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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晰(近代现代)——洳汐

时间:2021-11-08 09:53:35  作者:洳汐
  他会不会发现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会不会因此躲着自己?
 
34、重访旧人
  江皓在约定的6月10日,再次去到蒋亦飞的办公室,把U盘交还给了他。
  “不愧是江大少爷,一个小小的环节果然对您来说就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儿嘛。”
  “你说我要查的事,可能和一个孤儿院有关。
  -
  篮球比赛过后不久,高一的学生们就投入了紧张的期末备考阶段。江皓一向对学习很上心,而穆辰虽然性子比较皮,但是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对学习说不上不遗余力,但也按部就班。
  贴吧的事情穆辰和江皓都心照不宣地再没提起,反正就只是小姑娘们在网络上的自娱自乐,实在是没必要较真。
  然而他们虽然看似不在意,但是心里却多了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儿。
  总是让人觉得别扭。
  但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大家忙着学业,忙着奔前程,年少的一些小小困扰,在这些长远的东西面前,就会显得微不足道。因为大家都在忙碌着,彼此的话就少了很多,两个人之间那点儿别扭的感觉也就不会显得那么明显。
  依然是互相帮着记作业,帮着买晚饭,讲题,抄笔记……依然是一对互帮互助的同桌,正常得让人看不出任何变化。
  可是彼此靠近时,中间多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是顾虑?是隐忧?还是患得患失?
  他们看不到它的实质,只能够感受到那种想要靠近却不敢也不能够的无力与无奈。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里,穆辰不再变着花样逗江皓笑,不再会与他形影不离的出入教室与操场,不再偷偷腹诽他的话少,也不再凑在他身边抄他的笔记。
  两人之间除学习以外的交流,就只剩下了江皓对穆辰后脑的伤的关心以及穆辰一句简单的“没事”。
  江皓曾经听说过一个天文学概念,叫作洛希极限。当两个天体的距离少于洛希极限,其中一个就会被撕成碎片。
  或许他与穆辰现在的距离就是这样的一个洛希极限,若即若离就好,只当朋友就好,如果再进一步,已经成立的关系或许就会被销毁,曾经费尽心机靠近的每一步,或许都会因为过近的距离而失去所有意义。
  于是他小心的,计算着,维持着这样一个距离,每一个代码都小心编写,害怕只要出现一点点错误,整个程序就会彻底崩盘。
  害怕再近一个咫尺,彼此又是天涯相隔。
  少年的心绪简单又复杂,想要径直连向目标的线,往往会不经意的与其他的线交错相缠,搅成一团乱麻。想去解开,却越理越乱;不想疏远,却又渐行渐远。
  无非还是青涩,还是懵懂,不懂他人,更不懂自己。
  -
  周末的时候,江皓不便再和穆辰一起去RECOLLECTION,便想趁着有时间去看望一下李叔。
  江皓其实回国安顿好住处之后就去拜访过李叔一次,但是后来入学了,时间就变得少了很多,他也没有和别人保持通信的习惯,他们的联系就少了很多。前几天江皓给李叔发消息表达自己想去拜访的意愿,却听闻李叔生病住院,于是觉得更加应该去探望一下了。
  说来也巧,李叔住院的医院正好是上次穆辰和江皓送郑风去的医院,因为去过一次,江皓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江皓在英国时听说李叔在国内的家庭条件不好,老伴儿又早逝,唯一的一个儿子三十好几了都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作,结婚时买的方子迟迟付不了尾款,直到老人家受聘去英国工作才解决了这些问题。其实猜也能猜到,一个老人孤身去到异国他乡,工作到了这样一个年纪才退休,肯定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江皓一直很敬重这个照顾了他八年的老人,虽然他不善建立与别人的友好关系,但是心里还是牵挂着李叔的。因此得知他患病住院时,也忍不住担忧他的健康。
  “住院部二楼,203病房……”
  江皓在心中默念着地址,视线从一个个门牌上扫过,终于找到了李叔的病房,轻敲了三下没人回应,他就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不出意料的没有看到李叔的家人。
  李叔的儿子是一个不肖子,年轻时肆意妄为不思进取,高考时二本都没考上,又不肯去技校,整日在外面和“朋友”厮混,李叔怎么劝也不听,到了三十岁时,家里的钱被他挥霍了差不多,才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娶了媳妇生了个女儿,又靠着老人的存款买了房。李叔没了老伴儿,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混账的儿子,事事为着他着想,为了他在英国工作了八年才退休,可是如今老人生病了,他却不闻不问。
  当初江皓和李叔亲近,或许除了朝夕相处的情分外,还有的就是这种同病相怜的情感。
  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一味付出,却得不到半点回报的感情呢?
  李叔还睡着,江皓没敢吵醒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了给他买的水果和花,坐在病床边静静的等待着。
  医院的被子很白,却不是有光泽的那种白,而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这样白的被角垂落在满脸皱纹的老人颊侧,显得更加憔悴。
  江皓恍惚之间有些不认识李叔了,九年前相遇时,他虽然已经年老,但绝不是这样的苍白孱弱。
  眼中不由得浮现出记忆中李叔最初的样子,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他这些年的变化,新填上的岁月痕迹。
  但是回忆起九年前与李叔的初遇,就免不了想起那个男人。以及一些令人不快的记忆。
  -
  那次是江皓生平第一次坐飞机,他就产生了强烈的恶心和晕眩反应。
  整个人好像被抛到了一团棉絮里,陷在里面,想挣扎却无处施力,只能任由头脑中的思绪形成一个旋转着的漩涡,任由它旋转的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一个黑洞,把他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都吸走,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
  他晕倒了。
  再次醒来时,眼前的已经不是熟悉的柳城街巷。
  而是一座充满异国风情的陌生城市。
  那些送小江皓来到这里的人带着刚下飞机的他坐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这辆车开了好久好久,转过了很多弯道,最后才在一座高大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那些人带着他下了车,送进了别墅的铁花大门。
  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江皓在小池塘边被一群陌生男人带走时,心中恐惧无比,却又不敢呼救,上了飞机之后这种恐惧被晕机的痛苦完全覆盖了,知道下车这一刻,晕眩感褪去,那种恐惧才又卷土重来。
  他的后背靠在铁花大门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男人,全身发抖,不敢上前也无法后退,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个男人转过了身。
  如果江皓经常照镜子,应该会发现自己的五官和脸型都与这个男人极其相似,但是他并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加上此时的恐惧作祟,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男人朝他走了过来,轻轻地拉起小江皓的手,把他带进了别墅。
  江皓至今记得那天男人拉他手时温柔的力度。
  因为那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
  那时候的小江皓对于房间的装修设计没有什么清晰的见解,只觉得这个房子好大,比学校的篮球场都要大。
  而且很漂亮。
  但是即使是这样漂亮的房子,也无法打消小江皓的戒备心。
  长时间的遭受欺凌让他稚嫩的心灵已经形成了一种保护机制,让他难以相信任何一个陌生的人,难以适应任何一个陌生的环境。
  男人进门后松开了他的手,于是小江皓迅速离开了他的身边,将自己缩在了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小小的背紧紧贴着墙壁,四肢蜷成小小的一团,似乎减少与空气的接触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男人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上前把他和墙壁分开,而是转过身打起了电话。
  江皓远远看见他把手机放到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内容,只记得语气是严肃而平淡的,仿佛例行公事一样的交代事宜,结束时也不像朋友间打电话那样挂断之前道声“再见”之类的话就兀自挂断了。
  打完了电话,他又朝江皓看了一眼,这一次的眼神似乎比上次带了更多更复杂的情绪,但是当时的江皓太小了,读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江皓想那或许就是隐忍的厌恶吧。
  一眼之后,他就离开了,留下江皓一个人缩在墙角不敢乱动。
  可是戒备心再强的小孩也抵抗不住飞机上强烈的晕眩以及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带来的疲惫感,看到男人离开后小江皓稍稍放松了神经,才感觉到了自己的疲倦,不知不觉就在地板上蹲着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放进了床上的柔软被子里,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男人坐在他的床边。
  看到他醒来,男人连忙去叫保姆去厨房端来熬好的皮蛋瘦肉粥,一勺一勺地为他吃下。
  这个人看起来很和蔼,还会叫他“小皓”,江皓在逐渐打消了戒心。
  后来江皓吃完了粥,终于鼓起勇气问对方的称呼。
  “我是你爸爸找来照顾你的,你叫我李叔吧。”
  而这一照顾就是八年。
 
35、死生难避
  即使江皓明白,他们只不过是雇佣关系而已,但是这八年里,江皓还是把他当作了唯一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亲人。
  八年的时间太长,长到江皓从懵懂孩童变成了翩翩少年,长到李叔从黑发藏霜变成了苍颜白发,长到江皓都忘记了,李叔也是会离开自己的。
  直到一年前,李叔突然说要退休的时候,江皓才如梦初醒般的,发现自己行走了八年,却仍然停留在原地。
  从孤身一人,到形影相吊。
  实在是没有一点长进。
  病床上躺着的老人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来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李叔。”少年的问候一如往常的简单而平静,但是了解他的人却知道,这个男孩冷淡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诚挚的心。
  “小皓……你……来了。”
  江皓一惊,不过一年不见,李叔的声音已经沙哑到难以分辨,似乎一下了老了很多岁。李叔于他而言,似长辈,更似朋友,看到这样的现状,江皓不免的心头一酸。
  李叔看到他神情暗了几分,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孩子在担心他,却又不肯直接说出来,便自己解释道:“小皓……咳咳……我没什么事的,只不过……年纪大了,总会有点毛病的。”
  “您的家人呢?”
  您病成这样,您的家人难道就不管不顾吗?
  李叔原本去英国就是为了他的家人,可是他回国后光景却如此凄惨,没有家人照料。江皓本不想提及,但是难耐心中怒火,不由得就脱口而出。
  这是背后却有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爷爷,我给您买了苹果,我一会儿削给你……”
  江皓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手里还提着一袋苹果,虽是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的却只有三个苹果,看起来有些可怜。女孩进门看到江皓,一下子止住了话头,露出了有些惊诧的表情。
  “爷爷……这位是?”
  李叔想说话,可是刚一开口,就猛烈的咳了起来,江皓小心地扶着李叔坐起,同时回答道:“我叫江皓。”
  女孩也连忙把苹果放下,给李叔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下,看到自己出门时还没有的花和水果,对面前的人产生了一丝信任,又浮起一丝疑惑。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回来看望爷爷呢?
  但是她没有问出口,只是瞥了江皓一眼就匆匆移开了视线。
  喝过热水后,李叔的咳嗽舒缓了很多,向江皓介绍道:“这是我孙女儿,小琪,最近都是她在这里照顾我。”
  江皓看这个女孩和自己似乎差不多大,长得很瘦,白T恤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但是很干净,从她进门后的行为来看,她应该对老人很上心。
  江皓稍微放心了些。至少李叔在这里,是有人照顾的。
  女孩看起来很内向,并不爱多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没有主动找话题和江皓交谈。但是他并不习惯和陌生人在一个空间相处,于是借口说自己还有事,有空再来看李叔。
  离开了病房,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找到了李叔的主治大夫,询问了他的病情。大夫刚进病房时看到了和李叔祖孙俩交谈的江皓,知道他是李叔的亲友,于是简单介绍了主要的情况。
  “他们一年前就来诊断过,是肺癌晚期,当时就建议住院治疗,但是拖到了这周才刚住进医院,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只能尽力延长生存期。”
  江皓看到李叔的时候就觉得情况一定不会乐观,但是听到“肺癌晚期”四个字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他没多说什么,向医生道谢离开后,又默默地为李叔付了一个月的住院费和医疗费,就离开了医院。
  一年前……那时候李叔刚回国,可是他如果去英国找那个男人求助,他也不会不伸出援手。而现在……他明显被疾病拖垮了,拖垮了身体,也拖垮了家庭。
  但是他转念一想,谁又真的那么愿意向别人求助呢?
  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再接受那个男人的一针一线。
  -
  时近中午,江皓在医院周围简单的解决了午饭,站在马路旁的一棵柳树下安静的看着从医院里进出的人流。熙熙攘攘,匆匆忙忙,热闹的甚至抵得上最繁华的商业街。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出入这座白色的建筑,寻求着方法,挣扎着逃离病痛的折磨以及生死的分隔。
  可是世上有生就有死,所有人都只不过是竭尽所能的在延长生命,有谁能真正逃离死亡的命运呢?
  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避不开的事情。即使没有人为的推动,生离和死别,都会随着光阴的流逝如期而至。光阴能够带来死亡,同时也是最好的疗愈剂,无论是多深刻的伤痕,多难忘的情谊,都会在它的消磨下渐渐淡去。
  可是这个疗愈剂,在江皓身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功用,反而让执念更深,用情更浓,擦不掉也化不开,像是在灵魂上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稍一牵动,就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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