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让人瞧见了不由得发怔惊怖,好像也亲眼目睹了一场血战厮杀。
  只是这样冰寒彻骨的眼神在看向叶庭秋时会有所软化。不善言辞的他解开外罩的披风,双手捧着送到叶庭秋眼前。
  叶庭秋放下茶杯,讶异地望了他一眼,继而笑着婉拒:“我不冷。”
  男子眼睑垂下,失望溢于言表。高大魁梧的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尽显失落。
  叶庭秋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分明在战场时杀敌勇猛,号令军队坚毅果敢,私下里和他在一起时总畏畏缩缩的。
  他苦笑一声:“多谢。”
  还是接过他的披风披在了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内织的锦锻中扑了出来。他不禁赞叹:“好香啊,我们霍参将还挺讲究的嘛。”
  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几分,笑容尤其纯真:“我一直记得你喜欢栀子花。”
  叶庭秋品茗的动作一顿,抬眼意义不明地瞧了他一眼,自若的神色稍变得僵硬。
  这时门前响起敲门声。那小童还算聪慧识趣,没耍心眼,结结实实将字条送到了叶庭秋的手中。
  叶庭秋看到字条中的内容,神色一凛,严肃说:“锦书让我们今晚就赶去知县李定达的府邸。”
  霍濂收起懦懦之态,神情俨然,而后深沉地点了下头。
  望眼欲穿的黄昏终于来临,喜乐簇拥着花轿赶至冯府门口,因为时处赈灾时节,银钱紧张,所以仪式并不铺张,四人小轿加上零丁奏乐,不算十分热闹,甚至有些寒酸。
  冯锦舒才不在乎仪式大小,在堂前与父亲母亲告别。冯李氏哭得伤心,一条丝帕不停地在眼角与鼻下来回擦抹,湿了大半。
  冯氏则一直心绪不宁地打量着堂外那一抹红白身影。冯锦舒拜别父母,由一旁嬷嬷搀扶着走出了前厅。
  霍子戚跟随,临走时回首望了眼堂内的二人,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街道上人头攒动,比往常热闹许多。这些日子,李定达赈灾用心,灾情缓和许多。
  不少患病灾民得见痊愈,万分感激宅心仁厚的李知县,于是纷纷出门道贺。
  霍子戚一言不发地跟在花轿后不远处。冬日里黄昏溜得极快,眼瞅着天色将暗。
  一直掩藏在路旁人群中的听松穿着与霍子戚相同的衣裳。霍子戚与他视线交换,一个闪身,两人不动声色地转换了位置。
  听松上前快步走至花轿旁,对着轿窗内低声递话:“小姐,一会儿大乱时,您随我一同前往郊外的城隍庙,少爷已经打点好了。”
  冯锦舒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问其他。
  与此同时混进人群的霍子戚正赶回冯家,方跑了几步,便听得三条巷后的李家府邸传来一阵轰鸣。
  他猛地停下脚步,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可他很快便发现了异样,周围的人群并未手脚大乱,神色也并无半分异常仍旧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他疑惑地回头一望,只见远远半空,爆竹升天,炸开的只是普通礼花!
  他当即明了,叶锦书并非真心协助他。昨夜他在仓库里磨蹭时一定暗地里动了手脚。
  霍子戚目色一黯,好在他早有准备,握了握披风斗篷内坚硬的枪杆,毅然决然地改变方向,奔向李府。
  他要亲手了结他!
  夜色下降的刚刚好,空气中俱是爆竹燃放后刺鼻呛人的气味。
  此时李府内众人都欢呼雀跃地站在玄关守望着大门口,等待着新娘子的到来。
  人声鼎沸之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身后的房顶上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霍子戚藏在悬山顶后,以脊顶为基座,雷厉风行地从披风下抽出一把长管鸟铳,里头弹药的配剂充足,纯度极高,一枪下去必能将穿着大红喜服的李定达打得脑浆迸溅。
  他深吸一口气,轮流展了展双掌,活动十指关节后,才稳稳地托起鸟铳。
  他眯起一贯漂亮的桃花眼紧盯着照星,只是这回眼中并未展露一贯奕奕神采,只有阴冷无比的杀气。
  一阵怪风刮的极乱,他的发丝随风飘动起来,时隔遮挡住视线。
  大红灯笼在房梁下摇摆,红光闪动。风烛摇曳灭掉了一盏,顿时视线暗了许多。
  他选的地方倒好,既掩人耳目又恰好能看见李定达露出的头颅。
  只见他将枪口对准李定达鬓边的脉搏,食指攀爬至扳机处,正要扣下时,身后有人说话了。
  “非杀他不可?”
  霍子戚心惊,警戒地四处探去。在脚边不远处看见一双幽幽的双目。
  那人正踩在围墙上,以他的身高只能在这屋顶上露出一双眼睛。
  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叛徒。霍子戚心中有气,也没空在这关键时刻跟他废话,连忙重新对准照星。
  叶锦书费力爬上屋顶,伸展腿脚的样子有些滑稽。他站在他身后,拍着衣摆上蹭到的墙灰,像唠家常似的提起:“李定达非死不可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贪污纳贿,戕害忠良吧。”
  霍子戚冷冷道:“就这两点还不够吗?”
  叶锦书轻薄又平缓地说:“我的意思是,于你而言,应当还有旁的理由吧。譬如说用来掩盖冯氏夫妻的死……”
  霍子戚猛然回头,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锋利的像一柄利剑,恨不得当场剜下他二两肉来。
  他咬合着上下两排的皓齿,挤出几个阴寒的字眼:“你知道了?”
  叶锦书脸上仍云淡风轻,坐在他脚边,絮絮说起:“你曾说你前去江州卫所送票据单子时,不知情地为李定达通风报信了一回。可后来我听听松说,自今年春天起,担当与军火营联络之责的换成了冯氏身旁的丰岁。
  照理说主仆二人合该口径一致。听松自然不会自作主张替你撒些不必要的谎。
  换句话说,若听松言语属实,那你从头至尾就没有在王珍一案出现过,那所谓李定达要杀你灭口的动机便流于空话了。可这样一来,那矿场小希意外死亡,是谁一手造成的呢?”他顿了顿,故意磨蹭着不继续下去,待看对方神色变化。
  霍子戚眼眸流转,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只是脸上并无显露半分局促。
  叶锦书信手掀起手边一块砖瓦,一面左右摆弄,一面继续道:“顾耀祖?他亦没有杀害你的动机。他身为江州卫所千户,领兵千人,身后背景强大,何必与你一平民小卒过意不去。
  他接手江州卫所军火营的事务应当是从盛军班师回朝后,今年的春天开始,毕竟先前他置身战场没这个功夫当这个闲差。而你们二人是否见过面都未可知。因而只剩下一人了。”
  他举眸看向他:“是冯氏,对吗?冯氏要害你。”
 
14、真相
  霍子戚若不是手持鸟铳,必得为他鼓掌称赞。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趁着夜色未浓,视线不受大碍,果决提枪,对准李定达的后脑勺,扣下扳机的同时警告叶锦书:“别多管闲事。”
  只听得底下一阵骚动后,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肃穆庄严的气氛从大门口如潮水般涌入。
  李府府邸所有人在见到破门而入的官兵的那一瞬间,皆脸色煞白,心照不宣地往外侧退去。
  为首的武官叶庭秋领着两列士兵不合时宜地闯进这欢天喜地的府邸,来势汹汹。
  士兵们穿着金甲,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如出一人,一看便知是京州军营来的精兵。
  训练有素的士卒们整齐划一地站定在玄关两旁,将无关人员全部隔绝开,唯独留下站在玄关尽头,此刻手足无措又无处遁形的李定达。
  李定达双手垂在身侧,捏紧的拳头里正一阵阵的冒汗。他强撑镇定,向叶庭秋行了揖拜礼,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将军突然到访,下官着实惶恐,不知所为何事?”
  叶庭秋抿着笑容,环顾四周的大红喜字与大红灯笼,看似脸上一团和气地道:“哎呀,本官来的匆忙,早知李知县人逢喜事,定备上一份贺礼。不过本官携陛下旨意,也不算空手而来。”
  李定达心跳如擂鼓,却又不敢轻易相问,只得心中默默揣测。余光扫了扫两侧严谨肃穆的士兵,总觉得来者不善。
  一名士兵上前一步,呈上一封明黄色的诏书。叶庭秋一边缓缓展开,一边向李定达道喜:“李知县,你的好运道终于来了。”
  他的口气实在良善,李定达听了心中暗喜,莫非是皇上给他加官进爵的旨意下来了?
  他连忙跪下接旨,额头触地,双手同样压在地面上,好不恭敬欣喜。
  只听得传讼旨意的年轻嗓音落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州金匮知县李定达身为朝廷官员,本该领衔金匮,守一方水土,尽周护百姓,断案分明之责。
  孰料其在夏旱之际,勾结朋党,私相授受,枉顾黎明生死,惟自享乐,查实贪污赈灾银三万余两。
  实为官臣败类,千古罪人。朕深恶痛绝,着令刺死,于金匮县衙土地祠剥去其人皮示众,夷其三族。钦此。”
  李定达听完,整个人僵死在原地,宛若一座岿然不动的雕塑。
  直到士兵上前拉扯,他才如同溺水被救援后大声喘气一般高喊:“臣冤枉啊,望陛下明鉴呐。”
  叶庭秋双手背在身后说:“县丞王珍搜集的罪证一早呈给陛下了,李知县莫要垂死挣扎了。”
  他转眼收起笑容,命令两侧士兵:“将他拖去土地祠,即刻行刑。”
  李定达口口声声喊着冤枉,甚至直到死前那一秒他仍坚持不懈地为自己辩白。
  许多围观群众不明真相,被李定达悲痛的求饶打动,跳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但讽刺的是,在土地祠传来李定达凄厉的一声惨叫后不久,天空乌云笼罩,一道闪电婉若游龙破风而来,穿梭于翻滚幻变的黑云之中。
  极细的道道金光没入漆黑的天际,虚晃片刻后,再炸开一阵震耳欲聋的惊雷。
  要下雨了!
  震耳欲聋的不仅仅是雷声还有人群的欢呼声。一时万人空巷,金匮所有百姓皆破门而出,空自露天而立,站满了街头巷尾。
  他们仰天大笑,欢呼雀跃地在雨中跳舞。大人们带着容器,生怕这场雨来得转瞬即逝,迫不及待地想要积攒一些以作备用,孩子们则负责张开他们干燥皲裂的嘴唇,仰面朝天,欣然等待甘霖的灌溉与洗礼。
  李定达的死包括他这个人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被世人彻底遗忘。
  随之而来的是雨中世人手舞足蹈的狂欢。他们张大了嘴巴,吐出了舌头,肆无忌惮地品尝着雨水的清冽与甘甜。
  霍子戚伸出手掌,任由冰冷的雨水在他手心积起一片小水洼。
  他捧着接连不断的涟漪凝视许久,才翻手撒去。他看了眼跟随他前来的叶锦书,一声不吭地收手转身,冒雨走至后院枯井旁。
  那泥泞角落里铺着一大块驳色牛皮,没入漆黑的夜色中,极不显眼,任谁一眼晃过都只会以为下面不过藏着些柴火,谁能想到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霍子戚一把掀开牛皮罩,显露出冯氏夫妇苍老落魄的脸。两人俱是发丝凌乱,神情恍惚,额首蒙上了一层汗雾。
  眼角皱纹夹着天色的晦暗,又深刻了几分。冯氏情景还算好些,不过是有些憔悴。
  只是妻子冯李氏吓得满脸是泪,糊了今日特地画好的精致妆容,连用来堵嘴的麻布上都沾染了胭脂的红粉,看着宛若口吐鲜血一般。
  他们背靠着背,双手以麻绳捆绑在一起。叶锦书发现霍子戚又特意在他们手腕处包上了棉絮……是为了防止勒出血痕!他竟细心到这个地步。
  霍子戚扯掉他们口中麻布,放他们自由说话。
  夫妇两人连忙大口呼吸起来,好像连他们的鼻子也捂住了似的。
  二人喘息平缓了会儿,冯氏率先镇定下来。他眯眼死死盯住眼前的二人,双目中簇起两团火焰,恶狠狠地道:“霍柒你这个疯子,枉我多年对你悉心照顾,你竟恩将仇报!将我们夫妇二人私自捆绑,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霍子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分明脸上挂着笑容却无分毫喜悦之情,目色却是森寒无比,听他重复:“王法?你这偌大的家业是靠遵纪守法攒起来的?多年前你不过一小小烟火商贩,长江那场泛滥早将你那点微薄的家底败光了。
  你是如何白手起家的,你当我毫不知情?你自己伙同贪官勾结,还在这里大谈王法,简直可笑至极。”
  雨水打湿了冯氏花白的胡须,结成湿答答地一绺,所以他只能瞪眼吹不了胡子。
  他气的张唇,唇齿间积蓄了不少雨水。他来不及舔舐,索性连带着回答一起吐了出来:“呸!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要没有我在前头辛苦筹谋,你能在这儿安身立命?
  你也不看看这满院子里的仆从,来来去去都是管谁在喊少爷!吃我的用我的,如今反倒来污蔑我,娼妓生的狗玩意儿,骡子都比你有孝心!”
  叶锦书不置一词,冷眼旁观冯氏夫妇二人脸庞被雨水不断冲刷满,忽然让他想起书上看来的一种刑罚,滴水刑。
  将犯人脖子以下扣在木板下,只留脑袋穿过木板。再在头顶上方放置滴水的器具,让犯人看着自己的头颅破洞,备受等待死亡的煎熬。
  他扭头又见霍子戚咬牙强忍,牙关咬的咯吱作响,耐着性子大约是想再听听冯氏死前遗言。
  只听他一字一句地纠正道:“有些话你说的不准确。不是我吃你的,用你的,应该是你们全家吃我哥哥的!用我哥哥的!”
  他提到哥哥时,这两字咬字尤其重,无故胸中生出一股难以磨灭的怒火,让他不吐不快。
  嘈嘈切切的雨点砸落在地,除了淅沥雨声外,天地间只有他歇斯底里的爆发。
  冯氏神色微微一变,眼皮抖了抖,无愧的目光瞬间移走,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两下,戾气也减退大半,显然心虚不已。
  霍子戚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胸中怒火。眨眼忆起从前之事时,脸上浮现了痛心与心酸的情绪。
  他颤声道来真相:“哥哥死前最后一封家书是同队伍的一名退役老兵带给我的。见到我的面时他和我说,哥哥在濂江一战中勇猛非凡,只身潜入敌军深处,挑下了敌军首领的头颅,立了大功,却也因此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哥哥原应了我会好生保护自己,且他本也不是冒进之人。那时我并不明白他突然的冒险行事是为了什么。
  后来还是锦舒悄悄告诉我,我才知道。是你!是你们!竟然为了趋承李定达,写去书信对哥哥谎称我已病入膏肓,让他在军中为你们筹钱数次!”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