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怎么回事?”
“不太懂事,托你教导一下。”故溪言得逞的笑笑。
“他不会捣乱吧?”看在故溪言今天成婚的份上,萧翊林不打算计较被利用的事情。
“不会,”故溪言摇摇头。“小恋虽然不听话,但是心肠不坏。”
“呵,跟你一样。”
萧翊林笑一声,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自恋可不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故溪言吗?这哥俩虽然同母异父,但是比他们同父同母的哥俩都像。
“风虽然不大,但是阁主没必要出来迎客,他待在房间休息就好。”
萧翊林看一眼,并不多言,故溪言一直为哥哥考虑是好事。话说回来,要不是他,要不是情蛊,二十天前应该是自己一身婚服吧。
天近正午,故溪言在堂中一边听长辈聊天,一边频频望外等待阁主。
外面走廊下,自徐来临时找自关月。
“岛主?”
“把人调远点,谁吹吹打打吓到我小孙儿,直接丢海里喂鱼。”
南宫之扇站在门口,往后转的眼珠转回来,自徐来着实令人看不透,强的看不透,心思也看不透,说话一直没正经,更是难辨真假。
除此之外,南宫之扇扫一眼船上的人,似乎湘扉岛之众身上都有不止一股气息,共同点是都有水灵气,尤其是自徐来,他身上竟隐隐透出来五种属性的灵息。那座岛果然神秘莫测。
一手摩挲着挂在胸前的蛟龙泪,一手揪着白影的衣服,萧翊枫犹豫着不肯出门,自己一定要穿这身绣着海神图腾的蓝衣见人吗?衣服还是小事,主要是为什么后脑要戴片蓝色绸巾,有发带不就够了吗?
抓住萧翊枫伸向后脑的手,白影哄孩子一般笑着:“已经很草率了,夫人嫁给故主时珠环玉翠,十里彩妆呢。”
萧翊枫低眸,温和一笑。
白影抚摸着大公子的头顶。“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会少。”
“我不在乎那些,想起娘亲来,安心许多。”
“走吧。”
目光落向腹部,萧翊枫点头嗯一声,衣服足够宽松还能遮住一天天长大小家伙。娘亲当年生下弟弟也伤了身体,又正好遇到……不会再有那种事情了。
吉时已到,奏乐的人在另外一条船上齐鸣,锣声可闻无需惊。
萧翊枫由白影陪着走出来,对面故溪言由故清风陪着同时走出,两人分别手持金白色绸花两端,边走边放。丝绸由岛上来的女孩子一道托着,她们身着白衣锦缎,等新人走到跟前就放手退下去。中间站着自恋,怀抱绸花,面对海神祭台而站。小家伙余光不知该看向哪边,看哥哥是羡慕,看小祖宗却是祝福。
故溪言眼睛盯在阁主身上,他稍稍低着头也不看自己,不知因为抹了胭脂还是他真的有些羞涩,平日苍白的小脸红彤彤一片。
萧翊枫慢慢放着手中丝绸,每往前走着放掉一点,心就提起一点,今天真的要跟故溪言成婚了?从寒毒侵体开始已经做好将儿女情长、生离死别置之度外的准备,今天竟然有幸怀以珠胎结于良人,实在有些恍如隔世。
“阁主?”
嗯?
萧翊枫抬眸,故溪言已经近在眼前,他什么时候过来了?哎,影师伯呢?绸花怎么被牵在跟前?那些女孩子呢?自恋呢?拖地的长长丝绸呢?什么时候被剪了?
“看这儿。”自徐来出声提个醒,萧翊枫怎么变傻了?
萧翊枫闻声转头,看着自徐来眨眨眼睛,脑中一片空白。故溪言凑到耳边提醒他转身,阁主今天真是恍惚得不能再可爱。
转过身对着海面念辞讼愿,自徐来声音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纯净:
“大哉乾坤之开,壮兮海岳之分,清风虹月,良辰徐来。幸以云影随行离远合欢,天涯浩渊流翠不逝,得而古溪之语翊翊枫聆,更幸今兮时兮缔结永恒,望后缘海滔滔,鱼水长绵绵。文不足道,神明自鉴。”
萧翊枫听得入了神,祝辞是谁所著?
不止萧翊枫,凡有关联着皆心头一颤,寥寥几句道尽二人往昔,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故清风望着师父,他二十多天竟然没跟自己透露过半句!其他都不提,“清风虹月良辰徐来”八个字怎么讲?!能不能避避嫌!
转回身来,自徐来把祭台上漂亮的花环举到二人跟前。花环是用海草编制的,缀满了娇嫩莲苞、赤红珊瑚和玫色珍珠,阳光下熠熠生辉。
“赠以佳偶,谨向白头。”这句嘱咐故溪言。
“受从眷侣,盟约红叶。”这句叮咛萧翊枫。
二人同牵绸花,共拜。
等二人拜完起身,旁边小童过来把绸花拿走,自徐来才把花环交给眼中写着迫不及待的故溪言。
手捧花环,二人转身面对面而立。故溪言眼中闪着光,萧翊枫沉浸不可拔。
花环并没有多重,故溪言放心把它戴到阁主头上,轻轻柔柔,不碰乱一根头发。阁主越发像熟透的苹果,可口诱人。
随着自徐来一声礼成,故溪言灿烂而笑,直接把阁主拦腰抱起,就在原地欢呼着转圈,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世间一对名正言顺的神仙眷侣!
南宫之扇与唐缘之对视,差点老泪纵横。文雅握着小儿子的手,无声地安慰。萧翊林陪着白影,老人家眼眶已经湿了。
故清风面对一双新人,眸中却清清楚楚映着他们身后的自徐来——后者亦如此。
萧翊枫抓紧故溪言的衣襟,虽然心中欢喜,但是禁不住他一直转圈,没多久便有不适,弱声唤他停下,否则自己可能吐出来。
听到阁主的声音,故溪言停下来,满眼都是怀里的佳人。
“喔噢——”
故溪言低头轻吻,船上看热闹的孩子率先起哄,一度盖过周围小船上的乐声。
在一片欢闹声中把阁主抱回房间,故溪言让他躺下来休息,平常一天在屋子里也就走几步,折腾这会儿阁主头上都冒了一层汗。
“睡一会儿吧,你累了哦。”
萧翊枫抓住故溪言的手,不太想休息。
“晚上还很热闹呢,翊林他们也不会走,阁主要是逞强累病了得不偿失哦。再说你要是发烧,小崽崽会不舒服哦。”
故溪言哄着阁主,尽量收住自己的兴奋,顺便帮他把花环摘下来放到一边。
萧翊枫目光追过去,在故溪言开口说话前靠到他身上,什么也不解释就垂眸休息。故溪言呆愣片刻,动作温柔地让阁主靠在自己怀里,他想怎样就怎样。
安排好外面的宴席,自徐来带一瓶药丸走进来,着实不想看依偎在一起的俩傻子。
“师爷?”故溪言歪个头。
“睡着了?”
“嗯。”故溪言看着阁主点个头,他睡得很安稳。
“成婚是你爹的意思,跟我没关系。”自徐来把药瓶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故溪言点头,据他所知包括这艘船在内的大多数事务都是自徐来亲自安排的,老爹根本没怎么插手。
“提醒你、不,警告你这小兔崽子一声,今日成婚不假,但是就算洞房花烛夜你也不能碰他,否则出了事别来求我。”
“好……”
故溪言盯着阁主,他身子软的不像话,真不清楚阁主刚喝那些药时是虚弱成了什么样子。按自恋的话,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呢。
“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想点别的办法,反正你都明白。”
“不牢你费心!”故溪言大眼瞪自徐来,这家伙说话永远让人觉得讨厌,老爹离开湘扉岛肯定也是因为受不了他。
“醒了给他吃点东西,这药你看着喂,吃不死人的。”自徐来摆摆手离开。
船消失在蓝色海面上,萧翊枫却不舍得收回目光,好想再走一遍离苑山庄的冰裂纹地面,修剪一下鹤梅崖窜生的野草,呼吸一口冰室里的冷气,俯瞰一眼笑尘阁脚下的易水城……好想带腹中骨肉走一遍。
故溪言站在阁主身后,安静陪着他。一留五天,已经是自徐来包容至极,萧翊林他们该回去了。
次日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萧翊枫虽然整天都待在床上,却难以入眠,担心弟弟翻了船命丧海底。
“关月命大,死不了的……”
趁来送药的工夫,自徐来安慰一声,话没说完就被故溪言推搡出去,不会说话闭嘴行不行!但是话糙理不糙,自关月负责把人送回去,他没事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事。
自徐来也不恼,跟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装,毕竟故清风在外面等着,得让他担心担心。
“师父你又惹溪言生气了吧?”看师父气哼哼出门来故清风满脸不在乎,转头就走。
“臭小子!”也不知道自徐来骂的是谁。
故溪言本要安慰阁主,坐下来却发现他眼神清澈,似乎用不着自己多担心。虽然阁主容易胡思乱想,但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风雨停于傍晚,等天完全黑下来,有鸟儿飞到自徐来窗前,叽叽喳喳替自关月传信:平安无事。
从自己房间看着师父逗鸟儿,故清风永远不懂他们在交谈些什么东西。
听故清风亲口说海上的人没事,萧翊枫才放心些,但是也总坐在院子里远望。故溪言静静陪着,阁主总会靠着自己睡过去。每到这时候自恋看见都是一副又羡又怨的表情,却还是乖乖跑去拿条薄毯来给哥哥。
等自关月回来,当面说已经把人安全送回去,萧翊枫心里的石头才落地。每天醒来都是故溪言在侧,精神可见地恢复着,甚至在自徐来跟前也能自在笑起来。
“溪言,我想吃糖。”树荫下纳凉的萧翊枫仰头看吹笛的故溪言。
“我去拿。”烟玉交给阁主把玩,故溪言小跑着去厨房,端盘糖糕回来。
萧翊枫皱眉,抱着烟玉后仰身满脸嫌弃。“没有糖丸吗?”
“糖丸啊……师爷,家里有糖丸吗?”故溪言抓抓后脑,端着糖糕看向二楼的自徐来,结果他低头捣药理都不理。气哼一声,故溪言回头看阁主,他眼巴巴望着自己,让人难以说个不字。
“我、我去给你做,好不好?”
萧翊枫带丝怀疑地点点头,故溪言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捏块糖糕吃着走向厨房,故溪言手指变得黏糊糊的,边吃边搓手,忽然发现把粘糕揉成团裹上糖就是糖丸啊!厨房里有打好的黏米,也有新鲜的砂糖,做糖丸应该不难。
想着岛主不许自己抚琴,萧翊枫便只把烟玉举在头顶观赏,凝神细瞧,流颜如青墨,蛇影正当中。烟玉便似冬日河水,冰层覆盖而暗流不停……
“枫儿。”故清风过来,轻声打断萧翊枫的思绪。
萧翊枫坐直身子,眼睛余光瞥过二楼攥紧烟玉唤了声故先生。即使大婚已过月余,他还是没改口。
“师父特制的香囊,你随身戴着,免得中了暑气。”
道声多谢,把烟玉给故清风而接过青色香囊,凉爽的触感令人心中欢喜,萧翊枫忍不住抚着隆起的腹部跟小家伙炫耀。
自徐来收回目光继续捣药,就算萧翊枫不会吹笛,但他对灵物之参悟太过聪颖,不得不防。
“枫儿想他是男孩女孩?”故清风收起烟玉在旁边藤椅落座,陪萧翊枫说话。
“随他自己吧。”萧翊枫歪歪头,小家伙是意外之喜,怎样都好。“溪言见了硕鼠的女儿才想要孩子,可能是个女孩吧。”
“一直由着溪言胡闹,没怨过吗?”
“先生帮着溪言胡闹,没怨过吗?”
故清风嗤笑,萧翊枫这张嘴啊,得理不饶人。
暂时抛却被自徐来监视的不快,心情舒畅的萧翊枫把香囊放在鼻下轻嗅,竟然没有薄荷的味道,岛主制药之术与九凤琴艺同样深不可测,故溪言那左顾右盼的性情什么时候能望其项背啊。
“七月初七溪言生辰,也是小恋生辰,文雅想他们俩一起庆贺,你若同意,我来安排。”
“没必要特地问我,”萧翊枫无辜抬头。“去文雅夫人家吧,她应该更想给儿子办生辰宴。”
“你也去?”故清风笑着问,白白担心一场。萧翊枫大婚后没再出门,也不许他人来见,文雅心切但不敢为难。
萧翊枫点头,虽然害怕出门,但更怕故溪言丢下自己一个人。况且自己不去,想来故溪言也不会去,就是去了,也坐不安宁。
“好,那我也去要碗饭吃。”
萧翊枫被逗笑,越相处越觉得故溪言像极了故清风,自己早些年若能放下身架与其熟识相谈,也不至于会觉得故溪言只是单纯无知才言行怪异,而骗自己他就是弟弟萧翊林,等认祖归宗就能改头换面。都是妄想罢了。
厨房散出香甜味,萧翊枫转头望去,轻舔嘴唇满脑子都是如汤圆般挤来挤去的糖丸,圆滚滚的小东西,嚼起来肯定别有滋味。
“枫儿喜甜食?”故清风倒杯水来递给萧翊枫。
“嗯……”萧翊枫眼神飘忽不定。“莲子甜,柿子甜,糖丸……我没尝过。”至少六岁后没尝过,萧翊枫低头喝水,脑海中糖丸撒了一地。
“那我告诉文雅,生辰宴上多做点甜食给你解馋,别吃坏了肚子就行。”
萧翊枫抬眸,受宠而笑。
“好喽,糖丸来喽!阁主!”故溪言端着热气腾腾的糖丸跑来,兴奋地送到阁主跟前。
“……”沉默盯着糖丸,萧翊枫满眼委屈看向故溪言,委屈得声音都哽咽了。“它不是用油纸包的吗?”
108、荷糖豆叶
“油纸?”故溪言心慌地握住阁主右手,他怎么突然要哭啊!什么油纸?转眸向老爹求助,他也不明所以摇摇头。
“……油纸啊。”萧翊枫食骨在喉,就是油纸啊,包糖的油纸啊!
糖丸、油纸——故溪言猛然记起当年在鬼城地室给阁主带的糖丸,他当时都不愿多看一眼……低眸与阁主四目相对,他因自己的理解而平静些许,故溪言笑起来,揉揉阁主头发跑去厨房找油纸包糖丸。
97/128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98 99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