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廷新一走,永胜想着景铄有话要问便也识相的退出来了,屋里只剩了景铄和跪着的子离。
子离心中仍是有些怕,景铄也不动作,只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有些微微发抖的少年,忽道:“起来吧,地上凉,别伤了身子。”言罢,便伸了手到子离面前,子离搭了景铄的手将将站起身,不等景铄问话便怯生生的说道:“殿下,奴唤子离,年方十五,奴身子是干净的,殿下别嫌弃奴。”景铄没有放开子离的手,白皙的指尖还泛着诱人的粉,景铄捻弄着子离的手道:“太子府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只要你安分,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孤自会好好宠你的。”
子离并不知道景铄口中不该惹的人指的是谁,可景铄说的不该动的心思他却是打从被君宁侯看上带回府调教那天起就动了,做太子殿下的娈童和做太子妃那可是天差地别。
景铄瞧着眼前并不会隐藏自己心思的少年,只道自己算是看走眼了,他和云锡一点都不像,云锡是干净的,而子离却是一身污泥,不过既然都被送到眼前了,也不好辜负了君宁候的心思,不过可能君宁候的希冀怕是要落空了,那点没用的小心思整日里都想着怎么离间他和云锡,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给他甜头。
正院里,云锡正倚在软榻上微阖着眼养精神,苑蝶端了茶盏没好气的放在了桌子上,白玉的茶盏磕着檀木桌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云锡也不恼,只当是哪个不听话的丫鬟又惹了苑蝶,便问道:“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了我们苑蝶姑娘生气啊。”苑蝶噘着嘴道:“才我听人说咱侯爷来了。”云锡一听是自己的父亲到府睁了眼要起身去迎,却不料又被苑蝶按回软榻上,言道:“亏得太子妃一番孝心还想去迎迎,可咱家侯爷啊可不是来看太子妃的。”云锡不解的看着苑蝶,苑蝶接着道:“书房那边的人说,侯爷打着太子妃不会伺候人的名头送了个男孩来。”
云锡心下顿时了然,并没什么可说的,苑蝶看着云锡不急不恼的样子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道:“太子妃!您要是再这般,别说侯爷了,谁都能往太子殿下屋子里塞人了,太子殿下收了人,您好歹去瞧瞧啊!”云锡又阖了眼道:“我去瞧什么,瞧瞧我们俩谁更能入太子的眼?”云锡一句话把苑蝶准备好的下马威全都堵在了嘴里。
苑蝶揣着心中许多的不平转去了外间,云锡的睫毛在灿然的阳光下颤了颤。
御书房。
景启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瞧着跪在冰凉地砖上的儿子,言道:“啧,还真以为劫了太子妃就能要你那皇兄如何了?还算聪明知道把事情栽在景铖身上,给朕说说,这招没成,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啊。”景锴闻言心中一凛,手不自觉的就攥了起来,“父皇。。。。儿臣,儿臣知错!”景锴没想到皇上会知道这件事,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直白的把事情说出来,心中顿时被不安填满。景启笑了笑:“错?何错之有啊,杀了当着自己路的人不叫错,把你想做的都说给朕听听,朕也好知道朕的儿子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景锴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和盘托出,一分隐瞒也不敢有,他知道自己权谋比不上景铄,外家比不上景铖,太后虽疼他却也不会什么都由着他来,可他就是要斗,想斗倒那个从小就什么都比自己强的皇兄,想踩着他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他要所有人都看清楚,他景锴从来不比景铄差。
景锴回了祁王府心里想着才刚御书房自己父皇的那番话,嘴角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第三十七章 失望
子离自打进了太子府便被安置在了偏院的东厢房,娈童身份自是不得见太子妃的,子离也安分待在偏院,即使自入了门那太子殿下一夜都未宿在自己身边。
而云锡也没什么兴趣像苑蝶说的那样去给子离一个什么所谓的下马威。
六月初八,荣王大婚,皇帝携贵妃亲至,受拜礼,开宴席,太子携太子妃驾临,不过两月,大炎两位皇子大婚。
荣王行了合卺礼复又至前厅宴客,景铖虽也听说这柳静歌是个美人儿,但未成亲之前多少还是介于柳静歌的身份地位有些不大乐意,但此刻这满脸喜色不难看出荣王对这荣王妃有多满意。
席间景启给足了景铖面子,左一句右一句地夸着景铖,连带着肖贵妃都被夸成了一朵花,景铄与云锡并肩而坐,景铄的沉默云锡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只给景铄夹了一片八宝鸭肉,皇帝也是坐实了要抬举景铖的心思,并没像景铄大婚那日一般略坐了坐就要回宫,而是同一干大臣多饮了几杯,直至亥时方休。
宴席散时,景铖一身偏红喜服步至景铄、云锡二人面前言道:“今日多谢皇兄皇嫂赏光。”云锡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这样繁缛复杂的场合他本是不想来的,来也不过是碍着礼节,景铄却挂了一抹浅笑道:“皇弟客气,皇弟大婚,孤当携太子妃前来祝贺,往后皇弟可要好生照料荣王妃,再莫故作出让荣王妃没脸面的事。”景铖脸色微变,听着景铄的意思,自己那档子荒唐事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却也不甘落了下风,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大婚之日,便拱手回道:“这便不劳皇兄费心了,天色已晚,臣弟瞧着皇兄刚才席间饮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府歇着吧,臣弟闻听前些日子,皇兄府里收了个人,皇兄当真雅兴,不过注意身子才是。”说罢又接着道:“臣弟恭送皇兄。”这便算逐客令了,景铄也懒怠在言语上和他争个高低,便转身回府了。
待回到太子府,景铄倒是也去了云锡的院子,云锡还是在荣王府时的样子,冷淡到景铄有些怀疑方才席间给自己夹菜的人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完全不看自己一眼只顾自己喝茶的人。
枯坐也是无趣,景铄便起身要走,永胜一见景铄起了身,十分有眼色的问道:“今夜殿下宿在何处?奴才好命人去给殿下预备解酒、沐浴的物什。”景铄看了看随着自己起身随时都能恭送自己的云锡,道:“去偏院吧,孤记得阿离可是安置在偏院。”
永胜差点都忘了太子府还有这么号人,那日子离入府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景铄便嘱咐说给子离收拾个院子,虽说也是有一干伺候的人,但到底也不像个在意的模样,怎的今日又想起来了。永胜忙言道:“正是,子离公子歇在偏院,奴才去命人通传一声。”
云锡立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就连眼神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景铄转过身将云锡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部收进眼底,又对苑蝶言道:“去太子妃榻边的匣子里取几盒药膏来,孤想着偏院的应该是没这正院的好。”苑蝶自然知道景铄说的药膏是什么,虽然心里暗暗骂着偏院那人不配用这样的东西,但太子令却不得不从,苑蝶转至里间从云锡榻边的匣子里取了个精致的盒子给永胜,银制的盒子十分精致,里面装着大概一次的用量。
永胜捧着小小的银盒子,只等随景铄往偏院去,景铄却没动作,又言道:“多取些来,有些人盼着孤走可有些人正等着孤呢。”苑蝶闻言,心中着实憋了一口气,瞧着一旁仍然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妃,心里暗骂一句不争气!这话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这人怎么就当没听见呢!
无法,苑蝶复又进去取东西,这一次捧了满满一捧小银盒子出来,不轻不重的塞到永胜手里,言道:“禀殿下,都在此了。”
景铄闻言笑的十分戏谑,两步至云锡面前,言道:“云锡,记住了今日是你将孤送走的,孤给过你机会。”云锡抬起头直视着景铄那双眼睛道:“臣恭送殿下。”又对永胜言道:“公公好生伺候着。”永胜当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站着。
景铄还是挂着笑,道了句很好!便出了屋子。
苑蝶见景铄就这么走了,却是没得再忍了,再这么下去岂不是等着那娈童得了宠爬到这太子妃头上了!便攒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太子妃再这样下去,这太子府断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云锡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如此,这偌大的太子府便是咱们的依托了么?”苑蝶又被堵了个干净,只气的攥着衣角却也没再说话。
云锡看着已然空荡的地砖有些出神,要是热情一些他便能成为自己的依靠了么?从前那几次。。。。可他呢,从不信自己从不爱自己,一把剑斩断了云锡仅剩不多的期盼和那么点可怜而不自知的喜欢。云锡也懒得再想,命人抬了水自去沐浴了。
景铄从在荣王府时便攒了许多的火气,明明自己都去了他的院子,可他却不知好歹,一副淡得不能再淡的模样,明显的不能更明显的抗拒、讨厌,这人还真是擅长让人失望。
子离自得了消息便沐浴更了睡袍,更是熏了些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发丝间,景铄到时,屋里的烛火熄了几根,将子离的脸映的越发精致,暧昧的气氛将两个人圈在屋子里,伺候着的人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永胜更是懂事的将那一捧小银盒子放在子离的榻边匣子里。
见屋里没人,子离的心思越发活络,便垂着头道:“奴伺候殿下沐浴吧,才永胜公公命人传了话说是太子殿下多饮了几杯酒,奴已备下了醒酒汤,这会儿还有些烫,殿下沐浴完正好可用。”这句话的前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钻进了景铄心里,语气像极了云锡,这副羞赧的样子也像极了那夜初次承欢的云锡,可那夜的云锡却并非这般心甘情愿等着自己的宠幸,景铄清楚的记得,他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在自己的身xia带着颤音的求饶。
景铄瞧着眼前衣带微松的少年,一瞬间有些恍惚,酒气将刚刚好的暧昧冲的更浓了些,景铄伸手揽过子离便往床榻走去,子离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这些事情君宁侯府学了许多,他太清楚如何让一个男人到达顶峰,他也十分期待眼前这人能给自己的宠爱。
终于缠绵的吻落在脸颊微红的少年的唇边,连那一片柔软都有着几分相似,景铄愈发沉沦,嘴角却溢出一声呢喃:“锡儿。”
已经被景铄勾去三魂七魄的子离却在这个称呼炸在耳边时瞬间回神,他要这个男人,他要他的一切,但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于是子离轻声道了句:“殿下。。。”只两个字却包含了无数欲望,这一声轻唤没换来子离想要的,只换来景铄后知后觉的推开。
景铄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清楚,这人不是他,而自己只想要他。
看着与自己一步之遥的景铄,子离有些不甘心,上前一步贴在景铄起伏的胸膛上言道:“殿下不想要子离了么,可是子离好想要殿下。”
终究,子离还是没抵过君宁侯嘴里那个并不得宠的太子妃。
失望么?不,子离独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今日他失去的,总有一天他要变本加厉的拿回来。
第三十八章 端倪
次日,东方欲晓,云锡仍在回想昨夜种种,偏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人,睫毛安分的伏着,呼吸不浅不重的扑在耳边,真好,天快亮了。
一如既往的,景铄睁开眼睛时云锡已经醒了,景铄没说一句话,起了身,由着云锡替自己更衣、束腰,又面无表情的用了早膳再恭敬的送自己入宫上朝,完全没有该有的温存,仿佛昨夜不过一场梦。
景铄走之后,云锡禀退伺候的丫鬟,自己收拾了床榻,众人知道太子殿下宠幸过后太子妃是不允许任何人进里间的,自然都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也就没人知道云锡的手臂上又添了道新伤。
云锡乐得如此伤害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记住接近景铄并沉沦于他制造出来的温柔乡除了痛以外什么都不会有,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将每一次荒唐同现实很好的区分开。
景铄下了早朝便往承祥宫去给太后请安,景铄到时小丫鬟正收了两个茶盏,行了礼,林太后赐了座,景铄才问道:“可是荣王携荣王妃来给皇奶奶请安了!”林太后点了点头,道:“算是个孝顺的,本这礼哀家早说过不用寻的,可这孩子还是特特的来了。”景铄点了点头,“荣王这门亲事也算是难为肖贵妃了,但父皇到底舍不得景铖丢面子,那日席间更是不吝夸赞,连着肖贵妃都得了好名声。”林太后颇为不屑的说道:“她算个什么东西,若是你母妃还在,这后宫也能容得她?再过几年若是连哀家也不在,她怕是更无法无天了。”
林太后自知无意戳了景铄的痛处,忙关切的问了景铄许多,有意要把话岔开,景铄一一答了林太后的话,又道:“皇奶奶,孙儿。。。想去看看母妃。”林太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心中更疼了景铄几分,眼看着还有不过两月左右就到景铄母妃的忌日了,也不怪这孩子想去看看,林太后言道:“既然想去便去吧,左右毓秀宫也一直有人打扫,想来也是呛不着你的。”
景铄站在毓秀宫门前,抬头看着有些蒙尘的匾额,毓秀宫便是景铄母妃林知卿生前所居,林知卿死后景启并没将毓秀宫再赐给哪个后妃,而是一直空着却也不封,默许别人来拜一拜林知卿,可说到底,来拜过的也只有景铄一人罢了。
毓秀宫只留两个丫鬟两个太监打扫着,倒也清净,景铄没到忌日便来祭拜这是头一遭,几个奴才忙跪地迎了,都知道景铄每每来祭拜的时候最不喜有人跟着,便起身后各自忙去了。
景铄踏进正殿,仍是燃了三十三盏蜡烛,虽不知是谁燃的但景铄十分感激有这份心思的人。
坐在外间,看着里间榻边那张小小的摇床,景铄的心忽然就疼了,对于母妃,景铄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小的时候人们都说她是因自己而死,所以好多人告诉自己要变得更优秀更好才可以,这样父皇才会喜欢,母妃九泉之下也会开心,于是打小景铄拼了命的背书,骑射的时候也是最用功的,可即使这样,父皇还是不喜欢他,他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母妃是否开心。
可能是时间有些久,摇床的金粉已经掉了一些,景铄走进去坐在榻边轻轻的抚摸着摇床,想象着小小的自己躺在这里面的时候,母妃是如何哄着自己入睡的。景铄不自觉的便将手伸进去,轻轻摩挲着有些发旧的面料,白色的缎料已经有些发黄了,看来应该是一直没有换过,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谁都说这毓秀宫连枝花都和十几年前开的一样。
平滑的缎料从指尖划过,十八年来的种种也涌上心头,景铄还未至伤神,便摸到缎子里似乎有东西,似乎是纸,但摸起来只有小小的一片,景铄皱了眉又仔细地摸了摸,这才确认里面真的有东西。景铄也没叫人,一点一点撕开了缎面,这才瞧见,里面散着些碎纸屑。
景铄全部收了,只待回府好生看看,便唤了小丫鬟来吩咐道:“今日孤来过的事不必同任何人讲,将缎被仔细缝了,这事若有别人知晓,你便小心你们的脑袋。”小丫鬟自然是哆哆嗦嗦的应了。
回到太子府,还不等景铄去拼了怀中的纸屑,永胜便来禀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今日在殿下入宫之后便有些头晕,才正院的人来报说太子妃有些发热。”当日正院那两个小丫鬟的话瞬间砸回景铄的耳朵里,景铄的脸色便不大好了,永胜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见如此自然不敢耽搁,当即扯了腰牌命小太监进宫去请太医,景铄便抬步去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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