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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像什么样子。”太后眉毛一撇。
  宫女立刻奉上熏香手绢,让她掩了口鼻轻嗅。梁珩这才想起,他母亲心眼儿小又穷讲究,小时候他若是玩耍出了一身汗,是休想靠近母亲十步以内的,忙屏退了这群血气方刚的男人们,只留下信州。
  先帝崩逝后,太后移居长乐宫杜门谢客。如今看来,已是上了年纪,保养再好眼角也生出细纹,唯有五官轮廓仍然残留美丽的痕迹,偶尔看得出与儿子相似的清俊。
  “原先侍奉你的小黄门呢?怎么全换成了毛手毛脚的汉子?”太后很不满意。
  梁珩如实回答:“被霍廷尉羁押在北寺狱,等候审讯。”
  太后不说话了,气焰熄灭三分,片刻后又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为娘对前朝政务也不关心,唯一在乎的,就是你的安危。你是娘的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是想让我做个孤家寡人么?”
  梁珩大惊失色,以为他娘皮囊里换了个人——竟然对他说出如此温情的话,令他不能不琢磨,是否还有别的含义,于是试探道:“孩儿即使失势,还有舅舅在,母亲何须担心?”
  “你舅舅这个人也是,”太后冷笑,“竟敢同你玩这样大一盘棋,也不怕阴沟里翻了船。怎么,这刀光剑影的,倒叫他全须全尾地回了府?”
  梁珩讷讷应声。
  太后又是放了心,又是恨恨,打了一层薄粉似的面上涌现血色。她在暖阁中待了一会,冬风里吹乏的身子回了暖,自觉与儿子无话可说,静坐着实在僵硬,又嘱咐几句“舅舅出了大力,要论功行赏”,旋即起驾回了桂宫。
  梁珩等了半天,本已打好腹稿,若是他娘责问起自己有无受伤,他就站起来跳一跳,展示一下,好得不能再好。结果是用不着。
  他跟着也出了暖阁,信州追来披上一件熏得暖洋洋的披风。廊前林驻坐着擦他的木腿,沈育与王简之倚靠阑干,正聊着什么。
  见他出来,林驻撮了声口哨,眉毛一扬:“小子玩儿火,挨阿娘骂了吧?要我说,天下做孩儿的都一个样,哪怕是尊贵的陛下,见了娘亲也得夹起尾巴。”
  梁珩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了,凑到沈育身边,听他与王简之讨论起下狱的人众。王简之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屠尽宦狗爪牙,他本家大家长王遐冤死,因此与三宦结仇,这次一箭射死了牛仕达,又砍下童方脑袋,可谓是快意非常。
  “痛快!”王简之木着脸说,“还差一个仇致远,不知道怎么判,依我看,千刀万剐最好,届时你我各有三百刀,再让与他有仇的人一人一刀,才叫解恨。”
  他那张面具般缺少表情的脸上隐约浮现出疯狂的神情。
  沈育听着他说话,一手将梁珩从冰冷的飞石路拎到暖和的柚木走廊里,说:“你还忘了一个人。”
  “谁?”
  “单官啊。”林驻插嘴。
  众人为之一凛。人人目光都聚集在望都城,等待宣布三宦罪状,而偏僻的角落里,汝阳的万户侯仿佛被遗忘,悄无声息躲在这场风波的阴影中。
  蠡吾县,虽则是一个县,规格却半点不小,良田百亩、湖泊池塘、楼阁连廊,那建造得犹如宫苑园林的府邸,就是本地最显赫的侯爷,单官的府邸。
  单府门前一条两车并行的康庄大道,夏天榆柳成荫,秋天全数推倒换上梧桐红枫,四季皆气派豪奢。寻常日子里,县民是不敢“侵占”此条大道,以免遭到家仆驱赶打骂,但今日气氛不同以往。今日夹起尾巴做人的是单府。
  宅门大敞,家仆匆匆运出一只接一只的箱子,搬上板车。
  “动作快!不要磨蹭!”为首的不停催促。
  街道上已有一支队伍,等待起行。为首一辆牛车,四面垂帘,没有标识族徽,低调又朴素,然而围观的县民都知道里面就是单侯爷——王城传来阉党造反伏诛的消息,侯爷要连夜跑路啦!
  逃跑前顺便捎带上半辈子积累下来的财富,装了四五辆车,眼看是积钱如山高,还在往外搬。
  家臣骑马踱到牛车旁,低声道:“侯爷,差不多得了,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帘布后传出呕痰的咳嗽。
  家臣扬手一招,下令出发:“走!”
  “呸!”路边吐来口水。
  “善恶到头终有报!单狗死期已至!”
  那壮硕的家臣手持双锏,怒目而视,却见人群熙熙攘攘俱是痛恨的神色,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说话。
  这些蝼蚁,怎敢对侯爷出言不逊?须知万户侯一抬脚,就能轻轻松松碾死他们。
  “走罢。”牛车虚弱地吩咐。
  家臣愤愤不平收了双锏,车队开拔。唾弃声接连响起,再不快点离开,就要被口水淹没了。
  汝阳的守备军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王都的火尚未烧到蠡吾——这只是个错觉,真相是,单官积威尚在。车队沿着田埂离开县城,北上往嶂山去。嶂山是一方土地神,山高林深,既给隐士创造家园,也为逃犯提供庇护。
  彼间什么样的人都有,是以家臣建议侯爷暂时到深山老林躲避风头,时机一过,再携带千金万银,改头换面重出江湖,又是一条好汉。
  至于以侯爷的年纪,还能不能等到这一天,那就难说了。身家富可敌国,主人一死,只得都分给侍奉的众仆从,就为这,单官逃命的队伍都不至于太寒酸,丧家犬们闻着味儿都来等着分一杯羹。
  单光义一死,家族后辈里还剩下一个单光全,跟随单侯爷。此刻骑了一匹灰鬃马,行走在队伍末端,看守着他即将继承的财产。
  道旁枯藤老树,栖鸦似叶,残枝如狰狞鬼手,作势欲抓。
  单光全欲与家臣套近乎,催马上前。此人乃是单官身边一员猛将,策使双锏,力大无穷,自号嶂山怪客,是单官三催四请从深林里请出来保护自己的世外高手。可想而知有他在,别人甭想动财产的歪脑筋,不过,若是与他联手分成,那又另当别论了。
  于是单光全明目张胆,撬起了亲叔叔的墙角。
  “先生,这以后就是我管文事,您管武事,咱俩认识一下,合作无间!”
  嶂山怪客郁郁不乐,不想和他认识:“能顺利到了嶂山再说罢。”
  为响应他这句话,队伍突兀停下。
  前方林道上一个孤身的人影。
  人面不清晰,手中的剑很清晰,闪着阴恻恻的寒光。
  没有遇上官兵,却遇见个山匪?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那人手腕一转,侧过剑锋,乌鸦惊飞四散:“阴间道,活人止步。”
  从道路尽头刮来的寒风里带着血气,单光全冷不丁一个哆嗦,而身边嶂山怪客已抽出双锏,习武令他精神敏锐,对危险拥有极其准确判断。他双腿一夹马腹,大喝迎头赶上,重锏形似硬鞭、状如竹节,一记砸实了,能叫人七窍流血。
  对面那人单手执剑,横剑一格,乒乓一声仿佛冰河乍破,另一手轻轻按上马头。马匹前冲收势不及,嘶鸣着后蹄腾空,嶂山怪客凌空倒翻,视线落在格挡的那柄重剑上——一朵六瓣莲花映入眼帘。
  这电光朝露的刹那,他想起曾在何处见过此场景,而彼时执此剑的青年人早已命丧黄泉。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他发出一声可怖的呐喊——
  “快跑!”
  诚如他所愿,单光全转头带队就跑。
  众家仆大呼小叫,拖着钱车赶着老牛,竟然在这关头没有丢了牛车捡钱就跑。很快他们在林中迷了路。
  单官扶着车窗,奄奄一息道:“蠢材!不要跑回蠡吾!向嶂山方向!”
  单光全不敢原路返回,怕嶂山怪客已成了一具死尸,领着队伍斜斜往北去。一路奔逃鸡飞狗跳,原以为跑到够远了,瞻望一眼,那剑客却又在前方,剑锋滴血。
  单光全怪叫一声,探手从牛车里揪出单官,甩上马背就跑。身后传来求饶与惨叫,如同鞭子抽打在他背上,迫使他没命地驱策坐骑。
  林道九曲十八弯,经过乱钻一气,单光全已迷失方向,浑然不知路在何方了。
  但这样胡乱地逃命,非常有效地甩开了剑客。两条腿毕竟赶不上四条腿,单光全从天亮奔逃到天黑,相信自己终于得到了重生。
  夜幕乌云笼罩,眼见要下雨,天边滚雷阵阵。单光全找到一间猎户入林时暂住的小屋,决定在此潦草度过今夜。
  他下马,并将单官抱下来,可怜的长行畜牲累得口吐白沫。
  单官在最近一年里极速衰老,原本靠人参鹿茸、灵芝仙草维持的人皮,萎缩成干瘪的一块,覆盖在小人儿似的骨架上,轻飘飘不具备生命的重量。单光全担心叔叔被马颠死了,忙背他进茅屋。
  屋里一张竹席,破破烂烂,一股霉味。单光全将叔叔放在上面,检查他的呼吸,所幸人还活着。他于是上下其手,将单官浑身摸了个遍。单官从跑马的昏沉中缓和过来,艰难睁开眼睛,愤怒而严厉地道:“你在做什么!”
  闷雷滚到茅屋上方,落下一道闪电,一瞬间清晰地展现出单光全鄙夷且贪婪的面孔:“做什么?他娘的,你快死啦老头!伺候你这么些年,老子该拿的,一分不少你都得给我!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逃命还他娘的带上你?箱子里那些钱算什么,哄哄下人而已!你奶奶的囤的地契才最值钱!快说!藏在哪里了?!”
  单官哪里还说得出个一二三,他全然呆住了。常言道人走茶凉,他还没走,心已经凉了,当然不为亲侄子丑陋的真面目,这些人是为了什么聚集到侯爷身边,他何尝不明白?他害怕的是,自己竟不知不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怪客?怪客在哪!”
  单光全钳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那傻坨子被人杀死了!他娘的你仇家怎么这么多?!”
  单官喘不过气,发出岌岌可危的呛咳。这时候,咳喘、雷声、足音,一同在电光中闪现。以及一柄红色的剑。
  最初,那剑是雪色的,杀过太多人后,变成一道赤练。
  单光全惊恐地大叫,他察觉到这是老天派来的杀神,否则如何能追上骏马疾驰半日的脚程?!今日就是黑道凶日,今日阎罗王点名,单官必须要死!熬得过三更熬不过五更。他绝不要和这死老头黄泉作伴!
  单光全手脚并用爬过竹席,撞开茅屋的栅栏,狂喊着奔入林中。风雨从那道缺口涌入。
  单官吸进去雨汽,吐出来死气,剑客虽未动,他已感到剑划开了他的喉咙,裂开他的胸膛,剖开他的肚腹。闪电落在剑上,光映照在脸上。剑客面无表情,目光鸿毛般轻盈。
 
 
第93章 复原职
  元和二年,腊月寒冬,西市开了近十年的书肆关门大吉了。伙计摘下幡子,收了书摊,客人问:“贵家老板呢?”
  伙计郁闷:“老板打工去了。”
  “嗐?做老板不好,怎么给别人打工?”
  伙计耸肩,谁知道呢。
  江枳换了身干净袍子,对镜梳理发冠,夫人在旁唠叨:“我看你那个书摊,早就该收了,原先做着长乐少府,每月还能领五十斛。给皇家打工就是好,也不知道这次找你进宫,会封个什么官儿。”
  江枳怡然自得出门去:“走了。”
  沿驰道走上数十步,到得南闾里外,江枳站住片刻,脚步一转,拐进凤阳大道,停在一座宅门前——这一家的主人也正外出,与江枳四目相对。
  “你哪儿去?”揭云问。
  “你哪儿去?”江枳反问。
  “老子做官去也。”揭云眉飞色舞,两只阔袖一挥,气派地背到身后,露出腰带上一颗拳头大小的翡翠。人逢喜事精神爽,压箱底的玉腰带都穿上了。
  江枳道:“显摆啥,瞧你小家子气的。”
  二人相视嘿嘿一笑,恰如雨霁天晴,云开雾散,说不出的神清气爽。相偕上道,路过文家门前,文大公子一把苕帚正清扫阶前落叶,见到二老,行了个后辈礼。
  “二位先生,今日出门去么?”文大公子笑问,他是知道揭云与江枳的,一个主仆互换、一个西市卖书,过着大隐于市的日子。
  江枳道:“嗐,劳碌的命。阉党尽除,朝廷正需用人,我俩这不上赶着给人当驴使。”
  文大公子一愣:“什么尽除?”
  揭云道:“怎么,贤侄不知?前几日兵变闹得满城风雨,便是陛下痛下狠手,清剿了阉党的南军,逮捕贼头仇致远。”
  “那……那还有童方、牛仕达……”
  “人头挂在东市口呢!”
  苕帚啪嗒掉地。路人来了又走,留下文大公子一人在家门口怔愣,随即他拾起扫帚,缓缓回家,院里下人们见到大公子两眼发直失了魂似的,骇了一跳。
  后院巨大而密不透风的铁屋,在冬天里散发着冰冷生硬的光泽。夫人坐在蒲团上念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文大公子张开手臂抱住铁屋,侧脸紧贴墙壁,一阵冷似一阵热,冷的是铁壁,热的是他的泪水。一墙之隔是他老父亲行将朽木的喘息,很快掩盖在文大公子嚎啕的哭声里。
  章仪宫气象焕然一新,从前宫道来来去去的俱是白面宦侍,眼下清静了很多,领江枳与揭云前去天禄阁拜见的是一名人高马大的侍卫。两人从复道过去,在廊下稍候通报,少顷,阁中出来一个青年男子,衣甲佩剑,手中抱一顶皮盔,神情阴郁隐含愤怒,与二老擦身而过。
  江枳频频回顾,半天道:“我没认错的话……”
  揭云目不斜视,回答:“你没有认错,那是丞相长子。陛下即位后封为殿前左都侯。戊酉日朝会,无故缺席没有入宫救驾,本来要罚,丞相代为求情,保了他的官位。”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嘿,你就在西市摆摊,从来不去解绫馆喝酒么?”
  传二人入内。书阁中有三名官员——天子下首是丞相段博腴,次位是廷尉霍良,再次,是沈育,他不穿玄黑武官服,反而换了一身天青的文官袍服,见了二老,抱揖笑道:“江先生,揭老。”
  两人向天子行礼。
  梁珩也面带笑意,比之揭云印象里消瘦不少,显见是没少费心,案前卷轴堆砌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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