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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怎么亲自过来了？”
颜夕顾还扭头看那边草地上玩耍的孩子。
“顾姐姐！”
颜夕顾猛然回头，看故溪言带着他徒弟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看戏的易天潼，手掐眉心一阵头疼。怎么？笑尘阁跟故清风都不管这小子了吗？跑这来捣什么乱？
快到三个人跟前，江川月赶忙上前拉一下自己小师父，低声耳语提醒他先见过易元狸，毕竟是一城之主，还是故溪言的师叔，怎么算都得行礼问好。
故溪言连连点头，忙夸江川月一句。易天潼白眼一翻，满脸的嫌弃，师徒二人身份颠倒一下才合适。
“师叔辛苦！”
故溪言笑容可掬。
“哎……”
易元狸张了嘴正要答应，跟前的故溪言作揖完直接转头去找颜夕顾，半点余光都不留，那叫一个干脆。
江川月站在三步之外候着，要挽救都来不及，只能低了头无奈叹气。
“溪言尚不知礼数，师叔见谅。”
易天潼憋着笑过来替故溪言道歉，这个丢人啊！萧翊枫少年英名也不知道够不够故溪言糟蹋的，不够大概还得拉上他师父白影的名声。
易元狸摆摆手，眼睛往故溪言那边瞟一下，故清风养的野儿子，不知礼数也不能怪白影教导无方。
“顾姐姐！”
“你……”
颜夕顾哭笑不得看看易元狸，实在不想理会这傻小子。
易元狸跟易天潼说着话，明显不在意无礼的故溪言。颜夕顾见此也就不急着帮故溪言解释，微微侧身挑眉问他因何来此，显然对故清风所作所为还无法释怀，不太待见故溪言。
故溪言手舞足蹈说着自己被师父派来帮忙，眼睛锁在颜夕顾身上移不开，完全不顾及其他人。
“你安静会儿。”
颜夕顾手往下压，站在这儿聊天也不合适啊，头顶那么大太阳，看故溪言汗都下来了。再说本来易元狸身为城主亲自来找自己已经过意不去，还让他等着晒着！
“顾姐姐……”故溪言开始委屈。
“你饿了吧，先跟我去堂中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果然这傻小子还得哄着来。颜夕顾有点后悔没早点回去，留下逞什么强！不过话说回来，萧翊枫跟秋词来都伤得不轻，他俩养伤期间萧门靠白影撑着，确实没什么人有时间管故溪言。
易元狸与易天潼在前面走，颜夕顾和故溪言紧跟着，剩颜无尽同江川月跟在后面。前面四个人两两聊着，后面俩人默默无言，一个紧盯着颜夕顾，一个注意着故溪言。走到堂中，立马就有人来，本来是问是否现在就摆上饭菜，但看见多了三个人转而把话改成请城主稍等一会儿。
六个人坐下，江川月又站起来帮忙挨个倒上茶水，毕竟这里他辈分最小，而且字还是不靠谱的师父随便给的，都没个正经的拜师礼。
“听天潼说你也颇懂医术？”易元狸开始跟故溪言搭话，他一开口刚坐下的江川月就有些紧张，眼睛时不时往故溪言身上落，生怕师父说错话。
“爹让我看过些医书，但是没给别人瞧过病。”故溪言如实回答。
“也是，一直待在天涯谷，难为你耐得住寂寞。”
易元狸慢慢喝着茶。故溪言在天涯谷长大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故清风放话知道归知道，谁敢去打扰别怪他不客气。虽然也有偷偷去的，但听说回来的并不多。
“啊？寂寞？”故溪言倒没觉得，自己跟花鸟鱼虫玩得挺开心的。
“天涯谷毒虫不少，应该够他玩的。”易天潼笑接一句。“就是不知道虫子受不受得了。”
颜夕顾抬眸看易天潼一下，这家伙说话有点放肆吧。原来只觉得易天潼比较洒脱自在，没想到他当着门中长辈也这般性情。
“不不不，没有，我是捉过虫子，但是更喜欢跟流翠蛇一起玩。”
故溪言维护着自己跟流翠蛇的情义，随身带着一条，怕惹生气了它冷不丁咬自己一口。解毒用的草药在流翠蛇蛇王待的地方有一片，可一旦中毒根本来不及赶回去。
“流翠蛇？你会《龙吟调》？”
易元狸眼睛微微放光，别人不知道易门中人可熟悉得很，流翠蛇是一时山山脉独有的毒蛇，传言与神龙同源，灵性极高，难以驯养，为今能控制流翠蛇的也只有《龙吟调》这一首曲子！
此曲为百年前一位琴师所作，曲谱现存在云浪谷藏书阁中，易门有幸求得摹版也只传宗室中人和关门弟子，又从未听说故清风懂音律，谁教故溪言的呢？
易天潼想起之前听闻在碧叶城有人探入故溪言房中结果中毒而死，死相像是中了流翠蛇之毒，细细想来怕这傻小子不止会《龙吟调》吧！
“你会《龙吟调》？”
颜夕顾也转头问，她听说过此曲，却忘了它跟流翠蛇的联系。这一下想起来故溪言身上就带着流翠蛇，后知后觉不免略感惊讶。
“七八岁的时候爹带我出谷，树林里正好有人弹琴，听着喜欢就记下了，自己用笛子吹着玩，我爹也说曲子叫《龙吟调》，还说我学得有模有样。”
故溪言乐呵呵炫耀着，其他人尤其是易门叔侄俩心中百般滋味。听一遍就能记下《龙吟调》，还能用笛子吹奏出来，这傻小子厉害啊！易天潼本身不喜静坐抚琴，基本指法还懂，也只是为了练习《龙吟调》，可练了十年有余也不敢说能用其他乐器完整奏出来啊！
“吹一曲听听。”
易天潼提议，笑得别有深意。
“好呀！”
看故溪言一口答应，江川月稍稍抬起的手又放下，师父会吹奏《龙吟调》的事早晚会被别人知道，如今当着易门弟子的面吹奏也不错，省的到时候被人冤枉说他偷师学艺。
故溪言拿出自己的短笛，笛身精美的雕纹以及若烟浸入的色彩都让人情不自禁多欣赏几眼。乍看是新品，看久了才觉出其古朴气息，这短笛所用之玉绝非凡物。仅仅短笛上挂的流苏都是蚕丝制作，动如水波静若绸缎，简直极品！
然而如此价值连城之物，就被故溪言随手揣在怀里，看不出半点珍惜。
故清风手中好东西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有故溪言这样的儿子更是让人无话可说。
“故大侠可说过此笛的由来？”
“这笛子啊，爹没说哪儿来的，只告诉我它叫‘烟玉’，本是竹木，经过特殊锻造才有如玉般的光泽，它可比我原来吹的长笛难多了。”
“……莫不是取自湘扉岛？”
易元狸若有所思，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化木为玉的手艺还真没听说过，到底是故清风见多识广。原以为故清风只是武艺高强，如今看来他神秘之处远远超出众人所知，加上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维护萧仲怡，真是难以捉摸。
易天潼催着故溪言吹一曲，从来没听过笛子吹奏《龙吟调》，有些迫不及待。
故溪言看了一眼颜夕顾，短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忽然想起出来前在天涯谷见到的黑衣人，他们为追颜夕顾闯进去，后来被故清风杀人灭口，故溪言心里有所顾忌不敢说出来，便把此念赶出脑海安心吹笛。
龙吟之声从短笛中传出，听得易元狸跟易天潼先是一皱眉，音调似乎有几分不对。皱着眉听下去，越听越有味道，笛声入耳，如游龙在脑中盘旋，时而入云翻腾，时而映日长吟，竟比用琴弹奏的《龙吟调》更胜一筹！
在座者正是沉浸在笛声下，才忽略了笛身中流翠蛇游动引起的花纹变化。
一曲吹完，候在外面的人借机进来送上饭菜。六个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易天潼则明显没从故溪言的《龙吟调》中恢复过来，稍不留意就闭上眼睛回味。
吃过饭喝两杯茶水，颜夕顾跟颜无尽便开口告辞，惹得故溪言一通耍闹，最后还是易天潼让步答应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一定让他去北方看看才作罢。
故溪言虽然孩子脾气，但毕竟是被白影跟水黎芝派过来帮忙的，易元狸也不好把人赶走，也不敢委以重任，只随便安排一处，让易天潼带着他也就不管了。
“师父，《九冥玄功》能吸人内力？”
“虚谷怀渊，气吞万象；空谷无源，追花结实。同根亦同宗由是诘难，异族异法怕天人诛之。可，难为天下所容。”
“师父对萧阳下手是为天下人，无可厚非。”
“同修《九冥玄功》最容易，其他寒门功夫亦可，再次水灵修者，最次金灵修者，除此之外，夺人内力相当于同归于尽。”
既然秋词来开口问到此秘术，萧翊枫无意将其藏掖，即使带些于世不容的邪性，早晚也还是要教。
一个月后，秋词来从鹤梅崖出关，伤势痊愈不说，内力修为从化臻境中期直接步入小天境，这是多少人用十年才能换来的啊！
秋词来自然不敢说他有幸与师父同台修炼，还在其帮助下吸收了寒冰琥珀的灵气才有如此突破。即使只是刚刚迈入小天境，还没来得及巩固沉淀一下，也羡煞旁人。
故溪言才从灏州城回来没几天，听说秋词来出关第一个跑上门拜访。其他人关注点在秋词来明显浓厚了的气息上，而故溪言关注点在他有没有见过阁主以及阁主什么时候出关。
“这么急着见阁主？”秋词来给故溪言倒着茶水。
“对啊对啊，师父说得阁主同意我才能去找顾姐姐。”
秋词来放下茶壶，只倒了六分满的茶水，原来是为了颜夕顾。也对，正是少年时光，理应儿女情长。
“阁主身上余毒未清，短时间内不会出关。你若真喜欢颜姑娘，趁早去剑门找吧，阁主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真的？”
“有事我替你兜着。”
秋词来给故溪言吃一颗定心丸。
“哎！那我先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找我帮忙！”
故溪言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不欠我的。”秋词来笑一下，自己只是比较了解师父萧翊枫。
“啊？”
“小师叔你黑了！”秋词来瞅着故溪言的脸。
“在灏州城一个月就我晒黑了，月儿跟天潼师兄一点没变！”故溪言揉揉自己的脸，洗澡的时候手臂上下都不是一个颜色。
“走之前跟白影师爷说一声，省得他找不到人着急。”
“我带月儿一起行吗？”
“带着带着，他才十四，现在跟着你虽然不受苦，但是之前遭过不少罪，心里肯定憋着不少委屈，你多注意、多照顾他点。”
故溪言蒙蒙地点头，突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小徒弟。
“去吧。”
“嗯，你保重。”
“早去早回。”
这边故溪言刚走，水鸢落接着出现，秋词来从容让座。不用说，肯定也是为师父萧翊枫而来。
“你师父恢复的怎么样？”水鸢落有些盛气凌人。
“多谢鸢落少主挂念，师父大病已去，尚需清修。”
水鸢落听完静静呼吸，虽然听其他弟子谈过当日之事，仍后悔没跟去帮忙——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的人都明白，真正付出代价的是萧翊枫跟十八巫者，其余的人可有可无。
回白府找到江川月，故溪言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孩子哭笑不得，连忙劝师父宽心，白影师爷早已教他修习的功法。道完歉听他提去剑门的事，江川月也知道师父的脾气，转头就开始收拾东西。
故溪言自己一般不带银两，带也不会花，白影就把该给他的一份都交给江川月。江川月也是心累，把师父的一份交给自己并不是说信任，相反是不信任，试探自己呢！
看故溪言蹦蹦跳跳去找白影，江川月温柔笑起来，也就是这个师父对自己绝对真诚，沉浮中碰到他也算老天眷顾。只是不知道妹妹怎么样，当初萧翊枫连夜把她送出去，能送去哪儿呢？
从故溪言口中得知秋词来替萧翊枫应下，白影放任地点点头。
故溪言不习惯骑马，替江川月背了包袱非要徒步走。白影劝不住，只得嘱咐故溪言别只顾着自己，照顾一下江川月，毕竟这孩子才刚开始学轻功。
“我会好好教他的！”
25、番外 兄弟阋墙（一）
“哥哥？”
盯着藏在娘亲后面的男孩儿，萧阳不开心的嘟嘴，看起来就没见过世面，一对只敢偷瞄的眼睛带着乡间的野草气，他为什么要来山庄？！
“来。”萧冬鹿轻轻扶着萧晨后脑让他到前面来。“以后晨儿会住在离苑，阳阳你虽然是弟弟，但是得多照顾他一点，他对这里不熟悉。”
“我为什么要照顾他！”萧阳很不乐意。
萧晨往后退两步，抓着萧冬鹿衣裳抬头看姨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惊慌。萧冬鹿摸着他的头安慰地笑，这孩子要留下还要跟阳阳再相处一段时间。
瞪着纠缠娘亲的野孩子，萧阳越来越气，他到底从哪儿来的？怎么就是哥哥了？！
“娘！”
萧冬鹿抬眸看阳阳，走来摸摸他的头，小孩子真是爱计较。阳阳五岁，在观海城离苑山庄里面长大，晨儿比他大两个月，从小生活在易水城城外，没怎么进过城，除了祖父祖母以及父亲萧鸠也没见过太多人。
“阳阳乖，晨儿他祖父祖母——”
“小晨！”
听声音转头，萧晨咧嘴而笑，放开萧冬鹿跑过去扑到爹爹怀里，然后揽着他的脖子被他抱起来。
萧阳看过去，瞬间心里发酸，但是又不敢上前，爹爹很少出现在山庄，每次来都匆匆看看，从来没像这样高高抱过自己。
萧冬鹿牵阳阳的手走过来，目光落在萧晨身上。
“两个孩子还需要时间相处。”
“嗯，也不必强求，那边都安置好了，我先带小晨过去休息，他也奔波一天了。”
“好。”
低眸冲萧阳笑笑，萧鸠空不出手再摸摸小儿子的头，就抱着大儿子转身走开。萧阳噘嘴，目光落在紧紧搂着爹爹脖子的萧晨身上，他为什么能得爹爹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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