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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古代架空)——群青微尘

时间:2021-11-21 10:24:07  作者:群青微尘
 
 
第7章 (七) 宁知心有忆
  左三娘正捧着药碗往偏院里去,远远就听见一阵闹骂声传来。她一转头,正见金乌连跑带滚、摇摇晃晃地在廊上逃窜,躲着身后木婶横暴挥来的笤帚。但这贼猫终是被捉住了,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哀叫连连。
  待木婶走后,金少爷才慢腾腾地起身,扑了扑衣上的尘土。这时他也看见了三娘,便招手道。“在忙?”
  虽招了手,但他自己过来了。三娘见他狼狈,忍笑道。
  “给小元送药去呢,倒是少爷…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被奶奶逮住啦。”
  她说的“奶奶”便是指木婶儿,金乌一想起那横眉怒目的婆娘便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利索。
  “没…事。”他说。
  三娘知道这少爷也是嘴犟得很,他说没事的时候多半有事,说有事的时候可真是天塌下来了。但她见怪不怪,又多瞧了他几眼,问。
  “少爷肯搭把手不?厨下放着些刚盛出来的蜂蜜,本是想给王小元服了药后一并解口苦的,方才忘了拿,若少爷无事,可否待会儿捎来?”
  “嗯,行。”金乌答得心不在焉。
  他们的关系在旁人看来真是奇怪得很,从来都是少爷支使下人做活儿,倒没见过下人要少爷干活的。不过金少爷似乎是个例外,大抵是闲出病来了罢。
  见金乌答得支支吾吾,三娘看出了点苗头。回想起木婶大发雷霆的模样,她柳眉一皱,登时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偷吃了那些蜜糖!”
  “谁教你光明正大地放在台上的,被我吃了也是活该!”
  显是方才被木婶教训过一顿,金乌不耐烦道,“何况下雪天我就饿得发慌,要你管得着!”
  三娘喃喃道。“那可是从万医谷偷偷带来的珍品,十年都见不得一回,对目疾有奇效……怎么就给你当零嘴偷吃啦?”
  纵使她脾气好,秀丽的脸也倏时涨得通红。若不是手上端着药碗,她便要立时抬手来打金少爷了。
  金乌见她恼怒,便灰溜溜地跑走,临跑前扔下一句话。“小气鬼,下回再买些就是了。”
  “怎么买得到?你去讨来试试?”三娘又气又急。她虽对金乌怀有爱慕之意,但也常常拿他的懒与坏没办法。自知生气也是白费力气,她鼓了面颊打算不再去理他,但心里终究还是觉得可惜,独站在廊上嘀咕道。
  “……那可是珍品。”
  兴许是听到了,金乌又从拐角处探出脑袋来,嚷道。“丧气什么!下回去万医谷捞点就是了。”
  “你陪我去?”脸上虽还带着恼丧的神色,但一抹红霞已飞上三娘的面颊。
  “自己去!”金少爷偏不依她,两腿一迈又一溜烟地跑了。
  三娘却忽地咯咯笑起来,心中烦恼也霎时间烟消云散了。她扑闪着眼看了一会儿金少爷消失的方向,终还是收了眼,继续往偏院里行去。
  ————
  在某一刻,他醒来了。
  这一睡似乎过于长久,让他茫然不知所措。世事有变,而他浑然不觉,只觉得这世道过于光怪陆离,让他不及细想,也想不明白。
  他转醒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睁眼,而是去摸身边的物事,先是摸到了身上覆着的被褥,再一摸,居然摸了个空。于是他战战兢兢地睁开两眼,正看到灯火摇曳,自己卧于床中。
  没有风雪,没有狼嗥,身上虽有疼痛,但他混沌的两眼终于看清了。窗外风雪飘摇,屋内暖热如春,一扇门将阴府与人间分隔——终究是活下来了!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没有活着的实感,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女孩儿进房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王小元坐在床上,只望着灯火愣愣地流泪,其神情约莫是悲哀的,但更多的是无可言说的宁静。三娘发慌了,忙放下手中药碗问道。“怎么哭啦,是哪里痛得厉害吗?”
  王小元却不看她,只痴痴道。“心里。”
  “那便是内伤啦。”三娘道,“喝了这碗药罢。”
  王小元木然地接过药喝了,药的滋味极苦,他心里却是毫无味道可言的。直到最后一滴入腹,他才忽地从一种伤悲之情中清醒,猛地抬起头来。
  “三娘,你还好吗?身体有无伤痛之处?”
  左三娘反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柔柔笑道。“不碍事,那武师没下重手,这些皮肉伤敷些药过几日便好了。倒是你与他生死相斗,内外伤少不了。”
  王小元试着动了一下身子,果然肺腑、肩头、手臂上皆是灼烧般的疼,有武立天留下的伤,也有他试图抑止住第二刀所致的内力反冲之伤。他以前伤得最重的一次是砍柴时从山上跌下来,没想到现今的伤比那时更甚。
  他又问:“那武师呢?还有那个买糖人的老师傅……”
  “现在正在外头坐着呢。但少爷耍小性子,只让他在前厅里待着,连茶都不上一口。”三娘答。“竹老翁前辈最爱饮酒,说是要吹些凉风才能喝得兴起,怎么也不肯进屋来,方才奶奶送了点热酒去给他了。”
  王小元正愣愣地听着,忽察觉到身旁的女孩儿在窥视他的神情,顿时耳目发红,口吃道:“怎、怎么了?”
  “我怕药太苦……你需要些蜜水吗?”三娘也有些结巴。
  “不用……”
  他说,有些意外地看到她松了一口气。那蜂蜜还真是稀贵之物,药食二用,平日里她绝不肯拿出来,不想今日却被金少爷偷吃了去,现在是真无半点余下的了。
  两人忽地静了下来,三娘看着小元,只觉得他神色、举止皆似平常,却又好像翻天覆地的变了,眉目间忽地积了霜雪之色,就连目光也沉实许多。王小元也在偷瞧着三娘,看她不语羞赧,颊边红霞一片,在烛光下更为娆丽可爱。二人各怀心思,既不相通,也不作话,直到王小元磕磕绊绊地开口:
  “…我做了一个梦。”
  “做梦岂不是寻常之事?”三娘看向他,却心知并没那么简单,除非情到伤心处,男儿有泪是不会轻弹的。
  “我梦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王小元摇摇头,自顾自地叙说道。“那是一片雪原,白得让人看不清四周。”
  说到此处,左三娘忽地打了个激灵。
  “那里很冷,风打在身子上有如千刀万剐,骨血似是被霜雪侵染。若孤身一人,我一刻都支持不下去。所幸有一人牵着我,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他说道,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了。
  “……可我…却不知他究竟是谁,甚而忘记了这事。”
  三娘沉默了,此时她胸口里也像是有着沙砾石块一般,硌得她心烦意乱。武人最重情义,仇不报,恩不谢,于他们而言便是如天崩地坼一般的大事。
  “…我……为什么会忘了这些事。”他揪紧了发丝,“这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两年、三年,还是更久?那人在何处?若是他不在了,我要如何对他言谢?我……”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脑海中似是凭空冒出这一段记忆般。虽没头没尾,他却能笃定是实在发生过的事。但这么一想,他的心口就越发绞痛起来,当初救他的人可还在世?为何偏偏是他得救!
  罪过,罪过!为救他这条命,怎能将他人一并连累!王小元正自责不断,这时却忽觉脸上一股热意,原来是三娘拧干了热绢巾,轻轻擦拭起他的头脸起来。他脸上有些伤口,她便擦得格外仔细小心。
  三娘一边轻触他的面颊,一边低语道。“救你的人,还在的。”
  王小元正神游天外,忽听得这句话,瞬时五雷轰顶。
  他舌头都捋不直了,整个人一骨碌从床上翻起,张口结舌道。“…那人……他、他在何处?”
  他似是忘记了很多事情。众人常说他是两年前上山打柴伤了眼目头脑,记不得过往发生了何事,但他就连自己为何会上山也记不清了。自己为何会使刀、又为何会出现在那片雪原上,一切皆似连环谜,不及解开上一个,下一个未解之谜又接踵而至。
  见三娘沉思不语,王小元慌忙问道。“三娘认得他?”
  但他心里在暗暗叹道:“我也真是笨,这本是自己的事情,三娘怎会知晓呢。她说那话不过是要我心头宽慰些罢了,我竟把它当了真!”
  一转念,他又打定主意要好好寻这恩公,若是寻到了,定要重重道谢;寻不到,也要心存敬意一辈子。
  不想这时却听到三娘说。
  “认得。”
  王小元眼睛都直了,可最让他震惊的事不止于此,因为接下来三娘又道。
  “——你说的那人,是金少爷。”
 
 
第8章 (八) 人还梦未归
  在听到那话的一瞬间,王小元从床上忽地蹿起。
  “不、不可能!”他瞪大了眼,急得脸红脖子粗,“少爷?你说的真是那个金少爷?”
  打他记事起,金少爷就没让他过一天好日子。不仅对他颐指气使,还常冷眼讥嘲。只要待在金府一日,王小元就决不会停下逃跑的念头。他时常觉得自己受够了,巴不得快些从这魔窟里脱身。
  “怎么不可能?”左三娘不知为何垂下了眼,目中流露伤悲之色。
  “因为他那么坏…总爱打我,还不给饭吃…把人关在柴房里……”王小元嗫嚅道,声音渐渐小了。
  三娘道。“爱打你是真的,总把你关柴房里是真的,坏也是真的。”
  “正是如此!他又怎会有那番心思去救我?”
  王小元不自觉抬高了声调。在他心里,金少爷无异于天下最恶的魔头,说书人口中与侠客们对着干的坏心思暴徒。现在要他突然相信这坏蛋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可真似晴天霹雳一般。这时三娘说。
  “…但每次给你送饭送药,却是他嘱咐的。”
  少年仆役摇着头,声音发颤。“这是…怎么回事?”
  “不然,你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呀?”这回三娘反笑了。“少爷是真的坏,但并非你想的那般坏,他笨得很咧,每每责骂你后惴惴不安得很,愣是要我给你送些吃食来。他这人呀,口上虽不说,但心里想什么一看便知。”
  她又道:“两年前你上山打柴,适逢大雪。你约莫是迷路了,在山上磕绊得七荤八素,又落到山脚,是少爷把你拖回来的。”
  少年仆役张了张口,忽而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他隐约觉得有何处不对,可又回想起在寒风瑟瑟的夜里金乌站在柴房门口的情景,那时他确是接到了被抛过来的棉袄。当时他只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现在思索一番却品到了些不同的滋味。
  但是,他始终无法承认一直以来互看不顺眼的金乌就是在梦中伴他一同走出雪原的那人。
  于是他道。“…我不信。”
  “为何不信?”
  “那个救我的人……他的手很冷。”
  三娘叹气,“冰天雪地,手足自然是冻僵的。”
  “他不爱说话…”
  “动口易让寒气深入肺腑,不是不爱说话,是不敢也。”
  “他凛若冰霜,”王小元犹豫道。“…全无感情。”
  左三娘呼吸一滞。
  默然片刻后,她问:“那你觉得……少爷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可打开了王小元的话匣子,若要他数落金乌,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话题,于是他张口便道。“脾气不好,像个火药桶似的总欺负人。”
  三娘含笑颔首。
  “…斤斤计较,要是污损了他的宝贝、多费了一点银子,要被他捉起来打。”
  “还有,成日不修边幅,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子弟的模样。”也不平易近人,王小元想。
  “还有……呃……”他本觉得可以说上许多,却停下来了。
  女孩儿依旧笑语盈盈,“还有什么?”
  王小元忽地语塞了,还有什么呢?他思来想去,虽然与金少爷间摩擦甚多,但说来念去也不过那几点。对方就是看他不顺眼,他也就觉得金乌极坏,不通情理。可现在回想起来更似自己多虑了。
  见他无话可说,三娘补上一句。
  “还有——他很怕冷。”
  少年眼睫颤动,心上不知为何抖了一下。
  “若是像这样的雪天,少爷连一步都不会踏出门外。全因天山崖下,他一路走来,已经冻怕了。”
  天山崖是何处?王小元听多了说书,自然是懂得的——西北的极寒之地,天山门所在之处,至于这地名为何会出现,凭着小元的脑瓜子完全无法想明白。
  耳里听着三娘的话,他恍惚想起金乌冒雪来柴房见他、又被冷风逼得躲在门后的模样,终于隐隐明白了她为何知自己不怕冷还要给他捎棉袄的缘故了:因为金少爷是怕的。
  左三娘又笑了,笑容中带着无法言喻的凄苦。
  “还有,他总会在天冷时偷去后厨寻些东西吃,因他最怕被困在茫茫雪里,肚腹饥饿而不得救。”
  她说到此处,忽又想到金乌方才偷食蜂蜜一事,心中不禁又怜又爱,声音放得更柔了些。
  “还有,他那条瘸腿,不是天生的,而是在雪里冻坏的。”
  倏时间,似有一道白光在少年仆役头脑中绽开——那是茫茫雪原上他见得最多的景色,天地相接,看不到尽头。他盯着久了,便眼目涩痛,再也张不开眼来。
  正因他闭了眼,才看不清身边人的模样。那人一直握着系在木板上的绳子,一步步艰难地向前移去。兴许是绳结粗糙磨破了手,那人便将绳头咬在口里,用尽力气拖拽着他。但口齿终究也被磨得不行了,那人便转而将绳圈系于腿上,一深一浅地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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