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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徐来抿一丝笑在嘴角，已然给了他岁月静好，又怎么舍得让他颠簸沉浮？
106、客随主便
五月二十。
明天是大婚之日，自徐来说会是个艳阳天，因此成婚地点设在了船上——几乎可以容纳整座岛居民的巨船。
为了萧翊枫能提前适应一下，自徐来便让故溪言早早把他抱了来。不过海上还是风大，他一直待在船舍里休息。
下午，萧翊枫午睡醒来，故溪言并不在房中。
“溪言？”萧翊枫皱眉，有些不安地扶着腰坐起来。“溪言？”
屏风后进来一个人，不是故溪言，却没让萧翊枫惊慌，反而是惊喜。“林儿？”萧翊枫眼睛粘在弟弟脸上，真的是他！
“哥哥坐着。”萧翊林冲过来让哥哥在床上坐好，心疼地抚一下他半白的头发，然后目光落向那薄绒下明显隆起的腹部。
“他最近会动了。”萧翊枫拉着弟弟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不过小家伙现在没动静。
萧翊林手指僵住不敢乱动，甚至小心收住自己的寒气以免伤到还未出世的小宝贝，哥哥的小宝贝。
“没事，他很坚强。”萧翊枫笑笑。
“嗯——”萧翊林笑着放松一点。“外祖父一直以为是你动了故溪言，直到我跟他说你已有身孕，你不知道外祖父当时脸有多难看。要不是故家爷俩都在湘扉岛，外祖父一定会揪出来问个明白。”
“你没告诉他情蛊的事情？”萧翊枫依旧笑着。
“大概跟哥哥当时不想告诉我一样吧，但总得解释你的肚子吧。”萧翊林瞪着哥哥。
“反正也没了，不碍事的。”萧翊枫低头笑。
“哥哥！”
“好了，我也没骗你，隐瞒一点而已，怎么还要讨些什么当赔礼吗？”
“哥哥有什么？”
“离苑、萧门、寒冰琥珀都给你了，《九冥玄功》秘术早就在鬼城回来后就教了，连冰蝶都是你的，还想要什么？”萧翊枫眼神透出无奈来，他已经没什么能给弟弟的了。
萧翊林抬起哥哥的下巴：“我要哥哥活着。”
萧翊枫低眸看弟弟的手，真是放肆！从成糯捂住自己嘴巴开始，萧翊枫就慢慢怀念有寒毒护体的时候。
“湘扉岛不许外人踏进一步，故先生特地找了个晴天让哥哥在船上成婚，影师伯也来了，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岛主怕你太激动，让我自己先进来陪你聊会儿。”
萧翊林放手转开话题。
“我之前请故先生带的话怎么样了？”
“笑尘阁现在是水门主主事，我职责最多就是萧门门主，除了应尽之事，不会攀权贪功，外祖父也一直留在离苑敲打着，哥哥放心。”
“你跟鸢落呢？溪言说她才是真正的龙脉，被灵魄直接点到了故先生那般修为，怎么样了？”
萧翊林兴奋地连连点头。“水门主也不知渊源，但是落儿实力又摆在那儿，无可辩驳，现在易水城里也沸沸扬扬。”
弟弟兴奋的让萧翊枫措不及防，罢了，他欢喜就好。“听说你娘也回来了，她完全可以受你一拜，我身子不便，你们不用等我回去。”
“哥哥不用担心我们俩，况且现在小画彩那孩子离不开落儿，她要恢复神智需要很长时间，故溪言也告诉你她的事情了吧？”
萧翊枫点头，这段时间故溪言差不多把故事讲了两遍，他们可比自己过得精彩。
“听闻哥哥要成婚，外祖父最是欣慰，情绪一高话也多，每天不教训我两句肯定没完。但是影师伯有些不能接受，他还是觉得不妥……至于我，也觉得故溪言照顾不好哥哥，若非有故先生跟他身后的万舫盟，甚至说湘扉岛，我可能会来捣乱。”
萧翊枫笑笑，他还是一样有话直说。
“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了自关月，先送我们回东海，后来替哥哥传信一趟，再来接我们来参加婚宴，二十多天他可能一直在海上漂着。”
虽然心疼自关月，但是萧翊林实在忍不住当笑话讲给哥哥听。
“这一来二去，他怕是东海的熟人了吧？”萧翊枫的确觉得有趣。
“差不多吧。对了，”萧翊林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岛主只许我们几个过来，落儿都没有机会，这是硕鼠的贺礼，我把婚事告诉他了。”
“应该的。”
萧翊枫接过信封，也不知道贺礼是应该的，还是说告诉硕鼠是应该的。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欠条，硕鼠要小家伙满岁前的血，否则以后不再效忠于他。
“贪得无厌。”萧翊枫把欠条整齐放回信封。
“要教训他一下吗？”萧翊林坏坏地笑，替兄长收了信。
“你看着办吧，他最喜欢钱。”
萧翊林点着头，盘算着回去请硕鼠吃顿酒。
“你能在这儿待多久？”
“看岛主的意思也没急着赶我们回去，能多陪哥哥一天算一天。”
“好。笑尘阁怎么样？听说跟正国有不少冲突。”
“今年笑尘阁承办神州大典，正国人闻信都早早赶来凑热闹。我回去的时候在易水城见过皇苔衣，他微服出访而来，并且答应回去后下旨封锁边境，由皇族直接派人与礼国商人交易，其他人无通关文书者不可入礼国，否则任由我们处置。”
“他没有别的条件？”
“有，找人陪他离开礼国。哥哥应该听说了，云浪谷对正国人在中州全域封禁，他被截在了南域，回不了国。另外就是照顾好他女儿，我见皇苔衣之前父女俩已经见过面，他似乎被小丫头气得不轻。”可怜天下父母心吧，皇苔衣也就独宠这一个女儿。
“那丫头怎么样？”
“啧，哥哥不是说在青颖抓过一个名叫唐轩的人，那丫头好像对他情有独钟，可唐轩不知怎么认识了剑门大小姐颜夕顾，哥哥知道她一向追求剑术，两个人挺投缘的。”
要不是皇艺蓉整天在自己跟前抱怨，有时候还哭哭啼啼，萧翊林也懒得打听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唐轩剑术很高超吗？”萧翊枫想起来自己把人家剑给毁成了冰碴。
“额，他只是修为不高，能被颜夕顾赏识，剑术肯定不差，哥哥不懂这些兵器，知道就行了。”萧翊林懒得多解释，哥哥一心借寒冰琥珀修炼，对任何兵器都一窍不通。
萧翊枫一时哑口无言，这是在嫌弃自己吗？！岂有此理！
“……多照顾一些小丫头吧，毕竟她亲人都在正国。”
萧翊枫也没办法，婚恋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也不能为了哄小丫头开心让萧翊林把唐轩抓回笑尘阁吧？
“嗯，她跟寸缕清赋斋走得很近，连莫深鸿和他夫人都暂时住在那边了。哦，对，冷湘夫人也有了身孕，比哥哥早一个月，我们来之前小丫头闹着出城游玩，冷湘夫人有身子不便行动，我请月行前辈同绣娘杜十色陪她出城去了，大概还是想找唐轩。”
“小丫头还不满十八岁，不着急——”冷湘夫人也有身孕了啊？
“你们哥俩聊太久了！”
故溪言人未现声先闻，进来后鼓着腮帮硬是拉起萧翊林，哄阁主躺下休息，明天那么多事要应付，今天下午可不能累着。
“先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师爷就在外面守着，不然师父跟二老都没机会进来。”
萧翊枫看向萧翊林。
“他不走，就在这儿陪着行不行？”故溪言继续哄。
“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萧翊林说话同时点头，等哥哥躺下休息才把目光落在故溪言身上，他说的没错，哥哥的确不能再独自躲在鬼城，他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陪着——但愿只是此一时。
房中一直点着香，安神用的。
外面房中故清风陪白影、南宫之扇、唐缘之同坐，而自徐来就在门口所对的船舷上坐着撑杆垂钓——在这艘船上他说了算。
萧翊林探探头，哥哥这么快就睡着了？
“阁主很容易累，不让他睡会儿晚上又要发烧了。”故溪言回头小声解释。
“哥哥都退位让贤了，还一直这么叫合适吗？”萧翊林也压低声音问道。故溪言不会就一直喊哥哥阁主吧？
“啊……习惯了……”故溪言回头看阁主。“不想改。”
“随你吧。”萧翊林知道自己有意见也没用。
随手把鱼竿交给路过的自关月，自徐来进房间来请几位到里面先看看萧翊枫，应该没时间让他们一一见过，趁人睡着都先见见。真是搞不懂，多大的人了还不放心。
自关月也搞不懂岛主，这里离湘扉岛不远，带他们来不也坏了规矩吗？
南宫之扇跟唐缘之望着孙儿，怎么也没想到此生第二次有亲生姑娘嫁人的不舍，这孩子也是傻，怎么故溪言给什么都吃！
萧翊林看看哥哥，再看看外祖父，哥哥这样不见黑发的睡着倒是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气质。
夜晚，故清风提两壶酒离开大船，乘小舟来到西方海面上的一点小岛上。岛不大，但是有淡水，上面有座石塔，里面住着两位守岛人。
月色凉凉，椰影重重。
自然坐在水边礁石上，任海风把头发吹乱。文雅气消了吗？那天也许察觉到那只鹰被杀时他已经明白掳走萧翊枫的人不怀好意，但内心挣扎后依然袖手旁边。
故清风驾船破雾而来，带着不言不语时独有的侠者之气。
自然站起来，故清风没有下船，两个人直面相对。比起没离开湘扉岛的文雅，两个人二十多年来还是见过几面的。
“别来无恙？”故清风率先开口。
自然跃到船上，非常自然地接了故清风递过来的酒，打开先喝两口。
“明天儿子大婚，难得你还来我这儿看看。”
“枫儿怕是身体恢复不了，他本来就有伤，而且伤在根基，也不能只怪这一次。另外师父要我解封了蛟龙泪，到时候大概能保他一命。”
自然又喝几口酒，沉默着不说话。
故清风也打开喝两口，陪自然一起沉默。
“客随主便。”
大婚自徐来坚持要按湘扉岛的规矩来，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对此南宫之扇没什么意见，反正都是过场，而且依他孙儿的身体，就算是湘扉岛的规矩也要从简。
五月二十一，百舸争流擂鼓相庆，毕竟是岛主徒孙成婚，整个万舫盟的人都想利用此机会好好巴结交善。自徐来把事情都交给自关月安排，只要离婚船远一点、做什么都保证别让萧翊枫吓到就行。
自关月忙得很，万舫盟的事情明明一直是他打理，偏偏众人只识盟主跟副盟主两个甩手掌柜，哪说理去？
念及萧翊枫体弱，谁也没打算让他凤冠霞帔，那样太累了，他承受不住。简单梳好头，用蓝色流苏束起，白影得偿所愿往他脸上点些胭脂。
“这样……真的好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萧翊枫抬眸问影师伯。
“听话。”白影难得见大公子如此乖巧，当然想为所欲为。
萧翊枫点下头，有亲人在身边守着，自己乖乖听话就不会出事的。
“你别在这里乱晃，看见那小子了没？他是萧翊林，阁主亲弟弟，去找他说理，只要他同意取消婚事把阁主交给你，我绝对没意见。”
被自恋缠烦了，看萧翊林从阁主那边走出来，故溪言塞一朵金白色绸花哄骗着弟弟去找他，那家伙看起来闲着没事干。
“真的？”自恋半信半疑。
“阁主错认了亲弟弟十年，愧疚的很，萧翊林说什么他都听，我发誓。嗯？”
自恋瞪哥哥一会儿，抱着尝试的心态答应，等吉时到二人拜堂成亲，自己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
留影师伯跟几个帮忙的小姑娘在里面，萧翊林自己出来望着海面发呆，哥哥真的就要成婚了？在这艘船上？以后名正言顺是故溪言的人了？
“那个——”
“我挡你路了吗？抱歉。”萧翊林让一步，明明那么大地方，为什么非要贴着船舷走？
“额……”自恋看看怀里抱着的绸花。“不、不是，没有，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萧翊林皱眉，他们认识吗？
“我叫自恋，故溪言的弟弟。”自恋介绍自己。
“听说过。”萧翊林善意一笑。“你找我做什么？”
“我……”小祖宗的弟弟笑起来也好迷人，自恋差点忘了自己找他所为何事。“你能阻止他们俩成婚吗？”
“为什么？”萧翊林吃惊。
“因为……”自恋忽然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萧翊林眼神和善下来，鼓励着自恋说下去，不会是故溪言有什么对不起哥哥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惜得罪万舫盟甚至湘扉岛也会阻止这场婚事。
“因为我想要你哥哥！”
！
抽一下嘴角，萧翊林笑意更盛。“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比起眼前这个纯净到白痴一般的孩子，萧翊林觉得故溪言还不错，至少他会保护自己吧？哥哥可没精力用生命再把一个孩子教得肯懂人情世故。
“为什么啊？！”自恋一脸委屈。
萧翊林靠近一点，脸上表情无比和善：“不可能。再警告一句，要是敢乱碰我哥哥，在他们俩中间捣乱，我会杀了你哦。”
这个人好可怕——抱紧绸花，自恋咬着嘴唇跑开。
“娘——”
107、盟约红叶
萧翊林回过头去继续看海，不过心情好多了。故溪言一身海蓝长衣凑过来，束起头发来不苟言笑的样子带几分故清风的侠义，看着还有点可靠，忽略故清风跟儿子在一起时的表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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