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能吃，戴总他能吃？医院的饭哪有我做的好吃。”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停了下来。
彭原看着屏幕，那可有希望。就赶紧开了个传送门，回到家里，家里还有电，他就插上电水壶烧水，静静等待莱尼的回复。
莱尼最终问：“你要什么？”
“我去照顾戴总，等会我就做饭送过去……”彭原深吸了口气，“你快去艾洛温帮我找景仪。”
莱尼发了一串爆笑表情：“他不用你照顾……不过，我也该走了。”
彭原一下没理解这个该走了是什么意思。
莱尼回了句：“我准备好了，你过来，送我去艾洛温。”
143、第 143 章
彭原还是去了医院，带上满满一饭盒的荤菜和一保温瓶的咖啡。
病房是个双人间，戴维斯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划着平板，头发蓬乱着，夹杂着丝丝白发，全然没有总裁的气势，全然换了个人。
——总裁入院变大爷啊，彭原想着，什么也没说。
戴维斯见彭原过来，就翻身下床迎接他：“时空神，你来了。”
彭原把饭菜和咖啡放到病房床头柜上，用磕磕巴巴的中式英语说：“你住院了，给你送个饭，给认识的病人送饭是我们老家的传统。”
说完，彭原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谢谢……”戴维斯倒不客气，顺势吃喝起来，“我不太习惯这里的食物。”
彭原一看病床卡，消化科也写了一大堆饮食意见，好家伙，那可是真不习惯。
他再抬头一望，莱尼在阳台上看茄子视频，一边看一边念叨着什么「A1高闪」「秋梨膏」「我柜子动了」，一边啪啪啪地刷火箭。
彭原挠挠头，真爱粉啊。尽管他觉得莱尼的枪法绝对比茄子好。
彭原清清嗓子，对戴维斯说：“我借莱尼去帮个忙，晚点回来。”
戴维斯头都没抬地「嗯」了一声。
彭原问：“他走了，谁照顾你啊？”
戴维斯笑了：“我很好，不用照顾。要不是这该死的意外，我们早回家了。”
要不是这该死的意外，我们早回家了。彭原心里重复一遍，要不是该死的命运，他应该在充满暖气的家里躺成一条，怀里抱着丁景仪，耳边有嘤嘤嘤的呼噜声，同时还有一侧布满鳞片一侧软乎乎的大尾巴盖在身上，如果这时候丁景仪睡醒了，进入卧谈会模式，聊聊明早吃什么，就再好不过。
彭原揉揉眼睛，对戴维斯「嗯」一声，就走上阳台，拍拍莱尼：“老板糊涂啊，老板别发火箭了。我有个问题。”
其实彭原并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莱尼熄灭手机屏幕，看彭原一眼：“什么问题？”
彭原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找表哥回来？”
按道理来说，表哥这层关系总比父母、亲兄弟、夫夫差一点。
彭原对于关系没什么考虑，只是直觉告诉他有问题。莱尼应该和他的表哥克劳斯格外亲近。
莱尼看着彭原，他的眼神先是充满意外，而后又呆滞了片刻，最后恢复了常态。
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凭着专业的反射弧迅速应对过来。
“为什么问这个？”
旁边的戴维斯盖上饭盒盖，把咖啡倒进不锈钢杯子里，俨然一副老干部派头。
“去世二十多年的人，就算是父母，也该淡漠了……”彭原说，“你一定有什么理由。”
莱尼把手机放到病床上，向边缘一推：“克劳斯死在我面前。”彭原也一愣，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莱尼又说：“我看到他死去，所以我开始杀人，无数人，该死的，不该死的。但我始终没能平息心中的狂怒。
一切都源于克劳斯的死。既然有见到他的机会，那我要试试，如果克劳斯回来。我能否变成一个……正常人。”
彭原下意识地问：“那么……你也复仇了吧？”
彭原觉得莱尼这么狂暴的疯子，想必把杀害表哥的凶手碎尸万段了。
莱尼摇摇头。
彭原心里又炸了：那得是怎样凶残的凶手让莱尼都没能复仇成功？
紧接着莱尼指指戴维斯：“他替我办了。”
彭原感到被恐怖的信息流扑了脸，心情也体现到了脸上，呈现出海蜇皮一样的纠结——
这两位，一辈子经过这等大风大浪，肯定离不成婚！搁这闹呢！
看彭原这样的表情，就算两人用中文对话，戴维斯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佯装无事似的踱到了他们身边。
戴维斯搭上莱尼的肩：“你们在谈什么？”
莱尼平淡地回答：“克劳斯的死。还有去艾洛温。”
病房陷入了沉默，像是雪花飘落自然形成的无声，但窗外根本没有下雪。窗缝透进些许冷风，在温暖的室内形成寒意的提示。
“啊，这……”彭原纠结半天，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话，“该出发了。”
莱尼掀开饭盒盖，戴维斯还剩半盒米饭，莱尼把剩下的咖啡倒进去，米饭瞬间有点像咖喱饭，硬核程度和白酒泡饭不相伯仲。
戴维斯看着莱尼吃自己的剩饭，满脸都是堪比老父亲的欣慰表情。
彭原心里的柠檬树长到了外太空，他只觉得这两位的关系着实超出他理解感情的能力，就借着缝隙间的冷风倒抽了一口气：“哎呀。”
莱尼抄起勺子，瞪向彭原：“怎么着？”
彭原毫不怀疑莱尼下一秒就会掏出枪，把他的神灵之心和恶魔核心全打个稀巴烂，就说：“没什么，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说是一起走，走的只有吃完咖啡泡饭的莱尼。彭原开了一扇传送门，莱尼就从病床下面拎出长枪短炮，快快乐乐地向传送门迈过去，仿佛这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戴维斯伸出手，隔着床没够着，眼看着莱尼一只脚踩进了传送门，彭原又把他拽出来。
莱尼不耐烦在喉咙里酝酿一番：“卡拉斯，又怎么了？”
彭原说：“和戴总说再见。”
莱尼转向戴维斯，依然是满脸不耐烦，好像面对的不是要离婚又没离成的丈夫，而是留宿一夜、舍不得他离开的朋友，马上要再喝几杯透一透、迎接下个酒局。
“我该走了……”莱尼对戴维斯说，“很快回来。”
戴维斯抱住莱尼，温柔地亲他的脸颊。彭原只觉得心里的柠檬要滞销，如果丁景仪在这，他也会这么亲的，还轮得到戴维斯和莱尼给他洒狗粮？
然而莱尼只是僵在那里，像是被一只野生狐狸上了身、担心要打狂犬疫苗似的没动弹。
莱尼随着戴维斯亲两下，就一把推开他，转身进入传送门、没了踪影。
他们应该好好告别的。彭原想着，也许因为他和丁景仪分别时从来没有告别、也没想过告别，所以现在格外希望别人能够好好的。
144、第 144 章
赛特勒姆，时空的夹缝。
“啊……”
眼前的年轻人低声惊叹，紧接着搂住奥林的尾巴。
“好了，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容易逗？”
奥林说着，却没有动弹，而是由着卡拉斯继续抚摸他的尾巴，他实在太累，而且也很久没有谁抚爱过他了。
卡拉斯没有停下的迹象，奥林把脸埋进枕头里。时空的夹缝呈现的是午后的观感，阳光温暖、树影斑驳，一切的模拟和真实无异。
每一段休养的日子都是反思的日子。奥林闭上眼睛，想起他的哥哥。
奥林最终还是得到了哈尔隆妮，他住在那小小的领地，宛如一个没人敢靠近的暴君。
没有贵族敢把女儿介绍给他。经历过几次失败的感情后，奥林也不想随便找一个配偶，那样会让他陷入他哥哥应对嫔妃的僵局：不喜欢、冷落、离婚。所以得知贵族们的看法之后，奥林甚至还松了口气。独自在他的领地上做工艺的研究，也没什么不好。
有一天，奥林照常去皇宫谒见他的哥哥，艾因问他：“独居的生活如何？”
奥林回答：“很舒服，但是入睡之前，总会感到些许孤独。”
艾因问：“怎样的孤独？”
奥林思索片刻：“孤独就是孤独，我怎么知道是怎样的？好比疾病就是疾病，没人知道是怎么来的……”
从那以后，艾因会在工作日的下午叫奥林到皇宫去，每七天一次。
皇宫还保留着奥林做王子时的房间。艾因在那个房间里拥抱、抚爱奥林。
皇帝的时间是宝贵的，几次之后，奥林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
因为每几次谒见之后，艾因都会向他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还原盖伯尔加之矛、圣杯、永恒之剑和波塞冬的三叉戟。
每一件都是不可能的任务，每一件奥林都没有答应。某个午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就问艾因：“国家不缺能工巧匠和精兵，异教的神器对我们毫无用途，你在苛求什么？”
艾因回答：“你在哈尔隆妮呆得太久。”
奥林听出了弦外之音，赶忙回答：“今年之内我会交上应有的税收。”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一阵。先前事故的伤没有好，他相信艾因知道。
艾因在奥林额头上弹了一指头：“偌大的国家不缺哈尔隆妮的税收。”
艾洛温的税收有明确的规则，对于皇室成员，税收只按领地面积计算，故而奥林做王子时的存款就足够缴纳两千年的税收。
奥林也意识到了他的回答没有对上艾因的期望，只得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哈尔隆妮没有足够组建军队的物资，虚无权杖也留在皇宫里、离我远远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华美窗帘的缝隙，在艾因的脸上留下一半光亮、一半黑暗。
“国家剧院里的台柱看到你，都会羞愧谢幕……”艾因说，“我要父亲的继任者发挥作用。”
在那一瞬间，奥林突然想明白了不少事情，比如这午后的谒见，并非是兄弟感情的熟络，而是公务。
奥林叹了口气：“我就不能在小小的领地上享受一点血统带来的快乐吗？”
奥林的梦想有两个，第一是做个无忧无虑吃皇粮的普通贵族，如果不行，第二个选择是艾洛温的首相。第二个梦想一直在摇摆，工作越多、梦想越小。
艾因又弹他一指：“你曾经是抗衡国家军队和命运神的魔法师，休想懈怠。”
奥林爬起来告退。
到底要为那场意外付出多少代价？离开皇宫回哈尔隆妮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赛特勒姆，时空的夹缝。
“我想起来了……”卡拉斯的声音在床尾响起。
“嗯？”奥林眯起眼睛。
卡拉斯的声音充满兴奋：“我曾经是边境的独角兽、海边的人鱼、哈尔隆妮的黑脸猫！现在，我又来啦！”
“哈……”奥林下意识地笑出了声，如果不是伤在腹部影响用力，他会用尾巴卷起卡拉斯、把他举到自己面前。
那可是他上辈子的爱人，在所有永恒的时光中最喜欢他的人。
奥林说：“这次你想起来得有点晚啊。”
卡拉斯跑到床头，如果他还是只猫，他一定会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跳几个来回、再躺到奥林身上。
卡拉斯贴过脸来，想亲吻奥林，奥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手推开他的脸。
卡拉斯满脸失望：“你不想我吗！”
奥林回答：“想是想过，但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期望的那么思念。”
卡拉斯愣住了，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迅速转成沉默的思考。
“你看，一切都没有变化……”奥林先开了口，“艾因还是那个皇帝，我还是这个样子，你从无忧无虑的末裔变成了腐朽国家的官员。”
卡拉斯只是托着下巴注视着奥林，奥林也回过神来，把或多或少的事件联系到了一起。
他不在乎这个年轻人在考虑什么，他只是明白了，卡拉斯不再是美丽的独角兽、忧郁的人鱼、又毛又暖的黑脸猫，而是立足于这个国家巅峰的魔法师，距离神灵仅有一步之遥。
如果让他到达了神灵的领域，他很快会到达另一个顶点。届时，恐怕连命运都会为之颠覆。
奥林突然意识到，艾因对诸神所做的一切限制，恐怕就是为了今天：迎来一位超越命运的新神，让万物跳出既定的轨迹、迎接无限的可能性。
奥林并不能决定哪位神在这场争斗中胜出，他只是讨厌鉴定一位神，那要通过比试的手段，比试意味着了解自己的缺陷、并为此忍受折磨和苦痛，那都是漫长生命中无聊且必须忍受的东西。所以在混乱来临之前，他要置身事外、避免麻烦。
——哪怕冒着放弃爱情的风险。
“以前的事只有艾因知道……”奥林坐了起来，“但他既然选择提拔你，应该不会再追究。之后，你要谨慎地按照他的要求来做。”
卡拉斯依然注视着奥林，只是目光中多了释然：“我还有点担心，而且也不敢问陛下。有你这句话，我就懂了……”
他还很单纯啊，奥林想着。
“我还能喜欢你么？”卡拉斯突然问。
“为了神位就不能……”奥林断然拒绝。
卡拉斯满脸委屈：“可我还是喜欢你，就算你做过那么多又蠢又坏的事。”
奥林只觉得魔力涌上胸口，让他想吐血。国内还没有谁当面这么骂过他，他只好装作只听到一半：“我明白，以前我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包括你想要的挑战。我的伤口快好了，两个昼夜以后你把恶魔之火拿走、我回哈尔隆妮去把曼德刻里特的事善后。之后我们就当做不记得过去，起码在宫廷和诸神面前要表现成这样。”
99/135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