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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意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凉风拂过脸颊。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迈着长腿已经跑开了，高意侧过身，望了会程羽逐渐远去的背影，小时候的程羽一高兴，就会像只兔子一蹦一跳地跑去前头。
他刚在说什么？“晚上见？”
高意懒得理会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程羽的背影，那背影突然转过身。
在人流中的程羽个子最高，隔着一段距离，他仍然清清楚楚地看得到高意的身影。
高意还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这样恰好地与程羽对望了一阵。
“——阿意”程羽伸长手臂，少年的声音极富穿透力，“不止今天，每天都要见！”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62章
解释什么是“晚上见”，“每天都要见”，就让高意下班到家门口看到冯祁的那一刻就得到了解释。
能看到老板出现在家门口，虽说是下班时间，高意还是愣了几秒。
几秒后，程羽黑乎乎的脑袋从家门里面凑了出来，紧随着是季节女士洪亮的声音。
“——行。”穿着围裙的季节边用毛巾擦手，边跟冯祁说话，“小羽吃饭我来管。你要出差多久？”
冯祁说：“这次时间会久一点，季姐，要辛苦你了。”
“跟我还客气话。”季节摆手，看了一眼乖巧站在旁边的程羽，“小时候不也经常待我这儿？都是小事情。”
冯祁含着笑，转头对程羽叮嘱几句。
他们几个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定在不远处的高意，高意走了过去，冯祁朝他示意，笑了一下就走了。
“回来啦？”季节转身往屋里头走，留下笑意盎然的程羽，“洗手准备吃饭了，都在等你。”
对上笑眼弯弯的程羽，高意背手带上门，问道：“得逞了？”
“嗯，得逞了。”程羽不装傻子，接过高意手里的包，把拖鞋摆到脚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反倒是高意一时半会不能把他怎么办了。
“好了啦，阿意，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先吃饭，吃完饭我还有好几个题目要问你呢。”程羽看得出来高意复杂的心绪，故而先下手为强，摆出求知若渴的态度，“我们老师讲得好复杂，没有你的容易懂。”
说着，程羽握住高意的双肩推着往餐桌走。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菜，以及碗筷……四副碗筷？
冯祁不是走了吗？没留下吃饭啊？
高意以为是多收出来，正要拣起一副时，厨房里就响起了男声：“季阿姨，鱼可以起锅了，撒点葱花吧？”
“好，小意下班回来了，时间正好。”季节的声音融在轰轰的抽烟机声里，“我来就行了，你出去，马上就能吃饭了。”
原来是赵扬来了。
赵扬出来，他看到高意和还搭在高意肩上的手，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把程羽的手拍了下去。
“程羽，去盛饭。”赵扬昂起下巴，指挥道。
程羽顿时脸一黑，不过很快又像若无其事一般，很是配合地去盛满那四个空碗。
“你怎么来了？”高意还挺意外。
“厨房燃气气压不稳，我叫了师傅来，季阿姨就留我吃饭。”赵扬打量着程羽半弯着腰的背影，低声说，“他叔叔可真看得开，变着法制造机会让和你接触呢，这么个养父八百年就出这一个吧？”
高意当然听得出这话的意思，他有些恼羞，回嘴道：“怎么着？你还挺羡慕？”
赵扬嗤笑，“那可不。”
“兄弟，你也需要看医生了。”高意肘击了下赵扬，“晚上程羽有课，你顺道去看看，看还有没有得治。”
赵扬看他几秒，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啊，我也去看看。”
程羽其实蛮气得跳脚。
吃完饭后，本来以为赵扬也该走了吧，谁知一点没有离开的迹象。高意催促道有哪几道题不会的，程羽想把房门关上，只留下他和高意的空间，可赵扬也顺道一溜儿进来。
“……这里。”
高意给程羽解题的过程中十分专注，不给程羽任何插科打诨的机会，何况赵扬在边上盯着，程羽也不想表现出一丁点“这都听不懂？”的丢脸行径。
男人的自尊心就是这么猛烈。
说完了两道题，高意给定的闹钟就响了。他按掉闹钟，停下讲解，说：“到点，该去姚医生那里了，我陪你去。”
煎熬的过程总算暂时过去，程羽这下眉飞色舞起来，本来耷拉的眼皮瞬间有了精神，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赵扬说：“是啊，我也陪程羽去吧，正好也想看看。”
程羽够怒了，下意识就拒绝：“我不同意，你以为是去逛超市吗？”
赵扬看了一眼高意，“阿意邀请我去的。”
程羽立刻去抓高意的隔壁，“阿意，我不要我不要——”
高意只是顺嘴对赵扬提了一句“顺道去看看”，还真没想到赵扬会当真。本来他是无所谓的，但看到程羽极其不情愿的态度，就勾出了点反骨。
这任性的毛病非得治治。
“啊，这样的，你去上课，我在外面等有点无聊，赵扬也去，两个人说说话打发时间。”高意故意说。
程羽急了，“那我不去就是了……”
“这样啊。”高意冷着脸，“那以后都不去了。”
吓得程羽赶紧闭上嘴。
*
姚医生开门的时候，看到三个个子颇高的男人，对于一名女性而言，还是十分富有冲击性的，毕竟这三个人里面，除了中间的高意表情平淡，边上两位的脸上都是不甚好看的颜色。
“程羽？这是你朋友？”姚医生很快反应过来，退到门侧，“都进来吧？”
“医生好。”高意把程羽往前一拉，笑道，“就程羽进去，我们俩在外面等，不打扰你们。”
“噢，这样啊，那你们……”姚医生正要颔首，程羽却抢先一步出声。
“阿意，不用出去，一起进来吧，其实你平常上班压力也挺大的，也可以听听姚医生讲话呀。”程羽边说边给姚医生使眼色，“姚医生，这是阿意，我给你提过的。”
作为心理医生，程羽那浮于表面的情绪哪需要探究，一看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是不想让高意抛开自己和其他男人单独行动。
高意怕程羽不过脑子的话惹医生不快，连忙拒绝：“不用了，医生你别听程羽的，他胡闹惯了。而且我这两个人，都进去了你们还怎么上课，算了。”
听到高意这么说，程羽绕过高意的后脑勺去瞪插着口袋的赵扬，赶紧架住高意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大不了都进去……”
高意直接上手去敲程羽的脑袋，“别说废话，还不快进去上课？！”
程羽不吭声，没个话，就是渐渐环紧力道。
程羽死皮赖脸的，弄得高意难堪得要脱开，“……多大人了！丢不丢脸！”
赵扬伸手，“阿意，走——”
“不准走——”
三个大男人在大门口一推一拉，遥遥望去滑稽好笑，甚至有点像在打架。
难得一见程羽耍小性子的样子，姚医生也没制止他们仨，只忍着笑出声：“都进来吧，再这么折腾，今天可真就浪费在这里了。”
“而且程羽现在治疗的效果还不错，多几个人说说话未尝不是件有益的事情。”姚医生表情温柔，却也是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招揽了进去。
不消一刻，房门轻砰一声，总算能关上。
这一进来，就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了。
高意深知刚才的举动完全是打扰到了姚医生，他揉了揉眉心，为参与这种幼稚行为的自己感到万分羞愧。
不过另外两个当事人相当坦坦荡荡，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姚医生指着的沙发找了位置做下，并“默契”地把中间的空位留给高意。
“高意，过来坐。”姚医生清楚高意的名字，她拿了几瓶矿泉水放在众人面前，也坐了下来。
高意只好也往那里走。
在场的人除了程羽，都没接触过心理医生，自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治疗流程，但身体还是不由地摆出紧张的状态。
姚医生看到他们的身体反应，轻笑道：“我还没同时给这么多人上过课呢。”
高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姚医生继续说：“那我们今天就用上课的方式了，就只说会儿话，聊下天？如果你们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随时提出来？”
好像没什么需要问的。高意心想，我自我调节能力还挺强。
可看到程羽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高意没说什么，只偏头去看赵扬，毕竟这还有一个人。
赵扬半天没有吱声，这会儿姚医生说完，他突然说：“医生，说什么都可以吗？”
姚医生“嗯”了一声，赵扬又说：“有个人说我也需要来看医生，我想试试是不是真的需要。”
这一刻，高意很想当众说：“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程羽没猜到赵扬真会配合起来，毕竟他只是不想让阿意和他单独行动。
姚医生很有职业素养地问道：“你想怎么试呢？”
赵扬想了想，说：“要不你问我们同样的问题，我们一个个回答，我想听听看我的想法是不是和其他人的一样？”
姚医生不太能理解赵扬的想法，不过还是配合得同意了这个想法，她向程羽和高意示意，程羽心里升起不好的想法，可看到高意没意见，也跟着点了头。
环视完三个人的脸，姚医生把手随意搭在腿上，挑了几个典型的问题开始发问。
“如果你能在全世界任选一个人和你共进晚餐，你会选谁？”
程羽：“阿意。”
赵扬：“阿意。”
“……”这时候“礼尚往来”显然不合适，高意便釜底抽薪，“下一个甲方客户。”
“记忆中最珍贵的事情是什么？”
程羽：“小时候在家门口哭，遇上阿意，被他捡到。”
赵扬：“高一和阿意分到一个班，他把书包放到我旁边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高意：“……”
姚医生问：“高意，你呢？”
高意看了一眼这两人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模样，突然起了阵哆嗦。
“……啊我啊……”高意眨了下眼睛，“就我妈拉我去公安局吧。”
“朋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程羽：“随便。”
高意：“重要。”
赵扬：“克制。”
“你有没有一直梦想要做的事情？”
程羽盯着高意，面不改色地说：“梦想和阿意一辈子在一起，阿意能爱上我。”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一片寂静，不过很快姚医生的笑声就打破了沉寂。
高意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他扶额，决定接下来都用沉默来代替。
“……继续吗？”姚医生抿完水，轻咳一声。
就知道程羽嘴里吐不出几句正常话。高意摆出“PASS”的手势，干脆抱住靠枕，往后一仰，闭上眼睛。
赵扬忽然抽走高意抱着的靠枕。
赵扬说：“我还没说我的回答。”
高意撩起眼皮看他。
看着高意半眯半睁懒洋洋的模样，赵扬眼神里闪过一瞬间闪烁，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问姚医生：“医生，心理医生亚瑟?阿伦的‘36问’里，其中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告诉对方你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以上问题都来自心理医生亚瑟?阿伦的“36问”（from 百度）
网站现在是随缘登上了哈哈哈哈
第63章
“对。”姚医生说。
——噔
头顶的灯光倏地晃烁了一下，高意心底莫名来了一颤。
赵扬鲜少会露出这种正经的神情，甚至是让人感受出带动周围环境的氛围往肃静演变。
其实赵扬的轮廓是被偏硬朗线条包裹住的，但只有像现在这样凝视下的条件里，高意才能看清。
空气好似凝滞住，姚医生说完一个字后就没有人再出声，持续了半晌。高意本来背靠着的背脊都浮上不适之感。
也许时间不太久，高意把身体挪正，慢慢皱起眉头，迎着赵扬只朝着自己的视线，说：“怎么……”
——啪
话音刚落，另一人砰地站起身，紧跟着高意感受到一边手腕被牢牢扣住，随即是被强势地扯起身，被一股脑地往门外的方向拉。
高意边往前走边回头看，赵扬好像对程羽突如其来的举止都没有半分惊讶，仍然坐在沙发上，只有姚医生狐疑不决地起身，双脚跟过来两步就被赵扬叫住，停在了那里。
门锁扣下的声音让楼道的壁灯亮起，一盏不浓不淡的白灯晃悠出逐渐蔓延开来的光圈。
照出还一手扣住高意手腕，一手反握住门把的程羽一言不发、甚至有些青白、紧抿着的嘴唇。
程羽轻颤着手指，因为它们牢固地附着在高意的手腕上，所以高意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真切的颤抖。
直到壁灯熄灭，程羽半边脸笼罩在黑暗中，只是从门把上放下的手垂下来擦到裤边的摩擦声有点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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