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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也要淹死小渢儿吧？”
“也可能。”
故清风点点头，毕竟师父说话随心，从来就不靠谱。
故溪言叹口气，要怎么悄悄绕过师爷带他们俩走呢，整座岛都是师爷的，能控制周围海域的万舫盟也都听师爷的，自己根本说不上话，要怎么走呢？
“爹爹，你跟我们走吗？”
故清风没说话，只轻轻摇头，四十多年来一半时间都在海上漂着，有故溪言之前师父带着漂，故溪言长大后自己漂，原来以为是在天涯谷待久了想念海水，踏上湘扉岛的一刻才明白是思念这片无论何时回来都能放松的土地。
“爹爹……”
“你已成家，照顾好枫儿跟小渢儿就行。难道你也打算二十多年不回来了？”
“我没有，”故溪言低下头。“枫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他从醒来就一直害怕，咬破手指喂崽崽也不敢出声，那时候我却在跟官哥哥放心说笑，不能再让他担惊受怕了，绝对不能。”
“自己想办法吧。”
故溪言抬头来，老爹已经不见人影，他都不想帮自己吗？可是老爹走的时候不是有九凤老头帮忙吗？
抬头望天，故溪言深吸一口气，只有靠自己了啊。
七月初七。
跟着故溪言来到文雅家，萧翊枫抱着小家伙一直躲在后面。自恋拿东西诱惑小渢儿，这么长时间他也明白了，要见萧翊枫就得哄好自己小侄女，她跟爹爹一样爱吃甜。
“啊~~啊啊~~爹爹~要~”
小渢儿中招，百试不爽。
故溪言一个白眼翻过去，自恋这臭小子！前两次小渢儿闹肚子肯定都是他喂的！
自然坐在屋顶，看院子里的年轻人围着孩子转，就算当初自己保护好萧翊枫，他也逃不过今天的命运，无论养胎时有没有力气，他都不可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自徐来早就知道，否则怎么会早早就盘算着让故清风去解沧海遗珠。
“喝点莲花汤，不可以多吃糖丸哦。”
文雅送汤过来，把糖丸从萧翊枫跟前拿开，上次爷俩吃多了可难受了好久，为此自徐来可是不许她再随便做甜的东西送过去。
“多谢娘。”
萧翊枫乖乖的，虽然爱吃甜食，但莲花汤也不错，很清爽。故溪言帮着擦干净小家伙抓的黏糊糊的手，好让萧翊枫也喂她喝一些。这小爪子又软又弹，真是怎么捏都不够。
等故溪言放开自己的爪爪，小渢儿扒着碗喝一口汤，抬头来看向文雅，嘴里喊着分不清是“伯伯”还是“婆婆”的牙语。文雅坐在旁边笑着答应，随意跟她说话。
“小渢儿渴了是不是呀？慢慢喝，婆婆这儿还有。”
“嗯~嗯~啊~~”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哼哼两声又低头喝汤。萧翊枫一手扶着碗，一手拿手帕擦小家伙嘴边淌出来的汤水。小家伙趴在他手臂总是往下扒拉碗，萧翊枫要费些力气才能稳住。
“慢点，没人跟你抢。”
故溪言咧嘴笑看，在小东西跟前萧翊枫真是敢怒不敢言。
在桌子上把蛋壳磕裂，自恋慢慢剥着，明明今天是自己跟哥哥的生辰，可是娘亲眼里只有那个小东西，他们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小东西！
“哥？”
故溪言回头，自恋把刚剥的鸡蛋递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给故溪言剥鸡蛋？真是闲的自己。自恋一肚子怨言。
“要！哒~哒~~”
小渢儿在萧翊枫怀里伸出小手身子一挺，差点让他把汤洒一身。文雅连忙把碗接过去，让萧翊枫空出手来扶小家伙。
“没有蛋蛋，你吃的够多了。”
萧翊枫让小家伙转个身面对自己，这么吃下去等会儿肯定又撑得难受哭闹不止。小家伙往后扭头，她要吃“哒哒”。
“不能再……”
“跟爹爹去看花花吧。”文雅抢过话去，对着渢渢说完含笑看萧翊枫。“不能随便跟娃娃说‘不’哦，得多鼓励她。”
受教的认真点头道谢，萧翊枫抱着小家伙站起来走到芭蕉树下，等她不再想着吃而把注意力放在草木上，才把人放下来，扶着两只小胳膊蹲在身后陪她玩。
“发~~”
小家伙指着红色的花朵。
“嗯，花。”萧翊枫跟着应一声。
“要。”
小家伙抓住爹爹一根手指头往红蕉花朵那边送，意思是让他摘下来给她。要不是她够不着，这时候小手已经自己抓过去了。
“你怎么什么都想要，做人可不能这么贪。”
萧翊枫伸着手没动，也就是小家伙不明事理，长大点非要教训教训。此时一只手从两人头顶伸过去，掐朵花来递到小渢儿手里。
“啊~~发~”
小家伙开始“辣手摧花”。
萧翊枫仰头，怪怨地瞅嘴角留着蛋黄残渣的故溪言，都是他惯的！故溪言嘿嘿笑，嘴里塞着半个鸡蛋。
“擦一下你的嘴。”
“嗯——”
故溪言蹲下来凑到萧翊枫跟前要他擦。萧翊枫一脸无语，空一只手拿汤水沾湿的手帕给他擦嘴，边擦边抱怨。
“用进废退，你手不要了？”
“要~”
小渢儿举起小爪爪，腕上的长生铃铮铮作响，跟故溪言小时候一样里面装了驱虫的香粉。花抓残了，她细嫩的手指也沾着不少红色汁液。萧翊枫忙又抽回手来扶在小渢渢腋下，她可真闹腾，站都站不稳就想蹦，摔着怎么办？
故溪言无声笑着，蛟龙灵魄的确想断自己右手，不过这件事没必要告诉萧翊枫。
看着芭蕉树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置气般硬吞整个蛋黄，自恋差点把自己噎死。文雅忙送上一碗汤，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做这种蠢事？
让萧翊枫先坐着休息，故溪言弯腰扶小渢儿在院里跑着玩，崽崽学走路可真累人，话说老爹那么懒，不会是秋姨陪自己学会走路的吧？
“啊——嘶嘶~~”
小渢儿把揉的不成样子的花给自恋叔叔。“嘶嘶、嘶嘶”叫着，自恋蹲在她跟前，不厌其烦地教着“叔叔”。
“嘶~~啊啊呀~~呀呀~~嘶~~”
小渢儿乐了，自己拍手，嘶嘶着玩。自恋手指点着小东西，气嘟嘟地跟她讲听不懂的大道理，结果小东西乐得更欢了。
故溪言幸灾乐祸地笑，会喊爹爹就行，叫什么叔叔！
午后，玩累的小渢儿趴在萧翊枫怀里酣睡，萧翊枫也累了，轻轻拍着小家伙在躺椅上迷迷打盹。
文雅让他抱小家伙进房间睡会儿，毕竟两个人是最容易没精神的。故溪言过来扶两人进去，就坐在床边看他们入睡，难得他能没有戒备放心午睡。
自然出现在门口，故溪言犹豫片刻，跟着他出去。
自恋看一下老爹跟哥哥，回头帮娘亲收拾院子，但是脑子里还是想着渢渢，小家伙是真的能折腾，自己小时候不会这这样吧？
“如果你不计前嫌，我可以帮你离开这座岛。”
“为……多谢。”
没有为什么，这座岛上的人都有些随心所欲，同时为自己的所为而承担，或自觉或不自觉，反正都有岛主盯着。
师爷看上去不靠谱，不讲情义，却又是最规矩的人。
长刀落于跟前，故溪言往后飞跳躲开。
“抱歉，岛主说渢姑娘不可以离开。”落在小舟上，自关月漠然看着故溪言。
自然护在萧翊枫跟前，转眼看漂在岸边的船，自关月在犹豫，或者说在等转机，否则以他的力量足以把船毁掉。
“啊——”
小渢儿吓的哇哇哭，萧翊枫颤抖着哄，眼前却一片模糊。模糊间，白凌蓦白爷爷带着自己逃，为救自己被万箭穿心，血流满地。
抬手无意识揪住自然的衣袖，萧翊枫痛苦地蹲下来，在小渢儿的哭声里心慌难逃。
故溪言回头看，萧翊枫现在一定需要自己——翻身躲开自关月的偷袭，故溪言红了眼睛。
自关月勾唇，安逸这么长时间，故溪言虽然修为涨到了小天境，但是动作和反应迟钝不少啊。长刀在背后化成五把，随自关月心意全冲故溪言而去。化不出上百把，这点还是轻而易举的。
自然忽然冲过来，一手把故溪言扔到后面，一手甩出点点墨迹挡住自关月的长刀。这家伙虽然在犹豫，但是下手可没留情，故溪言要是硬抗不死也肯定废两条胳膊。
故溪言纠结一瞬，跑回萧翊枫身边把他揽在怀里，慌乱之下大人小人不知先哄哪一个。
“你不知道违逆岛主的下场吗？故溪言手中短笛怎么来的你忘了吗？”
收回长刀，自关月试图跟自然讲道理，毕竟自己修为只在元天境后期，面对九霄境的高手胜算几乎没有。
“我所珍贵的不过雅儿和恋儿，他们俩岛主动不了。”自然并无后顾之忧。
“那你自己呢？”
自关月提醒自然，岛主二十多年前答应过故清风绝对不伤害文雅，可没答应过不动自然，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啊，你不觉得把他们送走对我来说更有利吗？”
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盘，只要故溪言在，尤其小渢儿那娃娃在，文雅永远都会分心，毕竟她明白二十多年没见的儿子不会长久留下，能照顾一日就多照顾一天。
“借口！”
自关月翻个白眼，目光落向自然身后的一家三口，怎么看他们也不属于湘扉岛啊！
116、归途茫茫
小院芭蕉迎风摇。
自恋看看娘亲，她在担心什么呢？是希望哥哥顺利离开，还是希望他没能离开而留下来呢？大概难以选择。
“娘。”
文雅闻声转头，抬手摸摸小儿子的脑袋，溪言只是意外，他能回来待一年多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岛中央小楼后院内，小童打扫着房间，却不知道要不要把日常用具都收起来。
故清风跪在师父跟前，不是认错而是耗时间。
“你真以为自然在关月就拦不住吗？”自徐来面色淡然，果然还是要再经历一次吗？不过还好，小渢儿自己也没抱过几次，没那么深的留恋。
“我相信他。”故清风并不觉得自然会输。
“陆地还好，那是海上，万一关月不顾小娃娃的性命，自然也保得住吗？”
“关月不敢。”故清风心里有数。
“你倒是很了解我。”自徐来起身，自己也该去送送吧？
“师父！”
这下故清风慌了，自关月不足为惧，但是自然绝不是自徐来的对手，而且他真要动手自己肯定拦不住。
自徐来笑一下，因为儿子方寸大乱了？这徒弟真没用！
“师父——”看自徐来要走，故清风伸手拉住他衣袖。“只要你放他们走，什么都可以，包括……我。”
自徐来顿住，接着被气笑了，甩开故清风的手斜眼讥讽：“你？你都是四十多岁的老人了，还真把为师平日嬉笑当真啊？”
故清风心一凉，软踏踏跪坐在地上。
“霁月剑给你，你转身去跟文雅翻云覆雨；金矿洞给你，你转头甩给剑门颜家；蛟龙泪给你，你转手送给那小兔崽子，明明每次都告诉你把它留给最重要的人……”自徐来捏住徒弟的脸，把它留给最重要的人——不是嘱咐而是坦陈，只是前面少加了个“我”字而已。“为师心意全然不理，你有什么资格乞求怜惜？”
“……我……以为都不重要……”故清风从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们比一件衣服贵重些，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对，你哪知道一针一线来之不易。”自徐来低眸，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算跑去天涯谷，自己不也乱七八糟的都送过去吗？
“师父……”
“成交。”
放开徒弟，自徐来站起来，他就是想要他啊！而且本来也打算放过他们，毕竟自己不是蛟龙灵魄的对手，怕能牵制她的只有故溪言，不，从灵魄动静来看，萧翊枫身上也有她想要但是得不到的东西。
“师父……”故清风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冲动了。
“起来吧，文雅不敢去，你也不去送送吗？”自徐来笑得有些阴险。
麒麟石兽守卫的黑色城门，死状怪异的尸体，漫无天际的浓雾……这些、这些、这些于自己有何可惧！
萧翊枫睁开眼，定神看向故溪言：“相公。”
“是，你、你怎么样？”故溪言愣住，萧翊枫眼神难得的清明，甚至一如初见的桀骜，他记忆恢复了？
萧翊枫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一向不害怕这些东西的。低眸来哄小渢儿，萧翊枫坚定而温柔的眼神让小家伙慢慢安静下来。
故溪言呼一口气：“枫，你想起什么了？”
“想到在鬼城躲避追杀的事情，没什么。”哄好小家伙，萧翊枫与故溪言一同站起身来，望向海边的船。“我们先走。”
“好。”
看一眼相对峙的自恋跟自关月，故溪言抱起萧翊枫飞跃到船上。船不大也不小，早有人等在上面准备开船，等两人落到甲板，便起锚起航。
自关月看一眼远处，岛主真的不会回心转意吗？皱眉，冲着自然虚晃一枪，自关月把长刀扔向船身——没有犹豫的机会了。
自然把一滴墨汁甩过去追，自己却被自关月缠住。不愧是自徐来选中的接班人，能耐就是让人讨厌！
短笛在唇，故溪言试图以笛声减缓自关月长刀的速度，但并没有多大作用。等长刀来到跟前，故溪言纵身上前直接以短笛来搏。至于是他先耗尽长刀之气，还是短笛被长刀所迫，似乎也没有多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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