的手，也往后一仰，“阿意，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高意懒懒地应道：“说。”
“我也要睡你那里。”赵扬的声音陡然增大了几分贝，就这距离，传入高意的耳朵里，格外清晰，“一张床。”
高意睁开眼睛的速度和嘴巴张成“o”形的速度几乎是同步，他看向赵扬，面露难色，“这不合适吧，你又不是没地方睡觉。”
赵扬微眯起眼睛，忿忿不平，“有什么不合适，不你自己说的？咱俩男的，为什么不能睡一张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高意不知道赵扬的语气如此愤慨，他被哽了一下，言辞恳切解释说：“大爷，咱俩这么熟了，又不是那种女生闺蜜的关系。啧，说实话，我想想都受不了，你真是在存心恶心我吧？”
赵扬只差暴跳如雷了，他还欲争论的时候，一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东西就抛了过来，精准无误地落在高意怀里。
高意和赵扬都被惊了一下，他俩张望出去，就看到程羽和洛山出现在面前。
“阿意，里面是我的衣服。”程羽已经换好了一身，红色球服、黑色发带和护腕，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都是流畅紧实，他一手把篮球抱在腰侧，逆着光的脸庞朝高意勾出坏笑，“你家里的钥匙也放在里面了，都交给你。”
程羽的额发被发带完全捋了上去，他的眉眼太过精致，即使站在一群身量修长的高中生里，依然是最打眼的那个。
高意一向觉得自己不是个肤浅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很容易被程羽的外貌惊叹到。这几乎是本能反应，从第一次见到沈青然的时候就存在，然后直接遗传到她的儿子。
“很帅，程羽。”都是发自肺腑的话，高意毫不吝啬地夸奖，他环视了一圈，程羽在学校的人气应该不错，一来，这里就聚集了不少目光。
“我呢我呢，高意哥。”笑嘻嘻的洛山插上一句，他搭着程羽的肩膀，摇头晃脑，“我也不差吧。”
高意被逗笑，“你也很帅。”
洛山立刻露出夸张的笑容，朝程羽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程羽甩开他，“眼睛痒就去滴眼药水。”
洛山无所谓地耸耸肩，刚接了个这么好玩儿的活，他正乐着，哪会儿介意程羽的冷脸。
“阿意，看。”程羽抬起脚，口吻得瑟，“你送我的鞋很好看。”
从程羽来了之后，赵扬一直在边上板着脸，听到高意夸程羽之后，他的脸彻底垮了，阴不阴阳不阳地来了句：“虚有其表。”
不料高意先不满了，“赵扬，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没关系，我打球的技术肯定比不了赵扬哥哥。”程羽反过来安慰，模样极度温驯乖巧，“就是阿意对我这么上心，我很开心的，忍不住就炫耀了。”
赵扬不欲与他争辩，继续挎着脸。
“你别多想，好好打球。”高意拢紧怀里的袋子，转移话题，“你们等会和谁打啊？看队服不是一个学校？”
“是呀。”洛山抢着答，“二中的，和我们打过几次，还算熟悉了。”
“……二中？”高意心想好像就是宋亦辞弟弟就读的学校，既然她弟弟曾经也是篮球队的，或许程羽和洛山认识。
高意想完，问道：“你们以前和宋凌安打过球吗？他也是二中的，认不认识？”
高意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他看到程羽和洛山明显色变。
高意有点疑惑，又问了一遍，补充说：“不过他的腿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住院了很长时间，也许你们没碰到过。”
“……哈哈，受些伤很正常啊。”洛山恢复神色自若，他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在球场上技不如人，规矩定好了，谁都得认谁都得服……”
“不认识。”程羽用弯下腰的动作阻止了洛山要说的话，他抬起空出来的手掌，覆盖住高意颈部一侧，感受那明晰的搏动感，“阿意只看我就好了。”
第30章
——啪
说时迟那时快，赵扬已不客气地拨开程羽覆在高意颈侧的手，“说话就说话，不用挨这么近。”
赵扬使了劲，程羽猝不及防，惯性使然往后踉跄了两步。
“程羽，你没摔吧？！”高意看出赵扬对程羽的不友好，他也不懂赵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又生气又疑惑，“赵扬——”
“我没事。”程羽立即站稳，干笑一声，就像在缓解因为赵扬粗暴行为产生出的尴尬场面，“摸习惯了，阿意也不介意，改不了，没顾忌场合，是我的错。”
赵扬真想把篮球砸到程羽脸上。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哨声传来，程羽给高意打了个招呼，便和洛山小跑着过去集合了。
比起蹬鼻子上脸的程羽，迟钝不自知的高意才更让人上火。“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程羽？”高意埋怨道，“你不喜欢小时候的他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这样？他没得罪你吧？”
赵扬冷着一张脸。
“说话。”高意推了他一把，“磨磨唧唧，不像你。”
还能怎么办？难道冲高意发火不成？赵扬憋着一肚子气，却没办法发泄，只能说：“没有。”
高意看赵扬摆着臭脸，一副不想和自己多聊的模样，便无奈把视线转回即将开球的场内，也不说话了。
18/44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