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睡眠近乎昏迷。隐约之中，他觉得不能失去这段感情，毕竟卡拉斯已经忍受了他太久，总归要做点什么。
奥林醒来的时候，卡拉斯已经不见了，床头多了个透明的瓶子，里面光芒绽放，正是残留的星星，像极了他纠结破碎的心灵。
149、第 149 章
玫瑰堡皇宫，奥林的房间。
奥林倚在床边，垂下眼帘，艾因今天穿的长靴款式不错，就是沾了些泥，显然他是匆忙从外地回来的。到底什么事会值得艾洛温的皇帝陛下如此匆忙？
艾因开了口：“卡拉斯对赛特勒姆的魔法师协会提出了辞呈，他要离开艾洛温。”
奥林依然低着头，甚至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艾洛温是因为你……”艾因坐到奥林身边，搂住他的肩，“现在你明白了？”
奥林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魔法师协会拒绝了卡拉斯的辞呈……”艾因又说，“把他带回来，我需要他按计划登上神位、完成计划。”
奥林苦笑起来：“我快退休了，换个人来做这件事。”
艾因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这是公务。”
童年的房间瞬间变得可憎起来，奥林保持着从容，起身出门，觉得他在世间的最后一点容身之所都被剥夺了。
奥林走过两条走廊，回到皇宫的庭院，初夏的庭院鲜花绽放，卡拉斯独自坐在长凳上，两本古籍摊在他膝头。
——这么好找吗？奥林心想。
卡拉斯抬起头，见奥林来了，惊讶地问：“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奥林愣住了，忘记他先前刚刚醒来又谈及公务，一时疏忽了仪态。卡拉斯合上古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奥林身上。
“我们回房间去……”卡拉斯说着，自然而然地牵住奥林的手。
奥林轻声说：“别走……这不是公务。”
“走？去哪？”卡拉斯迷惑地问。
“你不是……向魔法师协会提交了辞呈？”
“哦，那个啊，那个是晋升的流程……”卡拉斯回答，“我不会走，你还没好呢。”
奥林瞬间觉得自己被小小地算计了，艾因的态度毋容置疑。这是公务。但他并不想按公务来办这件事。
奥林想着，不顾这是皇宫，低头吻了卡拉斯的脸颊。
“嘿！”
卡拉斯直接把奥林横抱起来，像一只得了肉的猫似的奔跑起来。
“真是无礼的野猫啊……”奥林贴着卡拉斯的耳边说，说完他就睡着了。他太累了，还有一个安心的怀抱。
雷霆响过，奥林从睡眠中惊醒，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毕竟雷声总伴随着糟糕的回忆。
卡拉斯抱住了他，免得他从床上掉下去。奥林在拥抱中回过神来，房间还是他童年的房间，多了可爱的恋人在身边。
古早的回忆和现实重合到一起。奥林突然觉得心情平静，好像身临宇宙初生时的安心和寂静，他叹息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
卡拉斯揉揉奥林的头发，那触感熟悉又美妙。
“过来……”卡拉斯轻声说，“让我看看你。”
奥林翻了个身，对上卡拉斯琥珀色的眼睛，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关怀和保护欲。
一个年轻人对他产生这种情愫是奇怪的。他的魔力恢复了惯常的紊乱、心跳加速、喉咙也随之干渴起来，像是彻夜公务之后的疲累又回来了。
这是爱情的感觉？奥林问自己。一直以来，他想要的是被宠爱被保护的爱情，但他已经是个身居高位的老东西，渴求这种感情会显得格外变态，像是童年没有得到的补偿在持续造孽，然而他的童年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奥林转过脸：“我累了，你回去吧。”
琥珀色的大眼睛立刻闪烁出泪光。
“好了，别走……”奥林赶紧出言挽留，生怕卡拉斯再哭出来。
卡拉斯擦擦眼睛，问：“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
奥林摸摸自己的脖子，几次见识到卡拉斯的实力后，他承认技艺上的差距，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只不过比起失败，渴求变态的爱情更让他感到羞耻。
何况爱情的对象还是轻易挫败了他的对手。这位对手还是过去的情人，尴尬就像停不住的赌注，疯狂翻倍。
奥林蜷起脚趾，在被褥内侧刮了刮，那里好像马上能雕刻出一座城堡。
“输给你并不意外……”奥林回答。
“你就是在生气，还要赶我走。”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嫌麻烦……”奥林揉揉漆黑的眼圈，“我的能力是国家魔法师的标尺，我输给你证明艾洛温的魔法师行业需要整顿，我只是不想在休息的地方谈论公务。”
卡拉斯一把抱住奥林：“还用公务搪塞我。”
奥林叹了口气：“我快退休了，那不是需要我来解决的问题，但是继任的官员一定会来寻求我的建议。你够啦，不要让我继续思考公务了。”
“我本来不想那么做……”卡拉斯说，“但当时我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好像只有那么做了，才能证明一件事。证明我有保护你的力量。”
奥林只觉得胸口疼痛、双腿发软，独角兽和人鱼拥抱他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因为感受爱情而产生的自然反应。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没法隐藏的，但他是个官员，官员的口吻永远不能放松。
“好吧好吧，杀了我来证明有保护我的能力，真是奇怪的逻辑。”
卡拉斯说：“但这是唯一能让你信服的方式。”
卡拉斯说得没错，鉴定魔法师能力的最便捷办法就是挑战。但这完全不是方式的问题。
奥林很明白，他渴求过一种不可能的感情。但这感情真正降临时，他又觉得矛盾了。
他不知道原因，心中升起剧烈的不安，全身的魔力也随之紊乱起来。
卡拉斯感应到了，只是抚摸奥林的肩和背：“好啦，不要烦恼了。魔法的逻辑是反人性的，可我爱你。”
奥林在卡拉斯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需要他的人都说爱他，母亲如此、艾因如此，但这话由卡拉斯说出来，有些纯粹的真实。
奥林觉得心中的惊慌升级了，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安静下来。他感到撕裂，下意识地问：
“你知道吧？我身体的本质。”
“嗯，魔力能量的储存器。”
“啊，那就好说多了，听起来就毫无人性。你知道了一切，还留在这个国家做什么？
折腾低等生物的快乐？虽然越过那条底线的魔法师并不多，但我们能力的差距显而易见。”
卡拉斯笑着说：“不管你是什么组成的，你理解魔法师卡拉斯经常遭到苛责、听不到半句感谢。”
奥林叹气：“这是人之常情。”
“可只有你对我说过感谢，只有你给我真实可信的建议。”
奥林不再动弹，由着卡拉斯抚摸：“艾洛温的基础礼仪教育和宫廷风气都太差了。”
卡拉斯吻了下去，雷霆依然轰鸣，奥林由着卡拉斯亲吻，温柔地回应，顺手解开了自己的睡袍。
卡拉斯下意识地抚上奥林的胸膛，像是触电似的停下动作：“你没在……合适的时段里。”
毕竟恶魔每年的发情期只有一天，当天的魔力活动和平日是截然不同的。
奥林张开双翼，搭在卡拉斯腰上：“我要金牛座α星转化出的魔力。”
“它现在对你会有什么用？”
“当它是情爱的灵药吧。”
卡拉斯坐起来，把奥林的睡袍系好：“在情爱期之外、或者强行改变你的情爱期是否会对你的健康产生影响，我们得理清楚其中的原理再说。”
真是烦人的学究，他的肚子里又生不出小猫来，想这么多干嘛？
一切都要刨根问底，魔法师就这点讨厌。奥林翻了个白眼，抱住卡拉斯，收紧双翼，不让他走。
卡拉斯就贴着奥林不再动弹，奥林本来就不在情爱期，再高明的挑逗也无法让他产生兴致。
何况卡拉斯也完全没有改变他情爱期的意思。窗外雷霆轰鸣，两人僵持不下。
这时，敲门声响了。
卡拉斯坐起来，预感告诉他，有麻烦了。
魔偶安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造物主，首相娅莱希雅要求见您，事情紧急，还请接见。”
“什么时候？”奥林不耐烦地问。
安娜紧张地回答：“此时此刻，首相阁下就在您的房间门口。”
“艾因在哪？”
“陛下去城郊的祭坛了，此刻该在回皇城的路上。”
奥林翻身起来，推开卡拉斯，抄起内衣迅速穿上。
“你回去吧……”奥林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她从来没单独找过我，艾因不在，估计是出了紧急的问题。”
“我和你一起去……”卡拉斯顺手为奥林系上腰带。
“你现在还是魔法师，不是国家的神灵，无权过问我的公务……”奥林披上最后一件外套，为卡拉斯整好衣领，“回去。”
“我可以预见首相此行所为何事、且此事是你无法善后的……”卡拉斯说。
奥林摆摆手：“娅莱希雅很有分寸，艾因回来之前，她不会做什么的。”
“但是你会。”
“我也很有分寸……”奥林揉了揉卡拉斯的脑袋，“给她点颜色看就算了。”
门开了。首相娅莱希雅身着正式的金色礼服，手持黄金魔杖。
这就是艾洛温的首相啊，卡拉斯想着，从奥林身后探出脑袋。
娅莱希雅的相貌并不美艳，但她有着和职位不符的奇妙亲和力，让卡拉斯想到他小时候隔壁修道院的慈爱嬷嬷。
卡拉斯按魔法师的礼仪行了礼，娅莱希雅回礼：“赛特勒姆的卡拉斯･库拉弗洛，在此遇见你实属幸运。”
娅莱希雅预言了一次灭世和数次天灾，卡拉斯认为在某种程度上，首相预测未来的能力和他的时空魔法不相上下。他刚想寒暄几句，对上奥林冰冷的目光。
奥林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和她说话。”
卡拉斯抿抿嘴，讪讪地退下。他走到走廊的另一侧，停下脚步，欣赏墙上的油画。
油画上的人物是开国女皇菲丽艾雅，作者则刚刚和他分开。
奥林很少和娅莱希雅单独会面，首相上任后，曾为预言寻求他的意见，他直接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她在魔法的造诣上实在高出他太多，他认为此举过于做作。娅莱希雅只好请艾因介入，才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奥林为此非常恼火，预言是首相的责任，娅莱希雅需要顾问，那是她自己需要解决的事情，调动皇帝陛下来征求他的意见，简直是个笑话。
后来，娅莱希雅也因为魔法和预言上的事务征求过奥林的意见，当然都是通过艾因中转的。至于直截了当地来找他，已经许久没有过。
玫瑰堡皇宫，阳台。
奥林带着安娜，娅莱希雅带了一名魔法师，双方各挤在阳台一侧。
“什么事？”奥林端起黄金酒杯。雨还在下，雷霆依旧，让他心烦意乱。
“念及您的健康，我建议少喝些酒为妙……”娅莱希雅说。
奥林喝掉酒液，倒转酒杯放到阳台上，又弹了它一指。黄金酒杯咣当咣当掉落下去，没几秒，楼下就传来盔甲的碰撞声和侍卫的轻微。
做完这些，奥林乜了娅莱希雅一眼，看着她温柔面庞上和善的笑容渐渐消失。
娅莱希雅挥挥手，随行的魔法师行了礼，匆匆从阳台离去。
真是麻烦，奥林想着，对安娜使了个眼色，安娜也退出阳台，关上门。
娅莱希雅这才说：“我预测了时空神的神殿挑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结果是你和卡拉斯･库拉弗洛的战斗会引来群星。”
奥林皱起眉头：“群星？灭世预兆中的流星？”
“更为严重……”娅莱希雅望向远方的阴霾，“皇族的母星会离开它们的轨道，聚集到天空之外，最终汇聚于此。”
奥林裹紧了斗篷，体积大于太阳数倍的星球同时落到地面上，引来的只有毁灭。
娅莱希雅又说：“我不知道你怎么能招来这个体量的星星。”
奥林瞬间对自己的能力迷惑了，呼唤体积超过太阳的北落师门星？
他想都不敢想。但卡拉斯是断然不会伤害他的。思来想去，奥林出于对自己的理解，猜测无非是小小的恼羞成怒引发了些许技巧的提升，算不得什么问题。
然而此事进入了首相的预言簿，那就是国家的祸事、确切可能发生的灾难。
奥林趴到阳台上：“这是首相要解决的问题。”
娅莱希雅走上前：“神殿挑战的时候，我会到场。如果你一定要用灭世级别的星辰魔法对阵卡拉斯･库拉弗洛，我会保证星星在原有的轨迹上。”
也就是我的星辰魔法不会生效，奥林想着。反正让卡拉斯登上神位是艾因的意思，奥林当然不会阻拦，挑战过程中少一个魔法并不是什么问题。除了奥林自己不快乐。
奥林点点头：“我累了，今天到此为止。”
奥林转过身，伸手去开阳台的门。娅莱希雅横过魔杖，挡住他的去路。
“如果我阻止你召唤皇族的母星，你就会把地面的时间倒转回星球诞生之时——”
“别开玩笑……”奥林一把拨开娅莱希雅的魔杖，“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会在这里和你闲聊？”
103/135 首页 上一页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