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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向虎穴
“去吧。”
“可你受了重伤……”
“去吧。”温义霖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义霖哥哥……”
黑衣男子翻个白眼扯着林宇玫向外走，俩人没完没了，膈应死人。萧翊枫还在等回魂露，哪有时间等他俩生离死别。
在城门口接到林宇玫，把三瓶回魂露交给黑衣男子，南宫浴蝶忍不住问萧翊枫的情况。不问还好，一问把黑衣男子惹得破口大骂。
“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担心小枫你给他喂什么毒啊！喂了也罢，你这毒妇倒是给解药啊，跟我耗起来没完！滚！小枫若有三长两短一定要你徒弟陪葬！”
水脉把林宇玫护在身后，本要替南宫浴蝶回骂两句，还没开口黑衣男子已带着回魂露没入浓雾不见人影。
挨了顿骂的南宫浴蝶反而放下心来，虽然害萧翊枫受苦，但没白白受罪。转头看林宇玫，但愿她能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枫儿怎么样？”
“我没见过萧阁主，但是听义霖师兄说他疼得死去活来，数次昏厥不省人事，只每次醒来、都在保我跟义霖师兄的命。”
林宇玫哽咽着擦掉眼泪，一番话说得水脉心如刀割。
“里面有多少人，可知他们为何如此在意枫儿？”
“似乎只有师徒二人，义霖师兄照顾萧阁主时听过他们说话，老者有好几次发怒说要杀尽天下人，让萧阁主……让萧阁主做天下之主。”
呼吸骤停，水脉跟南宫浴蝶对视一眼，转头都沉默下去。
“秋词来！阁主人呐！！我都快两个月没见他了！！！”听说秋词来回来了，故溪言急冲冲从白府跑到离苑山庄，进门就大喊大闹。
“小师叔！”秋词来连忙跑出来，头疼地捶捶太阳穴，绝对不能告知他真相，否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白府跟离苑的弟子都神色匆匆，尤其不肯透露阁主踪迹，故溪言要被他们搞疯了。“师父不许我去找阁主，这两天门都不许我出，到底怎么了啊！”
“阁主去了鬼城。”秋词来带故溪言往离宫走。
“啊？那座满是吃人毒雾的鬼城？阁主去哪儿干嘛啊！谁让他去的啊，他一个人吗？你怎么不拦着啊！师父呢，师父怎么也不拦着些啊！师父那么疼阁主，怎么会让他去那种鬼地方啊！”
故溪言在秋词来耳边嚷嚷，吵得人心烦意乱。
拿桌上切好的苹果塞到故溪言怀里，先堵上他的嘴，秋词来才慢慢跟他解释。“偷袭之人对阁主用意颇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抓老虎？”
“……咳，苹果味道怎么样？”
“又脆又甜，你尝尝。”故溪言捏一块苹果给秋词来。
“听说你收了个小徒弟，名叫江川月，人怎么样？”秋词来边吃边点头肯定故溪言对苹果的评价，继续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月儿很乖啊，在府上听课也勤奋，师父总夸他呢！”
“你啊，趁着阁主不在，多带你小徒弟玩玩，城里四派的人都在，怕不安生。城南外有不少果树，果子应该都熟了，你们出城玩玩，我睁只眼闭只眼，影护法问起来我担着，如何？”
“真的？”故溪言乐得乱跳。“够兄弟啊！”
“回去找你小徒弟商量吧，我去夸夸厨房，多备些苹果。”秋词来巧言送客。“等小师叔下次来享用。”
“我摘的果子分你一半！”故溪言大方得很。
“一言为定。”
故溪言前脚离开，秋词来后脚唤来两名精英弟子，嘱咐他们盯紧了小师叔，一来在城外保护，二来别让他闯出祸来。城南还有青池宫，也得通知他们一声，别当成贼寇误伤了那孩子。
故溪言容易被劝歪，但更是野马脱缰，谁都控制不住。
秋词来也没想到，故溪言摘了没多久的果子，就拉着徒弟江川月沿着山脚西行，竟然嚷着要赶去鬼城找阁主。
“拦着没啊？”秋词来操碎了心。
“倒是想拦，故公子说万事有您做主，弟子们倒不好强行动手。”
“拦着！敢让他出了易水城郊，都给我去海上押船，没命令就别回来了！”
“秋少安心，人一定拦住。”
“会说话吧？”秋词来眼色一沉。
“绝对与秋——”
话没说完，另一名弟子来到窗前，拱手行礼后直接开口：“秋少，城郊来信，故大侠出面带走了故溪言。”
秋词来把文书甩到案板上，深深喘气平复心情，咬牙切齿再确认一遍。“故清风？”
“是，青池宫长老出面认过，确实是故清风故大侠。”
“胡闹！”
“人还要拦吗？”
“我亲自去！”
启明山位于南域最南部，横贯东西，山外便是南海。启明山山北有易水从西往东奔流入海，沿途多有南域城池坐落，最西是巫镇，中间是灏州城，偏东些是易水城，入海口则是古绸城。
本有条露水河从山上涌流而下，汇入易水，交汇三角之域是灏州城所在。但露水河起源在鬼城之上，自从鬼城经冰封后，露水河也渐渐枯竭，只剩河床遗迹了。
“我们一路往西走就能到鬼城啊？”故溪言跟在老爹身边问东问西。
“要是不带这小崽子，两个时辰就能赶到。”故清风看看江川月，真是怨念极深的小家伙，萧翊枫存的什么心思，竟然把他留在自己儿子身边。
“月儿才刚学轻功，你慢着点！”
故溪言可十分护崽，收着步子在林间飞跳，每一步都等徒弟追上再动身。江川月咬牙暗自使劲，尽量不拖后腿，但再怎么努力，他内力不足巧劲为熟，也有心无力。
也多亏有他，秋词来才能及时赶到拦住三个人。
“秋公子啊。”故清风坐在树上俯瞰秋词来，难得这孩子长在萧翊枫身边还能以笑脸示人，毫无冷傲之性。“不在离苑主事，也来郊外赏秋？”
秋词来皮笑肉不笑。“故先生说笑，南域何来秋景？若真心赏秋，不如故先生带小师叔去北方游乐，观千里红枫、落叶如蝶。”
“说的有道理啊！”故溪言眼前发亮，自己没见过北方的秋景啊！
“萧阁主服毒——”
“故先生！”秋词来试图阻止故清风，却更引起故溪言的好奇。
“萧翊枫服毒命在旦夕，身为弟子你要等他活活疼死吗？”故清风一脸笑意。
“什么？！阁主服毒？！”
故溪言被吓得脚下一滑，直接从树干跌落。秋词来以为故清风会出手，故清风把希望放在秋词来身上，结果谁也没动，眼睁睁看着故溪言往地上摔。还是江川月扑过来相救，但他本来就累，非但没救成，倒是跟着摔在师父身边。
“哎呦~”故溪言揉着屁股坐起来，还顺手拉一把小徒儿。“你们两个就干看着我摔啊！爹！我是不是您儿子啊！”
“萧翊枫要疼死了。”故清风笑意更深。
“故先生！”秋词来咬牙切齿。
“对对对，阁主阁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阁主服……阁主服了什么毒？为什么会疼死？”故溪言瞪着秋词来，开始担心萧翊枫。
“九转离魂丹，没有解药，在云浪谷休养还能少受点苦，在鬼城就不一定了。”故清风笑吟吟盯着秋词来，每个字都在火上浇油。
“故先生究竟何意？！”秋词来眼中杀气骇的故溪言后退两步，他从来没见他如此可怕。
“帮你救人啊。”
“如何救？先生进得了鬼城？”
故清风落身于地，望向寒树高森的西方。
“鬼城起心魔，寻常人寸步难行，但是他们没告诉你，修《九冥玄功》者自可来去自如。除此之外，心境清者，亦可来去自如。”
秋词来闻言转头望向西方，自己也可以进鬼城？若带了青池宫长老，或可冲进去营救师父！
“只能你去。”故清风又打击秋词来。“你修为足够又年少，而长者心境过深，进得了鬼城，进不得深处，若起心魔，反成大祸。”
秋词来终于明白故清风的用心良苦，因激动而颤抖不止。
故清风拿出颗黑色珍珠来给秋词来，同时拿走他腰间令牌。“清神丹，能在七天内帮萧翊枫压制痛觉，但是无法清除毒性，还是得定时服用回魂露。我会告诉白影，让他照看好离苑山庄。”
秋词来弯腰一拜，眼含热泪。“万谢故先生救命之恩。”
“言儿你陪着去，万事听话，能动手就帮，打不过就跑，不丢人。”故清风往后退一步，伸手把江川月拦在身后。“小娃娃我帮你照顾。”
正帮萧翊枫压制毒性的白发老头突然睁眼，大声唤徒弟：“有人闯进来了，萧仲怡！”萧仲怡换了身绣着枯枝的白衣，上前拜过话也没说匆匆便走了。
“他姓萧？你、你呢？”
萧翊枫半撑着身，无论是不是回魂露的效果，总算能喘口气了。只是久经折磨，浑身不得半点力气。
“我是你祖父。”
“你——怕是被萧家除名了吧，萧阳？”
“你不认我？”萧阳瞪着眼。
萧翊枫闭上双眼，无论缘由，既被萧氏除名，自己当然不认。外祖父说他爷爷萧晨本有个弟弟，名为萧阳，只是后来因数次残害同门被逐便销声匿迹了。由于这些事都在冰封易水城之前，后来鬼城浓雾又气息若《九冥玄功》，加上萧晨一转性情，不再喝酒交友，反而闭关改修家族秘笈，因此才有人怀疑冰封易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罪魁祸首就是消失的萧阳。
“你不认我！”萧阳发怒，一把掐住萧翊枫脖子。“你不认我！！”
萧翊枫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从喉中发出些气流声。萧阳烫手般松开萧翊枫，慌张地扶着肩膀看他咳嗽而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不认我！！！”萧阳怒吼。
“鬼城跟《九冥玄功》，有、有什么关系？”萧翊枫只想了解真相。
“你认不认我？”萧阳吹胡子瞪眼，只想着萧翊枫认自己为祖父。
萧翊枫叹口气，正为难间腹中绞痛又起，只能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腹部蜷缩自己。果然命不长久，他人或半月才犯，自己却只有半个时辰可歇，早点救出温义霖，早了结性命也算解脱。
“枫儿！枫儿！！温义霖呢！温义霖在哪儿！！”
萧仲怡不在，温义霖被锁在地牢，听见吼声知道是萧翊枫毒发，干着急却出不去。没多时萧阳闪到地牢前，一掌击碎铁锁，提着温义霖把人扔到孙儿跟前。
“做你、该做的。”
萧翊枫给温义霖暗使眼色，既然是无解之毒，他只需减轻自己的痛苦就好，无论什么手段，保得住性命就好——暂时保住自己的，也保住他的。
由于萧翊枫控制不住体表寒毒，旁人碰不得，银针也刺不进，温义霖根本无计可施。看一眼面色焦急的萧阳，再看看目光坚毅的萧翊枫，温义霖跪在床边伸手隔空悬放在他头顶，垂眸落泪以内力钻其脑断其痛。此术不仅救不了萧翊枫，若是常用怕会害萧翊枫丧觉失智。
“萧阁主，别让师父痛苦半生。”
温义霖声带哭腔，他心疼萧翊枫，也心疼师父南宫浴蝶。都知道是她给的毒，萧翊枫作为萧门遗孤，万一有三长两短，南宫浴蝶背的就是无尽骂名。
“你活着，我、就活着。”
腹痛舒缓些，有力气分神，萧翊枫说着话转眸瞄向萧阳，而他满眼只有自己。萧阳闻言与萧翊枫对视，又心疼又气恼又怪他威胁自己！
穿过黑色浓雾，眼前是一座大阵。大阵呈圆形，以火为法，火焰焰色暗红，冒出滚滚黑烟，熏得举目之地暗无天日。
秋词来往前踏，忽觉鞋底沉重，低头来看，竟沾了浓浓血污。寻源看去，才发觉阵中空地皆是稠黏黑血，看似平静无澜，实则全是断指残臂，触目惊心。目光再往前寻，火阵中央，一道蓝色身影若隐若现，血色冰晶从他衣袖处滚落，滚入烈焰融化后混着污垢汇成血粥。
他微仰着转头来，瞳眸血红面色无辜。
“翊林呢？”他问。“是翊林吗？”
秋词来魂惊胆颤，萧翊枫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秋词来！秋词来！！啊！！！”故溪言围在秋词来身边急得大喊大叫，怎么会这样啊，秋词来怎么啦！怎么刚进鬼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啊！“你醒醒啊！”
“唉呀啊！”
就地一坐，故溪言气恼地抓把尘土乱扬，手臂乱甩间砸中秋词来小腿，他颤一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慢慢爬起来，故溪言吸足气给自己下决心，然后抬手往秋词来脸上甩。黑雾穿指而过，躲着故溪言温热的掌风跑。故溪言自己闭上眼睛，怕一会儿秋词来被打醒后会发怒。
“对不住——哎？”
故溪言睁开眼来，落往秋词来脸颊的手被别人死死攥住。
“嘘——”萧仲怡歪头冲孩子咧嘴笑。“打人多疼啊，还是对同门，萧阁主没教你规矩吗？”
萧仲怡刚要放开故溪言，他自己的手腕却反被抓住。秋词来眨眼，同样歪头咧嘴笑：“萧门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14、鬼城之行
“不愧是萧翊枫的徒弟！”
萧仲怡夸赞着秋词来，毫无征兆往故溪言腿弯里狠狠踹一脚，借力翻空而起，试图甩掉手腕上的缠绕。
秋词来不是萧翊枫，他入萧门前修为上虽然只会吐纳之法，但是拳脚功夫没少练，童子功扎实得很。来不及阻止萧仲怡，便攥紧他手腕举高手臂旋转身体，待萧仲怡落地顺势以左臂肘猛击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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