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美景,景铄正是沉醉,永胜却小声问了安随即附在景铄耳边说了句话,谁都没有听清永胜说了什么,跟着伺候的丫鬟太监只觉得景铄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摄人了许多,原本柔和温暖的目光也直直的变成了两把刀,若是眼神能杀人,影风亭中的太子妃怕是早就丧命了。
景铄听完永胜的话,攥紧了一双拳头,狠狠地盯着亭中望月的云锡。
云锡,你可真让人失望。
景铄甩了衣袍转身往书房走去,秦冲早已经在书房等着了,手里还轻轻地拿着一封信,见景铄推门而入便跪地行了礼,“奴才给殿下请安,这是凌府门前截来的信。”说着,秦冲双手捧了一封信,景铄却迟迟没有动作,即使这信里的内容景铄方才永胜已对自己说了八分。
永胜见景铄只是目露凶色的盯着秦冲举在额前那封信,不得已永胜接了信放在了景铄身前的书案上,轻轻喊了句:“殿下,奴才将信烧了吧。”景铄偏过头看了看永胜手里那封信,烧了?烧了就不存在了么,烧了这封信云锡就不想求着凌子风带自己走了么?
景铄拿过信,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亲眼看看他的云锡是如何对别人描述太子府的水深火热的,还是想看看云锡有多么迫切地想要离开他。
景铄展开信,熨帖的信纸上每一道清秀的笔画都在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景铄,云锡说他受够了做太子妃的种种,他受够了和景铄装出一副恩爱和睦的样子,云锡说曾经他是被迫的,他为了整个君宁侯府接了旨搭上了后半生,而现在,他想不顾后果的为自己活一次,云锡说他现在好想凌子风,想从前同他的种种,云锡约凌子风三日后酉时三刻在醉霄楼见,他求凌子风带自己走,云锡说哪怕是漫漫不见前路的江湖都好过每一处都让人窒息的太子府。
秦冲仍跪在地上,他眼见着平日里手段强硬的太子殿下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可那封信既没被烧成一吹就散的灰,也没变成飞在自己头上的废纸,景铄将那封信按着折痕好好地折了放回了信封里,景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信封,冷冷的,心里却腾起了十二万分的杀气。
这封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被云锡背叛了,他曾经说过他不会走,不会和任何人走,可是他似乎要食言了。
“把这封信送到凌府去。”景铄终于冷冷的开了口,秦冲都准备出门就和一众兄弟去要了凌子风的命,结果要把信送回去?凌子风挠了挠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殿下。。。”话还没说完,景铄便怒不可遏的说道:“孤说把信送到凌府去!听不明白么?!”秦冲虽不明白景铄是什么意思但不得不抱拳低头应了句:“属下明白。”
秦冲拿着那封信走了之后,景铄靠在椅子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半边头仿佛要炸开一样疼,景铄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在一旁立着的永胜问道:“殿下既看了信又为何。。。。”景铄没有回答永胜,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对啊,为何要把信送回去呢,如果这不是任何人设的圈套,如果这真的是云锡想办法送到凌府去的呢,如果云锡真的想走自己会成全他么?可景铄还是想赌一把,赌这不是云锡送去的信,赌这是别人设了圈套等着自己钻,可设套的又会是谁呢?
太子府西院。
青羽换了一盏新茶放在软塌的矮桌上,“娘娘,书房那边算成了。”闻言,赵沁含笑看了青羽一眼,道:“我还真想知道来寻你那人是谁,如此帮了咱们,咱们又该报答点什么呢?”青羽答道:“奴婢也不知那人怎的就无缘无故愿意帮咱们,不过接下来还得娘娘筹划才是,不过三日,那正院可不似别的地方,奴婢瞧着娘娘应该是有法子了吧。”赵沁抬起手用帕子遮唇浅笑道:“云锡想不开,可他身边总有心疼他的不是,他身边可不全是宛晴那种蠢货。”
第三十一章 传信
翌日清晨,苑蝶端了云锡晨间的药,还没踏进屋门,便听身后有人唤自己:“苑蝶姐姐,外面有人寻你。”苑蝶问那小丫鬟可知是谁,那小丫鬟却摇了摇头,只道那人在后边回廊等着呢。苑蝶道了句知道了,便将药碗递给小丫鬟又嘱咐要看着云锡喝下去,这才往回廊去了。
苑蝶到回廊一瞧是西院青羽,苑蝶是个不能落下风的,昨夜在影风亭她便十分想顶赵沁几句,奈何云锡一个眼神压住了她,不能发作主子还不能拿捏拿捏主子身边的下人么,更何况还是这小贱蹄子自己送上门来的。
苑蝶没好气的说道:“呦,这不是西院的青羽姑娘么,怎么着侧妃娘娘又指使着青羽姑娘来做些什么啊。”青羽明白苑蝶话中的意思,不过就是说自己是个任人指使的狗腿子,此刻青羽却没有和苑蝶逞口舌之快的心思,只想尽快将袖中那封信交给苑蝶。
青羽四下瞧瞧并没有别人,顺袖中掏出信封,塞到苑蝶手中言道:“若不想再瞧着太子妃日渐消瘦郁郁寡欢,便将此信交于太子妃,我话尽于此,姑娘自己掂量吧。”青羽说完便要走,苑蝶却一个伸手扯住了青羽,“青羽姑娘这是何意?这是何人托你转交给太子妃的?这信又为何到了你手上?”青羽扯住苑蝶的手,“我的傻姐姐,你认为这信若是直直的传给太子妃,能到太子妃的手里么?至于是何人相托,凌府少爷身边的罗齐。我相信姐姐是知道这人的,这信交不交给太子妃全看姐姐。”说完青羽便走了。
苑蝶将信藏在袖中,回了正院,心中有事苑蝶一整个上午都是心不在焉的,云锡正写着字,只见一旁研墨的苑蝶手指头都快戳进砚台了,便停了笔问道:“苑蝶,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昨夜没休息好?若是身上倦怠,你便好生歇一歇,有她们伺候也是够的。”
苑蝶心中正衡量着到底要不要把信交给云锡,青羽说的罗齐苑蝶是知道的,整日间更在凌子风身后,苑蝶见过不少次,甚至还玩笑过一两次,信封上的字苑蝶是认得的,凌子风外出云游那两年捎回来的信都是经苑蝶手交给云锡的,青羽说得对,云锡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消瘦,眼下的乌青更是一日不曾消散过,云锡在太子府得日子过得有多艰难苑蝶是清楚的,从前苑蝶还觉得万一就日久生情了呢,可景铄总是将云锡玩弄于鼓掌之中,别说爱惜,就连尊重也不曾有过半点,若凌子风真有办法带云锡走也不一定呢?
云锡见苑蝶不答话,又说道:“苑蝶?可曾听到我说的话?”苑蝶猛然回了神,一低头又是对上了云锡那双不再澄澈明亮的眼睛,苑蝶心中更笃,便冲着屋里的丫鬟说道:“你们先下去。”云锡见苑蝶屏退了一屋人有些不解的问了苑蝶可是有什么事,苑蝶掏出来那封藏了一上午的信,放在云锡的书案前,掐着手指小声言道:“凌公子的信。”云锡看了看桌子上的信又抬头看了看苑蝶,“何人给你的,这信你可看过了?”云锡不大相信这是凌子风的信,毕竟凌子风回府前的信就被景铄轻而易举的截走了,可信封上“云锡亲启”四个字确实是凌子风的笔迹。
苑蝶咬了下唇道:“信是凌工资身边的罗齐交给西院青羽的,青羽今早交给奴婢的,奴婢不曾看过这信,奴婢只是。。。。”苑蝶不再说话,只垂着头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云锡没有去想这事又是如何搭上青羽的,云锡只问:“青羽给你信的时候可有别人看到?”苑蝶摇了摇头,云锡只道了句下去吧。
云锡看着书案上那封信久久没有动作,该看么?若这是景铄给自己设的圈套呢?如果这是景铄想要为杀掉凌子风寻的借口呢?曾在景铄侮辱自己的时候云锡就说过,不要再用任何人威胁他,可云锡到底是怕的,他怕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搭上性命。
云锡终究还是拆了信,信上写着:两日后戌时三刻醉霄楼雅间,有事相商,不见不散。
景铄下了朝便回了太子府,此刻正坐在书房听着下人禀报今日上午中正院的种种,小到今日云锡早间没有喝药大到苑蝶给了云锡一封信,景铄一言不发就冷冷的看着跪在地砖上头也不敢抬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说着一切关于云锡的事情。
至于那封信,景铄不必看也知道大概内容。
第三十二章 杀心
祁王府。
凌子风正捏着一只看起来无比精巧的茶盏把玩,脸上没什么表情,景锴坐在上座抬起眼皮斜睨了凌子风一眼,“我说凌大公子你眼看着就能见着云锡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啊,你不会在怪本王利用云锡吧?”说罢景锴单手撑在桌子上擎着下颌看着凌子风,凌子风微微一笑放下茶盏道:“王爷说笑了,既然要谋大事总有人要做出牺牲才是,只求王爷来日莫要忘了当日在醉霄楼的承诺才是。”景锴闻言却是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本王自然不会食言,不过凌公子不心疼?”凌子风没再说话。
两日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这日直到戌时云锡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云锡本是不想去的,一是苑蝶不知为何在一旁紧着念叨,二是想着去一趟又如何只当去给景铄拎一份醉蟹回来吧。
永胜来报时景铄心中确实是欢喜的,只不过这景铄还没将这份欢喜捂热,正院便来了人,是苑蝶,苑蝶一进门就感受到书房中并不愉快的气氛,苑蝶打了个冷颤,随后行礼道:“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禀殿下,太子妃说今日有些馋醉霄楼的醉蟹了,晚膳想去醉霄楼用,还请殿下允准。”说罢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景铄,却是没看到景铄攥在袖袍中的手,指甲硌的掌心有些微疼,景铄松了松手上的力气道:“太子妃难得想用些什么吃食,既喜欢便去吧,你们好生伺候便是。”苑蝶喜不自胜的应了便走了。
“殿下,可要唤秦冲他们去醉霄楼?”永胜十分有眼色的替凌子风选了个身手还不错的刽子手,景铄摇了摇头,“有些事还是孤亲自动手比较好,孤的太子妃死在别人手上不太好看。”景铄眸中的杀气叫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危险,闻言永胜心中一凛,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杀了太子妃?永胜心中生了几分惧怕,虽说景铄摇了头,但永胜还是命人去唤了秦冲他们往醉霄楼去,只道有渣子便将渣子扫干净,若是主子发怒了也别一味愚忠劝两句也是该得。
云锡的较辇一路往醉霄楼去了,今日的醉霄楼同往日无异,大堂坐满了人,还能闻到些许从后厨飘来的饭菜香,掌柜一如既往地低着头看账本,掌柜还是没有认出云锡只道:“公子要用些什么?大堂已经没甚地方了,二楼倒还剩一间雅间,公子且先楼上请着?”云锡只抿唇笑着点了头,算是应了掌柜的话,又道:“拿手菜掌柜随便上几个就是,走时再拎六只醉蟹。”掌柜点了头。
凌子风说的雅间即使不说名字云锡也知道是哪间,云锡经过门口时侧过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能瞧见窗口那张桌子前坐着人,只要推门进去便能知道凌子风今日相约所为何事,可云锡没有,云锡转而迈进了仅剩的那间开着门的雅间,眼见是空着的苑蝶有些发懵,“这。。。凌公子往日约太。。。咳约公子的时候向来是早到的,怎么今日。。。”云锡自然不会同苑蝶解释那许多,苑蝶见云锡不说话自然也不再多嘴。
凌子风坐在往日总同云锡来的雅间,临窗望着已然擦黑的天际,他希望云锡来,如果云锡来了说自己过得不好,凌子风拼了一身功夫也定甩开祁王的人带他远远地逃了去,但又不希望云锡来,谋大事要有牺牲者,想扳倒景铄先要让景铄失控,一个完美到不能更完美的人只有失控的时候才有破绽才能将致命之处显于人前,可云锡不该成为这一切的牺牲品,凌子风怕祁王的人翻身跃进来劫走云锡的时候真的伤到云锡,凌子风想着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景锴呢?只是为了云锡么?还是因为在云锡委身于权利的时候自己也开始渴望权利呢?凌子风想不清楚,也不愿意再去想。
一盏滚茶还没喝完却已过了戌时三刻,凌子风雅间的门开了,只不过来人不是云锡是景铄,开门的方式倒也没有特别温柔,凌子风一愣,起身拱手言道:“公子怎么来了。”雅间不大景铄一眼便扫完了,永盛退出去关了门,屋中只剩景铄和凌子风两人,景铄言道:“云锡呢。”凌子风道:“公子莫要说笑,自己家的人找不到了冲来我这里找算什么?”
屋外伏在黑夜中换了荣王府腰牌,穿了荣王府所制的夜行服的几名暗卫虽然身手不错但到底不如秦冲兄弟几个,秦冲几人没下杀手只将人打的再不能爬起来算完。几人倒下前都在心中暗骂了荣王一句,什么狗屁招数,那些暗卫能活到如今还真是要齐齐的给安分的荣王磕几个头,若真是荣王哪日惹了灾祸等着他们用这套荣王府惯用招数去救,不等使完就要被对面打回家了。
云锡听着对面雅间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的景铄,心中冷了几分,他果然是知道的,如若今日自己坐在凌子风对面他会如何呢,他会不会相信自己。
云锡起身出了雅间,门外候着的永胜一见从另一间屋子跨出来的云锡眼睛都瞪得大了几分,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太。。。太。。。。公子。。。您。。。怎么。。。”云锡接话道:“公公是想问我怎么在这?那我倒也想问公公怎么在这呢,公子在里面?”永胜自然知道云锡说的公子是谁,讷讷的点了头,云锡便推开了门。
凌子风和景铄之间的气氛早已经是剑拔弩张,一见来人,景铄一把剑便横在了云锡的脖子上,冷道:“你还真来了,你还真敢来,孤的太子府当真是委屈你了。”动作之快甚至都没给云锡避躲的机会,此刻景铄已顾不得许多,只想一剑杀了云锡算完,心不在还则罢了,如今连人都想走,曾经自己说过的话他怕是忘了个干净,这样的背叛景铄不允许,这样的叛徒景铄也不想留。
第三十三章 狼狈
那把冰凉的剑横在云锡的脖颈上却是直直的插在了云锡的心中,云锡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坚定又厌恶得看着眼前执剑的人,一贯的墨色衣袍,剑眉星目发丝沾着细微的月光,那人曾在十几日前变成了他今生往后的依靠,可他却乐于用最残忍的方式羞辱自己,用此生挚友威胁自己,这十几日来云锡想过死却从来没有想过走,没有想过要以太子妃的身份和任何人远走高飞,云锡不舍得,不舍得他再变成天下人的笑柄,更不舍得本就处境艰难的他再一次在父兄面前丢了他最看中的颜面,可今日,他轻而易举的就将这把剑横在了自己身上,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断定了自己背叛了他。
景铄一双眼睛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愤怒,已然布满了红丝,好像下一秒就要化成一头吃人的怪兽,当景铄对上云锡那不知是何意的眼神的时候拿着剑的手却微微抖了一下,“你不要这样看着孤,不要在这里故作可怜,你以为还有谁能救你么?云锡,你还真想同凌子风远走高飞啊,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太瞧得起他了!”景铄已经很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了,可一张嘴还是全都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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