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娅莱希雅神情严肃，像是面对一个不可解的谜题。
“请听我说完，就算时间回到星球诞生之时，名符实归的时空神也会纠正这个错误。
请别急着否认。预言到此事之后，我有一个疑惑：这个星球的历史，是否只存在于从诞生之时到时空神的神殿挑战时？
这个星球的生命如此循环了多少次？这个循环不能打破，只因为你出现在「那个时刻」，你……是否就是命运神？”
150、第 150 章
奥林笑了笑，弹开黄金魔杖，念动咒语。
这是为了什么呢？奥林不知道，他受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猜想，人人怀疑他是命运。
如果他是，为何不早把独角兽带回皇城来，免除几百年的孤独？
再把皇宫里这两位魔法师揍趴，省得坊间一直出现战力分析排行之类的烦人讨论。
他要退休，远离这些纷争。感谢卡拉斯，现在他有了选择死的机会。
“呃——”
娅莱希雅可不比卡拉斯那么温柔，她回手击出魔杖，魔杖尾端刚好顶到奥林腹部，冲劲不大但着力巧妙，这一下直接把他顶到吐，后面的咒语也就落了空。
娅莱希雅微微一笑：“刚刚好。”
奥林不理解，这时也没法理解。昨天吃的粥和牛奶混着刚喝下的酒，止不住地往外翻滚。
“呃……你到底什么目的？”
虽然呕吐并不是适合交谈的场合，但娅莱希雅还是耐心解释起来：“预言，是为打破而存在的。你让我看到了恐怖的预言，也展示了击破它的可能性。”
奥林不理解。娅莱希雅也不多解释，只是拉开阳台的门，呼喊起来：“亲王醉酒，快来人！”
安娜忙不迭地冲进来，扶住奥林，呼唤其他随侍的魔偶。娅莱希雅见魔偶们到达现场，就和魔法师离开了。路过油画的时候，还不忘让卡拉斯过去看望奥林。
哈尔隆妮，亲王寝宫。
奥林躺在床上，手里捧着猫猫魔法书。书里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偶尔拿出来看只是想怀念过去。卡拉斯贴在奥林身边，坐在他的左侧皮翼上。
“你压着我了……”奥林拍拍卡拉斯。
卡拉斯挪挪，把皮翼捧起来、折叠，搭在自己腿上，他活像盖着个红棕色的小毯子。
他啃了啃奥林的皮翼，咕哝一声「香的」，露出小猫吃饱了肉似的笑容。
“明天是神殿挑战的日子……”奥林合上书，“你有什么想说的？”
卡拉斯抱住奥林的手臂：“今晚要和你睡一起，你把呼噜声放低点。”
“哼。”
奥林挣脱开来，卡拉斯索性抱住他的腰。
“我想不明白，既然能决定文明的终点，我还留在这里干嘛？”奥林往卡拉斯头顶拍了拍，“不要挠我！”
“文明有起点、有终点，可我们只有此时此刻……”卡拉斯继续把脑袋拱进奥林怀里，“文明和历史怎么都好，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嗯……”
奥林还是想不明白，他在46亿年里存在几百年、再调转46亿年能有什么用，但是「能决定文明终点」的预言让他好受了些。
加上卡拉斯的抚爱安慰，他就放下猫猫魔法书睡去了。当年夏天的情爱日，奥林躺在时空神殿的卧室里、享受爱人的拥抱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甚少练习魔法、又在意排名和输赢。但卡拉斯一直不在乎这些小纠结，只要奥林心里有他，什么麻烦都好说。
时空神的神殿挑战按时进行。
竞技场上只有最内圈的位置坐有观众，多数是赛特勒姆的长老。
卡拉斯望向看台，因为距离太远，长老们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皇帝艾因手里拿着奏章批阅，像是对确定的结果并没什么兴趣。
只有首相娅莱希雅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场中的情况，甚至还对卡拉斯招了招手。卡拉斯对首相回礼，把注意力转回竞技场中心。
卡拉斯自己还是穿着公职魔法师的长袍，奥林则身着闪亮的轻薄铠甲，配以剑和盾，像是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彻底绝望了。
但卡拉斯一眼就看出，那把剑并非普通的剑，而是虚无权杖的一部分。盾牌也是难以辨别的神器。
“你曾经有过一个愿望……”奥林说，“按古典的魔法规则和我交战，那时我没有兴致。现在你有这个机会，而且规则有所改变，我会用自己所了解的所有魔法来满足你的愿望。当然，不包括你的时空魔法。”
卡拉斯搓搓手：“我的愿望改变了。”
“嗯？”
“我可不想和心上人较量魔法的高低……”卡拉斯说，“我希望你不要退休。”
“什么？”
“你想和我、和这个星球的一切秘密继续前行了。所以不要退休、不要停下来、不要拒绝接受变化的一切。
无论是继续魔法工匠的公职、还是做我的祭司，都不要停下来。你我一同随着时间向前，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奥林满脸疑惑，显然是没理解这话的逻辑，但「不要退休」这几个字他是听懂了。如果工作和休息时都可以有爱人相伴，那再好不过。
奥林脑中闪过父母在世时的情景，他未曾设想过父母的心情。此刻却隐约产生了些许憧憬。
当天没有意外发生，毕竟预言就是用来打破的。当然除了在场的三位魔法师，没人知道黄道群星之间发生了什么又被纠正。
当天全国各处降生大量的小马驹、渔人捕获到超乎常量的鱼、老猫成群结队死去，像是自然无声地为新神举行庆典。
151、第 151 章
玫瑰堡，皇家湖畔。
卡拉斯甩出钓竿。艾因坐在他身边的钓鱼躺椅上。两人的鱼线远远入水，微风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
卡拉斯的目光越过皇帝陛下，落到远处的树下，他美丽的爱人戴着丝绸眼罩躺在那里小憩，魔偶们在周围为主人遮阳。几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小王子扭成一团，正被首相教训。
卡拉斯收回目光，坐到他的钓鱼凳上。初夏微风习习，鼓动他的长袍。
艾因突然说：“奥林不想退休了。”
卡拉斯微微一笑，鱼线抖动，他没有拉竿。
“你在救他……”艾因又说。
“救？”
“让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做到匹配他力量的事。”
“啊……”卡拉斯感到手上的鱼竿渐渐沉重，“亲王殿下很清醒，也在承担国家的责任。”
艾因笑了：“你通过一些方式影响了他。”
鱼钩沉下，卡拉斯用力一拉，获得一条小鱼。
“不错……”艾因乜了鱼一眼，他今天没有钓到任何猎物。
他们两个人距离野餐的贵族有一段距离，卡拉斯收回鱼钩，悄咪咪地把鱼扔进艾因的鱼篓，再重新整理装饵、下钩。
“殿下性情温柔，也是对我最好的人……”卡拉斯说，“他只是太累，疲倦会影响他的判断。只要得到恰当的休息，他就能整顿再出发。”
「哈哈」，艾因笑出了声，像是听了段幼稚的表白，“一个两次试图谋杀你的凶手，你称之为对你最好的人。”
卡拉斯没有回答，他有他的办法去爱一个逐渐变坏的情人。
艾因整顿鱼线，继续说：“谋杀是示爱的方式。”
“啊？”卡拉斯不理解。
“我们早就学会了抑制本性的阴暗面，现在称呼我们为恶魔已经不再恰当，我们更像地上的神祇，会对人们展露出完美的一面。
但面对喜爱的人，偶尔会无法抑制自己的本性。渴求爱人的生命，这让我们扭曲至极。”
卡拉斯心中一沉。
“奥林也曾经想过谋杀母亲和命运……”艾因又说。
卡拉斯打了个寒颤：“然后呢？”
“只是想，他没有她们想得那么爱她们。”
卡拉斯的心头升起矛盾，菲丽艾雅向命运祈求一个爱她的孩子，这祈求现在听起来像是需要一个结束她生命的杀手。
“那您呢，陛下？”卡拉斯突然问。
“我？”艾因笑了，“我会同时爱上很多嫔妃，所以每份感情都不会很浓烈，就算如此，我偶尔也会有杀人的想法，但只是想法。
爱一个人却要抑制自己的爱，真是割裂。我猜想父亲和母亲，恐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厮杀。”
鱼钩一沉，艾因缓慢收线，湖面激荡，鱼钩的重量瞬间消失不见。
卡拉斯背过身去，轻声念了几句咒语，湖面涌动起来，是翻涌的鱼群。
给皇帝陛下一点收获吧，他是有分寸的，不会拿太多。卡拉斯想着。
“经历了那些灾难之后，奥林选择不去爱任何人。但他很幸运，等到了你……”
艾因快乐地甩下鱼钩，“一个足够他放肆本性的你。实在是命运的恩赐。”
艾因再次拉上鱼钩，依然是空的。卡拉斯看不下去了，抄起自己的鱼篓薅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野餐贵族的视线，把鱼偷偷倒进艾因的篓子里。
与此同时，几个小王子扭打到了他们睡午觉的叔叔身上，可怜的亲王惨叫不已，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所以没人计较皇帝陛下的收获。
奥林还是退休了，他的公职交给了阿卡。贵族们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好嘛，先来一个人类神，然后又是魔偶公务员。这个国家的血统彻底堕落了。
但那都不是奥林要考虑的事了。他住进森林里的寝宫，每天黄昏入眠、正午醒来，像是要把供职期间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似的。
下午的时候他就埋在古老的魔法书之中。然而诸神依然需要他提供魔法的建议，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诸神会深入森林拜访，得到的都是拒绝。这让奥林看起来不像退休的官员，而像神秘莫测的隐士。
不过，在艾因的强迫下，还是有些神灵可以见到奥林的。
睡神某次拜访奥林、咨询魔法的意见时，知道了这个情况，就说：“失去的睡眠是补不回来的。”
每一位神都有无可替代的权威，而且他们谨言慎行。
奥林回答：“我这哪是要补回睡眠啊，我是要补回失去的时间。”
“你的时间已经回到艾洛温了……”睡神说，“而且他需要你。”
说完，睡神离开了，奥林望望书桌上堆积如山的信，每一封都有水母的火漆章。
魔偶们每天都会为他翻页日历，他看了看日历，距离他住进森林的寝宫已经过去了一百个昼夜。
魔偶安娜见睡神离开，就上前来，奥林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猜得到她回复过卡拉斯什么。
在无数次拒绝相见之后，他依然没想到办法，让他觉得自己足够配得上这段感情的办法。
奥林打开信，一目十行地浏览，最终合上信纸，亲手写下一封回信。
“忘了我吧，谦恭有礼、循规蹈矩的小猫……”奥林低声说，随即提高声音，“把信送出去，再把旧猫窝放到仓库里。”
安娜看看他，没有动弹。猫窝是好久之前黑脸猫用过的红色棉窝，放在寝宫里没动过，很旧，总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爱的造物主，一直这样为难时空神的话……”安娜终于忍不住了，“你不怕遭到命运的惩罚吗？”
“想什么呢……”奥林躺回床上，“索取不匹配的感情，才会遭到命运的惩罚。”
安娜看着奥林，想她读过和见过的爱情，其中的主角绝没有她面前这位这样的。
“啊……”
奥林睁开双眼，脖颈以下毫无知觉。他轻轻垂下眼帘，没有知觉是因为不存在。
先前他还在森林寝宫的床上，此时此刻也是，只是缺了身体。这不是他第一次身首异处，所以谈不上不习惯。
他眨眨眼，魔眼焕发出浅色的红光，支持着头颅漂浮起来。
奥林环视四周，房间里保持着整齐，安娜坐在地上，夜间陪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看起来像在谨慎的观察和小憩，但奥林一眼就看出来，虽然外表没有损伤，但她的核心被破坏了。手法很精确，一击损毁。
奥林摇摇头，没有脖子和肩的支持，凭空摇头是很奇怪的。
这一摇有几根碎发掉了下来，行凶者是砍掉了他的脑袋，顺带着他的头发。
床边有一个对着他的背影。
“你干什么呢？”奥林问。
背影转过身来，是个清秀的年轻人，身穿青色的魔法长袍，正在用魔法均匀地切割他的双翼。奥林非常确信是这位聪颖的魔法师造成了目前的一切。
——这是命运的惩罚吗？
“你把我的头发砍断了……”奥林说，“手法太差劲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细节做得不漂亮没关系，就连诸神也很少来到这里，没人救得了你。”
奥林扬起眉毛：“先说你要干什么。”
“尤瑞尔拒绝嫁到洛塔去，所以艾因悔婚了……”年轻的凶手笑了，“洛塔的领主决定给艾洛温一个教训。”
奥林想起来，早年建造边境长城时，洛塔的女领主是对他表露过好感的，当时怎么拒绝的他已经忘了。
现在女领主应该有了继承人，因为前些时候边境又有了战争。
艾因是想把尤瑞尔嫁过去的，后来见面的时候奥林发现女领主的儿子不喜欢女士，洛塔和战争怎么样了奥林并不关心，那是艾因要解决的问题。
奥林只在乎侄女的幸福，政治婚姻当然没有幸福，他宁可她下嫁给吟游诗人都不愿意她嫁给边境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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