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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意不回答，提着箱子往房间里走。
真是好久不见了，虽然这间房现在鲜少有人住了，但季节一定经常打扫，不仅陈设不变，书桌上都是一尘不染。
床上已经铺好了用品，高意把房门关上，忍不住往前扑个满怀。
迎接他的是晒满阳光的味道，高意把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闭着眼睛，暂时什么都不想了。
高意没有锁门，没过多久推开的房门就把挨在门边的行李箱推出声响。
高意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程羽把门关上，指着自己的嘴唇，那上面已经涂上了黄色的碘酒。
“疼。”程羽有些委屈地抿抿嘴，“阿意，这个味道好苦，没有你甜。”
高意当作没听到，他站起身，该出去吃饭了。这次程羽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说多余的话，他侧过身让高意先出去，紧随其后，十分柔顺听话的样子。
季节的确做了一桌子菜，李名扬已经落座了，他知道程羽来了，还拿出三个小酒杯摆在桌上。
“程羽，能喝酒吗？陪叔叔喝一杯？”李名扬朝走过来的俩人笑说，“小意难得回家，也喝点？”
高意想都没想就说：“我不喝。”
李名扬去看程羽。
程羽坐到高意旁边，转头看了他一眼，转回头，对李名扬说：“李叔叔，我喝不了酒。”
“这样啊，那就算了。”李名扬不介意地笑了笑，自个儿给自个儿倒满二两，“叔叔不逼你们。”
季节端完最后一盘菜，放下抹布坐到李名扬旁边，嗔怪道：“我可说了啊，一餐就准喝这么点，平时应酬就多，也不多注意点身体。”
李名扬比了酒杯里的量，讨好地说：“一点点。”
季节笑了一下，招呼程羽吃菜。
程羽吃了一口菜，说：“阿姨，你和李叔叔感情真好呀。”
“哎哟，都老夫老妻了。”说是这样，季节的语气还是欢喜，她和李名扬相视一笑，又问程羽，“你放假了？怎么你冯叔叔不一起过来？正好聚聚嘛。”
程羽突然停下筷子。
季节觉得程羽的表情不太对劲，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冯叔叔本来要来的。”程羽的笑有些失落，“只是他的女朋友最近常找他，抽不开身。”
季节一惊，有些意外，“你是说你冯叔叔有……”
李名扬没什么讶异的表情，默默酌了一口酒。
高意斜睨了一眼程羽，他知道这事不是冯祁主动说的，回想到上次和冯祁谈到这件事，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冯祁傻，成年人的自我认知倒是出现严重的偏差。
程羽“嗯”了一声，再动了筷子。
看到程羽吃饭的样子没刚才香了，季节操心的毛病又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小羽，你是不是不太……”
“没有，我也想冯叔叔过得好，我就是……”程羽轻轻摇头，又像难以宣之于口，吞吞吐吐，“他们……可能会结婚。我有点怕……以后冯叔叔不像以前那么关心我了。”
显然季节已经陷入程羽的情绪，她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对程羽说：“小羽，阿姨告诉你哦，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冯叔叔是个好人，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你要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就跟阿姨说，我提醒提醒冯祁！”
“嗯，季阿姨你对我真好……”程羽很轻地撇了撇嘴，又说，“其实，我还有一点很担心……”
“什么？”
程羽迟疑了一下，侧着头瞄了一下高意，“阿意以后结婚了，会不会也不像现在这样对我好了。”
季节没想到程羽会说这种患得患失的话，这说明高意在这孩子心中分量极重。
“怎么会。”季节笑着告诉程羽，“小羽，阿姨跟你说哦，你别看你高意哥哥总冷着一张脸，但我的儿子我比谁都了解啊！他最重感情了！小羽你在意他，他也很在意你！没兄弟姊妹，把你当亲弟弟呢！就算这以后结婚了，也不会忽视你的。”
一说这话题，季节就瞪了眼埋头吃饭的高意，埋怨说：“这死孩子真没用，还没给我找个媳妇回来？什么毛病啊？要急死我！”
“季阿姨别急嘛。”程羽趁高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桌下蹭了下高意的小腿肚，意味深长地拉长尾调，“嗯……也许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带回来了哦。”
高意手一顿，不好发作，就听见程羽响出天真的声音：“季节阿姨，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呀？”
难得有人配合附应了，季节还真想了想，说：“哎呀，阿姨要求不高，个子高点、皮肤白点、模样讨喜点、性格乖巧点，关键是能受得了小意这怪脾气，对他好就行啦……”
季节滔滔不绝，说完一通，最后很严肃地对程羽说：“小羽，你别嫌阿姨啰嗦，搞不好再过几年，阿姨就只能要求是个‘人’就行了！”
“怎么会呢？”程羽夹了块盘子里成蒜瓣的白花花的鱼肉，笑着咽下去，“这要求并不高呀。”
【作者有话说】：
程羽：白富美本人在此
第41章
“哎呦，小羽这嘴就是讨喜，阿姨爱听。”听到这溜须拍马，季节喜上眉梢，见程羽又夹了一块鱼肉，觉得肯定是很合他口味，忙不迭把盘子换到了程羽面前。
“多吃点多吃点，都吃完。”季节撮使完程羽夹菜，继续说，“家里也不只我急！你李叔叔不说罢了，咱俩都盼望快点抱孙，趁身体还健康，还能帮忙带几年呢。”
程羽眨了眨眼，低头去剔鱼刺，“有了小孩，会影响二人生活呢。”
“哈哈，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真奇怪。”季节笑着摇摇头，指着李名扬，“你李叔叔，有个小同事偶尔忙不过来，没时间去接孩子，他就帮忙去接，巴巴在幼儿园等，那积极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打心底喜欢小孩，想抱孙子了？”
高意一怔，微微拧起眉头，他看到李名扬的嘴角很浅地抿了一下。
程羽笑得漫不经心，“原来是这样。”
季节越说越兴奋，“那小孩还来过家里几次呢，我一看啊，就觉得和小意小时候长得挺像，白白净净，家教又好，我看着都有点怀念和羡慕呢！”
程羽眼睛一亮，“季节阿姨，我想看阿意小时候的照片。”
季节一口答应，“可以呀，待会儿我就找出来，正好这么一说，我都想翻出来看看了。”
“好呀……”
高意趴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对着季节说：“妈，既然如此，你以后也陪李叔叔一起去接那孩子，别一天到晚除了打牌就是窝在家里，多陪李叔叔出去走走。”
高意吃饭的时候一向话少，季节和程羽聊了这么久，也没见他说一句话，现下突然插进来声音，季节和程羽不由地朝他瞧。
高意把眼神停留在对面的李名扬身上，“李叔叔，多陪陪我妈，好吗？”
李名扬很浅地笑了笑，“一家人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说着，他放下酒杯，伸手揽住季节的肩膀，“你不常回来，我和你妈相依为命，当然会陪着她。”
季节被这两人过于客套的仪式弄得哭笑不得，“你们爷俩怎么回事啊，怎么说话这么做作啊？”
高意只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难得回来，说说心里话，我就想我妈过得好。”
程羽一直盯着高意看，高意虽然在笑，但这笑容却让看在眼里的他感到有些奇怪。
“知道你们爷俩都疼我。”高意长到现在这么大，说这种煽情话的次数季节用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她着实又惊又喜，感慨地说，“儿子，你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不开心的，随时回家，妈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是啊，小意。”李名扬接过话茬，对着高意露出慈父般的笑容，“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觉得累了，叔叔都欢迎你随时回来。”
高意垂下眼，轻轻地点了两下头。
吃完饭，季节照例收拾餐桌和碗筷，高意抢先一步，说今天他来洗。
季节倒不觉得意外，只要高意在家，总会抢着做一些家务。高意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脏了的餐具收进厨房。
季节在附近转了几圈，问高意近况如何，在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就和李名扬去客厅看电视了。
高意打开水龙头，取下挂在门后面的围裙，套上身，他在系背后的带子，才打了一个节，程羽就从后背环腰抱住了他。
“阿意穿围裙真性感。”程羽贴着高意的耳廓低语，“下次里面什么都不要穿了，好不好？”
高意当自己是聋子。
前面是洗碗台，后面是程羽，处在面积不大的厨房里，高意拉开的距离都只是一丁点，便狠狠往后肘击了过去。
“唔……”程羽没有躲避，反而把高意的腰搂得更紧，“阿意，我想看。”
高意不理会这些疯言疯语，他用力扯开程羽，转过身面对面，冷声道：“出去。”
程羽说：“我想进去，很想很想。”
高意强忍着怒意，低喝道：“滚出去。”
程羽彷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问：“你同意穿情趣围裙给我一个人看了吗？”
高意的脸简直黑到发绿，“有病”两个字就从牙关里冲了出来。
看到高意明显变了脸色，程羽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他依然置若罔闻，站在洗碗池前和高意并排的位置，问道：“阿意，你心情不好吗？”
水龙头流出汩汩的声音，搅得心更烦。
既然程羽不肯出去，那么不跟他说话就是。
高意转过身，避开程羽探究的眼神，开始洗碗。
高意一言不发，程羽便注视着他的侧脸，自顾自地说：“阿意，你喜欢小孩子吗？可是一想到阿意对小时候的我那么好，我就不想让其他小孩也享受到同样的待遇。我不喜欢这样，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们以后不需要小孩。”
“还有呢，如果阿意以后不想回来住，我们就把季节阿姨接到a市去吧？我们一起照顾她。如果阿意想回来，我们就一起搬回来，就住在对门，既有二人世界，又能随时顾着季节阿姨，两全其美……”
程羽彷佛陷入仅有他一人的世界，满天说地，他这个说客不需要互动的听众，只要有高意一个听众足矣。高意不知道他说了多久，只知道碗都洗干净后，程羽还在“规划美好生活”。
高意关掉水头龙，甩干手，不管程羽还要说多久，掉头往外面走。
果不其然，看到高意挪步，程羽也跟了过来。
到了外面，程羽就安静了许多，季节看到他俩出来，指着茶几上已经剥好的芒果，招手让他们来吃。
高意走过去，随意叼着一块送进嘴里，就往卧室里走。程羽则被季节拉着坐到身旁的沙发上。
季节用牙签插上一块最大的果肉递给程羽，“小羽，阿姨不知道你会来，水果只买了一些你高意哥哥爱吃的。你爱吃什么？明天阿姨上街去给你买。”
程羽嘴角上扬，就着季节的手，直接用嘴把芒果送进肚子，“很好吃啊。”
见程羽一点没有生分拘束的样子，季节更高兴了。毕竟是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家庭变故的人，季节真怕导致心理封闭。
没过多久，高意就从房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高意从电视机前穿过，在玄关停下。
程羽站起身。
高意在换鞋，告诉季节：“妈，我今天睡赵扬家，他那里离龙井和周慎唯明天结婚的地点近，我们要早点过去帮忙。”
“这样啊，那你今天要早点睡啊，明天有的忙。”季节和李名扬也站了起来，走到玄关目送高意，“东西都带齐了吗？没落下什么吧？”
“没。”
“明天准备穿什么衣服？妈可告诉你啊，一定要穿得好看，明天那场合肯定很多同龄人，万一能碰到什么合眼缘的女生，你可要好好把握！”
“妈——”高意顿时哭笑不得，“衣服是龙井和周慎唯准备的，况且我又不是新郎，费那心思岂不是很不厚道。”
季节眼睛一瞪，“你这就曲解你妈……”
“我也想去。”一直没出声的程羽站在季节后面，冷不丁冒出话，“我想去赵扬哥哥家，也想去参加龙井姐姐的婚礼。小时候我都见过的，他们对我很好。”
季节回头，觉得程羽这孩子真重感情。
高意已经换好了鞋，一抬头就看到程羽正看着自己。
“不行，明天我很忙，有正事。”在季节面前，高意没有表露出真实情绪，甚至还很耐心温和地对程羽说，“程羽，季节阿姨想让你今晚住在家里，你既然把她当妈妈，就代替我这个做儿子的，陪陪她吧。”
李名扬的声音响起，“是啊，小羽，小意明天忙完就回来住了。你就陪叔叔阿姨聊聊天、说说话。晚上睡在小意房里。”
程羽眼底有不高兴的情绪滑过。
高意清楚，无济于事。
听罢，程羽抿了下嘴唇，沮丧地说，“那我想参加明天的婚礼。”
“不……”
正要出声拒绝，季节看出程羽有些失望，马上就替高意一口答应了。
程羽脸色微微缓和了点，高意知道这事到此为止了，便提上袋子出门。
“我送阿意下去。”程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紧跟着高意的步伐，一前一后踏出家门。
程羽负手关上门，高意已经站在电梯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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