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到那柳静歌生母身故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太后见那王氏和那柳静歌也算是个聪明的,便明言道:“今日说到底也是为了给静歌这丫头寻门亲事,你们瞧着荣王如何?”太后一番直白,柳静歌羞的低了头,王氏更是直接一连说了几个极好,太后笑了笑,“你们也不必急着谢恩,荣王前些日子那些腌臜事哀家是知道的,哀家别的不敢应承什么,静歌丫头过了府不会有什么受气的事哀家还是敢担着的。”王氏同柳静歌自又是好一番千恩万谢。
那柳静歌的身世不算高,但父亲位及侍郎也不算低的了,这么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想在唯利是图的京城里寻个知心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就景铖如今的名声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已经算是不易,两厢最合适不过,最重要的是景铄觉得柳静歌瞧着就聪明。
王氏携着柳静歌出了宫,太后对景铄言道:“哀家瞧着这事就算成了。”景铄言道:“皇祖母怎的这么大把握,景铖可是父皇最喜欢的皇子,父皇就能允他娶个侍郎家的庶女?”太后饮了口茶,笑了笑:“你这孩子,心中若不是十拿九稳你肯来和哀家说?如今倒是给哀家做出这样子。”语气中满是慈爱。
林太后说的没错,只要这事开口向皇上提,皇上必然会应,纵使肖贵妃掀了后宫皇上也得硬着头皮答应,谁让皇上急着打压景铄一时同意了肖贵妃的枕边风给景铄寻了个男妻,更何况如今给景铖寻这门婚事,景铖也不算吃亏,就怕有那脑筋不够用的,那便少不得要遭一顿敲打了。
景铄出宫回太子府时,尚未到用晚膳的时候,问了永胜云锡在做什么,永胜答说云锡一直在屋子里看书,景铄又命永胜去传说晚膳要在云锡院里用,永胜自躬身去了。
“奴才见过太子妃。”永胜恭敬地行了礼,云锡见来人是永胜,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公公可是有事?”永胜躬身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说晚膳要摆在您房里用,还请太子妃早些准备着。”云锡也没为难永胜,说了句公公辛苦,就算是知道了。
晚膳的菜色有一大半是云锡喜欢的,景铄坐在云锡旁边,瞧着云锡没什么胃口的样子,问道:“不合口?”云锡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回殿下,可口,不过几日来臣的胃口不是很好,有劳殿下担心。”又是一副那副景铄最讨厌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景铄的关心他并不在乎的模样,不过云锡也确实不在乎,自那日之后,又是深夜将人圈在怀里,又是命人送了上好的药膏,今日更是吩咐膳房挑云锡喜欢的做,云锡都知道,但也都不在乎。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用过了晚膳,景铄没有走而是倒在软榻上翻着云锡下午翻的那本书,是诗经。云锡坐在琴前看着琴谱,琴谱看起来已经用了许多年了,保存得很好,但是书边已经有些飞边了,两个人又是谁也不理谁,良久,一小丫鬟捧了一琴盒进屋行礼言道:“禀殿下、太子妃,祁王殿下刚命人送了张琴来给太子妃,说太子妃一定喜欢。”
云锡听到是祁王送来的东西,下意识看向了景铄,正对上景铄的目光,云锡应道:“且呈来我瞧瞧是什么琴,值得祁王这样晚了还命人送来。”小丫鬟捧着琴盒上前,掀了盖子,果然是一张难寻的好琴,名为九霄,是每一个擅琴的人都想抚上一抚的琴,传言是个老师傅耗了三年心血才做出来了,上面每一道云纹都是老师傅亲手刻上去的,老师傅做得十分仔细,每一根琴弦都是试了又试,更有人说这是老师傅为了追念亡妻而作,不过只是传言罢了。
云锡没有收,命人又好生送还给祁王,说自己早已不抚琴,没得浪费了祁王的好意。
景铄听着云锡命人去回景锴的话,嘴角扯了扯,看来,学乖了。“锡儿若喜欢,收了也无妨啊。”听着像是遗憾云锡没收琴,但落在云锡耳朵里不知怎的就读出了些别的意味,云锡扯了扯袖子,道:“可是臣不喜欢,早就不喜欢的东西,再好也不会喜欢了。”
不知为何,云锡一番话像几道藤蔓狠狠的缠住了景铄的心,景铄微阖了阖眼道:“孤乏了,命人抬水吧,锡儿同孤一同沐浴吧。”云锡放在桌下的手覆上了另一只手腕道:“不必,臣伺候殿下沐浴吧。”景铄挑了挑眉看着云锡,笑的危险又令人沉醉,“如此,更好。”
那个笑,云锡很讨厌。
第二十六章 遇刺
祁王府里,景锴斜倚在软塌上,听着眼前捧着琴盒的小太监回话,小太监将太子府传回的话一字不落的禀给了景锴,小太监说完,景锴眯了眯眼笑着对下座凌子风言道:“啧,看来我们凌少爷的一番心思白费了啊,不过不打紧,左右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凌子风看着小太监手里的琴盒,攥紧了衣袖下的手。云锡,你对我还当真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太子府。
小厮抬了热水进来,云锡伺候景铄宽了衣袍,水温正好,景铄靠在浴桶边上,云锡正给景铄细细的擦着身子,温水将云锡的袖子洇湿了一大片,云锡全然没有注意,只想着刚才祁王府送来的那张九霄,景铄瞧着云锡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从水中抬起手轻轻捏住了云锡的下颌,定定的看着云锡那双好看的眸子“锡儿在想什么。”云锡避开景铄的目光道:“回殿下,臣什么也没想。”景铄抬了抬云锡的下颌,“锡儿,不要骗孤,你不会撒谎,你是在想刚才那张九霄琴?”云锡没有回答景铄,景铄继续言道:“想必刚才那琴是另有人送来的吧。”闻言,云锡心中一紧。
景铄清楚,云锡更清楚,云锡看见琴盒里放着的是九霄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琴不是祁王送的,是凌子风,自己从未对祁王提起自己会抚琴的事,祁王常年旅于军中想来对琴棋书画之事也并不精通,又去何处寻了这九霄,虽说身份尊贵,可那老师傅也是出了名的难相与,非知音不可谈。
凌子风便不同了,幼时凌子风见云锡抚琴时就胡闹说过等将来长大一定将九霄寻来给云锡做聘礼,凌子风的祖父知道后笑了凌子风许久,说凌子风连云锡是男娃娃女娃娃都分不清了。
至于凌子风送琴为何借着祁王的名头,云锡没有想到甚至没有去想。
景铄看着云锡,拇指不断地摩挲着云锡有些微微发抖的唇,有些不明所以的笑了,云锡这副恐惧又不得不乖巧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啊。
当夜景铄将云锡紧紧地圈在怀中,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沉沉睡去,可云锡却直望着天边从一片漆黑至晨光熹微,景铄起身去上朝时,云锡闭了眼睛,景铄以为怀中的人还没有醒,起身的动作很轻,并没弄出什么声响,直到景铄踏出房门时,云锡才算浅浅的睡了,不知怎么,景铄走后云锡觉出一点点凉意。
景铄又是一天没有出现在云锡面前,云锡倒也同往日一样,在软榻上读了一天的书,晚膳之前永胜又来传话说太子殿下叫太子妃先用膳,不必等着,云锡只略点了点头便命人传了晚膳。
晚膳时景铄才从太后宫里出来,午膳是在太后宫里用的,太后细细的将早朝后宣了皇帝来将景铖婚事的打算全数告知时皇帝的反应,不出所料的皇上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景铄听时扯了扯嘴角,如此一门亲事皇帝尚且不愿意,怎么给自己赐婚时大手一挥就将玉玺印下去了呢?晚膳便传了柳庆山去醉霄楼。
柳庆山一个小侍郎与太子同席,自是诚惶诚恐,“不知殿下今日传臣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景铄给柳庆山斟了一杯酒言道:“大人不必紧张,这醉霄楼的酒很有名,大人尝尝。”柳庆山自低头饮了那杯酒。景铄又言道:“昨日夫人回府可将承祥宫中太后的话转述给大人了?”柳庆山拱手言道:“禀殿下,微臣已知太后恩典,臣惶恐。”王氏昨日回府将太后的话一字不差的都将给柳庆山听了,柳庆山虽不怎么放心的下但这已经算是女儿最好的去处了,心下也释然了几分,不过柳庆山心里清楚,天家之事断没有这么简单,既然这恩降在了他家头上,这后面必定有要求,而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柳庆山拿起酒壶给景铄斟了杯酒:“太后、太子隆恩微臣谨记。”景铄才要说什么,柳庆山便开口言道:“殿下放心,柳氏一族必效忠太子殿下,以命相报,只请来日殿下能多多看顾小女。”景铄见柳庆山如此聪明便笑了笑,拿起酒杯和柳庆山碰了一下,“大人果真聪明,孤没有看错,想必令爱比起大人只会更聪明。”
从醉霄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白日里摆摊的小贩早就收了摊子回家去了,柳庆山送景铄上了马车之后暗暗松了口气,这往后便算上了太子这条船了,纵使女儿要嫁给荣王,那也不过是太子的一颗棋子,纵使荣王现在再得皇上疼爱那也不过是个王爷,大位最终还不是落到太子手里,现如今只能祈祷太子下手轻些,将来能给自己的女儿寻个好些的出路。
景铄同柳庆山多喝了两杯酒,只觉头有点疼,正倚在马车里小憩,才有了些许睡意,马车便急急的停住了,这一停险些将景铄甩到车厢上,景铄还未正直身子,外面便起了一阵打杀声,虽然没人愚蠢的大喊着杀了太子,但兵刃相接的声音景铄还是很清楚的,虽然景铄外出时不喜欢带太多随从但暗卫还是有几个的,只不过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外面的暗卫身手虽不及景铄但和秦冲比起来也算不分伯仲,解决这么几个杂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景铄掀了马车的帘子,来人不多五个而已,此时已被暗卫打翻在地,有一个已经毙命了。
景铄下车蹲在一个捂着肚子哀嚎的黑衣人前言道:“啧,还真是蠢,当孤是三岁小孩子么?”言罢,景铄伸手扯下黑衣人的蒙面,这人景铄似乎见过,好像是景铖护卫队的人?想不太起来了,景铄捏开黑衣人的嘴,卸了黑衣人的下巴瞧着牙槽后面并没藏什么毒药,“看来派你们来的人也没觉得你们多厉害,甚至不觉得你们会从孤这里活着走出去,连颗自戕的毒药都不舍得赏给你们。”那黑衣人又捂着脸连连哀嚎。
景铄起身言道:“都杀了吧,派他们来的人都没想留着他们,孤更没理由替他留人。”景铄才要登上马车,却见一黑衣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趁暗卫不妨,抄起了地上的短刃向景铄飞过来,那人应该是这群刺客的头,看起来有些功夫,景铄一个偏身躲过了短刃,没受什么大伤右臂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短刃擦出一条不短的口子,黑衣人早已被暗卫全部灭口。
景铄瞧着右臂上的伤口微皱了皱眉吩咐道:“好生处理着,孤不希望这事传到宫里去”,暗卫应了是,景铄才上了马车,身边没有包扎用的东西,暗卫只撕了自己的衣服给景铄简单包了伤口,看着景铄不断流着血的伤口暗卫着实心惊,一时不查放了几个杂碎近了太子殿下的身也就罢了,竟还叫太子殿下受了伤,暗卫再不敢耽搁急急的将景铄送回了太子府。
第二十七章 焦急
永胜今日并没随太子出府,见景铄受了伤,忙就要命人去宫里请太医,却被景铄拦了,“不必,此事不必张扬,太子妃可睡下了?”永胜未待答话景铄又开口吩咐一路护送的暗卫道:“孤一炷香之后要知道今晚这五人从何处来。”暗卫忙单膝跪地应了命,自转身去查。暗卫退下永胜才得了回话的空子,“禀殿下,太子妃尚未下榻,今日正院的人说太子妃晚膳时多用了两口,殿下,不传太医还是让奴才给殿下包扎一下吧。”景铄想到了什么便笑道:“不必,孤去看看太子妃,你且在这等人来回话,不必等孤回来,有什么你悉数转告给孤就是了,左右不会有什么新鲜答案。”永胜躬身应了。
正院云锡才要沐浴,就听外面有太监传“太子殿下驾到”,云锡不得已又披了外衣来迎,景铄进屋时云锡一眼就瞧见了景铄手臂上的血,心顿时揪了一下,云锡忙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宣太医。”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焦急,景铄不说话只看着云锡微微的笑着,云锡见景铄不说话也懒得问,伤口还在流血,想来是刚受的伤,看样子是利器所伤,伤口不长但一直流血应该是划的不浅。云锡又吩咐着苑蝶:“去寻了我从侯府带来的止血散并金创药,再寻好的纱布来。”苑蝶很快就取来了东西。
云锡也不敢耽搁,上手解了景铄的衣袍,露出景铄的伤处,才要上药,景铄便一把攥住了云锡的手,笑道:“锡儿可轻一点,孤怕疼。”云锡被景铄一攥瞬间回了神,那一瞬间云锡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底那份焦急是从何而来,云锡也不顾那许多,取了止血的药散便洒在了景铄的伤口,又用药匙轻轻地刮平,景铄一直轻轻嘶着空气,眉头都快拧一起去了,每一个小动作都在提醒云锡轻一点,云锡待血止住又给景铄上了金创药,又仔仔细细的用纱布缠了几圈。
云锡转至外间斥了那小太监几句,“往后跟着殿下时精心着些,今日只是我瞧见了,若是太后瞧见了,你们的脑袋也是不想要了么。”小太监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没跟着的啊,这怎么训起自己来了,虽委屈些却也不得不受着。
云锡又将金创药亲手交给那小太监,嘱咐道:“这药回去记得交给永胜公公,叫他记得一日给殿下换上一次,殿下膳食切不可掺了辛辣之物,也不可饮酒,可明白了?”小太监捧了两个小瓷瓶言道:“奴才记下了。”
屋里软榻上的景铄将云锡对那小太监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云锡才转进来,景铄便起身将云锡拽进了怀里,“锡儿如此担心孤,孤很喜欢,不过下次锡儿可轻些,弄得孤好痛。”说着便俯身要吻在云锡唇上,却被云锡一个偏头躲过去了,云锡轻轻推开了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的景铄,道:“殿下既受了伤便回去好生歇着吧,想必殿下还有事情要处理,臣不敢耽搁殿下。”云锡这一推,推没了景铄所有的好脾气,景铄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锡,“云锡,不要不识抬举,孤说过,乖一些。”语气中同每一次侮辱云锡时一模一样,冷漠、充满戏谑、又充满兴趣。
云锡再熟悉不过这个语气,对上景铄那两道冷冷的目光,言道:“殿下这次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么?”景铄本就不悦,云锡又是这幅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景铄再忍不得,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扯过云锡将人狠狠的摔在榻上,立于榻前看着榻上半撑着身体的云锡道:“现在,孤再告诉你一件事,不要挑战孤的忍耐性,不然你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呢?”说完便压在了云锡身上。
一声低chuan后云锡道了句:“殿下,吹了蜡烛,求殿下了。”
只要云锡求了,景铄便依,屋子里登时只剩尚不清明的月光,并榻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
景铄只略清理了清理便走了,云锡一人躺在榻上缓了许久,赤脚下榻,身上仍沾着些许污秽,就着已然皎洁的月光走到窗前的妆台,摸起了一根发冠上的簪子,掀起衣袖,在那两道已经平滑许多的伤口旁边,加了两道新的伤口,一道为今日心底那不知名的焦急,一道为自己的难以克制。发簪不比那日的剪子锋利,云锡放下簪子的时候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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