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溪言眨眨眼，伸了手不知道该顾谁。
“你不要命啦，怎么能吐他身上！”
衡量一番，故溪言骂着姑娘把她提起来，边用手擦她嘴边的残留物边往外走准备扔给文雅，得给小崽子换件衣服，但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
“相公！”
转头来，萧翊枫一脸惊慌拽着自己衣袖，嗯？他怎么了？
“你不能杀他，我求你，别杀他！”萧翊枫直接跪在故溪言面前，为了弟弟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别、你起来，先起来、我不是、我……”故溪言语无伦次分出手来拉萧翊枫，自己什么时候要杀小东西了？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文雅听动静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萧翊枫一脸哀求跪在儿子面前，这一幕比见火山爆发还刺激，不过也就是一瞬间惊讶，转而都化成怒意。
“干什么呢！你欺负枫儿干嘛！”
文雅过来帮着萧翊枫埋怨故溪言。
“我——”故溪言真是哑巴吃黄连。
“弟弟……”萧翊枫跪在地上看着故溪言伸手要小家伙。小渢儿啊啊呀呀吵着，伸着小胳膊要去白头发爹爹那儿。
“你、她，不是——”按萧翊枫的脾气，他不该先换衣服吗？！
“你把小渢儿给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呢！”文雅说着，从儿子手里抱过小渢儿送到萧翊枫手里，然后扶他起来回床上待着。
萧翊枫咬着牙，幸亏也就走这几步路，腰间酸痛还能忍得住。
“小渢儿吐奶了？”文雅闻到萧翊枫身上的味道，怪不得他领口湿了一块。
萧翊枫点点头，暗瞅一眼相公，把小家伙抱紧了些，他们为什么都叫他小渢儿，小林儿不可以吗？难道他们不知道他叫萧翊林才随便叫的？这样也好，省得暴露身份让别人惦记。
故溪言呆呆站在原地，还在纠结最开始的问题：就算不洗一洗，萧翊枫起码会换件衣服啊！他对味道那么敏感，怎么受得了？！
嘱咐故溪言别欺负萧翊枫，文雅出去打水。
故溪言胡乱答应两声，急着去看萧翊枫，结果他连忙抱着小家伙缩到床角既惶恐又愤怒地瞪着自己。
“你听我说……”
“不能杀他，求你！我就一个弟弟！”萧翊枫急出哭腔来。
“没有，我怎么可能要杀她啊，枫，我真没有……”故溪言真不知道要怎么跟萧翊枫解释清楚，他怎么会认为自己要杀了小渢儿……哎？！忽然想起来自己教训小渢儿的话，故溪言顿时哭笑不得，他怎么可以当真呢？！
“没有吗？”萧翊枫半信半疑，自己可不敢拿弟弟性命冒险。
“没有，我只是想把她先给娘亲照顾，你身上脏了不要换衣服吗？”故溪言尽量解释。“你以前最讨厌沾上味道啊！”
“可他是弟弟。”
萧翊枫抱紧小渢儿，他是弟弟，怎么样都可以。从来如此，弟弟怎么样都可以——被打被闹被下蛊被拿捏，怎么样都可以。
“哦，好。”故溪言失落地坐在床边。
“相公……”萧翊枫忽然觉得误会他了。
文雅端着水进来，哄哄两个闹别扭的孩子，从小渢儿手里拿出萧翊枫的头发，抱她先出去。换衣服这件事小东西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毕竟都是如狼似虎的年轻人。
故溪言默默把水端过来，委屈地看着目送小家伙出门的萧翊枫，他可真偏心！！！
“相公……”
萧翊枫稍稍不安，故溪言不会生气了吧？可自己身边只有他。
“过来。”故溪言声音闷闷的。
稍稍皱眉，萧翊枫低着头乖乖移到床边，自己是不是太紧张弟弟了？明明该相信相公的，他跟弟弟感情很好啊。
故溪言嘴角上扬，顷刻间又压回去，真是偶尔也得让他乖一点才可以。
伸手解萧翊枫上衣，光洁肌肤上还印着早上留的痕迹，想……不行！故溪言定定神，想到萧翊枫身子经不起自己折腾，松手便转过去湿帕巾。
故溪言在躲，动作着急些，萧翊枫却当做是他真的在生气，气到碰都不想碰自己。揉捏衣角，萧翊枫有些不知所措。
“相公……”
“喏，先擦擦身上，这件衣服脱了吧，我帮你洗一下。”故溪言把帕巾递过去，看一眼又赶紧转过头，萧翊枫衣服半挂的样子最让人受不了。
萧翊枫犹豫一下，没接帕巾反而拉住故溪言的手。
“相公在生气吗？”
“嗯？”故溪言转回头来，萧翊枫看起来很不安。“没、没有，哎呀，是你这样子太可人了！”果然面对这样的萧翊枫故溪言实在没办法故作生气。
随故溪言的目光看向自己，萧翊枫忽然觉得腰疼，松开故溪言的手把衣服往身上拽，然后抬头，义正词严：“我不要！”
故溪言阴谋一笑，伸手捏住萧翊枫的脸颊：“那你小心点哦，再敢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把你疼哭我也不听哦。”
“嗯。”
萧翊枫答应一声，云淡风轻。
故溪言唉叹口气，威胁萧翊枫没用了。让萧翊枫自己擦一下身上的奶渍，故溪言去拿一件新衣过来，把他脱下的脏衣扔到水盆里，随意揉两把。
“相公，我们为什么住在这儿？”萧翊枫望着外面的天空，这里的空气跟印象中生活的地方不太一样，印象里没有这么大的潮气跟咸味。
“在这儿养伤啊。”
毕竟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故溪言抬抬头，师爷好像不声不响养着一群散人哎。仔细一想，故家一门三代都在他家里白吃白喝！
“相公受伤了吗？”萧翊枫转头来看，满眼关心。
“不是我，”故溪言打个顿。“我爹受了点伤。”就是他，他是被师爷一路抱到大船上才回来的！
“爹爹？可是为什么不在天涯谷养伤？”
“天涯谷药不够，只有这儿才能救命。”
“很严重吗？”
“差点没命。”故溪言本来想开玩笑，话说出来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萧翊枫真的差点死了啊！
萧翊枫怔一下，下床来抬手摸故溪言脑袋。“都过去了，对吗？”
故溪言转身抱住萧翊枫，低头靠在他发间。从失踪到现在一年多了，萧翊枫散尽了身上的荷香，只剩下药香味，但就是如此也没丢掉丝丝凉凉的韵味。
相公手上沾着水，浸湿了自己刚换的衣服，后背凉意沁肤。萧翊枫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他胸膛。
“哒~爹~爹爹~~”小渢儿坐在故溪言跟萧翊枫中间玩文雅绣的花球，由他俩一人一只手扶着，忽然就叫出爹爹来，尽管听着像“哒”、像“蛋”，还像“德”，但总归让人觉得是在叫“爹爹”，叫完抬抬头咧嘴笑看两人又低下去继续玩。
萧翊枫一脸吃惊，故溪言更是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小家伙会喊爹爹了？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看到对方的颤抖。
“相公……弟弟为什么不喊哥哥？”萧翊枫并不愿意相信。
“啊，小孩子嘛，她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不要计较啦，哈哈~~”故溪言劝说着，叫什么哥哥，会叫爹爹就行！
“来，再叫一声，渢儿再叫一声听听～”
时间就在萧翊枫昏昏沉沉中流逝，四个月来自徐来已经懒得管抱着孩子偷跑的萧翊枫，反正全岛的人都帮忙哄着。
“相公，弟弟饿了。”
蹲在墙角，萧翊枫哄着要哭闹的小家伙，出来前应该先把他喂饱的。
“我去给她找点吃的，你别乱跑。”故溪言不慌不忙嘱咐一声，她哪是饿了，分明是闻见人家做饭的香味了。
“相公小心。”
“嗯，别乱跑啊！”
故溪言站起来，猫着腰小心翼翼走出去，等离开萧翊枫的视线懒懒伸个懒腰，然后走进小哲家里。
“言叔叔！”丢开老爹，小哲跑过来要故溪言抱，手里还拿着半个啃了几口的苹果。
“小言啊，”小哲父亲自习官笑着走过来。“你家那位又跑出来了？”
“啊，小渢儿饿了，又来官哥哥这儿讨点汤水。”故溪言单手抱着小哲，另一只手难为情地挠脑袋。
小哲娘亲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碗蛋羹。“正好做出来，你给渢儿端去吧。”
“给渢妹妹。”小哲指着其中一碗。
“好~多谢。”
把儿子抱回去给他娘喂，自习官把蛋羹端给故溪言，这小子也不容易，隔三差五就要拖家带口在岛上演场戏。
“下次可以把他们都带来，告诉小枫这里没有危险。”
故溪言摇摇头。“枫怕留下痕迹连累你们，唉，难为他想的这么周到。”
“好。”自习官哭笑不得。
“那我先过去了，枫等久了怕出事。”
“碗留在那儿就行，一会儿你们走了我去收拾。”自习官伸着脖子又嘱咐一声。
“好。”
故溪言边走边答应一声，转到屋后猫着腰走向萧翊枫。忽然闻到血腥味，故溪言心头一紧冲过去，结果就看到表情难过的小渢儿在吸吮萧翊枫的手指，嘴唇上满是血。
“爹爹~~”
看到故溪言手中的碗，小渢儿放开萧翊枫的手指喊着要他抱，那根被扔掉的手指哗哗往外冒血。萧翊枫不管不顾，用一只手把小家伙揽在怀里，免得他挣脱出去摔到。
“你、这、这是怎么了？”故溪言差点吓死，要不是看到萧翊枫一脸平静，当场就能发疯。
“我怕他饿着，但是没有东西给他吃，就把手指咬破了。”萧翊枫抬头解释一句。
“你……”
故溪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来把他流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同时蛋羹放在一边，从身上撕一块布条下来。
“啊~~爹爹！！”小渢儿吵闹，她要吃饭饭！
“相公，先喂——”
“闭嘴！”
把萧翊枫手指拿出来包扎，故溪言满脸都写着“别惹我”，怎么能这么气人！明明没有人追杀，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为什么……故溪言愣住，忽然抬头来看萧翊枫，他满脸不安与自责，岛上所有人都陪着玩游戏，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的害怕。想想，萧翊枫从醒来就没开怀笑过，他又把自己蜷缩到冰壳里去了。
“我不敢乱跑，但是又怕弟弟饿哭……”萧翊枫低头解释。
“我带你回云浪谷。”故溪言呼一口气，萧翊枫身体基本已经恢复过来，该带他离开了，湘扉岛再好于他也是陌生无依。
萧翊枫抬头来，红着眼睛一笑。
用灵力弄干净小家伙嘴上的血，故溪言慢慢喂她吃完蛋羹，然后继续陪萧翊枫乱走，直到他累得靠在自己身上睡着。
115、不计前嫌
“回去？”
自徐来合上医书，抬眸来看故溪言。
“枫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故溪言手撑在桌子上直瞪师爷。
“要走便走吧。”自徐来眼帘一落。
“师爷答应啦！”故溪言高兴地跳起来。
“把小家伙留下。”自徐来补充一句。
“什么？！”故溪言愣住，师爷说什么？
“你们俩去哪儿我管不着，但是小家伙得留下。”自徐来直视故溪言把话说明白。
“为什么？她是我女儿！”故溪言有些生气。
自徐来没理会，打开医书来继续看，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爷俩都这么无情无义，真把他这儿当白送的避风港啊！
“为什么啊！她是我女儿啊！你凭什么不让我带她走！小渢儿不走，枫怎么可能离开！师爷，你不能蛮不讲理啊！”
“滚。”
一股药香冲散满腔怒火，故溪言瞬间蔫下来，眼神复杂瞅着自徐来。老爹的命、萧翊枫和小渢儿的命都是他保下来的，他的确有蛮不讲理的权利。
“我一定会带他们走。”
留一句话，故溪言转头离开。
故清风出现在房间，直直看着师父，恍然觉得他半辈子还是一个人寂寞得很。当年自己年轻气盛不告而走，心里想的是文月卉能回来陪他。
“师父。”
“好好看看你儿子，再过二十多年才回来可能他都不认识你了。”
“你放他走？”
“你在这儿长大，他却不是，终究都会回去的。”
“那小渢儿……”
“萧翊枫总会清醒的。”
大人抱着小人睡，故溪言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发呆。后天七月初七，文雅说要他跟去年一样跟自恋一起过生辰，自恋要满二十一岁了。去年四月底来岛上，不知不觉一年多了，这里比天涯谷还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
萧翊枫生辰是十月初十，小渢儿也是，今年十月初十她才刚到周岁——这个周岁一定要到云浪谷，至少回离苑山庄。
故清风出现，站在躺椅旁边陪儿子发呆。
“爹，当年你抱我走师爷说什么？”
“我要是不跟他回来，就一辈子别回来。”
“我呢？”
“扔海里淹死。”
故溪言抬头，不可置信瞪着老爹。故清风无奈耸耸肩，自徐来就是这么说的。不过故清风知道师父有口无心，他要故溪言死何必等到他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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