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是因为这个……
他之所以心烦意乱,一定是昨夜,萧棣说的那番话让自己对他生出了警惕和怀疑,所以对着这满是热闹恭维的宴席,才会心头泛起异样。
可他无比明白,心里的沉闷绝不是因此而起。
就算昨夜萧棣问了他那句话,他也没想过萧棣会拥兵造反。
他不愿承认,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宴席之上的场景。
也恰是在今晚,他才发觉自己的阴暗,狭隘,疯狂。
以后的萧棣天地广阔,能入他眼的,自然不会只是一个谢清辞。
而再过几年,萧棣真正能独当一面,封疆一方时,他谢清辞,又能是萧棣的何人?
旧主?挚友?几年都见不上一面的陌生人?
总之,不会有人提起萧棣时,再如往常那样笑着说——这是三殿下的人。
一想到此,心口已在缓缓的收缩,泛起酸涩的疼。
为何会如此……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再走,为何看到他驰骋疆场,守护江山时,却没有预想的欣慰。
反而意识到他愈走愈远时,心底某处如撕裂般生疼。
春柳搀扶着谢清辞回到宫中,心里有些怕。
殿下双眸盛着失魂落魄的醉意,面颊却泛起奇异的潮红。
——萧棣,哦不,怀郡王也不在,这宫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该不会要出事儿吧。
正在胡思乱想着,已听谢清辞闷闷的声音响起:“春柳,你曾说萧棣是我流云宫的人,那他若是让本王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任由我处置?”
春柳只觉得这话温的没头没脑,但看他醉眸迷离,只哄着他道:“那当然,他是从咱们流云宫出去的人,即便日后发达了,那若是敢惹怒了殿下,那咱们也能好好教训他!”
“那你去——”谢清辞推了他一把,道:“你去把本王的马鞭拿来。”
春柳傻在当场:“殿下您……您认真的?”
谢清辞迷离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催促道:“快去。”
春柳只能硬着头皮听命而去。
萧棣心里记挂着谢清辞,应付了众人之后,快步来到了流云宫。
夜色深沉,依稀的月光下,只见春柳站在殿门口,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心虚。
萧棣挑眉道:“殿下呢?”
春柳艰难道:“在……在里面等您呢。”
门扉轻掩,萧棣伸手一推,殿门“吱”一声被推开。
谢清辞站在殿中,双眸噙着微醺的冷意,月白色袍摆被夜风吹起,整个人白皙纤细,如冬日初雪堆就,愈发衬得手中的鞭子狰狞遒劲。
萧棣微微一怔,目光掠过那鞭子,最终定在谢清辞脸上。
谢清辞抬起下巴,嗓音微哑道:“萧棣!你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棣棣亲亲,70多章了终于吃上一口热乎肉了
第74章 亲你(1)
萧棣反身将门掩上, 眯眸望向谢清辞:“殿下说什么?”
也许是上一世的事儿太过刻骨铭心,即使是醉了,谢清辞也在萧棣的逼视下愣了一瞬:“本王让你跪下。”
萧棣眼底倏然沉了几分。
他是宠着纵着谢清辞, 巴望着谢清辞能给他几分好脸色。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忍气吞声, 甚至任由谢清辞折辱。
萧棣目光停在谢清辞面上, 月光恰好入户,微醺的绯色晕染在莹白亮润的脸颊, 衬的他的殿下愈发撩人心魄。
心里没来由的一软, 恼怒忽然就褪了个干净。
既然殿下想挥挥鞭子撒撒野, 那自己向来糙惯了, 被抽几下也碍不着什么事儿, 更伤不到他。
再说这怎么能是折辱呢,分明是——
哥哥喝醉了朝他撒娇呢。
“殿下手里拿着的还是臣做的马鞭,怎么?是想责罚臣么?”夜色正浓, 萧棣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戏谑:“臣还不晓得,是何处得罪了殿下?”
“要不要臣向殿下请罪啊?”
“你不晓得?”谢清辞听出了嘴角噙着冷笑, 醉后的声音蛮横又任性:“好啊!那本王就让你清醒清醒!”
说罢——咻啪一声,鞭子夹带着风, 狠狠落在萧棣的肩头。
“嘶——”
萧棣挑眉,轻嘶了一声。
喝醉了的殿下站都站不稳, 没曾想挥动鞭子还挺有劲儿。
这鞭子是他用上好的牛筋打造的,抽在身上如刀割般生疼, 他差点受不住。
然而还没等萧棣躲闪开口,谢清辞扬手, 又是一鞭子直直朝他袭来。
眼看这鞭子力道不轻,萧棣伸手握住隔空甩来的鞭梢,压低语气逗道:“哥哥下手倒比行刑的人都狠, 莫打了,明日醒了酒,又要心疼阿棣。”
“萧棣,本王没同你玩笑!”眼看萧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谢清辞也丝毫不觉得危险,酒壮怂人胆,他扯出鞭子,啪一声甩在萧棣背上:“你做了背叛本王的事,本王打你几鞭子也是你该受的!”
无缘无故被劈头盖脸抽了两下,还被谢清辞这么说,萧棣的心火也被挑起来,他身影高大,轻而易举的将鞭子捏住,顺带将凶巴巴的谢清辞紧箍在怀里:“臣怎么背叛殿下了?”
谢清辞已经喝醉,被他的怀抱一环,内心深处最委屈的话都不由自主的倾吐了出来。
“你还装作无辜模样……本王问你,你和他们应酬,眼角可曾扫过本王一下?”
“你明明是本王宫中的人,出征回来竟先去找旁人,这还不是背叛?!”
“你……之前还千方百计和我亲近,如今还一脸笑意……一脸笑意的和他们谈论贵女的婚事……”
说着抖了抖手中的鞭子,又要挥鞭打人。
这都是无稽之谈的歪理,但萧棣越听越俨然失笑:“这的确……皆是臣的错。”
“那你还不跪下!”谢清辞眸中燃着簇簇怒火和委屈,将鞭子蛮横的甩出空响:“挨打还不服气!”
萧棣咋舌。
他不介意顺水推舟的配合谢清辞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那鞭子抽在身上能掀起一层皮肉。
真要配合,这赔的本也太大了。
而且他可没打算处处纵容谢清辞。
这么早就惯坏了,以后还拿什么哄啊。
可谢清辞却不像是在玩笑,手中遒劲的鞭子在夜色里闪出几分狰狞,他抬手,凶巴巴的抽在萧棣肩背上。
这一下恰抽在方才的伤处,鞭梢登时滴了血。
下次鞭梢卷着风声袭来时,萧棣肩头轻抖,明显往后闪躲了一下。
“你还敢躲?”
谢清辞醉眼眯眸的冲着萧棣走过去,踉踉跄跄中脚下踩空,身子登时不稳。
“殿下当心——”
萧棣忙去扶谢清辞,却被他一同带倒在地。
谢清辞顺势骑在萧棣腰身上,手中拿着鞭子,含着醉意的眼眸却夹杂了几丝懵懂。
夜色静谧,萧棣抬眸看向谢清辞。
殿下披着一件轻薄衾衣,白皙的肩颈尽数裸/露,染上灯盏的暖色。
他骑在自己身上,赤足离自己不过咫尺,白净的脚趾压在地面上,透出几分粉嫩。
萧棣再次抬眸看向谢清辞时,眼神已暗了几分。
谢清辞脑子却还是醉的晕乎乎,呆呆的在萧棣腰身上坐了一瞬,才又拿出凶巴巴的气势:
“你……你是我救下的,名字也是我起的……”
“不许你张望旁人,说好了是我的驹郎,就只能听本王一人的差遣……”
“驹郎……驹郎……是我的……”
谢清辞无意识的喃喃着,叫着驹郎的同时,手中的马鞭依然一下下抽打在萧棣身上。
萧棣望着醉眼朦胧的谢清辞,喉结不住滚动。
他能轻而易举的躲开谢清辞的压制,可他贪图谢清辞声音里的依恋和贴向他的温软身子。
空气中弥漫着谢清辞身上独有的清甜药香和淡淡的血腥味,萧棣盯着谢清辞甩鞭子的模样,心底深处的某处角落无法遏制的叫嚣……
眷恋,缠绵,凌厉的疼痛……
如翻涌的漩涡将他从头到脚尽数淹没,
他在其中浮浮沉沉,头脑昏沉。
身上明明被马鞭抽到疼的发颤,心却兴奋的发烫,甚至下意识的扶住了谢清辞的腰身……
谢清辞长发素来用发簪挽着,如今染上月光瞬间散落在他身上,白皙纤细的胳膊也无意识的勾住了他的脖颈,似在摸索着什么。
萧棣身上一僵,如丢盔弃甲般一动不动,心跳怦然中,察觉到某样物件悄然缠上了自己脖颈间,且越收越紧。
萧棣向来谨慎,尤其是头颈处,向来不许旁人近身,可此时心潮翻涌,声音染上了一丝旖旎:“哥……哥哥……”
夜色里,这几声呼唤辗转在心尖,格外引人联想。
“驹郎……”
随着这声低唤,谢清辞将手中刻着萧棣名讳的皮圈稳稳的戴在他的脖颈上。
“这是我亲手做的,一直没给你,喜欢么?”
话音夹杂着懵懂和无意识的依赖,如同借着宠爱就开始无法无天的小猫咪。
谢清辞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萧棣的唇角,引起他的一阵轻颤。
“戴上它,你这一世都是逃不掉的……小马驹……”
灯火的光映照在谢清辞面颊上,平添几分朦胧的美感,望去格外动人心魄。
萧棣眼底如夜色般暗沉,喉咙不自觉的轻轻滚动。
他撑起身子,将耀武扬威的哥哥圈在自己怀中,再也忍不住,俯身去贴他的唇。
温热,柔软,夹杂淡淡酒气。
连带着窗外的月色,都让人沉溺。
再次抬起头,谢清辞已经闭上了眼,似乎睡着了,只有唇似索吻般微微张开。
身上的伤火烧火燎的疼,脖颈上的某处也似乎越缠越紧,让人呼吸急促。
过往的事情在脑海中反复闪回,一点一滴,一朝一夕。
第一眼就想占为己有的人,如今又怎么能松开手?
萧棣眸子里的火焰被夜风吹燃,如星星之火般蔓延,他垂头,吻住谢清辞的唇,力道之大让纠缠的唇舌之间已有淡淡血腥味,可他仍稍显蛮横的步步攻掠。
方才还凶巴巴的谢清辞,此刻却微微张着唇,醉眼轻轻眯着,一副任由旁人摆布的模样。
两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互相应和,在夜里格外惊心。
萧棣眼眸一沉,丝毫不客气的掉转方位,再次亲向怀中的哥哥。
殿下脸颊上的微醺褪去了几分,冷白的面色如窗外皎洁月光,泛出几分清冽。
也不知这样干净的殿下,在情动之时,又会是何种模样。
第75章 亲你(2)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萧棣轻扬唇角,目光掠过谢清辞明显肿起的唇。
这一夜,吃亏的明显不是他。
明明自己才是半身染血, 衣衫破碎的那个, 萧棣却小心翼翼的抱起谢清辞, 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端详半晌后, 替他掖了掖被角。
今夜他亲了哥哥。
一想到此, 腔子里的心便如擂鼓般怦然跳动。
萧棣平复了情绪, 走出大殿, 褪下满是血腥味儿的外衫, 来到院子里随意冲了冲身上血迹,依旧回到房内,乖巧的缩在谢清辞身畔的小榻上。
萧棣回忆着方才的情景, 心里掠过一丝酸疼。
不是心疼自己,是心疼明明在意, 却在清醒时拘谨克制的谢清辞。
醉酒后,谢清辞凶蛮无理的面具下, 是一颗怕他愈走愈远的心。
多傻的殿下。
迄今为止,自己迈出的每一步, 都是在倾其所有的靠近他。
不管是雨夜里温存的他,还是方才凶巴巴的他, 都是自己的义无反顾。
殿下又怎会想着自己会离他而去呢?又为何总是担忧自己会伤到他呢?
萧棣毫无困意,隔着夜色, 静静望着哥哥莹白的脸颊,和随着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而轻颤的眼睫。
心里涌上无限安定。
无论身上有了多少伤,看到这一幕, 总能安心睡去。
*
第二日,许徽舟恰随谢怀尉一同来此处,他们本是来向萧棣庆贺,但看到流云宫一片狼藉的模样,就傻在了当地。
萧棣打场仗没受伤,回来后反而被虐。
即使特意穿了高领的长衫,也掩饰不住露出的鞭痕。
“不会吧不会吧,什么仇什么怨啊?”谢怀尉望着萧棣手腕处的鞭痕,直抽凉气:“清辞,这伤真是你打的啊?”
谢清辞已经彻底醒了酒,此刻眉心轻皱,眸中掠过复杂的情绪。
昨夜之事,残留在脑海里的只是些片段。
他记得自己在宴席上失控的情绪,也记得自己疾言厉色的持鞭教训萧棣,也记得……萧棣扣着他的腰身,恶狠狠的亲上了他的唇。
只是他不晓得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不后悔责罚萧棣,萧棣得胜归来志得意满,此时敲打他一番倒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训的话,不应该都是让他听命朝廷,好生建功立业么?
怎么说到最后……到最后竟是萧棣亲了他?
难以置信啊,素来凶悍的萧棣,非但打不还手,还把他拥在怀里亲……
自己的唇还肿着,他也还记得萧棣薄茧的指尖轻轻擦过唇角的触感……
想着想着,谢清辞生出几分气愤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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