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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梁珩拿了公文读起来,沈育见他不理人了,也低头接着翻裴徽的奏表。
  木牍上的字,蚊蝇般,在梁珩眼前乱成一团。他时时神思恍惚,随着仇致远三人的罪证愈来愈多地摆在眼前,似乎审判日正在逼近,此般症状也愈来愈严重。
  起初,他自然心情舒畅,期待翻案的那一天,然而最近则更多地感到惶惑。为什么还没有找到骨戒?没有找到,沈育却一点不着急?
  他难道不知?如果让仇致远亲手拿出武帝骨戒,那相当于宣判了梁珩死刑。
  梁珩目光越过书案,见沈育专心致志,好像裴徽那懒洋洋得快趴下的字,是什么值得研究的对象。
  “……”
  书房被禁锢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有人在外请示,得了许可进来,是一名阁卫——原来是阁卫,被沈育抓去做车夫后,就变节成了台卫。
  俯身在沈育耳边嘀咕几句。
  沈育:“?”
  他看向梁珩道:“南军接了一辆棚车,拉进了仇致远府。”
  “什么?”梁珩皱起眉头。
  从嶂山到望都,路途遥远,事实上走得并不舒服,车轮磕了个缺,颠簸个没完。
  幸而接的不是贵人,甚至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废人,以及一个疯子。
  仇致远相当重视此事,为了迎接二人,每日的余兴节目也不搞了,使后院们大为松懈,计划用这难得一天养养屁股。
  车直到拉进府,四围布帘都遮得严严实实,见不得光。仿佛一只打上封条的箱子,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细语,无数蚂蚁在箱壁爬动一般。听得下人们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必仇致远吩咐,立刻有人拆了车帘,黝黑的内里散出一股馊尿并隔夜饭的味儿。
  众人厌恶掩鼻。
  “路上没见人吧?”仇致远问。
  车夫答:“就没让下过车。”
  那窗口,如同怪物之口腔,散发着恶臭,漆黑而深不见底。
  须臾,探出一张衰老的脸。瘦得不成形,假使剥了皮,就剩白生生的骷髅似的。他的眼眶中,只有眼,没有光,鼻子下一张嘴,嘴边有一颗痣,好像黏着一粒芝麻。
 
 
第85章 美椒酒
  仇致远进入屋内,闻见一股馊味,赫然发现,那味道并非是马车里带下来,而是屋里两个委顿的老人体内散发出。好像自内而外开始腐朽,渗透出的信号。
  不待仇公吩咐,自有仆下抬了二老去擦洗换衣,一番拾掇,再送到仇致远跟前,那体味为衣服的皂角清香所掩盖。
  两人已老得看不大出年纪,或许舟车劳顿以前,还有迹可循,到得仇府后,已然成了两摊烂泥,说是从地里刚挖出来的,也有人信。
  老翁目光浑浊,老媪则蜷缩在长席角落里,嚅动嘴唇轻轻絮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这源源不断的魔音贯耳,带着极其诡异的色彩,令屋内侍奉的人皆频频侧目。
  “这,”仇致远做出思索的神情,“就是刘瞻?”
  手下答道:“是此人。”
  “刘瞻,唔,疯老婆子叫什么?”
  二老昏昏欲睡。手下道:“她没名字,早年卖身王府为女奴,主人家叫她逢春。”
  听得这个名字,老媪抬头,茫然寻找是谁在叫唤自己,她白发蓬乱,脸皮皱褶发黑,布满斑痕,像块风干的树皮。
  仇致远道:“怎么这副模样?当年可不是这样,这二十年,交给你看管,别是把人给本公折腾死了。”
  手下诺诺连声,直说不敢。
  仇致远这才恍然记起,上一次见到此二人,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二十年前的自己,尚且意气蓬勃,做着小小一个黄门,给单官当跟班。二十年前的梁玹,还叫梁敝子,不经人事,跪在王府大院听单官宣读册封,表情惶恐又惊喜。
  二十年后,嶂山王府唯二还知道真相的两个仆人,已成了这副鬼样子。仇致远不禁庆幸,他本留着二人以对付梁玹梁珩父子,谁曾想岁月如梭,都快留到棺材里去了!幸好人还有口*气在。
  “还听得见人话么?”仇致远缝里的眼光审视刘翁,老人勉力应声。
  “七十古来稀,寿数都算到头了,还记得自己前半生的事儿么?”
  下人奉上茶水,仇公好整以暇,吹开茶末,道:“本公替你回忆回忆。刘瞻,年轻时你曾在王府中做账房先生,这老婆子当年是王妃身边的侍女。你二人同在王府为奴,天雷勾动地火,私下暗通款曲。没多久婢子就身怀六甲,巧的是,嶂山王妃也在有孕在身。一个孕妇伺候另一个孕妇,有所疏忽也在所难免,婢子失手惊了王妃胎象,你二人被赶出王府。王妃受惊,诞下一个死胎。婢子同一时间临盆,孩子却消失不见了,第二天,王妃的孩子就这样活了过来。”
  二老人喘气同鼓风,仇大人的话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头脑已衰微得无法思考。
  自从位居人臣之极,仇致远还是头一回如此受到忽视,甚至不能通过示威与发怒解决问题。
  手下道:“太老了,从去年起,耳朵就背了,脑子也糊涂了。”
  仇致远默然。
  瓷杯在刘翁面前四分五裂,开水摔溅到老人脚背。
  ““你本一粒微尘,王爷甚至不屑低头赏你一眼,虽流言满天飞,早几年他都懒得动手收拾你夫妇。梁敝子受册为太子后,王爷动了杀机,如不是本公保你二十年,你有命活到今天么?”
  下人又递了新茶上来,仇致远接过,沾了唇,放在侍人手心,烫得人一抖,却不敢松手:“本公也不能白养你夫妇二人这么多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这个道理。”
  老人也不知在应什么,嗓子眼儿里诶诶几声。
  手下道:“章仪宫换了片天,指认儿子还行,指认孙子,就这两老糊涂,如何成事?”
  仇致远捧着茶,呵呵地笑,他的笑声很有特点,吐气从齿缝里溢出,如同嘶嘶蛇语,阴冷而诡谲。
  “换天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假的也成不了真。儿子也好,孙子也罢,总归都没见过,陌生人而已,只是需要一点技巧。有这两个血亲在,一口咬死就成,你成么?”
  仇公既这样问了,手下不能不成,满口应下。
  底下人送来吃食,老人的喉咙就是绷在皮下一截拧巴的芦管,只能喝点汤。那老媪行为失常,将菜叶卷在指头上,捅进喉咙深处。
  手下将刘翁的汤端走,在他耳边吼道:“老东西,记得你儿子吗?!”
  刘翁两手筛糠似地抖,试图讨回他的汤。
  “你儿子已经死了,孙子还活着,过两天,带你进宫去!”
  老媪口中塞着菜叶,含混呜咽,假如手下此时能稍微安静一点,就会听见她究竟在嘟囔些什么——“……儿子……活着……进宫……”
  不过手下根本不在乎,他看管二人半生,早清楚这一个是疯婆子,一个是废老头。多年以前,他奉单常侍之命,在街头寻到刘瞻,那时,刘瞻自从被王府逐出,生活无以为继,沦落到织草席为生,单官在城郊置办一处院落,将此夫妇二人一关就是二十余年不见天日。
  逢春在那时候就已经是个疯女人,似乎从来也没有正常过。刘瞻虽则是个清醒的,坐牢似地活着,每天只有吃饭睡觉打妻子,不疯也疯了。四十岁时,他盼着将来做老王爷,六十岁后,他盼着能做太上皇,过了七旬,他只盼着早点入土,好过癞皮狗一般活着。
  “没用的东西!”
  手下一人赏了一脚,踢翻了饭菜走了。
  建亥之月。宫中满被黄金菊,譬如金甲,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梁珩身着冬裘,坐于面北的朱紫文褥。一侧是台卫右都侯,一侧是阁卫左都侯。台阶之下,文官与武将列席左右。
  朝会已近尾声,羊悉出席奏曰:“始兴郡守裴徽,无诏率军回城,日行两百里,已近王城东郊。”
  议论纷起。
  羊悉道:“臣请旨退兵,如无响应,急令就近郡备发兵勤王。”
  “羊大人,尚不至此地步吧?”
  “否则,何以解释裴徽无故起兵之举动?”
  百官之中,仇致远听而不闻,童方也一派镇定,牛仕达自不必说,素来是前二者有令他方行。三人竟毫无异议。
  梁珩与左首的段博腴交换过眼神。
  “依卿所奏。”
  朝会后,天禄阁,羊悉与段博腴留下来。
  时近岁末,北风过境,气氛日益肃杀,唯有金菊凌霜傲骨。
  羊悉道:“有今日这一番掩护,陛下再调川南军,宦官便会放松警惕。”
  梁珩仍将信将疑,道:“这个裴徽……”
  “裴徽出发前,得了两道指令,”段博腴说道,“一道来自章仪宫,一道来自南军骑郎将。因此仇致远绝不会怀疑他此时发兵的目的。待到兵临城下,他们才会发现,手下棋子反戈一击,而为时已晚。是以,臣认为,调集川南军,实是无必要之举。梁王虽远在涿水,依旧能予三宦以震慑,何须劳师远征。”
  “老师此言也有所不妥,”羊悉难得反驳丞相,“裴徽率领两千人,乃是一招明棋,摆在面上谁都看得见,若有任何小动作,三宦一旦发现不妥,宫内宫外俱是南军,退一万步说——陛下恕臣冒犯——挟天子为质,裴徽也回天无力。到底还是需要川南军这一步暗子。”
  段博腴春风拂面,和煦地朝学生点点头,羊悉一愣,旋即不再多嘴。
  事至此已议定。羊悉告退离去。
  梁珩与段博腴步入连廊,沿着复道散心。沈育与段延陵不远不近地缀着,隐隐将思吉挡开十步之外。
  梁珩正发呆,看天上浮云,随风聚拢,又顷刻间散去。段博腴问:“陛下何故忧心?”
  梁珩道:“忧心?不,只是一点紧张。最后的日子快来了吧。”
  “沈大人想必也很期待。”段博腴笑道。
  梁珩回头一看,沈育与段延陵各据一旁,宛如两尊石护法,板着脸不苟言笑。
  “我也很期待。”梁珩轻轻地说。
  “前两天,”梁珩道,“礼官大夫有言,腊月初要进椒酒,询问各项准备工作。我心想,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一天,便没有答复。”
  段博腴不懂他的意思,以为仍是担忧不能将三宦一击致命,便岔开话题安慰道:“兰肴山竦,椒酒渊疏。岁末椒酒礼,乃是祛除疾疫,祈福延年的吉事,必有好兆头。”
  段延陵插嘴道:“先帝不就死在这一天?”
  众人沉默。
  此间唯有沈育不知。先帝驾崩的那天,章仪宫张灯结彩,轻歌曼舞,以庆祝一岁的完结,预备破旧迎新。君臣同乐,于殿前广场赐下宴饮百席,共祝海晏河清。
  人逢喜事,梁玹也强打精神,在金銮殿坐了一个多时辰,格外与梁珩说了许多话,尽管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那一天段后也在,段相也在,连段延陵也被破格召上金殿,架势仿佛一场稀罕的家宴。
  梁玹赐了相府夫人一顶珠冠,又赐两位公子各名剑一把。段延陵那一柄,就是从仇千里府抄没的君子剑。
  礼官献上美椒酒。以蜀椒浸泡而成,椒者祛邪。梁玹喝了一杯,不多时咳嗽起来。段后待扶他回去歇息,他摆摆手,依旧端坐首席,咳出的血骨里红一般星星点点,装饰在罗帕上。
  宦侍们见惯不怪,去宣疾医。
  梁玹靠着凭肘,看向太子席,忽然问:喜欢吗?
  那气声般听不明白的一句话,伴随一股血腥的幽魂,飘出梁玹衰微的躯壳,游离在大殿。众人尚无所察觉,只有梁珩呆滞地望着他父亲苍白而僵硬的坐像。
  仁成十一年,季冬佳节,文神皇帝崩。
 
 
第86章 卜签运
  “世事总是如此,”段博腴唏嘘不已,“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佳节盛宴,也是亡命之时。人生无常,难道还能事先有所预料?”
  段相父子离开后,二人散步到园林池塘边,重檐亭里稍作歇脚。
  “冷吗?”沈育握握梁珩的手,亭子四面垂下帘幕,仍是有冰凉的湖风渗进来。
  “去太医署叫个医官过来,”沈育吩咐思吉道,又问梁珩,“常看顾你的医官是哪一个?姓麦么?”
  梁珩不以为意:“不太冷,你坐过来点就暖和了。叫医官作甚。”
  白胡子老医官跟在思吉后面,亦步亦趋赶到小亭。梁珩前阵子才着了凉,医官也很重视,望闻问切后,没发现什么问题,还是写了张药膳方子,让思吉拿去给膳房。
  思吉走远了,沈育问:“麦大人,从前我在家乡,听人说过蜀椒泡酒,似乎很需要经验,挑选花椒时,只能拣开口的,不能要闭口的?”
  梁珩还当他是一时兴起,对椒酒有点兴趣,没什么精神地笑了笑:“你想喝椒酒么?麦老,给他拿点来尝尝。”
  沈育却追问道:“每年岁末进献给陛下的椒酒,是礼官大夫,还是太医署在准备?”
  这一问,性质恍惚就不大一样了,梁珩若有所思,见医官老头捋胡子的手微微战栗。
  沈育道:“这里没有旁人,只有陛下,请您实话实说。”
  医官只得老实回答:“椒酒诚然是开口者为美酒……闭口者为毒酒!”
  “……”
  医官道:“椒酒每年都是太医署置办,封存在药库中。美酒,年年宫宴都要饮用。闭口酒,麻痹人咽喉,使之呕血窒息而亡,因毒性强烈,生死只在顷刻之间,医官们都叫它顷刻酒。这也是宫中大量需要的。用于,这个,死囚或罪人,有时处死一些犯禁的宫人。”
  “什么人可以支取毒酒?”沈育问。
  “北寺狱是常常要用的,还有就是,内侍省,”医官小心翼翼回答,“内侍省处决宦侍,就来太医署要椒酒。不过每次都有定额,不能多拿,行刑时也要有太医署的吏员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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