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言说自徐来曾赢过蛟龙灵魄,尽管有文月卉九霄境的创伤在先……九霄境啊,元天境与之相较简直天壤之别……这些事自徐来都有应对之策吧,他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吗?
爹说过岛主说话最是随意……做事不一定吧?
想不通。
看见萧翊枫匆匆出门来往外走,杜衫提心吊胆连忙跟上,询问着公子何去。他要真想去北方,自己要硬拦吗?
“回去看渢渢,今天休息,府上的事你盯着吧。”
“好。”杜衫松口气,不是想去北方就好。
刚走出离宫后堂,守门弟子带一名易门弟子匆匆跑来,停在萧翊枫跟前定定神,后者带着提醒看一眼杜衫,拱手低头开口:“打扰公子,易门丧报,安小姐今早在城外别苑仙去。”
轰——
晴天霹雳。
杜衫紧张地站在萧翊枫身侧,以防他受不了刺激会摔倒。
“安姐姐……怎么走的?”萧翊枫失魂一般站着。
“贤公子说很安静,就是睡着了,并无痛苦,公子宽心。”
“好……你、你先回去吧,我随后过去。”
“弟子告辞,公子节哀。”
易门弟子转身跟着守门的弟子转向另一边,他还得去山庄其他长老处一一通告,就算是丧报,说多了也该麻木吧。
杜衫伸手扶萧翊枫,公子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抬眸看天空,萧翊枫脸色慢慢恢复一些,自己三十岁前的死劫就是生渢渢吧,三十岁之后她看不透,至死执着不放,也算成全了自己吧。
等萧翊枫回院里,故溪言已经听到消息,连着渢渢都换了白衣。让雪宜净看着渢渢,故溪言帮萧翊枫换衣服,真是一点肉都不肯长。
“我上个月还去别苑见她,明明气色都不错……”
故溪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上次见面知道易安能说话十分意外,她知道自己断言的死劫已过还很开心,并且道出了曾经帮成糯潜入鹤梅崖的事情,没什么别的借口,只是想让成糯见一面好断了念头,她也不知道萧翊枫那时候自废修为毫无招架之力。
故溪言听着有些气愤,冥冥之中她也在害萧翊枫,但事情已经过去,易安又双目失明,也只能算了。害萧翊枫最深的,不就是他故溪言吗?有什么资格怪别人?
“故溪言,小枫的劫是寒冰琥珀不是你,别怪自己,也别怪寒冰琥珀,都是小枫自己的选择。”
这是易安给故溪言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说给易贤听的。易安的劫虽然说在萧翊枫,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都是她庸人自扰。
“让渢渢留在家里吧,你陪我去就够了。”萧翊枫自知控制不住小家伙,她万一被吓到在灵堂乱哭乱叫实在不成体统。
“好,有环环陪她玩,留在家里没什么问题。”
杜衫也回去换上白衣,她得跟着萧翊枫去易门,寸步不离是对门主的承诺。在东南府没人敢捣乱易安的葬礼,但是小心些总不会出错。除此之外,趁公子未至,杜衫得去库房那儿准备礼金带上。
“爹爹!”
渢渢抱住萧翊枫的腿,感觉跟故溪言爹爹不一样哎!萧翊枫弯腰把小家伙提到怀里,让她抱着自己脸颊乱蹭。
“渢儿跟哥哥在家玩,爹爹出去一趟,回来陪你。”
“啊啊~~”渢渢歪头,无忧无虑。
雪宜净端甜羹过来把渢渢抱去跟环环一起吃,她喜欢吃甜,但是故溪言轻易又不许厨房做,这会儿只顾跟环环抢,没时间理会俩爹爹。甜羹放在中间,俩娃娃一人一个小碗,谁先吃完杜十色才给谁再盛一勺。
小家伙什么都不用做,仅仅存在就能安慰人。
故溪言拥萧翊枫出门,等小东西吃完再走她会闹的。萧翊枫慢慢恢复精神,不用故溪言扶着走,也不用他扶着上马车。
故溪言暗叹口气,真是重操旧业脾气就上来了,这么看短时间内,起码这两年绝不能答应让他回笑尘阁任职理事!
杜衫懂故溪言的无奈的神色,但是到现在也不懂当年——已经成当年了啊——叱咤风云的笑尘阁阁主萧翊枫是怎么被他偷走的。就算下蛊,萧翊枫不妥协,怕会像在鬼城对付萧阳一样……鬼城?
门主服毒入鬼城的时候,就是故溪言日夜守着他来着。似乎所有事情都变得明朗起来,一起都理所应当。
驾着车一笑,杜衫抬头看看天,命中注定吧,就跟自己怕蛇一样。笑容沉下去,从南海回来后门主若真坚持逼她与蛇为伍,杜衫绝对会放弃留在离苑山庄做事的差事去微尘园守墓。
一路无言,萧翊枫越发冷静的神情让故溪言不敢出声打扰。
东南阁大门外已经聚了不少人,多是易门分散在城中的亲友,易贤正着丧服接客。萧翊枫让杜衫远远停下,自己带故溪言先过去。杜衫把装了礼金的盒子交给故溪言,空手过去不合规矩。
见萧翊枫过来,易贤扔下其他宾客过来迎,另有一人影窜过来在他之前来到,对准萧翊枫就是一巴掌,同时丢出压着愤怒的吼声。
“滚!”
“爹!”易贤冲一步过来把易礼往后拉退一步。
“枫……”故溪言抱紧盒子,紧张看着萧翊枫,他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萧翊枫抬头来看着易礼,眼神平静波澜不惊,从母亲到妻子再到女儿,他家人的死都与萧门有深深的关联,怪自己也有情可原。
低头弯腰深深一拜,萧翊枫后退两步无声离开。
“小枫……”
易贤皱眉,难得他懂事理,等父亲气消些再请他过来吧。
故溪言跟在萧翊枫身侧,瞅着他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跟嘴角的血迹一阵心疼,易礼长老下手未免太狠了!
“公……”杜衫被萧翊枫这样子吓了一跳。“公子回山庄吗?”
萧翊枫看向故溪言,平静的眸子透出一分无法拒绝的渴求来。后者无奈叹气,真是会挑时候为难自己:“去笑尘阁吧。”
在马车上帮萧翊枫揉脸颊,故溪言没在他跟前抱怨。死者为大,易礼长老动手不对,但可以谅解,就是苦了自己的心上人。
易安从未在笑尘阁任职,阁楼不会为她布置的如东南阁一般,只是聊表心意灯笼之类都会换成白色。萧翊枫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换大门口的灯笼。
“阁……萧公子。”
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萧翊枫,他又满头白发眉眼平滑,不似从前冷傲如霜寒气逼人,即使门口还是原来的守卫也心惊肉跳,称呼差点没改过来。
“我想进去坐坐。”萧翊枫请求道。
“啊?请,公子随意。”还是第一次听到萧翊枫的请求。
“多谢。”
马车交给阁中弟子照料,杜衫随故溪言一起陪萧翊枫进去。现在阁主之位是水黎芝的,萧翊枫没理由去顶楼留恋,便问了路去萧翊林房间。
布置很清雅,但屏风的山水画带些野心,萧翊枫一一看过房中物件,没有随意翻动弟弟的文书和信件。书桌旁边养了一盆白玉堂,枝叶肆意生长又不显出格,肯定是用心打理。
“鸢落小姐送的,门主特地找花翁学来养着。”
趁门主不在,杜衫对萧翊枫知无不言,难得能在门主的兄长面前“告密”,而且不怕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刻意污蔑自己。
萧翊枫目光刚落在笑尘阁近两年事务的杂记志上,故溪言一手落下挡住,想也别想!离苑山庄琐事够多了,管什么笑尘阁!
“林儿一向勤勉。”
随口回应杜衫一句,萧翊枫空手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萧翊林在意的事情一定要自己摸透,管理萧门琐事是,因为自己受伤学医是,为水鸢落养花也是,他总有时间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杜衫没再多嘴,毕竟现在也不合适说笑。
有弟子送水过来,本来在阁中没觉得有太多变化,忽然见到似乎苍然隔世发白面慈的萧翊枫,心中感慨万千。
“枫少何时回来?”忍不住怀念他站在笑尘阁顶楼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过两年再说,他身体不好,现在想都别想!”故溪言抢过话,气呼呼瞪着这名弟子。
弟子诧异看着故溪言,他是不是太紧张了?自己就是随口一提而已。转眸看萧翊枫抱歉又有些疲累的倚在窗边看风景,弟子低头退出,还是那个他啊,不喜不怒。
杜衫送他出门,也不多解释,笑尘阁这些人谁看不出来他们枫公子已经没有修为,而且家里还有个不满两岁的娃娃,短时间内怎么回得来?
北方战乱,易门行丧,笑尘阁其实没多少人在。就算萧翊枫给人的一贯印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过来笑尘阁肯定也有人围着叙旧,只是今天没人想打扰他,尤其是长辈,见过萧翊枫跟着易门兄妹在笑尘阁乱跑的长辈。
萧翊林房间在第九层,这里的风景要比顶楼复杂,天空的部分要少,能更清楚的看到外面的长街市景,人来客往。
萧翊枫垂眸,这里的风也会嘈杂很多。
132、收养遗孤
似乎是受易安故去的影响,北方战场上笑尘阁跟云浪谷不少人除了惋惜红颜薄命,还为萧翊枫捏把汗,怕他也会猝然而去。刚刚经过一场激战,正国占据上风往南行进了不少。礼国之众退守,一面收拾残局一面找人到战场上搜寻落单的人。
“烛儿?”
解决掉几名正国士兵,雪子清略显惊讶看着自己救下的姑娘,怎么会是她?她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子清大人!”烛儿先是震惊,然后死里逃生般落泪而笑。
易水城城西,易门别苑规模不大但是精细雅致,再往西南是一片树林,易门墓园就在树林深处。此时,树林中墓园外,两人停步话谈。
萧翊枫站在易礼跟前,对此生不许自己进易门墓地的无礼要求愤怨难平。
“我不能答应,安姐姐——”
啪!
“……你们从没透露过当年的真相,我也不相信萧门绝对无过,既然要放下过去,就请您先放下——”
啪!
萧翊枫一时头晕目眩,身子晃两下才稳住。
别苑门口,杜衫站在石狮旁边等,苑内故溪言于堂中来回在易贤跟前踱步,总担心萧翊枫会被易礼欺负,他单独把人叫过去的脸色简直比长夜还黑。
“我爹不会对小枫怎么样的。”易贤皱眉,其实自己也觉得总会出点事。
半个时辰过去,左脸些许红肿的萧翊枫自己走回来,细看衣服上挂着不起眼的草叶尘泥,应该是已经整理过。
“公子!”杜衫赶紧跑过来扶,公子竟被欺负成这副模样,易礼长老未免太过分!
萧翊枫没说话,趁有人扶走快些坐回马车上,才嘱咐杜衫别乱声张。刚嘱咐完,易贤跟着故溪言匆匆出门来。
“枫!”故溪言直接冲到马车上,看见他左脸顿时怒气冲天。
“嘘——”
萧翊枫食指点在故溪言唇上,阻止他怒吼出声。易礼长老从来没待见过自己,没必要为这件事再惹易贤为难。
故溪言咬唇,气呼呼坐下,拿出随身带的药膏轻柔往他脸上涂。
“小枫?”易贤站在外面,嗅到淡淡的药香味。
“我会拜祭安姐姐的,今日不打扰了。”
易贤低眸,回头得查查是谁胆子那么大敢背着自己向父亲通风报信,小枫的无怨实在让父亲所为显得越发疯癫。
“你身体没恢复好,也别太累,回去吧。”
杜衫驱马而行,葬礼见不到也罢,怎么下葬了来祭拜也不许?公子这两天本就食不下咽,难为他了。
下次说什么也不许萧翊枫单独出去,故溪言心里的火一层一层往上叠,易礼之前伤了眼睛所修毁半不假,但他本身灵力修为还在啊,一次又一次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算什么东西!
“相公……”
嗯?!
故溪言低眸看神情乖巧的萧翊枫,心中火气熄灭大半,回离苑山庄之后就没怎么听过这两个字,他是在哄自己开心吗?
杜衫吸口气,为什么自己要听见马车里面的声音!
好在里面并没有过分的行为,前年为了找公子出去好好见了见世面,到真没见到他本人,去年回府后直接又去了云浪谷,杜衫虽然察觉到公子的改变都是因为故溪言,但是绝没有想到他能开口这么喊。
从城西大道一路畅行回北城离苑山庄,萧翊枫跟故溪言下车来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等对面从城北游玩回来的马车停下,杜十色跟雪宜净还有白影把两个娃娃抱下来。
“啊~~爹爹!”
渢渢手里攥着不成样子的野果扑过来,一下抱住萧翊枫的腿。萧翊枫蹲下来,轻笑问她玩的怎么样。渢渢嘟嘟说着听不懂的话,把野果往萧翊枫嘴里塞,同时注意到爹爹不太一样的左脸,然后好奇地用手去戳。
萧翊枫咬着野果后仰,伸手抱起小家伙往故溪言怀里塞。
雪宜净每次看见萧翊枫不嫌弃地用嘴接渢渢手里的各种东西,心中都五味杂陈,若非自己有幸在船上得知真相,还真难以理解,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萧翊枫会对自己“养女”如此偏爱与纵容,果然亲生的娃娃放屁都是香的!
“爹爹!”小家伙还指着萧翊枫不正常的左脸,试图告诉故溪言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嗯,爹爹被坏伯伯打了,小渢儿以后得替爹爹报仇!”故溪言也不避嫌,反正都看得出来萧翊枫挨了巴掌。
“溪言。”把野果拿到手里,萧翊枫还是开口提醒他一声。
“走喽,回家洗手手。”故溪言抱着女儿逃开。
杜十色抱环环跟着走,路过萧翊枫身边时小家伙歪头伸手,抓住了他一缕白发。身影倒影在萧翊枫眸中,小家伙安静得很,完全没有平日里见人的羞涩与胆怯。杜十色见此停住,安静看他要做什么。
萧翊枫张开双手,环环主动歪过身子要他抱。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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