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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无话了。
刚好对接的大巴来了，唐文沅连忙叫停司机，对他们招招手，“上车吧。”
而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无天坐一起了。
225、【二百二十五】
单身狗可怜，两条单身狗更可怜。
唐文沅打从心里拒绝再跟无天坐一起，脸上却不敢表露，依然是笑嘻嘻地走到无天的旁边。
他哪里想到无天也是嫌弃他的，他正要坐下，就听无天说：“言儿，你与这道士坐一起。”
这道士──唐文沅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他自觉地坐到后排，而万俟言不敢违抗师命，扶着梅知叶坐到无天旁边后，就不情不愿地与唐文沅坐在一起了。
至于九扬和沈墨之是最后上来的，九扬苦着脸说：“这玩意儿一点都不好玩，晕死了，我们就该开个通道，直接过去。”
唐文沅双眼发光，敬九扬是条公狐，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无天淡淡地说：“当年山下有盘古族人守着，非神界的不能进。”
司机一听，以为遇到一群疯子，马上回过头来，一碰到无天的眼睛就脑袋一片空白，继续开他的车，对他们接下来的话都充耳不闻。
“那现在我们能进了？”九扬问。
“神界的都走了，剩下的盘古族人也没了神力，我们自然能进。”
九扬“哦“了一声，又说：“要是你这些年曾来过这个地方，今日我们就不必如此劳累了。”
此言一出，沈墨之就想按住九扬的嘴。
他自觉是戴罪之身，不敢多言，只想跟九扬一起当个隐形人。
可是九扬是给他纵容出来的，说话时也分不清哪句该问，哪句不该说。
看着窗外掠过的郁郁绿树，无天在沉默很久以后才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山路多弯，车一直在绕圈，九扬干脆变回小狐狸，趴在沈墨之的膝上，哈着气。
梅知叶和无天依然无话，只是在转到不知道第几个圈时，梅知叶也晕得靠在无天的肩上了。
恍惚之间，他想到那年夕阳西下，他看着悬崖前的两个背影，心想──
他两个父亲有天底下最宽阔的肩膀。
无天再次抬起手，犹豫了几下，摸上了梅知叶的头，叹道：“爹爹不该打你的，回去之后，我给你治吧。”
将到山顶时，忽然刮起大风，飘雪落在车窗上。
唐文沅隔着窗触碰飘雪，心里想，距离下雪的日子还有好几个月，怎么突然就下起雪来？
万俟言也在看雪，想着：谁愿意自己的感情如风中残雪？
他按着胸膛，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身体差了很多。”唐文沅给他递了一瓶水。
沈墨之皱着眉回过头来，正要训斥万俟言两句，却听他说：“总算熬到了他父亲回来了，到头来，我竟是宁愿我死。”
到站了。
他们下车后，天气忽然转冷，九扬看了这些可怜的人或魔一眼，又叹着气拔出自己几根毛发，变出了六条围巾。
沈墨之是不畏冷的，但当九扬亲手替他系上围巾时，他心里的确变得暖烘烘。
他们徒步走上山顶，雪越下越大，幸好那千年狐狸毛暖和得很，勉强支撑他们一路走上去。
彼时，梅知叶已经冷得双唇发紫，自从他元气大伤后，就受不得冷。
见状，万俟言又划开了自己的指尖，不管梅知叶愿不愿意，就把自己得血喂到他的唇中，而无天似乎还在顾忌着什么，依然没有出手治他。
“我来看看小七七了。”
声音伴随着沙石被碾压的声音，在空荡的山上引起了回音。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坐着轮椅，另一个男人在身后推着他。
若不是他们西装革履，看起来真像是天上人。
九扬忽然伸手指着站着的那个，喊道：“咦，沈哥哥，你们真像！”
“你沈哥哥的祖外公能跟他不像吗？”无天冷笑一声，问道：“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久等，所为何事而已。”
“多年不见，梅小子变聪明了。”站着的那个笑道，“当年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再跟叶小子纠缠，让他跟着神界走，你不听；后来那些神走了，我又劝你放弃那不设实际的想法，好好跟叶小子过，你又不听；现在我再劝你一句，要想跟他好过，就跟他坦诚你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吧。”
“多年不见，我倒不知道燕未叔叔不能走路了。”
坐着的是燕未，站着的就是晏末了。
沈墨之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老祖宗，听她娘说，晏末是上一代天魔，跟燕未生了个孩子，从此晏家血族有了天魔的血脉。
晏末最恨别人拿燕未的腿说事，正要发作，燕未就按住他的手，温温柔柔地说：“我与你晏叔叔相处多年，才悟出了相爱最重要的是坦诚。”
“你们是坦诚了，我们当年的离心，却是你们一手造成。”无天怒火上涌，忍了再忍，才别过头去说：“墨儿，见过你两位祖外公我们就继续赶路。”
“外公。”沈墨之牵着九扬上前喊了一声。
九扬蹲下来，睁大眼睛，看着燕未，而后惊喜地说：“你嘴巴跟沈哥哥一样，薄薄的。”
燕未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晏末却哼了一声。
燕未摇摇头，“他天魔出生的，自是谁都看不起，梅小子就这点比他好。”
“走吧。”无天说道。
却仿佛有一块透明的闸门拉下来了，挡住他们的去路。
他回过头来，“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我与燕未云游多年，没事也不会回来。我就直言吧，是叶小子请我们来的。既然我们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我要去那世间的神界，他要回丢失的记忆。”晏末叹道，“他想不起在盘古遗址发生的一切，他去过记川，却一无所获，所以他猜你把他的记忆藏在了良常山。”
无天一拳挥了过去，去被晏末握住他的拳头了。
晏末没有放手，继续说：“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跟他坦诚一切，你不同意，我就亲上良常山。”
“你敢？良常山早不是你的！”
“哦？我们可以看看，我去不去得了。”
“你爱去不去！”
226、【二百二十六】
晏末要去良常山，无天是阻止不了的，但他也仅仅是说了几句气话，就随得晏末去了。
但他没想到，晏末竟然是带着沈墨之、九扬和唐文沅去的，却把行动不便的燕未留了下来。
晏末是这样说的：“燕未的脚不好，有劳你看着你燕叔叔了。”
“你就不怕我──”无天还没有说完，晏末就划开虚空走了。
他回头一看，只见燕未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半点惧意都没有。
忽然九扬从虚空中回来了。
他匆匆地来到燕未面前，蹲下来，把脖子上的围巾接下来，替燕未系上了。
“燕叔叔，你别着凉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罢，虚空中就现出了一条通道，九扬跟着通道来到了良常山。
没想到他出通道的同时，一把匕首跟着扔了出来，幸好晏末一把推开了他，把匕首接住了。
他把匕首掰开两边，扔到良常山下的荒芜大地。
“几千年过去，人间千变万化，这魔界倒是没有变过，梅小子作为良常山之主，责任最大。”晏末背对着他们，背影高大，“但梅小子变成这个模样，则是我责任最大。当年天魔降生，我要事缠身，过了几个月才把他接回来，那时他与叶小子彼此依靠，我看神界也没来接叶小子，就一时之气，把叶小子一拼带回来了──此错第一。”
他们都不敢窥探上古的往事，只能默默地听。
“梅小子与叶小子在良常山上住了几千年，我不闻不管，直到神界的找来了，那时我一心追寻那世间的秘密，不想惹麻烦，就让燕未劝叶小子回去──此错第二。
“神界陷入内战，六界大乱，他们把叶小子视作利器，我明知道他身不由己，还是对他下手了──此错第三。”
他回过头来，一个响指，山上居然种满了梅花树，围绕着一个小木屋。
他一声叹气，“魔界怎么可能没变过？他们住在良常山的那些年，风光如画，不过后来叶小子不在了，梅小子觉得唯有黄土大地配得上这个魔界罢了。”
看着这片景色，沈墨之突然想起了梅宅。
但他们还是不敢说话，就怕这老天魔会像无天一样，一言不合就发疯了。
晏末看着他们的惧色，冷笑道：“给你们透露这些往事，是叶小子的意思，你们为了他们横遭这么多的波折，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太过可怜。”
忽而一阵冷风刮过，如利刀一样划过他们的脸，提醒他们眼前的不过是幻境，那年的春风和煦已经残忍地离场了。
晏末又一个响指，终是在又一声叹息中，将眼前的幻境撤去了。
“走吧，早点办好这事，我还要赶去神界。”他看了一眼腕表，哼道：“最好在一个小时内找到。要不是怕你们坏了事，我才不带你们来，你们以为良常山是谁想上就能上吗？”
正如燕未所说的，晏末这个天魔出生的，从来都没瞧上过谁。
最后的那丝欣赏，停留在那段有关梅和叶的往事里了。
晏末带着他们进了木屋，窗外是一片荒芜，沈墨之却想起那探进来的梅枝。
木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就一套木椅和一张木床。
唐文沅上前，摸了摸桌上，指尖就覆满了灰尘。
床更是旧得平凡无奇，一看就知道无天没有住在这里。
晏末绕了一圈，伸出手，左抓一把空气，右抓一把空气，然后汇合到掌中。
忽有紫光出现，那团空气就变了一个紫球。
他把紫球掰开，就有一条通道出来了。
“还能、还能这样吗？”唐文沅惊讶得结巴。
“既有通道之术，自然也有追寻之法。”晏末带着他们进了通道，来到一个客厅。
他们环顾四周，竟然是一个三房两厅的房子。
那房子看着是新装潢的，主调白色，现代的家具一应俱全，若然没了挂在沙发上的那幅画，根本不像无天的家。
画是西洋油画，画了个白衣少年，少年弯着眼微笑。
仔细看，少年的瞳孔中有个身影——他正专心地看着他。
“真好看。”九扬赞叹道。
“我不知道师父会画画，这房子是为了善恶神买的吧。”沈墨之看着画，竟是移不开视线，他在想着无天画画时候的心情。
趁着他们看画，唐文沅把房子看了一遍，家具都是全新，大概还没有入住。
他说：“要是为了善恶神买的，天魔肯定不会把他的记忆藏在这里。”
晏末再次将房子里不寻常的空气汇集在一起，扯出一条通道。
他们沿着通道，来到了赤焰山。
马上有两团火扑了出来，幻化成人形，站在他们面前。
两团火一看到晏末，就弯下膝盖，说道：“老主人回来了。”
“梅小子可有把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晏末问道。
若不是这两团火够老了，定想不到他口中的梅小子就是无天。
他们想了想，摇头否认了。
晏末却看出来他们是说谎的，他一手把唐文沅扯过来，说道：“你天山宗的灭字咒不是很厉害吗，让我看看。”
那两团火吓了一跳，多年的修为才换得个飘渺的人形，可不想被那“灭”字打得魂飞魄散，连忙说：“主人已经把那东西拿走了。”
“的确。”沈墨之开口道，“小扬，把令牌拿出来。”
九扬拿出无天送的令牌，令牌一出，竟有一团火喷发出来，却有灵性地绕了九扬一圈，然后伏在他的脚边。
他觉得那火可爱，便大胆地蹲下来，摸上了火，软软的。
“老主人？”两团火见到九扬是只狐妖，一时不确定，心里也有些不平。
不待晏末回答，沈墨之就说：“令牌是师父给的。”
言下之意，不满意就自个儿去问无天。
他们当然是不敢问的，立即弯下膝盖，对九扬喊道：“主人。”
九扬拍拍手，笑道：“好玩。”
晏末又划开了虚空，他们随着无天留下的痕迹，去过了鬼界，他们以为善恶神会在鬼界，但他似乎已经在盘古遗址了；又去了当年他埋龙一子的地方，但那地荒芜，什么都没有。
兜兜转转，一无所获的他们又回到良常山上的小木屋里。
“那个──”唐文沅大胆地开口，问道：“不如我们在山上找找，可能他……”
他还没说完，就被晏末一声笑声打断了。
晏末说：“不必了，找到了。”
说罢，晏末就拉开虚空，他们一脸狐疑，正要跟着他走进去时，他又退出来了，把那裂缝合上。
回来之前，他就探听过关于他这个外孙的事情，没想到是一代不如一代，可能是渗了沈家的血脉，竟傻得这么通透。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傻子，认真地问：“你们是看不起我吗？”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晏末的意思。
晏末心里暗道，果然是傻子。
又说：“他们夫夫打架，遭殃的只会是你们，你们为何不求求我？”
沈墨之顿时反应过来，问道：“你能帮我们？”
唐文沅想了再想，自知自己给不了什么好处晏末，也跟他攀不了什么关系，只能诚恳地跪下来。
“求求你，保他们两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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