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离小院不远,两个人没多久就赶到地方,萧翊枫抱着外衫停在河边石头上,看故溪言下水折腾。
这孩子抓鱼是用两只手愣抓,一点不靠灵气。虽然说河中鱼也不少,但是鱼身溜滑难抓,几次都从他手里溜走。
“阁主!阁主!接着!快接着!”
故溪言好不容易逮到一条鱼,捞出来就往萧翊枫身上扔。萧翊枫不慌不乱抬手,空中的鱼被他直接冻住又被无情扔到河边草地上。
“阁主!阁主!虾蟆!”故溪言在水里跳着去追。
“它不能吃。”萧翊枫平静接一句。
“它跑啦!它跑啦!哎呀!”
故溪言边喊边追,跳出去不远又转回身来继续抓鱼。水中小游虫不少,故溪言玩性大发,水草也好、虾螺也罢,捉到什么算什么。
折腾一会终于觉得想起来自己饿的难受,故溪言顿时没了力气,抓着手边的几只螺子去岸上找萧翊枫。
“阁……阁主,你会杀鱼啊!”
回来看阁主挽起袖子半蹲在河边正用一把冰刀把已经没了鱼鳞的鱼开膛破肚,故溪言欣喜笑起来,阁主收拾鱼有模有样,倒不像个新手,他还练过杀鱼?
“你手里是什么?”
萧翊枫看一眼故溪言,手上隔着寒气把鱼肚子里面的内脏稳稳当当取出来,顺便把收拾好的鱼放在河水里冲洗。
“田螺!”故溪言跑来蹲在阁主面前,献宝一样捧给他看。
萧翊枫恍惚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上次故溪言捧到自己面前的糖丸,当时累的没胃口吃东西。其实现在也不饿,只是陪故溪言而已。
“这条鱼就够,放了它们吧。”
萧翊枫拿过手边准备的草绳把鱼穿起来,轻轻甩掉手上的水,寒气一散腥味也随之散去。
故溪言把田螺都扔水里,看阁主手里鱼的尾巴都不会摆,不由得伸手去碰,这一碰才知道鱼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再细瞅瞅,好像草绳冻坏了。
“阁主,鱼给我提着吧。”
萧翊枫把鱼交出去,取回搭在树枝上的外衫,转头看见故溪言全身是水,不止如此,还满手满胳膊都沾着腥味。稍稍透出一些无奈,萧翊枫伸手把鱼要回来,让故溪言把外衫穿上免得着凉。
故溪言嘟囔着自己之前在天涯谷经常下水,没什么事。虽然不情愿,也还是乖乖把外衫套上,套完把靴袜脱下来提在手里,故溪言光脚跟着萧翊枫走。
“你——”
萧翊枫皱眉停下来。
“鞋子湿了。”
故溪言耸耸肩,刚刚下水着急只把外衫脱了交给阁主,忘了把靴子脱下留在岸上。身上湿衣服还习惯,脚下踩湿靴子跟踩烂泥一样实在难受。
“……小心别划伤脚。”
本来要责备一声,萧翊枫临时改口,把原本的话留在舌尖转身就走。
“阁主!你背我吧!”
故溪言从后面跳到阁主背上,扔了靴袜紧紧搂住他脖子。捉完鱼兴奋劲头一过,又累又饿懒得再动。在天涯谷玩到筋疲力尽,让流翠蛇王送回去是常有的事。
萧翊枫被突然过来的故溪言压的要向前跌,自己生生挺住,站在原地让他在背上靠稳才继续走,每一步都小心保持平衡。至于扔掉的鞋袜,既然扔了,就扔了吧。
“阁主,你是不是第一次背别人啊?”
“第一次背活人。”
萧翊枫说话有些漫不经心,背上的故溪言却全身一僵。小心瞥眼过去,阁主面色柔和也没有异状,分明是吓人还不自知,故溪言顿时缓过来手勒住他脖子开始折腾。
“又吓唬我!阁主你现在在我手里哦,说话小心点!”
萧翊枫忍住把人扔下去的冲动,将鱼挂到故溪言手上,本来想让他消停些,结果故溪言趁机把鱼往他身上甩。萧翊枫收拾鱼都没让身上沾一点鱼腥味,故溪言甩过来直接让他胸口的衣服沾了血水,又因体表寒气过深,血水直接冻在了衣上。
“哈哈哈~~”
故溪言继续闹腾着,从侧脸看阁主隐忍的小表情,越看越想逗他。当初连自己隔夜的酒气都嫌弃,这么大的腥味他怎么受得了?故溪言还不知道萧翊枫昨天一直在嫌弃他的汗水味。
萧翊枫屏住呼吸加快速度,在故溪言把腥味弄遍自己全身前向小院飞奔。
“哈哈哈~~”
整片树林都是故溪言放肆的笑声。
回到院中,萧翊枫把光脚的故溪言扔下,一句话不留钻进房间换衣服。故溪言在院子里笑一会儿,笑够了才提着鱼到厨房里平复一下心情开始烧火做饭。
熟练的点上火,随便洗洗手添水加米盖好锅盖,才开始对砧板上的鱼动刀。把鱼里里外外翻看一遍,故溪言满意而赞叹的点头,阁主收拾的可比自己干净利索多了!
到院子里拔几棵野菜过来洗干净调味,故溪言准备炖鱼汤给阁主尝尝。
“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
换了一身衣服的萧翊枫出现在厨房门口,长发略湿搭在身后,看起来是简单在净池过了一下。他目光下落,似乎是注意故溪言仍然光着的脚。
“可是我要炖鱼汤啊!”
“我来。”
“阁主还会做饭啊?”
故溪言跳过来,阁主很警惕地退后一步生怕他再碰到他。故溪言知道阁主刚刚才把鱼腥味洗掉,这会儿没把自己扔出去已经是格外开恩。
“哈哈哈~~辛苦阁主,我先去洗一下。哈哈哈~~”
故溪言欲罢不能,阁主怎么有趣?
萧翊枫往旁边移动给故溪言让出离开的路,等他进了正殿才走进厨房,先添柴把火续上,然后又把鱼冲洗两遍,熟练地在鱼身上划开几道口子,取出橱柜里面存放的调料,撒上去放一边腌着。
拿出一些常备的调味干料,加上故溪言找的几棵野菜入锅炒好,从橱柜下面取出酒来,放入鱼后倒一点去腥味,萧翊枫一步一步得心应手。
一只冰蓝色的蝴蝶从窗户飞进来,煽动着带几分迷幻性的翅膀绕着萧翊枫飞两圈,最后落到他肩膀上。
“你很少在没有情况的时候出现。”
萧翊枫抬手,蝴蝶自然飞过去停在手背上,没有表情的小脑袋正对着他,身上莹莹发光是正在抵御萧翊枫体表的寒气。
“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萧翊枫语气温柔似水,这只冰蝶是他在冰室闭关的时候孵化出来的。最初以为冰柱里面的虫蛹早被冰封致死,不料它破解成蝶,翩跹起舞。幼蝶悄无声息落在肩头,初中寒毒心中孤苦的萧翊枫为之心颤。
冰蝶模样与南宫来涵衣上绣的蝴蝶相差无几,萧翊枫便默认其为母亲转生,多年来倾尽温柔以待。
鲜少有人知道此冰蝶的存在,来犯鹤梅崖者就算躲过山下萧门弟子,也难逃冰蝶法眼。它灵性极高,多数情况下判断得出哪些能留哪个该杀。
“见到他你是不是也欢喜?”
冰蝶飞起,绕着萧翊枫转一圈,飞出窗去。它似乎有些兴奋,煽动翅膀的速度比平时要快很多。
萧翊枫眼眸微弯,冰蝶上一次现身是秋词来在冰室闭关的时候,只不过秋词来沉心修炼根本没注意到。冰蝶虽强,却气息甚微,是个暗杀的高手。
目送冰蝶离开,萧翊枫转身来添几根柴,站在门边抬头望天。白云悠悠,悠悠荡荡。
等鱼香飘出,故溪言也从屋里带着一身荷香出来,他怕洗不去鱼腥味就多用了些荷香脂,殊不知过犹不及,荷香太浓在萧翊枫闻来与鱼腥无异。
没再提气味的事情,萧翊枫忙着把鱼汤和米饭盛出来,摆在院中石桌,期间故溪言就来回跟着跑也不动手帮忙。
“阁主,看来这些年你跟我在天涯谷过得差不多啊,不过你做饭比我强多啦!”
故溪言坐下来直流口水,没等萧翊枫把鱼肉夹到自己碗里就上手夺过来开始吃。萧翊枫也不拦,提醒一句小心鱼刺,回厨房拿出酒来给自己倒一杯慢慢抿着。其实有时间泡茶,但心血来潮总想喝点酒。
“有酒啊!”故溪言舔舔嘴唇。
“你先吃。”萧翊枫没打算让故溪言喝酒。
“阁主你不饿吗?”故溪言嚼着饭。
萧翊枫摇摇头,自己没有食欲,也早已适应不食人间烟火。
“来……尝尝,你自己做的啊!”
想到阁主爱干净,故溪言临时换双筷子夹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这么多次不长教训,还是一脸傻傻的期待跟兴奋。
迟疑片刻,萧翊枫放下酒杯,张口稍微往前探把鱼肉咬在嘴里。
故溪言没收回筷子,阁主也没往后撤,就咬着筷子一抬眸,微微泛光的瞳孔惹得孩子心跳加速。似乎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萧翊枫不慌不忙松了口转过去挺腰坐好慢慢嚼嘴里的鱼肉。滋味清淡,尚算可食。
手自然收回筷子,双眼还粘在萧翊枫身上,阁主净如雪瓣未落已成冰,故溪言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秀色可餐。
“阁主。”
故溪言舔舔嘴唇,见色起意幻想能偷美人一杯羹来尝。
“不饿了?”萧翊枫回手拿酒杯,没理会故溪言的一脸痴相。
“饿!”
故溪言低头扒拉两口饭,又抬眸偷瞧阁主,怎么越看越好看,越瞧越有感觉?阁主举手投足都透着高贵与教养,自家老头子故清风根本没得比。
30、溪言姓故
“鹤梅崖以后你可以随时来,但是不许带别人,故先生也不许。”
萧翊枫把话岔开,抿酒盯着远方,胃里有些烧,冰过也掩不下酒的后劲,还是少喝为妙。
“这里不许外人来吗?”
“嗯。”
“我之前怎么都找不到阁主,你是不是跟秋词来待在这儿疗伤?”
“嗯。”
“他去过密室?”
“嗯。”
故溪言放下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嚼着鱼也味同嚼蜡。果然弟子还是亲生的好,阁主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就带秋词来来过了!
“这衣服他是不是穿过?”
“他住偏殿。”
“哎?”故溪言嘴角翘起。“阁主给他做过鱼吗?”
“他不饿。”
萧翊枫放下酒杯,转眸看故溪言,这孩子手舞足蹈美滋滋地继续吃,吃乐了还夹着鱼冲自己炫耀,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阁主带故溪言去鹤梅崖不是为了练功吧?”
易天潼凑到秋词来身边低声带着笑意问一句,特别想知道这小子心里什么滋味。鬼城并肩作战以来,发现秋词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易天潼有事没事想找他玩玩。
“小师叔应得的。”
秋词来不想理会易天潼,但是为准备萧仲怡的归宗大典离苑山庄事琐人杂,大庭广众下逐客令怕会令人难堪,到时候反让师父难堪,还是忍着吧。
“应得的?”易天潼不依不饶。
“你若实在闲来无事,过去帮忙搬搬桌子也好。”师父如何对故溪言,秋词来心知肚明。
“帮忙自然得帮,你先跟我说说呗!故溪言他——”易天潼厚着脸皮继续问。
“天潼师兄也过来帮忙啊?”
远远看见易天潼缠着秋词来,水鸢落心里一肚子火,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捣乱!三天后就是萧仲怡的归宗大典,也是离苑山庄多年来首次宴请天下,要是办砸了水鸢落以后都没脸见萧翊枫。
“我正说让他去帮忙搬搬桌子,你看怎么样?”
“正好那边忙的厉害,先谢过天潼师兄。”
秋词来顺着水鸢落的话开始给易天潼挖坑。水鸢落也不给易天潼说话的空隙,抢过来就先道谢,把人推向高位,让他推辞不得只能顺杆爬。
“你们俩一唱一和玩我是吧?”易天潼来回看着这俩人,难得秋词来能跟水鸢落站在同一条船上。
“师兄来这儿难道不是帮忙的吗?不然来离苑白吃饭你当阁主大方啊?”
水鸢落说话直白到秋词来虚握拳擦一下鼻子掩饰自己的不满,毕竟后面一句话实在有损师父的颜面。
“阁主小气吗?”易天潼抓住也这一点赶紧反问。
“你觉得呢?”秋词来不惜利用师父的恶名吓唬易天潼。
“我去帮忙,去帮忙还不行吗?”
易天潼认输,萧翊枫自己是真惹不起,不只是因为他是沐血而归的笑尘阁阁主,还因为师父易杰的教导。
笑尘阁本该和睦一家,各派相扶相持也是常态,只是萧翊枫不在易水城中长大,而是在南门外的深山中躲藏长大。他俯瞰花千树鱼龙舞,独揽灯火阑珊,却不懂与人共处。易杰不强迫萧翊枫融入,只顺水自然流。易杰如此,其门下弟子亦如此。
“走。”
秋词来跟水鸢落不会真的让易天潼去搬桌子,被易门的人看到传出去对萧翊枫名声更不好。水鸢落只是帮秋词来安排,偶尔出谋划策,把易天潼拉走陪自己也好,让秋词来得以空出身来掌控全局,毕竟离苑山庄很多地方并不许外人踏足半步。
故溪言蹦蹦跳跳回白府,在院里遇到江川月,询问后才知道白影去了离苑山庄不在家里。
“师父不在啊,你没见他啊?”
“昨晚见过,代师父问了安,师爷今天上午一直不见您回府才去的离苑,那边还要他帮忙,又怕师父回来找不到人,才让我留下等。”
萧翊枫带故溪言去鹤梅崖的事情从昨天晚上就传开了,南城人稀并不影响流言蜚语的不胫而走。先前灏州城有关两人风流韵事的故事因故溪言追去紫燕城不攻自破,此次流言也不是旧情复燃的戏码,而是借着萧仲怡归宗大典的由头揭露故溪言的身份——萧翊林。
江川月看着师父故溪言,衣服从上到下都换过了,阁主是真的照顾他。
“那我们也去离苑。”
“师父!”江川月拉住故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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