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亲手收买的狼崽。
也是他亲手驯服的小马驹。
“哥哥……真的不想?”
深夜里,萧棣的声音比平时要多些醇厚和撩拨。
气息喷在耳尖,如风拂过的痒意窜上心尖。
哼!绝对是故意的!
谢清辞拿被子将自己全身上下裹了裹, 绝情道:“不老实就去小榻。”
“阿棣随口玩笑的……”萧棣察觉到谢清辞的疏远僵硬,立刻顺水推舟的改口道:“夜色凉如水,银河迢迢暗度,这样的夜,不做些风雅事,倒是可惜了……”
这是偷鸡不成想蚀把米,谢清辞无情戳破:“……别背歪诗,有话直说。”
萧棣直勾勾的眼神能划破黑夜:“咳咳……我想给殿下画幅画……”
做人嘛,不能太着急。
就算不能做些什么,先看几眼身子,徐徐图之也成啊!
否则岂不是辜负如此良宵。
*
这要求谢清辞简直没办法拒绝。
毕竟萧棣一脸坦诚,再三强调毫无不该有的坏心思!
他有什么错呢!只是想在深夜风雅一番而已啊!
作为新上任的枕边人,他的确没理由再拒绝一次。
只能任由萧棣摆布着,任凭他提笔作画。
只是脸都要埋在枕头里了。
萧棣还真是做足了风雅的名头,不止画了副画,还提笔在一旁,写了一首香艳的小诗。
谢清辞瞟了一眼,脸色登时红透:“你给我……”
“那不行。”萧棣道:“我回去还要看呢。”
“放我这儿,你想看随时来。”谢清辞夺过来,想也没想将画放到了带锁的抽屉中,谁知萧棣却伸手,将那抽屉一拦:“这是什么?”
萧棣无意间看到了抽屉里的两个信封,上面有淡淡的梅花痕迹,望去很是淡雅。
“没什么……”谢清辞也看到了,心口登时跳的怦然。
那是他之前写的遗书。
当时对萧棣难免怀疑,甚至写下布局杀他的字眼。
如今既然情况有变,这东西也是留不得了。
萧棣不再追问,忽然把谢清辞抱的很紧,似乎要把力量,气息都毫不吝啬的分给他:“是……遗书吗?”
谢清辞身子一颤,没有答话。
少年拥着他,情绪太过真挚热烈。
就算此刻没有和萧棣对视,心里也如同被狠狠一击,涌出甜蜜的酸涩。
“都是我不好。”萧棣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若是那一夜我没有去宫里用膳,殿下也不必淋雨……”
谢清辞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一天。
“那天没淋多少雨。”谢清辞忍俊不禁的摇摇头,自己这身子不争气,娘胎带出来的毛病,怎么能扣在萧棣头上:“以后不许把事情都揽自己头上。”
萧棣沉默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半晌才轻轻道:“好。”
谢清辞轻轻叹口气。
那事儿若是萧棣不提,自己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还是喜欢吧。
喜欢到自己受到分毫伤害,都能在萧棣心尖上辗转反侧无数个日夜。
*
又过了几日,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楚王谢荣回京了。
他离京时无声无息,回来时的风头却甚是嚣张,礼部在承天殿摆了上百张席面,排场盖过了得胜回来的萧棣。
也就是在此时,众人才晓得,楚王闷不吭声的这几个月,竟然是去干大事了。
“知道那大运河么?楚王亲自去疏通的,以后啊,这南北通航就方便多了……”
“这可是功盖千秋啊!大运河之前年年堵塞,是本朝的心腹大患,没想到楚王一去监制,竟然真的修好了……”
“是啊,他也没多大吧……”
“咱们朝的皇子还真是龙章凤姿啊,你看前一段收粮的三殿下,不也是十几岁的年纪么……”
“对啊,不像前朝那些要废掉的金枝玉叶……这也是社稷之福啊……”
说着说着,众人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的低沉了下去。
这些皇子再优越又能如何,如今入主东宫的,不还是那位手已经“废掉”的太子?
弟弟们一有光彩,倒愈发衬得当今东宫无能……
皇帝亲迎了从江南归来的谢荣,望着眉目间已有几分成熟模样的儿子,他也甚是欣慰:“几个月不见,倒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楚王生性贪玩,去太学收敛沉稳了不少,如今经过一番历练,反而愈发出众。
他对着皇帝一笑道:“儿臣日日想念父皇的教诲,就连长个儿也不敢怠慢。”
谢家人身形高大,除了皇帝和太子,谢怀尉也是个高腿长。
皇帝听了哈哈一笑,揽过儿子的肩,一同去殿内开席。
谢华严坐在首席,望着满是雄心壮志的弟弟,也只是淡淡一笑:“四弟此番辛苦了。”
谢荣也笑笑道:“为父皇分忧,不辛苦,倒是大哥,行走内阁辅佐政务,身子没有吃不消吧?”
本是一句正常的问候,但放在谢华严身上,难免让人觉得那句“身子吃不消”意有所指。
谢华严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掌,轻笑道:“多谢四弟挂念,本宫自有分寸。”
正用膳间,忽然听到皇帝扬声道:“谢荣,这次你督造大运河,是福泽万世,功在千秋的好事啊!你闲了写本书出来,也好流传后世,让他们晓得这大运河的来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楚王的功劳,竟然都到了著书立说的地步?
还是福泽万世,功在千秋?
这么大的功劳,那要用什么做奖赏?
大臣们都晓得太子素来不得陛下欢心,听了这话,不由得都拿眼角去看太子。
谢荣此刻却是心花怒放。
只凭他自己,断然想不到揽下大运河的独造。
当时谢清辞提出关于南北运粮的质疑,并揽下了京城收粮的重任,没几日,刘恢师傅就亲自找上了他,并将大运河开凿疏通一事的重要性讲给他听,鼓动他说服父皇重修大运河,并主动自荐担此重任。
谢荣当时满心不愿意,他刚当上皇子,正是想清福的时候,根本不愿离开京城去受苦。
只是最后实在拗不过刘恢的苦口婆心,才勉为其难的听从了。
没曾想……这次的苦,还真是吃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主要是谈恋爱哈,会顺便带带剧情~
第78章 环佩(1)
宴后, 刘恢让萧棣来府,和丞相一叙。
丞相笑吟吟的套了几句近乎,萧棣也没有不给他们面子, 淡淡应和着。
寒暄半晌后, 刘恢笑吟吟对萧棣道:“郡王, 你看今日朝中形式如何?”
萧棣沉吟道;“楚王归来,声势似乎越过了太子。”
刘恢点头道:“是啊, 如今楚王督造了大运河, 两岸的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 陛下今日还命他著书立说, 这么一来, 在民间和朝臣心中的声望,都俨然盖过了太子。”
如今楚王是刘恢重要的砝码,他自然要利用皇帝对楚王的好意, 将萧棣拉拢在自己阵营中。
萧棣自然知道他所图谋,只是缓缓道:“楚王势大后, 不一定受控。”
“这请郡王尽管放心,就连这次去江南, 楚王也是听从了老夫的提议,他连自己的, 又如何能飞出我的手掌心。”
“如今我们只需要将朝堂的水搅浑,让朝中皆认为陛下要将楚王替代太子, 时日一长,朝政必乱, 到时就算陛下不立楚王,我们也可趁势将他扶上太子之位,东宫易主, 我们今后定然更好拿捏他……”
萧棣淡淡挑起唇角:“若真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刘恢趁热打铁道:“不如你也搬出宫中,以后楚王会常和我们来往,你以后是他军中的重要助力,你出来了,我们聊事情也方便些。”
然而任由刘恢说破嘴皮,萧棣也只是淡淡应付着。
萧棣一出门,丞相便叫住了刘恢:“你说萧棣究竟如何想的,若是他真的想和我们一同做事,为何总也不出宫。”
“陛下之前已经着人修好了萧家宅院,若是旁人也早就回来了,他却还推三阻四,真不晓得那宫里有何好处,竟让他拔不开脚。”
“也许不是不想出来,而是太眷恋流云宫了。”丞相冷笑道:“当初我要给他取名,他都推三阻四,说要让殿下起名给他,让他舍了旧主,八成是不愿意的。”
刘恢一怔,细细思索太学的点滴:“被丞相这么一说,下官也发现二人平时在太学也走得极近距,一同出入,上课时也总坐在同一处……”
丞相道:“也许他早就有了认定的主子,和我们虚与委蛇,只不过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刘恢道:“只是却不晓得那流云宫里到底有没有猫腻。”
“查一查便知晓了,我在流云宫中安插了好几个钉子,也只有庞章最得谢清辞另眼相看,可惜前一阵子出了事,不过最近几日,另一个来报,说是谢清辞写了遗书锁在殿中,还煞有其事的藏在抽屉里,这可不像昔日那个万事不关心的殿下所为,谢清辞……他收粮,划田,也做了不少事,至于那遗书所写,必是他心有所属之事,我们若是知晓了他的心结,萧棣一事,说不定能迎刃而解……”
刘恢便听便连连点头:“丞相说的是,夜长梦多,可差人尽快动手。”
丞相点点头道:“陛下炼丹,最听道士术士的话,我安插几人向皇帝说天象有变,让陛下遣人大搜检宫内,我们的人可以趁乱混入搜检队伍,谢清辞阻不了圣旨,我们进去搜检时,自然可以见机行事。”
*
这几日,宫中人心惶惶。
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就沉迷练丹,但从未曾做出过分出格的事儿,谁知前几日却听信术士谗言,说宫中有不祥之物,命人在宫中大肆搜检。
宫中流言纷纷,朝中大臣也联名上书议论此事荒谬。
但谢清辞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近日常去东宫陪谢华严议事,平日也只嘱咐宫中之人配合就好。
皇帝下令搜宫,流云宫的人也只能默默忍受着他们的翻查搜检,不过谢清辞毕竟是皇子,这些人下手时也多少收敛几分。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翻检后却发生了大事,之前装在抽屉里的遗书,搜检之后不翼而飞。
谢清辞登时脸色变了,殿内殿外搜寻半晌,却连个纸片都未看到。
萧棣这几天白日经常去营中练兵,今日一回来,登时发现谢清辞面色不对:“有事了?”
谢清辞倚在窗畔,双眸透出几分忧虑:“有个物件儿丢了。”
萧棣唇角含着笑意,走过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什么物件儿,不如我补给你一个。”
谢清辞嘴角溢出几分苦笑。
这个物件还真是他补不过来的。
再说如今他如此烦心,说到底还是因为那遗书里写了几句关于除掉萧棣的话,那信牢牢锁在自己抽屉,倒也不必担忧,如今却不知散落在何处,心里发虚很是没底。
遗书里旁的皆是和国事有关,这些时日他也办了不少,旁的也早就口头给太子讲述了好几次,让他布局。
所以这些即使被人看到了也无甚可怕,他最怕的便是那书信经过几次辗转,最终落入萧棣眼里。
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给萧棣听,谢清辞也只能尽力做出随意的模样,勉强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既然丢了,也就算了。”
话虽如此,谢清辞却也意识到了身侧危机四伏,特别是流云宫内,定然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若是不彻底铲除,怕是流云宫再也装不下自己的任何秘密。
*
刘恢拿到这抽屉里的物件,本也无甚期待,他只是听丞相安插在谢清辞处的小太监说过几次,说这抽屉上里似乎锁了些谢清辞的重要物件。
可拆开信一看,却登时讶然,继而手都发颤。
这信并不是往来传送的书信,而是一封……谢清辞特意留下的遗书。
谢清辞在遗书里的提到了日后的朝局变幻,甚至提醒太子让他注意楚王,并从民生,朝局等方面入手,给太子提出了好几个可用的人才。
有些名字,刘恢甚至从未听说过,也并未在此时的朝堂中出现……
这些都还罢了,主要是最后一页的最后几句话——
竟是嘱咐太子观察时机,若是时机不对,便要立刻下旨除掉萧棣的性命……
墨迹在纸张上晕染出淡淡的痕迹,足以见谢清辞的挣扎。
虽并未说清楚如此着手的缘由,却透着笃定自信。
刘恢全身发冷。
怪不得丞相说谢清辞早已和往日不同。
这些缜密的计划,和当初那个毫无心机的恶毒殿下,简直是判若两人。
信封里还装着一个边缘残破的诗。
墨迹淡然,但显然是萧棣的笔迹。
这应该是给画的题诗,只是不知为何,那画却被撕下后不知所踪。
刘恢拿起纸片,默默念道:“……环佩相将侍禁廷。”
何事才会发出环佩相将的声音,自然是……穿脱衣衫之时。
这是在谢清辞宫中发现的,萧棣想要侍奉的禁廷所指何处,自然也……不言而喻。
刘恢目光落在残缺的边缘处。
这样的诗,配的画八成也是……内廷中秘不可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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