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是梦到了什么,如此悲伤。
可雨还是不停,稻谷全被暴雨冲跑了,只剩下身体下压着的一点,陆景年急得伸手去捞,紧紧地抓着。
余知意吓了一跳,陆景年紧紧抓住他的手,像在寻找一块浮木,余知意回握他,很轻地安慰他:“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安慰好像起了点作用,他的手慢慢放松了,眉头逐渐舒展。
余知意小心抽回手,刚准备回卧室继续睡觉,又被楼下敲卷闸门的声音吓得心一揪,赶紧冲到阳台往下看,是萍婆的邻居,陈二叔。
“陈二叔,出什么事了?”
陆景年也被敲门声吵醒,踉跄着跑到阳台,“怎么了?”
余知意摇头,“我也不知道,是陈二叔。”
陈二叔抬头,手电从余知意脸上晃过,焦急道:“阿萍不见了!”
雨水打湿了阳台,顾不上搬花,甚至来不得换衣服,余知意往楼下冲,陆景年随意抓了把伞跟着余知意下楼。
陈二叔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我刚刚想起我还有条咸鱼挂梁上了,这大雨的怕淋潮了,起来收鱼的时候,又怕门口进水,打开门查看,发现阿萍家的大门开着,我进去喊人,没人应,这么大雨,可别出了什么事。”
陆景年紧跟在余知意身旁,安慰他:“别担心,会没事。”
三人匆匆赶到萍婆家,大门敞开,客厅灯开着,厨房灯也开着,去到厨房查看,面粉撒了一地,布满猫脚印,沾着面粉的脚印一直到窗户上,直到窗沿外才消失,或是被大雨冲刷干净了。
余知意急得直打转,“一定是发现橘猫不见了跑出去找猫了,这么大雨,她要去哪里找!”
“别急别急,我们一起去找。” 陆景年安慰着他,跟陈二叔借了手电筒,冒着雨出门找萍婆。
余知意努力回想橘猫或萍婆可能会去的地方,小公园、市场鱼摊、大榕树下、老祠堂前,哪里都跑遍了,依旧没能找到萍婆的踪影。
陆景年撑着伞紧紧跟在他身后,努力将伞往他那边倾斜着,下一个路灯下,余知意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衣服湿了半边,陆景年头发、衣服几乎全湿了。
余知意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年哥,对不起,这大半夜的让你跟着我乱跑,你回去休息吧,后门刚好像没锁,我一个人找。”
陆景年又不着痕迹的将伞推回去,“反正也睡不着,跟你一起找,没找到我也不能安心。”
“你没必要这样,其实……” 余知意停顿了下,似乎在斟酌语言,“其实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真的没必要做这些。”
陆景年虚揽着着他的肩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在雨声里说:“萍水相逢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陪你找,别急,再想想她可能会去哪里。”
余知意真是不知道她会去哪,只是一味的自责:“要是我没送她橘猫就好了,那时我到这里,看着她整天对着书对着花对着空气发呆,买了那只橘猫送给她,要是没有送就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
“不会,” 陆景年按了按他的肩,坚定地说:“不会,什么事都不会有,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回家了。”
有他在身边,余知意渐渐镇静,想了想,萍婆可能会去镇上的小学,那里没建小学前是她和她等的那个人常去的地方。
他们拐上大路,路中央,大雨中,路灯下,一个人影正缓缓走来,她的步子还是那么优雅,怀里抱着猫,猫头上盖着一张芭蕉叶,而她自己,独身孑孑行在雨中,衣服湿了,鞋子湿了,好像都不紧要,没耽误她抱猫,没耽误她赏雨。
余知意突然脚下一软,要不是陆景年捞住他,可能会跌到地上,还好,还好,她和猫都没事。
“萍婆。”
萍婆在雨中笑着,“紫菱云帆,你们也来淋雨吗?你看我的楚濂,他好开心诶!我也很开心,你看我还捡了两朵美人蕉,送给你们,你们要好好的。”
余知意接过,“花很漂亮,谢谢,我们也很开心。”
陆景年护着萍婆,跟余知意一起撑着伞送她回家,在客厅等她换好衣服,看着她喝下预防感冒的冲剂,余知意和陆景年才回家。
雨停了,快四点了。
两朵沾着雨水的美人蕉被余知意带了回来,抽出花芯吸了吸,甜的。
余知意把另一朵递给陆景年,问他要不要吸,但陆景年拒绝了,于是余知意多吸了一枝花芯,不过这枝不甜。
第14章 栀子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不早,可不可以求星星??呀
到楼上,余知意摧陆景年先去洗澡,自己则是去了三楼楼顶,楼顶是他的秘密花园,这个季节温室棚拆了,所有的花被阳光照耀被雨露滋润着,前几天看到栀子花打了花苞,这会儿一看差不多开了,绿色的花骨朵儿被白色的花瓣挤的胖乎乎,似乎花瓣再用力一点点,花朵就将绽开,刚刚下过雨,花苞上的雨滴摇摇欲坠,余知意这次没怜惜她们,辣手剪花。。
栀子花很好养护,是花苞的时候剪下来插在花瓶,几个小时就能开花了。
余知道剪了一大碗,他喜欢用碗盛花,端下去,放满水,将一碗花苞悄悄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听说栀子花香气能助眠,希望陆景年能睡个好觉。
四半点,在余知意的强烈要求下,陆景年还是补了个觉,这次没有做梦,一缕清香一直伴着他一觉睡到十点。
醒来睁开眼,茶几上一大碗洁白的栀子花开得拥拥挤挤,香气萦绕在鼻腔,陆景年又倒回去躺了几分钟。
这种感觉太令人放松了。
午餐依旧是余知意煮的,吃完午餐,陆景年接着出门找人。
郁梨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嗯?年哥又出门了?他哥还是没消息吗?”
余知意说:“没有,不知道谭玮那边的朋友有没有什么线索。”
谭玮捧着手机走过来,“没有,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们,他们有在帮忙留意了。”
吃完水果,郁梨揉着肚子,问余知意:“余哥,你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没想好,还没去买菜。”
谭玮抬头:“忘记跟你们说,晚上来我家烧烤,晚餐少吃点。”
余知意说:“今天什么日子?过什么节吗?”
“没有,有人送了我爸一只羊腿,今晚烤了,待会儿我再去买点海鲜,叫上年哥一起。”
郁梨开心的只差没蹦起来,“晚上几点?”
“收完店,要不你们今天早点收,十点吧,我等会就走了,早点回去准备。”
“好,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郁梨小声问余知意:“余哥,那晚餐还吃吗?是不是不用吃了。”
余知意笑笑:“你顶得住饿到十点就不吃,顶不住就吃,要不,我待会儿随便煮点粥,你先吃点粥?”
“行!谢谢余哥!”
陆景年重复着昨天的动作,沿着另一条街的民宿、客栈一家一家问过去,得到的答案跟昨天一样,没人见过陆锦华。
正丧气着,接到嫂子电话:“景年,你哥联系你了吗?”
“没有。”
“如果你哥有联系你,你告诉他,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小荣我带走,他想付抚养费就付,不想也不强求,你给小荣的十万等你回来还给你,你不需要帮你哥负责。”
陆景年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地挂掉电话。
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去,今天回去的早,太阳没落山,骑着车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陆景年慢悠悠的骑着,看着一辆辆三轮车和电动车超过自己,心慢慢平静下来。
到店里,余知意人没在,郁梨告诉他余知意买东西去了,顺手给陆景年递了杯西瓜汁。
“余哥让给你留的,不过也是刚榨的,今年西瓜好甜,年哥你试试。”
陆景年喝了口,“嗯,很甜,谢谢。”
坐在余知意常坐的藤椅上,一阵风吹进店内,撩动着花朵,翻动着桌上的一本书,大概风也喜欢花香喜欢阅读。
陆景年看了眼封面,《岛上书店》。
随手翻了几页,想起大学时好像在图书馆看过这几本,还记得书里有句话:“我们得去相信,我们时常接受失望,然后我们才能重整旗鼓。”
放下书,压平书角,陆景年又开始看那部只看过半集的《一帘幽梦》。
余知意回来没打扰他,只是再一次悄悄拍下他照片存进手机。
这个点来买花的客人不多,余知意在忙着写补货单,花卖得差不多了,其实在这之前几乎每天都要补货,陆景年到的那天早上,商家发错货,同一张单,发了两次货,余知意补了货款,那一次的货卖了几天,拖到今天才补货。
丝带也该补了,昨天在丝带商家官网看到上了不少新款,雾霾蓝的纱质款,薄荷绿的丝绸款,还有最新款的尾鱼纱,像鱼尾一样泛着晶莹的光泽,用来扎花一定很美。
清好数,列好单,又再重复对了一遍,余知意才将补货单发给商家,鲜花货源一般来自云南,大部分从昆明斗南鲜花批发市场空运过来的,小部分进口花材需则从不同的国家邮寄而来,现在物流发达,包装里带有补水剂,花到后养护一番,损耗并不严重。
正忙着,走进两位客人,余知意停下手上的工作,笑着打招呼:“欢迎光临,下午好,两位好几天没来了,随便看看。”
这两位特殊的客人,年龄看上去都在五十岁左右,精气神十足,没有这个年龄大部分男人该有的肚腩和皱纹,穿着干净得体,余知意还知道,他们是一对相处了三十多年的同性恋人。
个子稍高一点的男人问:“今天有郁金香吗?”
“有的,有白色和黄色,您要什么颜色?”
男人看向身旁的爱人,征求他意见:“你今天喜欢什么颜色?”
陆景年听着他们交谈的声音,暂停视频,抬头看向说话的客人,正好看到他们手牵在一起,自然的,坦荡的,高个子男人还向陆景年礼貌的点头,陆景年回以微笑示意。
他们选了白色郁金香,没有包装,只用一条绿色丝带绑着,最后用牛皮纸包着。
余知意送他们到门口,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目送他们走远,余知意回头,看到正发愣的陆景年,“是不是想问他们什么关系?”
“嗯。”
“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人,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家人,他们在一起三十多年了,外地过来的,我猜他们是彼此逃离了原来的生活,为了爱情在这里安家落户的。”
陆景年没说话,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是佩服他们的勇气。
“我刚开店的时候,他们应该是闹矛盾了,个子高的那位阿叔来找我买玫瑰,他说他的爱人不喜欢红色,我帮他挑了卡布奇诺玫瑰,第二天他来感谢我,说他们和好了,我又送了他两枝百合,祝他们百年好合,又过了几天,他带着他的爱人一起来选花,他们说我是第一个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的人。”
他们逃离世俗,过着只有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在世俗眼中他们只是一对亡命爱侣,在余知意眼里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陆景年说:“你很善良。”
“你呢,你会祝福他们吗?”
“当然。”
余知意又问:“你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吗?你不觉得…… 嗯,就是人们常说的违背伦常吗?”
陆景年很认真地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只要不危害社会,没伤害到周围的人,我想,我能做的只有尊重和祝福。”
见余知意没接话,陆景年又说:“虽然我身边没有同性性取向的人,但在我看来,他们都跟普通人一样,只是喜欢上了跟自己同性别的人,刚刚如果你不说,我也只觉得他们亲密了些,并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余知意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刚才没干完的工作,陆景年也再次按下播放键。
忙完,见陆景年撑着下巴认真看着电视剧,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便笑着问:“看到哪里了?”
“看到费云帆到汪家,正在哄紫菱。”
“我也看了那段。”
陆景年收起手机:“原来费云帆喜欢紫菱。”
说完又补了一句:“萍婆那天是叫你紫菱,叫我费云帆吧?那萍婆自己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说这话单纯只是闲聊,余知意却听得红了耳尖,尤其是那句 “原来费云帆喜欢紫菱”。
“萍婆以为自己是绿萍。”
“难怪猫的名字叫楚濂。”
静了一会儿,陆景年看着被他整理过的花桶,门外卖门用来送花的桶又满了,很多花还能卖,剥掉外层花瓣看上去都还很新鲜,“这些都不要了吗?”
“不是不要,是给喜欢她们的人,让喜欢她们的人带回家。”
在余知意心里鲜花也是有生命的,每一朵都有她的故事。
“抱歉,措词不当。”
“这些花进货到今天第四天了,客人买回家也放不了两天,不如送给喜欢花的人,只有遇到真心喜欢花的人,她们的美最会最大限度的释放。”
陆景年点点头,“嗯。”
在陆景年眼中,多好看的花都失去了颜色,灰,褐,白,暗淡。
深吸了口气,闻了闻花香,“一直想问,你是武汉人,怎么想到来这边开花店?人生地不熟的,这边语言还挺难懂的。”
余知意手抖了抖,不小心拽下姜花的一片花瓣,“语言的话,还好,一般来买花的都是年轻人居多,都很好沟通,年纪大的也有,遇到讲本地话沟通不来的,你忘记了隔壁的谭玮吗?现成的翻译,还有郁梨,郁梨厦门大学毕业的,在这边好几年,勉强也能沟通。”
“那就好。”
“你是不是还想问生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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