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被他骗了吧?”
“人心我看得透,你不用费心思挑拨。”
自仲绝皱紧眉头,胸口堵着一股无名火。“根本不为花言巧语所动,故溪言到底怎么得到你的……难道是霸王硬上弓?”
放在腹部的手指不由自主瑟缩一下,萧翊枫承认故溪言最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扯下面罩,自仲绝伸手捏着萧翊枫脸颊把人提到跟前,就是说美人只是在等“有花堪折直须折”吗?
萧翊枫不是一眼会被认作媚物之人,远观只叫人觉得他面相干净、从容、冷峻,甚至不会与俊美相关,唯有双眸盈盈不可直视;可一旦捏在手里,就变得宠物般诱人挑逗,令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直想狠狠亵玩个痛快,以把他占为己有。
“本来想带你出来看看烟火,给自恋一个惊喜,啧,现在我想尝尝鲜。”
本就身上无力,又要护着肚子,挣脱不开的萧翊枫冷冷瞪着自仲绝,深邃如渊的眼瞳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炸立。
自仲绝被瞪的心里生寒,情不自禁松开手后退一步。
萧翊枫撑着身子继续瞪着他。分心余光扫视这里,帷幕层层交叠,就是窗户开着也看不清外面。房门口好像还站着望风的人,似乎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我还怕你一个废人不成!”
闻言萧翊枫还没回过神,就被自仲绝一巴掌扇倒在床上,接着头发被他揪在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入口滑进了嗓子。
自仲绝扔下萧翊枫,看他徒劳地扣嗓子眼。
什么都吐出不来,萧翊枫眼前开始模糊,身子却有些发烫。撑着后退到里面一点,萧翊枫妄想躲开自仲绝。
自仲绝就站在床边看,看萧翊枫在药力下脸颊浮红,眼神迷离,他咬唇遏制的样子就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就算揪着衣服,手也不肯从腹部移开,珠胎之下昊天罔极。不过已经这么明显了,做点什么伤不到吧?
你不配见他——自恋是这么跟自己说的来着。
将乱不乱,上前来捏住花梗,细细扶过除刺后嫩滑的枝茎,自仲绝把花骨朵的苞衣慢慢挑开。
“求饶啊,向我求饶,我放过你。”
“求你……”萧翊枫毫不犹豫,软绵的声音让人怜惜,他并不知道这只会适得其反。
“呵,有意思,既然你这么听话,那我温柔一点。放心,这药会遏制你体内的情蛊,就算发生什么它也不会折磨你。”
“你放开……”
苞衣被粗野地撕开,细嫩花瓣接触到凉凉的空气,萧翊枫心生惶恐,放下所有倔强张口呼救。一定会有人听见的,只要有人听见……
捂住萧翊枫的嘴,自仲绝凑到他耳边警告:“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安静,你最好选择自己闭嘴。”
祭台之上,自徐来把香插入香炉,合掌低头祈福。此时东南方忽然刮起旋风,灵气聚集到一处,越聚集越显寒气。
“我孙子!”
扔下沉重的斗篷,自徐来几乎瞬间消失在祭台上。文雅反应一秒,也化作流星往出事的方向疾行。
房中结满冰霜,几层冰晶似的帷幕被撞后变成碎片散落,自仲绝双手被冰锥穿透钉在地上,身体已经完全被冰冻住,面目狰狞恐怖,死前入过地狱一般。
萧翊枫光着脚靠近,黑色眼瞳泛着冷光,冰白色的皮肤,上身袒露,腕带淤青,雪山走出来的冰冻人一般。纯净的水灵息吸起来就是比带了尸毒的水灵息舒服很多,甚至比萧仲怡的水灵息都舒服。
“萧翊枫!”
自徐来一时不敢阻止萧翊枫,他现在明显是意识全失,可这么冰下去肚子的小家伙怎么受得了!
“枫儿!”
文雅和自然几乎同时赶到,后面跟着跑来的自恋。自仲绝修为在元天境初期,萧翊枫怎么做到的?另有其他人闯进来,先是妇人惊叫倒地,接着一中年男子哭喊着“吾儿”跑向自仲绝的尸体。
萧翊枫眼中只有冰色的天地与红色的人影,看一人过来下意识抬手,强行把周围的水灵气聚集过来凝成冰锥。
“枫儿不可!”
文雅抬手把萧翊枫扔出的冰锥打偏,惹得他把注意力都转向众人,赶尽杀绝般开始双手凝聚寒冰。
“小祖宗……”自恋惊魂失魄。
自徐来盯着萧翊枫,只要他不死就行吧?
“枫儿……”文雅把自徐来拽到身后,等他出手什么都来不及了。“枫儿你冷静一下,我在这儿,娘在这儿,溪言他……”
听到溪言的名字,萧翊枫手中寒气顿散,外面聚集的灵气旋涡崩散流逝,连强行吸来的水灵息也从萧翊枫身体跑出来。身上寒气退散,眼瞳慢慢褪去冷光,萧翊枫煞白脸颊上却是重现两道重叠的巴掌印,左手手腕青紫一片。
慢慢低头,股间热流染红白衣,萧翊枫只觉天塌地陷。
“枫儿!”
自徐来先文雅一步接住倒地的萧翊枫,疯狂灌着灵气抱起来就走,不耽误片刻时间。
“恋儿,跟上去。”文雅声音发颤。
“哦,嗯嗯。”自恋匆匆跑出去,追着远远的白色流光往岛主住所而去。
把自然拉到无人之地,文雅含泪恼怒地又推又打,自然默默承受,不还手也不解释。等累得抬不动手,文雅才停下来失望地瞪着他。
“我……家里来人,我当时在门口……”自然结巴着开口。
“九霄境!你在街上也能知道家里发生什么!”
自然低头,自己确实察觉到自仲绝带走了萧翊枫,以为只是少年人的游戏,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你对溪言的事还是有怨……可枫儿无辜啊!你知道刚刚他自己醒不过来自徐来那家伙会做什么吗!”
冷静拿药给萧翊枫止血,自徐来脸色可怕的像刚刚经历过灭门之灾。自关月噤若寒蝉,小心递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就把岛主惹恼。
“去,告诉那老头,在我忙完之前滚出去,永远别回来,否则我灭他满门!”
自徐来怒不可遏,全岛都知道萧翊枫肚子里的小家伙是自己唯一的曾徒孙,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
故清风,这个时候你最好也果断些!
自徐来吸口气,探着萧翊枫脉搏开始动他腹中的情蛊。它几乎承下了所有寒气而保了胎儿一命,也算鞠躬尽瘁,趁它还撑着一口气得赶紧取出来,否则它一死寒气会直接崩散。
这样做母蛊必受牵动,那爷俩如果够聪明,就动手先把它灭了,否则就算自徐来能留萧翊枫一命,也只能保证其躯体存活,至于唤回意识,简直痴人说梦。
让自徐来稍微欣慰的是,萧翊枫强行吸取水灵气时绝对怕伤到胎儿,完全没冲开被封的内息,只凭感觉靠双臂的经脉聚气,所以九成寒意都留在体表,不然情蛊也挡不住。只是这样做,萧翊枫基本把双臂经脉都废了。
醒来时泡在药池中,慢慢把手移到腹部,察觉到它还是鼓着的,萧翊枫安了心,缓缓睁眼来瞧。
自徐来正往池中加什么草药,似乎没注意到自己醒来。
“《九冥玄功》秘术杀戮气太重,控制不了不要乱用。”
原来他知道。
“看在你没把我曾孙冻死的份上,我特地挑了些味道清淡的草药,好好歇着,没人敢来我这儿动你。”
这话说得对。
萧翊枫闭上眼睛没几息便睡过去。
再醒来时躺在床上,旁边就是窗户,这不是文雅的家。右手放在腹部,萧翊枫盯着外面的天空,一阵出神。
“来,喝点药。”
自徐来亲自端着药过来,把温度正好的汤药喂给萧翊枫。药很苦,他眉头轻皱,没抱怨半个字,但是没多久又呕出来不少。
“你啊……”自徐来有几分无奈,转身又端起一碗药。“这个味道好些,乖乖喝了。”
萧翊枫咬咬唇,慢慢把药喝进去,确实味道好些,但只是与前面那一味相比而已。长长呼吸舒缓胃中不适,萧翊枫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
“文雅说你喜欢待在窗边。”放下药碗,自徐来坐着陪萧翊枫。
“多谢。”萧翊枫嗓子像被烟熏过。
“不用谢,我也没想救你,而且……”自徐来犹豫一下,还是把话说明白。“本来你还有一线生机,这次出事身子肯定恢复不好,小家伙出生时我还是会杀了你。其实那混账小子给你喂得药很有用,不反抗也只是受点委屈,小心一些本不会伤到腹中胎儿。”
“多谢。”萧翊枫把眼睛闭上,吞下所有苦楚,原来自己受辱在他眼里只是一点委屈。
“文雅来过很多次了,想见吗?”萧翊枫没理会自徐来,后者心领神会。“好,不见,关月能拦住任何人,你乖乖待在这儿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自徐来自诩用的是最好的药,房间里点着最好的香,连窗外的风都设阵挡住不让萧翊枫受凉,可他还是发了烧,一连三天昏昏沉沉尽说胡话,等烧退后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恍恍惚惚,不说话也不哭闹,失了魂一般。
把自恋找来,自徐来觉得他多少能代替故溪言安慰萧翊枫。
“小祖宗……”
自恋蹲在萧翊枫身边,不争气地流下泪来。只看前面发丝雪白,越发显得他憔悴了,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在外乱说话!
萧翊枫伸手,平静把孩子脸上的泪珠擦掉,然后转身倚在窗边望着远方。白云悠悠,空空荡荡。
四月末,微雨天。
萧翊枫坐立难安,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找地方休息,床像长了刺,榻似生了虫,总之他每一处都只坐一会儿就起身去另一个地方,怕被扎到被咬到一般。自恋陪着,生怕他摔到碰到。
有人走进院里,不是自徐来。
自恋正好奇,就见萧翊枫匆匆往外走,便连忙拿伞追上。
看头发雪白的阁主出现在房门口,恍惚一下朝自己跑过来,故溪言忙撑着伞迎过来,把除了腹部都消瘦无肉的人拥在怀里。
弯腰取伞,刚打开一半还没直起身,自恋停在廊下静看。
萧翊枫紧紧抱着故溪言,从被成糯劫走四个月来的提心吊胆全都压到他身上,控制不住喉中哽咽,沙哑地一声声喊“溪言”。
“我在呢。”
抚着阁主背后长发,故溪言心疼得红了眼眶,喜怒从不形于色,被自己种蛊侮辱都只肯在师父跟前吐露的人,遭遇了什么才能被逼到如此地步!
95、末流剑客
三个月前,大悲寺。
萧翊林在寺中找到一位去年九月从礼国回来的高僧成京,他是成糯的师兄,曾与成糯一同外出游行苦修,后来在正国分离,又先后到了礼国。不过在礼国两人也只见过几面,并未同行。
最后一次相见是在巫镇,成糯来送要回国的师兄。成京自以为苦修圆满,想先一步回寺中研读佛经。人各有志,成糯只祝愿成京,并未评价。
成京问起师弟在做什么,成糯露出些挫败来,说他被男欢女爱搞得有些迷茫。
成糯一路度化的人不少,但他总觉得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差一个他需要借用师父舍利才能度化的恶徒,或者执念之徒。
成糯最先认准的人是水鸢落。
鬼城一劫成糯也在,只是没露脸,而躲在人后观察。水鸢落没到过鬼城,但她本该去的,成糯见过她独自在西门口观望,晨光到暮光,水鸢落身上有种不可名状的高贵,她该大有作为,而不该陷于儿女情长。
只是成糯还没有出面,水鸢落已经减弱对萧翊枫的执念,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就在此时正国与礼国在平湖漠交战,成糯便跟到战场上,自行为礼国到正国做说客,一度被认为是奸细而入狱。
直到萧翊枫答应以使臣身份出使礼国,成糯才获释出狱。
在正国游历有意无意听说些礼国使臣的趣事,当因为他历代王室争夺的熔岩赤壤之灵魄现身,红莲教教主被擒,正国江湖归于动荡,成糯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的罪孽罄竹难书,而礼国却有九成的人都被他蒙蔽,尤其是水鸢落,她简直是他最忠实的信徒!
真是罪恶,非受大悲寺诵经钟鸣之音涤度不可化解。
去岁七月初,默默随萧翊枫回到易水城,成糯一直在等机会带他回大悲寺,度化此一人,抵天下千万众。
“我看是成糯师父执念太重了吧!”萧翊林咬着牙,在成京跟前还是用的敬语。
“施主说的不错,或许不是他来度萧阁主,而要萧阁主来度他。”成京归国前劝过成糯,萧翊枫能得九成民意必有道理,请他好好参悟。看来他未曾听进去。
这时候天已晚,萧翊林正要道谢离开,江川月急急跑来找,说是他师父那边刚听到些消息。
谢过成京,萧翊林随江川月离寺,到寺外无人的野亭中见故溪言和故清风。
“怀孕的女人?!”
刚刚确信兄长就在成糯手里,忽然听到这一消息,萧翊林觉得自己被一只鸟儿戏弄了,而这只鸟是他十年来烤熟的第一块肉,就在以为能饱腹一顿时它拍着已经烤焦的肉翅膀飞向了远空。
还不回头。
“明觉城离这里不远,但是慢慢走路的话确实得走两天。我跟溪言去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路上也没有任何消息,不过能确定成糯确实找了一夜的大夫,其中大半都能诊断出成糯带的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故清风进一步解释给萧翊林听。
“只是人藏在黑色宽袍中,成糯又一直护着,雌雄难辨……”
故溪言声音发闷,心中五味杂陈。
萧翊林听完许久才反应过来,转而看向故清风,他认同地点点头。
“就是说……说,我哥哥……”
算算日子,从故溪言离开鹤梅崖到现在的确一个多月了。
“……怎么可能啊!”
萧翊林抱着脑袋,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飞走的肉鸟又飞了回来,顺便还当着自己的面下了两个熟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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