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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走过了去，高意有些警惕地抬起头来。
等待过程中，轿厢发出呼呼向上的动静，和程羽独处一室的感觉已然十分糟糕。
两人的身影在金属制的厢门上印出模糊的痕迹，高意突然脖子一凉，是程羽用手指勾开了裹住自己脖子的高领口，正垂眼往里面看。
高意一把拍掉那只冒犯的手。
那满脖子的痕迹很合意，程羽笑了一下，把高意的领口重新整理好。
厢门打开的那瞬间，高意迫不及待进去了，他当然知道程羽会跟着进来，便直接站在离程羽最远的角落处。
轿厢又发出呼呼向下的动静。
“阿意。”
狭小空间里，程羽出声叫他。
高意当没有第二人存在，神情木然。
“阿意。”程羽又叫了一声，这次的语气颇为委屈，“你不是说过，不喜欢我和李叔叔待一块儿吗？”
高意一愣。
程羽没有放过高意眼底一掠而过的怪异情绪，他期待高意能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就算冷言冷语也是好的。
“阿意……”
“不会了。”高意只抬起头扫了程羽一眼，很快恢复如常，“现在不会了。”
第42章
天色蒙蒙亮，出门得早，大马路上还没多少车。
赵扬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指着后座的方向，告诉副驾驶座上打着盹的高意，“阿意，吃点东西，后座放了吐司，醒醒神。”
高意靠着头枕，半合拢眼皮，声音懒懒的，“嗯，我现在不饿。”
“吃点，待会儿过去要忙前忙后，那时候哪有时间填肚子。”眼看时间还有宽裕，赵扬踩下刹车，停在路边，伸出手从后座把准备好的食物塞给高意。
车停了下来，高意睁开一只眼，吐司都给伸到嘴边了。
赵扬都这样了总不能让他放吐司再回去吧，高意失笑，接了过来，打趣道：“我说你这，怎么跟我妈似的。”
赵扬打开车厢灯，看着高意眼下的乌青，问他：“阿意，你昨天在我家没睡好啊？认床？”
高意三下两口就吃完了，他边打出了个打哈欠边摇头，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赵扬看得出来这次回来，高意的状态变差了，但高意没有解释的意向，他也没追问。
赵扬半天没动作，就偏头盯着自己看，高意怕赵扬看出什么，就示意他可以重新出发，于是车子缓缓开进主道的同时，赵扬又问着：“有几天假？什么时候回a市？一起呗。”
高意抹掉眼角分泌出的眼泪，想到程羽还在家里，答道：“还有几天，准备多在家里待几天，不然我妈老念我。”
赵扬轻笑着说：“在家才老念你吧，念你怎么还不快点带媳妇回家。”
高意斜眼瞟着赵扬，反唇相讥，“你倒有经验。”
“那可不，难兄难弟呗。”赵扬哈哈笑完，又说，“给你介绍了那几个都不和你心意，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高意嗤笑道：“谁要你介绍啊，赵大爷，管好你自己。”
赵扬不满地哼完一声，专心开车去了。
路程不远，路况又好，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昨天赵扬来这里踩过点，轻车熟路开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门口保安亭的保安大叔还收了周慎唯的喜糖，自然认识他。
赵扬按了一声喇叭，正要和保安大叔打招呼，大叔就把保安亭的门打开，一个人就从里面小跑了出来。
出口栏杆已经抬了上去，赵扬却踩着刹车愣住了。
只见程羽给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就兴冲冲地走到车边，敲了敲高意那边的车窗，“阿意，我和你一起进去。”
“小同志啊，这是你弟弟吧，老早就过来等着了，生怕错过你们呢。”大叔喝了口热茶，从窗口探出头，对着还没打开车门锁的赵扬说，“你快让他进车里，别堵在这里了。”
程羽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他是跟着高意回来的？
赵扬把车门锁解了，满腹狐疑地去看高意，程羽则一溜就坐进了后座。
高意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了句：“先进去。”
这出口处确实不便久留，在保安大叔的催促声下，赵扬缓缓驶进了车库。
空旷的地下车库与车轮摩擦出吱溜的声音，从程羽上车后，赵扬就略微感觉得出高意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有了明显变化。
是吵架了？可上回吵架，也没看高意有这么异常的反应啊。
赵扬想着，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告诉车上的人可以下车了。
程羽比高意先一步下车，高意正要关上车门，程羽就按住了他。
高意今天穿了西装，他极少穿修身的正装，这身把他瘦削修长的身材裹衬得很完美，肩是肩，腰是腰，腿是腿，连里白衬衫的纽扣都严谨得扣到最上一颗，配上高意此时微微蹙眉的冷脸，完全透着一股惑人的禁欲感。
程羽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一遍，眼睛里是毫无掩饰的欲望。
高意用眼神警告程羽别太过分了，程羽确实没做出过分的举动，只是伸出手把高意有些歪掉的领带扶正。
看到程羽的动作，赵扬“啧”了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高意皱着眉头要避开，程羽就掰住高意的肩头，只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
赵扬更不忿了，箭步就冲了过来，囔道，“程羽，你干嘛啊你，怎么老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程羽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不过他不屑表现在脸上，当在场没有第三个人，低头问高意：“阿意，我今天帅吗？”
高意不想被赵扬看出什么，更不想放任程羽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程羽疯是疯，但绝对不蠢，不然的话，也不会把自己骗得心力交瘁。
其实程羽站在车外的时候，高意就注意到他的装扮和以往很不一样。黑衬衫和西裤，是稍显成熟的打扮，但以程羽的外貌身材，没有什么是他驾驭不了的。
“是昨晚阿意出门了，季节阿姨带我去商场买的哦。”看到高意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程羽笑弯了眼睛，“今天我们一起参加婚礼，都要穿得正式一点，是不是？”
高意听得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但他无话可说。看完了，高意收回视线，对旁边脸色不好的赵扬说：“该上去了。”
现在男女方家人和工作人员对接待会儿的细节工作，本该一对新人化完妆换好衣后就在展厅里做准备，不过穿着婚纱的龙井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正和姐妹团们疯狂自拍，好不热闹，反而新郎官不敢乱跑乱动，就被孤零零地晾在一边。
一看到高意和赵扬，周慎唯就像孤岛里鲁滨逊看到“星期五”，忙朝他们招手示意。
新人的照片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高意和赵扬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恭喜啊，兄弟。”赵扬锤了下周慎唯的胸口，挤眉弄眼，“多年美梦，终如愿以偿。”
周慎唯笑着回了同样的动作。
高意也笑了，“恭喜啊。”
周慎唯拍了拍高意的肩膀，这时不远处，拢在人堆里的龙井朝他们这边一瞥，和姐妹们相视一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就在姐妹们的搀扶下，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
赵扬和高意还以为龙井是看到了自个，正要也回了几句打趣的话，就看到龙井和姐妹只把眼神留给了身后的程羽。
龙井忽闪忽闪着今天格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铺在眼皮上亮晶晶的眼影都没有此刻她眼睛泛出的光耀目。
“你……你是那个小弟弟？”龙井眼睛都不眨，拍开高意仔仔细细端详着程羽的脸，不确定地叫出名字，“……程羽？”
程羽点点头，乖巧地说：“恭喜龙井姐姐。”
龙井顿时乐不可支，“你还记得我啊，你都这么大了，我都差点没认出你。”
程羽笑着说：“龙井姐姐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漂亮，今天特别漂亮。”
“程羽，姐姐太爱听你说话了，太爱听大帅哥说话了！”龙井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她忙告诉旁边的姐妹，“这是我朋友的弟弟，上回看到他还好小，你们看，这出落得……啧啧啧……”
旁边的姐姐们眼睛都亮了，止不住开始和程羽搭话。
高意怔了，赵扬怒了，周慎唯无语了。
幸好现在客人不多，否则非得疑惑为什么新娘子不和新郎待一块。
程羽挂着笑脸，又帅又没有攻击性，亲和力十足，众姐姐们见到帅弟弟开心得不得了，一边抱怨“靠，我们那时候学校怎么没这么帅的学弟”，一边兴致勃勃地问程羽：“弟弟，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呀。”
“十八。”程羽看着她们的眼睛回答问题，“没有女朋友哦。”
姐姐们乐了，都打趣着说：“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告诉姐姐，喜欢什么类型？年纪大几岁介不介意？成熟款很nice哦～”
程羽忍俊不禁，抿着嘴笑，“是啊，我喜欢比我大几岁的，成熟款最好了。”
“哈哈哈哈，那就好哦……”姐姐们以为程羽是在顺着她们的话讨喜，更乐了，纷纷对程羽做出勾勾手指的动作，哄笑成一团。
看到姐姐们大胆的举止，程羽像是害羞了，搂着高意的肩膀往他身后一躲。
姐姐们看他被逗出红脸，接着玩笑：“小弟弟别害羞嘛，姐姐们又不会吃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羽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没有女朋友，可是有老婆，他看到会生气的。”
程羽一说完，这些人都愣了，还以为程羽在胡说八道。
除了高意和赵扬。
“……老婆？”龙井问道，“程羽，你今年才多大，就结婚了？还是说在美国找了个洋妞，可以早点结婚？”
程羽摇头，“是回国才结婚的。”
这话更奇怪了，姐姐们除了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龙井转头去问高意。
高意无言以对，他又不能当这么多人的面恼羞成怒。
程羽故意弯下腰，附在高意的耳廓边，轻声说：“阿意，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实话实说，写最后这段姐姐们的时候，完全代入自己的心情哈哈哈哈
第43章
听到程羽这么说了，龙井和姐妹团就当“现在年轻人脑回路真不同了”，不纠结了。她只打趣道：“程羽，在跟你高意哥哥说悄悄话啊，还是这么黏人。”
程羽捏了捏高意的耳垂，高意像触电似的，马上回头瞪过去一眼，程羽只笑笑不说话。
“好了好了，过来陪姐姐拍照。”龙井和姐妹们已经迫不及待把程羽拉了过来，“阿意，借会人，行不？”
高意巴不得程羽赶紧走，嘴上还是从容地说：“今天你最大，什么都可以。”
程羽听着龙井的话很顺心，很配合地在姐姐们的包围下，往已经布置好的内厅展台连打带扯过去了。
周慎唯急了，忙小跑这跟过去，喊道：“老婆，别照太久了！待会儿我们俩还要照相！我们俩才是主角！”
看到周慎唯连背影都显出焦急，高意和赵扬都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赵扬的笑还在持续，高意先收了，要不是处在这样热闹欢喜的场合，他真的很难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赵扬捕捉到旁边人的表情变化，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对高意和程羽之间的气氛感到狐疑，那么现在倒是确定了七八分。
他转向高意，是问，口吻却是笃定的，“阿意，你和那小子吵架了？”
赵扬都这么问了，势必是看出了什么，不过也是，就算赵扬神经再大条，自己这表现，很难让和程羽打过几次交道的赵扬看不出差别。
就让赵扬的想法停留在“吵架”这个层面好了，高意心想，便“嗯”了一声。
他俩站在正对着内厅大门的位置，往前看就是打着光、缀满气球鲜花的展台，程羽已经和龙井她们站在上面换了好几种姿势拍照了，现在的姿势是，程羽坐在阶梯前，拿着捧花，被女生们包围。
在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捧花的衬托下，程羽的那张脸更加夺目，而且他今天穿着修身的全身黑，整个人显得格外颀长挺拔，完全是女生们拍照最优质的“搭配要点”。
不得不承认，只要往那边看去，眼球自然酒杯里抓住，难怪摄像师本来还抱怨新郎新娘怎么还不拍照，现在竟然发出连连的赞叹声，一声又一声的“这张很好”、“对，就是这样”、“表情都非常好”以及“很久没看到这么有创意的新娘和闺蜜团的合照了”。
赵扬忍不住说：“那小子，真长了一副能蛊人的皮囊。”
高意仍只“嗯”了一声。
高意的反应过于冷淡了，赵扬这回看向他，问道：“为什么事吵架？”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一想到这事，高意就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他摇摇了头，“你别问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冷淡了，赵扬心里存了疑虑，其实他想说出心里的猜测，但看到高意眉目中掩不出的疲惫，还是决定先闭嘴了。
那边似乎拍到尾声了，周慎唯向他们招手。
“我们过去拍张合照。”赵扬忍不住拍了拍高意的脑袋，他就觉得这个动作也许能宽慰到高意，“阿意，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倒给我，我是你的垃圾桶。”
这话触起了高意读高中时的画面，那时候他给赵扬解题，就常开玩笑说“大爷，你怎么这都不会，当我是百科全书还是哆啦a梦啊”。
听到这么欠揍的话，赵扬总是恶狠狠地瞪他，摆出抡拳的姿势，不过每每都是空架子。然后高意又会用“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嘲笑他，这时赵扬总算忍无可忍，勾住高意的脖子往下面压，囔道“本大爷替天行道！给广大过独木桥的同胞们干掉一个是一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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