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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穆杰又诱惑道:“晏儿,你来吗?”
  扎一对丫髻的小书生闻言流露出向往的眼神,然而又坚决坐定不动。“不来算了,”穆杰说,“我带崔衡去后院摘桑果儿,酸酸甜甜的,那叫个生脆,咬一口果汁儿顺着舌头溜进喉咙。”
  晏非咽了口唾沫。
  三学童从窗下匍匐而过,穆杰见沈玉也来了,好一番嘲笑。
  “我来监督你们,贪玩也要有限度。”
  “好你个沈玉,太虚伪了!快跟我来。”
  穆杰率领三人穿过学堂,青松冠盖葳蕤,白墙上水墨画一般的树影,绕过静室,是鲜无人迹的排水渠,堆着腐烂的枯枝落叶,味道不甚讨喜。
  晏非非常嫌弃:“你说的好玩儿的地方,就是臭水沟?”
  穆家煞有其事地说;“我说的这个地方,你们没有一个人找到过!”
  四人纵列猫入后墙角,不知绕到了学堂后的什么角落,竟在墙上发现一扇木扉,年代太久,木皮簌簌剥落,铜锁处贴上两张封条,黄纸朱砂墨,貌似道家符篆。
  四周似乎变冷了几分,崔衡一个激灵,感觉不妙:“沈、沈玉,这里不是鬼屋吧?”
  沈玉道:“别怕,世上没有鬼。一言传千里,却没人亲眼见过。”
  穆杰道:“有鬼才好玩儿呢!否则我带你们来看什么新鲜?”
  众童皆是无语。
  穆杰胆壮如牛,仔细将符纸封条完整揭下,铜锁早已朽坏,穆杰使出十八般武艺,以一根削得又薄又细的铁篾捅进锁孔,然而摆弄半天也无结果。
  等待之下,三人都不耐烦了,先前一时之胆怯也烟消云散,崔衡不解道:“你看这锁环都朽成这样了,根本不牢固嘛。”说着信手一扯,锁环竟然应声而断。
  穆杰:“……且慢!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众人瞪着崔衡,崔衡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亦非是力大之士,又不长个子,又不爱吃饭,瞧着瘦瘦小小,任谁能扯断锁,也轮不到他啊。
  沈玉将崔衡手中的破锁挂回木扉,袖子擦净他手上沾的锈,问穆杰道:“还进不进去了?”
  穆杰这才转移了注意。
  这间小屋,果真是谁也没来过,几人打小在书院识字启蒙,也不曾得知还有这一处空间。
  小屋没有窗牖,仅从门口投入微薄的光线,经年的尘埃在光束里舞蹈,四处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原来是一件堆放废弃物的仓库。
  晏非大感失望:“我再也不会信你了!库房有什么可玩儿的?!”
  穆杰也很失望,他本意溜出学院上山玩儿,好巧看见这扇门上贴的符纸,还以为里面有挂着吊绳的横梁、染着血迹的旧衣、只剩残灰的焚香,在房中睡上一觉,会有魅影入梦。
  他很气愤,将这气撒到晏非身上,逮住他的一对丫髻蹂躏折腾。晏非被大他一圈的穆杰追捕得无路可逃,碰倒了库房里的东西。书院的库房,闲置之物也无非是桌案架柜、残破的笔洗砚台。晏非压在一台几案上,肘部将面上灰尘无意中扫去,穆杰眼尖地看见一行刻字:“咦?崔衡?”
  崔衡一听,怎么这里的旧物还刻着自己的名字,忙凑过去围观。却见那已经不太清晰的名字刻的是“崔珩”,不是“崔衡”。
  “小衡,这是你的桌子呀?”晏非愣愣道。
  “我没有这种书桌呀。”崔衡傻傻答。
  沈玉家中是做文人生意的,耳濡目染,比较懂行,辨认过几案样式后,声称这应当是前朝之物。首先其四脚矮小,是几非桌,本朝都有杌、墩可坐,无人再跪席垫茵毯,使用矮几未免不便利。其次前朝作文具多用乌木,本朝文具则多以黄杨,乃因前朝立于危世、人人谨小慎微,选木料也要挑此般低调内敛的,与黄杨之明亮色彩又大为不同。
  一番议论,说得三人云里雾里,穆杰的关注点又转移了:“前朝古物?崔衡,这是你上辈子用的东西啊!”
  崔衡受了惊吓:“啊?!”
  沈玉气道:“请你不要乱言语吓人!六道轮回是方外之谈、外教之论。不知生焉知死,儒者理应敬鬼神而远之。”
  穆杰却理直气壮,指着“崔珩”旁边说道:“我有证据!请看!”
  吹去光阴的余烬,乌木黑邃的表面浅淡的刻痕历尽消磨,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沈”。
  又是崔,又是沈,这书案的前主人究竟是谁?晏非莫名其妙,穆杰揶揄他道:“这还不明白?崔衡和沈玉是不是用的同一张书桌?说明这台书案就是他俩上辈子用的呀。生是书院人,死是书院魂,生生世世都要学习,学海无涯苦作舟!”
  晏非本安生在学习,被他引诱出来玩儿,却看些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东西,当即呸了一声:“照你这样说,人人都有前生后世,你前世指定也常常这样欺负我!”
  穆杰道:“那可不一定,我娘说,人的今生来世都是相反的,搞不好前世是你欺负我呢。”
  “哎呀!”崔衡一声惊呼,手指被书案上不起眼的木茬刺破了,冒出一粒血珠,一个不经意,血珠掉在案面上。
  “坏了,”崔衡愁道,“弄脏几案了。”
  沈玉年纪不大,一向很是古板,这时却替崔衡辩解道:“放这么多年早够脏了,也不差你。还是手伤要紧。”语罢随手将那血珠一抹。
  四人见这破屋子再逛无可逛,意兴阑珊地撤了。
  浮金似的日影照穿时空,落在书案上,细微的血痕嵌入纹理,呈现出那早已被模糊了面貌的名字。
  “快关门,封条贴好!”
  烟尘重归于静,崔珩与沈育再一次沉睡于寂寞之中。
 
 
第109章 而后生
  螺钿妆奁盒打开放在一边,夜光贝在晴天里显得暗淡,雕刻的月宫飞仙饱受磋磨,脱落得快看不出形迹。盒中绒花发簪裂成两半,内里绢信已被取出,这破败的妆盒与老旧的发簪,如同它们的主人,假使仍活着,也已是美人迟暮。
  崔季在格扇下就着天光阅读绢信,字又小又密,看得他眼睛疼,以至于流出泪水,以袖拭之,袖子都浸湿透了。
  他看完信,喃喃自语:“我要早知道……早知道就……”
  千金难买早知道。
  格扇外一个声音回答他道:“早知道就如何?会收留他,庇护他?晚了。”
  崔季愣了半晌,问:“沈贤弟,你为什么在磨刀?要让愚兄赔命么?”
  外面临阶坐着的果然是沈育,披着外衫,里衣半敞,露出胸口一圈缠一圈的绷带。因他肩胛受伤,又最不听话,总爱劳动右手,于是疡医将他右手吊在脖子上,只留给他左手使唤,此时正两膝夹着磨刀石,搓着一把砍刀。
  “我要让鸡赔命,”沈育白眼道,“嫂子晚上炖乌鸡,崔兄你要没事做,可以来帮忙,省得想东想西走火入魔。”
  崔季的儿子,崔小习,从院里哭着跑过来,大叫“爹!爹!”,崔季忙收了绢信,盖上妆奁。
  “怎么了?”
  崔小习圆脸哭得红扑扑,到得阶下,因堂屋台阶太高,爬不上去,一屁股气喘吁吁坐在沈育身边,给他看手中半块白麻糖:“哥哥抢我糖吃!”
  那半块糖上果然还留有牙印。
  沈育将砍刀收了,以免崔小习乱摸。崔季批评道:“一块糖有什么好争的,别人想要你半块糖,你就应该将整块都给他,这才是君子所为。何况是哥哥,兄弟两个更应和睦相处。”
  崔小习道:“可是他在我的糖上留了牙印,还有口水!娘亲说不能吃别人的口水!”
  沈育忍俊不禁,左手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糖渍梅子,要和崔小习交换那半块白麻糖。小习严肃地权衡利弊,认为糖已经不能吃了,梅子还可以吃,于是愉快接受。
  “估计是又不肯好好喝药,”沈育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花廊里暗香浮动,沈育空荡的袍袖被风吹拂,衣冠不整索性头发也不整了,半披在肩上,乌黑的鬓发更衬得脸色病白。
  走至屋外,就听得崔显的声音:“你这一身,是外因引发的内伤,喝药是必不可少的,你看啊,碗里面还有橘皮和山楂,一点都不苦……”
  另一人又说道:“我说少爷啊,你可别挑剔了,五脏六腑受损,你知道有多严重吗?脾胃乃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肝则主藏血与疏泄,肝伤则目损啊,看看你现在眼神都不好使了,动不动头晕呕吐,还不喝药。”
  沈育挡住了门前光线,诸人都看过来。屋内药气蒸腾,崔显手中端一只黑黢黢的汤碗,这几天劝药不进,急得胡子都白了,侧旁另有一医师,也算一位熟人,正是章仪宫太医署的麦老先生。
  不过日前已辞官不干了,打算此后悬壶济世做个游方郎中。
  梁珩病恹恹地窝在被里,见到沈育,三个人都眼前一亮。
  “好好喝药,给你糖吃。”沈育抛了一抛那半块白麻糖。
  “你知道他们都用什么煮药吗?”梁珩立刻道,“有鸡矢!还有马通啊!给你喝不喝?”
  麦老便道:“马通镇痛有奇效啊,你不喝,夜里五脏六腑痛得睡不好觉的。”
  沈育笑道:“你这么折腾两个老人家,我看是精神得不得了,哪里像有伤在身。”
  梁珩于是焉了,蓦然想起崔显为了陪他养伤,推辞了书院的课业,熬药喂药都是亲自动手,麦老也很是尽心尽力,就在屏外设榻,以便梁珩夜里痛苦时随叫随到。
  “要给糖哦。”梁珩提醒沈育,接过碗喝了药。二老大松一口气。
  沈育靠在门边,将麻糖抛进他手中,与麦老使一个眼色,二人到外间说话。
  院里春光恰好,莺歌婉转。
  沈育道:“若非得您不弃,在望都城出手相救,晚一刻恐怕都回天乏术了。”
  麦老道:“严重了,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何况,真要论起来,使少爷得救的不是老朽,而是沈公子你。老朽如今也没想明白,那时天子下了杀手,少爷几无生息,沈公子你究竟是舍不得放不下,定要找人救上一救,还是另有缘由?”
  沈育低眉不语。其实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为甚么。明堂太室里梁珩七窍溢血的可怕模样常在夜里造访他的梦境,任谁见到那样的场面,都会当梁珩已魂归西天了。可是天公见怜,让他见到了那只滚落门槛边的酒杯——段延祐赐下毒酒欲夺梁珩性命,先帝梁玹亦是死于毒酒。
  他那时三魂七魄都随梁珩而去,本是六神无主,心中只恨段延祐偏执阴邪,梁玹是怎么死的,便要梁珩也怎么死,为他父亲陪葬。可梁玹是饮下毒椒酒,蜀椒闭口者使人咽喉麻痹,闭气窒息而亡,设若梁珩喝的也是椒酒,怎么会有耳中渗血的症状?
  为了这一点不足悬丝的生机,他赶回望都城,秘密找到崔显,通过崔显又找到了麦老,这才险而又险,捡回了梁珩一条命。
  麦老道:“天子的确从药库支取了毒椒之酒,老朽早有不详预感,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毒害少爷。但奇怪的是,少爷体内没有任何毒素残余,之所以有假死之状,乃是五脏六腑与正经十二经脉受到震伤,任脉行于腹,称阴脉之海,督脉行于背,称阳脉之海,血海震荡,阴阳失序,乃致于气血外溢,生机呈现混沌之象。虽则亦是危在旦夕,比之那顷刻即死的毒酒,却尚存一线希望。只不知,本该中毒,却变成重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彼时在场的只有天子、书童与段延陵,天子是定要梁珩一死以绝后患,能施救于他的只有……
  “朝堂反复,阴谋迭起,实在令人疲于应对,”麦老叹息道,“老朽相救于少爷,想必是不容于天子了。治好你二人,这便要离开汝阳,周游天下去。”
  “先生之恩,沈育没齿难忘。”
  沈育施以一拜。
  堂屋里,崔显坐着都打瞌睡,下巴一点胸口,清醒过来,见到沈育回来便起身道:“贤侄,辛苦你这伤患来陪他一阵,老夫且回屋寐上半刻,向晚来换你。”
  “我看他情况已好转不少,离得人了,世伯不必勉强,夜里我陪着他就是。”沈育扶崔显出到走廊。崔显年事已高,本不宜操劳,众人轮番劝说架不住老先生心疼梁珩。想到崔显从前教书是严于律人、铁面无私,不知多少学生被吓退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慈祥如亲爷般的人物,着实叫人咋舌。
  梁珩躲在被窝里啃麻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闷吗?”
  听见沈育说话,立刻掀了被子坐起来。“崔老总算走了吗?”梁珩庆幸道,“你就应该常来看看我,省得我总被崔老监视。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以前在……储宫的时候,梁玹请崔老教我念书,非逼得我五更起、三更眠,一根教尺抽在身上,火辣辣的能疼上三天!现在又逼我喝药!”
  他尚不能下地行走,周身一起力气就经脉作痛,不得不整天蜷在床榻间生霉,憋了一肚子怨念。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梁珩怀疑地说,“还有崔季,之前借住他家,总像是怕惹得麻烦上身的模样,不是我的错觉吧?怎的忽然态度转变?”
  沈育一面思索怎么告诉他,一面慢条斯理整袍,露出一片无血色的肌肤,梁珩盯着他看,忽然膝行到床沿。“做什么?”沈育怕他摔着,便坐得近些接在怀中。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看。”梁珩煞有其事道。
  “什么样?伤痕累累?”
  “对啊!”梁珩笑嘻嘻地在他脸上胡乱亲一通,亲到肩头却十二万分小心,嘴唇柔软地贴上绷带。
  沈育被他逗得浑身又酸又麻,待要上手,忽然崔小习登登登跑进来:“哥哥!”
  两人赶忙分开。
  “哥哥!”小习攥着一只布袋,给梁珩炫耀,“快看我有一大袋糖!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梁珩板着个脸,将沈育披散的外袍拉好:“在教育你大哥哥好好穿衣服,不听话要着凉——你上哪儿又弄来这么多糖?吃多了小心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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