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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西郊即是蓬莱苑所在,然而众人俱陷入了沉默。
  原因无它——目光所及之处,遍地荒凉,树林砍伐殆尽。掘地作池,又未引水,徒留坑洼,连日来积雨,形成泥潭沼泽。夯土基址东一座西一处,毫无规划,又是半途而废。
  王简之语气不无嘲讽:“皇家园林?”
  梁珩道:“我以为,舅舅说的是一处别致的避暑离宫。”
  段博腴道:“如果陛下询问过少府卿,就知道,国库每年为修建蓬莱苑支出了多少金银。”
  王简之道:“花了钱还做不好,效率真低。”
  “王将军,”段博腴奇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梁珩一指城墙下,对王简之道:“请看,墙下杂草蔓生,去把野草除干净,再上来。”
  此人一走,耳根终于清静。段相继续道:“花了钱做不好是一回事,根本不做又是另一回事。陛下您以为如何?”
  梁珩半天不语,沈育问道:“丞相可知,督造这项工事的是哪位官员?”
  段博腴微微一笑:“众所周知,修建园林,负责官员是园囿丞。仇千里获罪伏诛后,工事就落到了童方手中。”
  想也知道是这几人。
  梁珩沉声说:“舅舅的意思,朕知道了。”
  城墙下,王简之扒了兵卒的外衣,拔了草根丢进衣服一裹,背着个包袱上得城头。
  “种回去。”梁珩道。
  王简之二话不说,又下城墙。
  远处宫道走来一众人等,阵势比皇帝还盛,随从四五十,执炉握扇簇拥而来。
  为首的恰是方才提起的童方。
  郎中三将中,童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牛仕达肥壮,仇致远阴鸷,童方却外表平平无奇,常常面带油滑笑容,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叫人记不住他出格之处。于是常隐身在三宦之中,若要人指认首恶者,则必不是他。
  “陛下!哎,陛下!”童方急急走来,行了臣礼,“怎的到蓬莱苑来了?工事尚未完成……”
  梁珩打断他道:“多久能完成?熬死了先帝,还要熬死朕吗?”
  闻言,沈育看来一眼。
  童方愕然,未想梁珩说话这么直白。
  “陛下言重了,”童方抬头,将笑而不语的段博腴,与漠然侍立的沈育,各审视一番,道,“蓬莱苑工程浩大,非在朝夕,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心急,催着陛下来验收。这差事自落到臣手中,相关事宜都有明细账目可查,陛下若要追问,且容臣整理出一应文书,自当呈报。”
  梁珩断然道:“整理文书,用不了多久,最迟明天,朕要见到你的交代。”
  童方更诧异了。一则自从梁珩明堂守灵那晚,被他三人吓破了胆,说话从未如此硬气过,二则,蓬莱苑这派荒败模样,任谁都知道,明里暗里隐情不少,梁珩这么快就要结果,摆明了是严惩不贷的架势。
  谁给他的威风?
  “是,”童方眼神探究,放慢语气,一字一顿说道,“明天以前,臣一定给陛下答复。”
  众童男童女拥趸退下。
  王简之靠在墙墩拍净手上泥土,望着童方的随行队伍,表情骇人。
  段博腴颇不赞同地摇头,谓梁珩道:“陛下只消心中明白,总有铁证如山的一天,何苦此时急急发难,平白叫他先做了准备。”
  日暮暑气消退,凉意增添三分。天禄阁挑高的广梁渗进晚风,吹拂天子案前香炉徐徐生烟。
  太晚了,今夜或许不会有人来。
  梁珩披着外袍,解了发冠,立发委地,是要入睡前的装扮。宫灯将他发白的脸笼罩入怀抱。他的眉梢、眼角深而尖,挑起秀致的弧度,生就漂亮却福薄的面相。
  案后,瑞鹤祥云绣屏,投下一地阴影,影中走出来一人,半跪在梁珩身边,握住他的手,手心濡湿。
  “害怕么?”沈育低声,“那为什么要激怒童方?”
  梁珩咬牙道:“我就是要逼他。育哥,你知道,三宦唯一的仪仗是什么?令先父与我接连忍耐的,就是那枚骨戒。我要他将骨戒拿出来,向我示威。才能知道那东西如今究竟在什么地方。”
  武帝骨戒只在明堂露过惊鸿一面,此后无论是三宦还是梁璜,手中都无此物。如果梁璜所言属实,先帝驾崩后,宫中又派人将骨戒迎回,那它一定还在某个宦侍手中。
  一旦拿到骨戒,则一切威胁可解除,恐怕先帝终其一生,使尽百种手段,都想做到这件事。
  有人来了,沈育退入绣屏后。
  高帽垂绦,赤芾曳地,落下一地张牙舞爪的影子。
  不是童方,却是仇致远。梁珩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宫灯的烛火在罩中无风而动,光影凌乱飞舞,仿佛那张苍白假面后暗藏的鬼魂,在两个纹丝不动的人之间,愤怒而汹涌,发出无声尖啸。
  仇致远半阖的眼睛瞥向信州。
  梁珩道:“你先下去。”
  信州依言行礼,关上天禄阁大门。
  仇致远步入竹席,一扫前襟落座,举止有条不紊。
  梁珩垂眸,与他对视片刻:“我找的是负责蓬莱苑的人。”
  仇致远两手兜在袖中,后坐脚跟,血线般又薄又利的唇翘起弧度。
  “童常侍接手前,是臣义子,仇千里负责。陛下要个交代,臣这便来了。陛下不也心知肚明?否则怎支走那哑巴心腹?”
  梁珩藏在案下的拳头,指甲嵌入肉中。
  仇致远道:“您要的东西,臣带来了,请过目。”
  他在袖中的手缓缓拿出来,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尽管竭力克制,梁珩还是感到面部抽搐,心想自己此刻表情一定十分狰狞。
  那双森白利爪抓了一物,置于几案。
  雕镂漆几之上,是一卷黄帛。
  梁珩握拳又松开,心跳无意义地回荡耳边。不是骨戒。他立时感到一阵轻松,同时而来的是失望。
  “先帝在时,下诏建蓬莱苑。先帝宾天,工事便停了。陛下若有要求,重新动工便是。先帝诏书在此,自当证明臣等所言非虚。本应童方连带相关账目一道送呈,是臣见陛下心急如焚,连夜前来答复一二。陛下可还有什么疑问?”
  梁珩展开帛书看两眼,既然见不到骨戒,便想打发了仇致远回去。岂料他道:“陛下没有问题了,臣可还有一事。”
  “你说。”
  “前不久,陛下发了暑痧,接连半月卧病不见,臣虽外任朝官,究竟管着内务。陛下有疾,就是臣之失职。想来想去,让一个残废侍奉陛下,无论如何不妥。思吉。”
  声唤还没落地。
  进来一人,亦步亦趋到得仇致远身边。多日不见,思吉似乎哪里不太一样。梁珩琢磨少许,恍然大悟,原是神态不一样了,从前勾腰驼背畏首畏尾,如今竟敢直视九五。
  仇致远说:“陛下尽管放心,思吉比信州机灵。”
  思吉脸上依旧挂着媚好的笑,两眼弯弯,可以说可爱,也可以说令人生厌。梁珩根本不想多看一眼。仇致远将帛书留给了他,他卷起收好,放在案下。
  “陛下要歇了吗?”
  梁珩道:“你下去,换信州值夜。”
  “信州大人调去宫道掌灯了,请让臣服侍陛下。”
  梁珩盯着他头顶,思考如果他此时发难,将思吉吊起来鞭三百,会不会激怒仇致远,拿出骨戒威胁他。
  良久后,他说:“回养室殿。”
  新帝认生,从前偌大一个养室殿,只留信州一人近身,弄得是空旷冷清,凄凄惨惨戚戚。今夜里焕然一新,喂兽炉的,执宫扇的,焚着白檀紫降,香烟缭绕,灯树夜放三千盏,宝殿现彩。前后宫人十数,思吉道一声“陛下就寝”,便有两人分列左右,打开床帐,两人准备锦衾玉枕,两人跪到梁珩身前,给他脱鞋、解衣。
  “慢慢慢!”梁珩道,“睡觉要这么多人做什么,都出去!”
  思吉道:“仇公着奴婢贴身伺候陛下。”
  梁珩从前也不是没被人伺候过,做太子的时候,比这排场大的也时时有之。只是当年无知,如今再看这些人,哪个不是顶着恭顺的外壳,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窥视他。
  “晚上殿里不留人。”梁珩道。
  “陛下,”思吉赔笑,“您非得赶奴婢走,明儿奴婢可怎生向仇公交代?”
  那模样,仿佛梁珩伸手,他能将笑脸送上来给梁珩打,沾他一手甩不掉的痰。
  梁珩没再多说,赶了其余宫人出去,不得不留思吉在外殿,命他熄灭灯树。内外一同黑暗,陌生的呼吸清晰入耳,搅得梁珩阵阵心烦连带恶心。
  兽炉里点的不知什么香,与平日不同,过于馥郁,熏得晕头转向。真像仇致远的品味。
  忽而静夜里,一声猫儿过屋脊的轻响。
  梁珩耳朵一动。
  又是一声闷哼,接着是人摔地上的动静。
  床帐撩起,一道影子晃进来。冰凉的佩剑搁在榻边,沈育伸手摸摸梁珩脸颊。梁珩猛地坐起来:“你把思吉杀了?”
  语气过于期待,沈育嘴角抽搐:“只是打晕了。”
  梁珩叹口气。
  “我看过那封帛书了,”沈育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为何要专门拿给你?”
  梁珩摸到沈育的手,将他五指平展,脸偎进去蹭蹭,小声说:“你看,换一个人,就不懂得他的意思。只有我知道,他想说的是,蓬莱苑是我爹——也就是先帝——喂给三宦的肥。什么离宫、建苑,不过巧立名目。”
  先帝尚且百依百顺,梁珩又能做什么?难道想亲手揭开遮羞布,将一切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暴露在阳光下?
 
 
第80章 晴晒书
  “现在怎么办?”梁珩担心不已,“骨戒去向不明,我始终不能安心。”
  莫看仇致远童方现下按兵不动,只因他们手握雷霆一击,届时撕破脸,遭殃的未必不是梁珩。
  沈育安慰他:“着急也没有用。既然不在梁璜手中,那必然是在三常侍其中某人手中。哪怕掘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况且,一枚骨戒,究竟是何份量,也未可知。”
  梁珩道:“他们在嶂山王府必然还有人证。”
  沈育静了一会儿,笑起来:“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口气都说完。”
  “还有信州,”梁珩忧愁道,“仇致远要对他做什么?还有蓬莱苑的账目……”
  语罢不停叹气。
  “想这么多,睡得着么?”沈育笑着问。
  “睡不着啊,”梁珩说,“点的什么香,熏死人了,信州不在,你也要走,我就是控制不……”
  沈育托着他后脑,细致地辗转在唇舌间,手指拂过颌线,捏住下巴。吻得很深,梁珩呜咽一阵,闭上眼,静谧夜色里,一切感官都被放大。温柔的,亲密的,烟花一般绽放五色,充斥他脑海,瞬时将所有纷杂的烦恼挤出。
  “现在去睡,今晚会有好梦,”沈育捏捏他耳垂,“明天依旧台卫当值,清早我就来了。”
  梁珩抓着他袖子。
  “会有办法的,放心。”沈育抽手走人,床帐层层叠叠垂下。梁珩看见他在纱帐后隐约的身影,在兽炉边停下,香断了。菱花窗格开一条隙,夜风涌入,驱散浓香。
  雨季,涿水大汛,孚阳河洪峰倒灌,沿途淮阴、广陵、郢川等地受灾严重,农田作物毁于一旦,房屋土墙泡水松软,严重者坍塌,百姓纷纷撤出灾区,流入临近州郡。
  郢川署衙,收藏朝廷公文档案的书佐台,由于地势偏低,渗水严重,几个主记正携力抢救文书。大雨连绵不断,此时人手紧缺,署衙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大门敞开,进进出出一片混乱。宋主记年事已高,奋力抬起书箱,快承受不住,忽然有人冒雨前来帮手。
  “多谢多谢!”
  二人一齐将箱子抬进公堂,暂且存放。
  帮手那人抹去满脸雨水,宋主记一看:“啊呀?你,你是宋均?”
  这人一身狼狈,正是宋均,连日奔波不定,较之在望都时更不修边幅,裤腿全是泥泞,想是沿洪区一路跋涉过来。根本不似个秀才处士,实在疲惫落魄得很。然而他眼神明亮,竟照如明镜一般,放射出蓬勃的精神劲,令人为之一慑。
  “叔,”宋均道,“我回郢川来了。”
  宋均老家便在郢川,当初为了求学前往汝阳,一住快十年。宋主记与他是本家人,小时教他启蒙识字,看着他长大。
  “回来就好……怎么在这时候?”
  宋均忙道:“先救书吧!”
  来不及叙旧,又赶紧投入公文抢救中。终于一番折腾,算是把要紧的卷轴都搬运到公堂,免受水灾。竹简木牍经水一泡,墨便散没,更别提帛书麻纸,比人还金贵,几个主记自家也遭了涝,还得先来安顿这些重要的文书信件。
  “多谢多谢!”
  “多亏这位后生!”
  几位主记连番向宋均道谢,宋叔道:“这是我本家的侄子!”
  众人恍然大悟,忙又不带眼地夸几句少年有成,给他叔侄二人腾出空间。
  “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郢川闹水灾,大家都往外跑!你不是和爹娘,住在汝阳?”
  宋均低声道:“先生出事后,我就将爹娘都接到外县暂住。”
  宋均年少时辄拜汝阳沈矜为座师,这在当时可算宋氏一族顶好的苗子,消息传回来亲戚们敲锣打鼓热闹了好些天。奈何世事难料。
  宋主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同情地拍拍宋均被雨水打湿的肩。
  “不说这个,”宋均振作道,“回郢川来,是想到书佐台查几份文书,不知道叔叔有无印象。关于田地人口赋税,每年缴纳情况。”
  宋主记道:“呀,你要查这个,可有……”说着一根手指向天上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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