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松脱掉外套走进来,一边说:“我听说无政府主义组织里有一个是我爸的战友?”
余珮的表情明显一滞,过了很久才说:“你回来怎么没有声音?”随后看见他额上肿胀流血的伤口,皱起眉去拿医药箱,“怎么碰得这么严重?”
“我听你们聊得开心,就没好意思打扰。”他伸手从烤盘里拿了快饼干塞进嘴里,酥脆的饼干屑立刻撒了他一个掌心。
商淼远在一旁拿了张纸巾递到他手里,说:“晾凉了再吃,现在还有点软。”
余珮已经取了药箱回来,说:“你坐下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周培松放下饼干,乖乖坐到沙发上,腿脚似乎也有些不利索,余珮立刻发现,撸起他的裤管,惊道:“怎么弄的?”
“撞的,停机场里都乱了套了。”他说,“我以前都没发现我们公司竟然有那么多员工。”
他的语气轻佻,混不当回事。
余珮在他的腿上捏了两下,说:“幸亏没有骨折,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培松并不反驳,仍拿起那块吃了一半的饼干吃,看着他母亲抱起他的腿进行按摩揉捏。又说:“我听说爸爸的一个故交就在无政府主义组织里,还是个头头,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余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好奇嘛。”
商淼远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帮余珮递一些工具,听见他这样说,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培松并不将两人的反应放在心上,整个人的状态比以往都要兴奋,说:“其实政府军跟他们那些境外组织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一个名头罢了。爸爸的战友还到里去当领导,可见正邪并非两立,只是我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罢了。”
余珮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说:“你又是从哪里听到这些奇怪的消息的?”
“并没有,是我们公司安保部门的负责人,有几个参加过上世纪末那场反击战,聊天的时候说了两句。他说当年那人跟我爸并称渡江团双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就想,这样优秀的人如果叛变,应该有他的原因吧?”
周培松跟余珮的眼神对上,后者的表情变得凌厉。
“有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能让他举起炮筒向万千无辜的民众大开杀戒?”余珮死死地盯着他,“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次也不准再说。”
周培松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激烈,哦了一声,将自己的腿收回来,说:“也不知道能太平到什么时候,明天多半不用上班。”
余珮好像是生气了,不再跟他搭话。
商淼远见状,也不知道该怎样打圆场,倒了两杯红茶,给他们一人一杯,又跪在地上去帮忙收拾药箱。
余珮忙拦他:“你不要做,大着个肚子。”
他只好扶着茶几坐回沙发上,上上下下打量周培青的绷带,道:“外面的人们是已经乱得打起来了吗?”
“倒还不至于,但是公司附近的超市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全都在抢购物资,估计离真的打起来也不远了,现在点开网购页面,都已经暂停送货了。在生死存亡面前,人性总是非常丑恶的,所以虽然不是故意打架,但我估计为了抢两根菜毛也会发生纠纷。”他中午耽搁在路上,大半天没有进食,此时又拿起饼干来吃,对余珮说,“妈妈,我想吃阳春面。”
余珮虽然不喜欢他说的那些话,身为母亲却不得不去给他准备食物,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生死存亡之际,当然会暴露人性的丑恶,但同时也会涌现人性的光辉,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恶有善的,如果一直盯着恶之花,怎么能看到光明呢?”
周培松显然没在听她讲话,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虽然也好好地坐在那里,但你总能从他身上读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态度。
商淼远不大了解这些,插不上他们的话,便坐在一旁不断尝试着跟周培青联系。直到周培松的阳春面煮出来,周培青才终于接通电话,那边环境倒是非常安静,一张嘴就是:“你还好吗?现在在家里还是别的地方?”
商淼远赶紧应答他:“在家,培松和夫人都在家,我很好。你在哪里?在军部吗?安全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在军部的办公室,刚刚拿到光脑设备,之前一直在开会。”
“今晚能回来吗?”
“应该可以,但爸可能回不来,你跟妈说一声。”
商淼远说好,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放下心,但似乎更加不舍了。
周培青见他不再说话,问:“吓到了吗?”
“没有。”商淼远说完,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不过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事,确实是有点害怕。”
周培松见他们两个又在那里腻歪起来,撇撇嘴,抓起筷子吃面。
余珮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周培松说:“妈,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余珮的表情非常奇怪,说:“我得好好地看着你。”
周培青那边又开始忙碌,不得已跟商淼远挂断电话。经过这通电话,众人都安了心,商淼远转达了周元帅今晚可能不回家的消息,余珮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已经了解。
晚饭时间,周培青如约回到家里,看见周培松脑袋上缠着的绷带,问:“你这是怎么了?”
“停机场里磕碰的,大家都慌不择路,不小心。”他似乎有些躲闪周培青的眼神。
“怎么碰得这么严重?”周培青说,“你们公司这几天放假吧?”
“不放假,刚刚收到消息,说因为联邦已经开启了防御系统,明天照常上班。”
周培青啧了一声,说:“资本家。”
余珮皱眉道:“平常活蹦乱跳的还要旷工,现在受伤了又要去上班,明天跟公司请假好了。”
周培松说:“现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领导不去怎么能行?”
余珮:“你现在这种形象,去公司能有什么安定人心的作用?”
商淼远听见她这样说,觉得有些好笑,咬着下唇抿起了嘴角,却被旁边的周培青逮到,轻轻捏了他的手背一下。
第35章
商淼远被他捏了一下,不由抬头来看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促狭和温情。周培青像是怕捏疼了他,先是碰了碰刚刚他被捏的那位置,然后缓慢地伸长手指,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最终十指相扣,牵起来放在自己的背后。
由此,两人不得不挨着肩膀,亲昵地贴在一起。
与此同时,餐桌上剩下的两人身陷争执的泥淖,周培松还在跟余珮抵抗:“这种时候哪能顾忌个人安危?”
这顿晚饭吃得相当潦草,周培青急着回房与孕期的夫人温存,周培松下午已经吃了满满一碗阳春面,而晚餐的贡献者余珮,也因为担心周元帅的安危食不下咽。
昏暗宽敞的房间因来人的脚步声点起了一豆橘光,绵软的拖鞋踩进卧室的地毯上,发出很轻柔的声响。商淼远刚走进房间便回头质问他丈夫:“不是说例行调查吗?怎么会把你关进禁闭室?”
他的丈夫立刻用一副你听我狡辩的表情回答:“调查期间也是有一定纪律的。”
“你就会骗我。”
周培青笑着将他按进怀里,对着他的脸颊嘬了一口,以示对夫人的遵从和驯服。
房间里很快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商淼远的脸蹭在周培青胸前,咕哝着声音问:“是因为在行军途中给我发了照片吗?”
“不是。”周培青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
“那调查清楚了吗?会有什么惩罚吗?”他两手揪着周培青腰间的衣料,抬头看着对方。
高个子的英俊男人也低头与他对视,两人看着看着,就吻到了一起。
他往后仰头躲了一下,说:“你还没回答我。”
对方追逐着他的嘴唇,说:“不会有什么惩罚。”
商淼远给他亲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其实……你给我发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忍不住跟培松炫耀了。”
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周培青好看地笑起来,他搂着商淼远的腰,问:“你跟他炫耀什么?”
“我说你给我发了太空的照片,他问我是什么照片,我怕违反你们军队的纪律,就给他看了另一张我之前练习临摹用的图片,没有给他看你给我发的那张。”他的语调里有些自责和迟疑,“我当时不应该向他炫耀的。”
“是我的错,是我主动给你发的照片,应该表扬你的谨慎和机智,你修正了我的错误。”周培青说着抱起他,“现在让我来奖励你吧。”
坐在别人怀里的人红着脸:“我没有要你奖励我……”
“没有吗?”周培青两手颠了颠他,“那不奖励你了。”
“……”商淼远低头等了一会儿,见他大有现在将自己放下的趋势,似乎是怕他真的不给奖励,红着脸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周培青笑起来:“这么喜欢我吗?”他看着把脸埋进自己肩窝里的人,追问,“不说话是不喜欢的意思吗?”
灯下的商淼远粉白可人,脸蛋羞得现出可爱的红晕,比孕前似乎更多了一些韵味。
周培青将他放到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真的不喜欢吗?”
过了好一会儿,商淼远才羞怯怯地答:“喜欢。”
提问者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暖:“为什么喜欢我?”
单纯的答题者想了想,说:“长得帅。”
“……”周培青站在那儿,半晌说,“还有呢?”
“没有了。”商淼远回答得很干脆。
“所以你只是喜欢我的**?”
“你的**非常美好。”商淼远从床上坐起来,认真道,“你回来之前,我对着你的照片就已经很喜欢了。”
周培青坐到床沿上,捏起他的手腕,身体前倾,不大甘心地问,“难道我的性格,才华,勤奋上进,内涵……还有待人接物的礼貌,都没有吸引到你吗?”
“你的工作稳定,家庭背景也很好,尤其你母亲很和善,不会出现婆媳关系的危机。”床上粉白面团一样的商淼远撑起膝盖坐着,见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沮丧,补充道,“嗯……你的身材也很好,而且我很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
“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和家庭背景竟然丝毫没有别的可取之处。”周培青中止原本的深度按摩计划,坐在旁边半开玩笑半正经地看着自己老婆,“如果你在开玩笑,现在重新说还来得及。”
商淼远笑起来:“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啊,而且你的性格……”
他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这给了周培青相当大的打击:“从来没人说过我的性格不好。”
“我没有说你的性格不好。”
“你的欲言又止已经显示出欲盖弥彰。”周培青故意卖惨,“我这么一个性格不好,只靠颜值和家庭背景取胜的Alpha,将来随着无情的岁月变老变丑,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你不可以变老变丑。”商淼远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安慰,还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们在部队应该会每天要求锻炼吧?千万不要松懈,我喜欢你的腹肌。”他说着,挨蹭到周培青的肩膀上,两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手隔着衣服感受他巧克力块似的腹肌。
“……”周少校一贯以来顺风顺水的人生突然间触了礁。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里,商淼远一脸认真地问:“你不想我只喜欢你的**吗?”
他的丈夫没有说话。
“可是你母亲告诉我,你也只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欢我的啊。”商淼远戳了戳他的胳膊,理所当然道,“我当时很平静地接受了。”
“当然不是这样。”周少校敏锐地觉察到这其中的陷阱,恭维道,“你很漂亮没错,可是除此之外,我还喜欢你外柔内刚的性格,你的才华,你自食其力的精神,你在逆境中的坚韧,还有你任性时候的小脾气。”
商淼远听得唇角翘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周培青故意呵了一声。
商淼远放开他的腰,将胳膊撑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两腮看着他:“可是他们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说不清楚为什么的,就是喜欢上了,是一种感觉,你喜欢司徒静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周培青半晌没有说话。
“抱歉,我没有冒犯她,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商淼远似乎刚刚记起司徒静已经去世的事,“我只是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很好奇。”
“你原谅我了吗?”周培青忽然问。
暖光下,商淼远嘴角牵起个笑容:“我没有原谅你,我以为你不需要我的原谅。”
没想到这单纯的小白兔也有姿态强硬的一天,没等周培青说话,他就道:“我会随时记着,你曾经为了别人,在孕期抛下我和孩子,差点害死我。”他歪着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再放任自己依靠你,我会担心你,会尊重你,喜欢你的身体,唯独不会再依靠你。”
他们明明已经度过了发情热,度过了那些危机四伏却又美妙绝伦的夜晚,商淼远也恢复了温驯的姿态,周培青以为,这样就算和好了,就是原谅了,但他没想到,商淼远心里还是介意的。
“我以为你……”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没有说下去,而是解释道,“我对司徒静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虽然我曾经迷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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