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楚沉捧着棉花糖回来,庄严迅速起身,抹了把脸,笑眯眯地接过这朵新的,纯白的云。
“谢谢。”他眯眼笑了一下。
“我跟老板说糖放少一点,所以有点小。”楚沉没理他卖乖,转身前留下这么一句。
庄严愣了一下,忽而想起昨天下午,他请班上一些同学喝奶茶,周帝泽给他留了一杯,他嫌太甜不想喝,那杯奶茶最后兜兜转转去了乔峰手里。
他当时随口说了句不喜欢喝甜的,没想到楚沉听见了,还记住了。
这下他的嘴角直接绷不住了,其实糖多糖少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甜的,不过他不想计较这些,看落下楚沉好几米,他飞奔两步追过去,抬手勾住了楚沉的脖子。
楚沉被他撞得趔趄一下,刚想发难,回首见庄严嘴角翘老高,兴奋极了的模样,他蹙了蹙眉,不太情愿地、把不满强行压了下去。
夜色幽深,时间转到九点,人潮渐渐散去不少,喷泉广场不知不觉留出大片空地,庄严拉着楚沉走在其间,他矜持地抿了一口攥手里许久许久的棉花糖。
纯白糖的味道,味不重,很淡,却又似乎比小时候吃的那根要甜。他抿了一口就没再动,棉花糖只缺了一道小小的口,他时不时低眸看一眼,眼中盛满星星点点的光。
九点半广场中央有场打铁花比赛,庄严兴致勃勃,求好半天才求楚沉留下来看完比赛再返校,并央求他去前排占个位,自己跑去一边给庄媛打电话报备。
报备内容很简单,他今晚打算去学校宿舍和楚沉挤一晚,不回家了。
庄媛明早要飞趟沪海,两姐弟互相叮嘱了几句才挂电话,锁完屏一抬眼就和本该在前排占位的楚沉对视上了。
他昂首看向比赛场地,乌泱泱围了好几圈人,那几个奇装异服的选手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他们这边倒是萧瑟,方圆五米就他俩跟个傻逼似的竖在这儿。
庄严傻在原地,一声哨响过后,比赛开始。火花像蘑菇云般散在半空,短暂绚烂后火星四溅,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淹没在人群的欢呼中。
他踮着脚也只能看到空中的小半个蘑菇头,他放弃了,“……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求你半天,白求了?!”
“人太多了。”楚沉理直气壮,“不想去挤。”话落从身后又送出一根棉花糖出来,和庄严手里那根一模一样,“没白求,这个给你,将功补过。”
屁的个将功补过!
庄严后槽牙磨得嚯嚯响,想发火又不太舍得,某些人仗着长得好,还仗着他那点小心思所生出的包容,明目张胆地在他的底线边缘游走。
他蹲在喷泉池外圈的柱台上,把两根棉花糖一股脑塞楚沉手里,掏了根烟出来叼着。
还没来得及点,就被楚沉眼疾手快抽走了。
庄严打火机摸到一半,烟没了,他忍了一秒破功,“我不忍了啊,揍你信不信。”
“不信。”楚沉居高临下,细而长的眼睛平淡无波,唯有琥珀色的眸光衬出他的鲜活。
是,确实不可能信,庄严自己都不信。
但是——
他憋闷一会儿,忽然神秘兮兮地冲楚沉勾了勾手指。
知道他在憋坏水,楚沉有些警惕,弯下腰,慢悠悠地递了只耳朵过去。
庄严毫不客气地拎着他送过去那只耳朵,顺势抬手拎住另外一只。
这下好了,两只耳朵成了“人质”。
楚沉诧异,就听庄严恶狠狠地绷着一张脸,坏笑道:“你说对了,我舍不得打你,可我真的舍得亲你!”
舍得干嘛来着?楚沉两只耳朵都被限制了自由,只知道他在说话,却没听清他最后几个字说的什么。
他还在下意识分析中,忽然耳朵被扯了一下,他痛吸口气,下一秒庄严就释放了他的右耳,口罩也被摘到下巴底,紧接着是卫衣帽子盖在了头顶。
庄严松了楚沉的两只耳朵,保持蹲着的姿势,改为抓着他的卫衣帽子,自己仰着头,趁其不备抻长脖子吻了上去。
“你……”楚沉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音,庄严的嘴唇就覆上了他的。
楚沉:“……”
耳边风声呼啸,几米外的绚丽烟火浸在遥远斑斓的灯光里,橙色火焰越冲越高越飞越远,宛如此间一瞬的温柔,是刹那,也是永恒。
第68章
楚沉生气了。
一张脸阴沉沉的,身上仿佛安装了隔离系统,自动将庄严屏蔽在外。那两根棉花糖被他毫不手软地扔进垃圾桶,脚尖一转就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尽管庄严顶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凑上去哄了又哄,这小气吧啦的冷脸怪愣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地铁站十分清静,来时人流如织,回程却已是人迹寥寥。
庄严跟在楚沉屁股后头进了最后一节车厢,车厢内冷森森空荡荡的,只有进口对面的座位上腻着一对乐呵呵刷短视频的小情侣。
楚沉挑了靠门边的双人座,刚坐稳庄严就急忙贴着他也坐了下去,楚沉不悦地蹙了下眉,唇线直往下拉。他飞快起身换到另一排长椅中间,奈何某个黏糊虫下一秒就黏了过来。
楚沉的冰块脸再绷不住,他深深呼了呼气,再次起身,干脆直接抓紧吊环站着不动了,全程目视前方,好似庄严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妥妥一冷酷无情的酷哥。
庄严被他这一通小学生行为逗笑了,蜷起食指摩擦两下眉毛,“不是,多大了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呢?怎么啦,这椅子烫屁股啊,换来换去的?”
他俩块头大,转来转去的动静不小,对面小情侣的短视频停在同一个背景音久久没变,交谈声也停了,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俩进车厢就没消停过的神人。
“我摸摸,屁股烫着没。”庄严笑嘻嘻地在楚沉腰上拍了一下,“啧,我猜屁股没烫着,倒是烫着尾巴了,是吧?有人炸毛了。”
庄严说话习惯跑火车,脸皮又厚,不分场合什么都敢说。他是那种表面正经,实则内里满肚子坏水不发不行的性格,楚沉领教过无数次,闻言刷手机的手一顿,狠狠瞪了他一眼。
妈的,终于有个回应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这眼刀挨得真他妈舒畅!
庄严捻捻手指,重新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没想到他这刚恢复衣冠楚楚,楚沉就冲过来拧着他的两只耳朵晃了好几个圈。
庄严毫无防备,被偷袭个正着,等他再反应过来,楚沉已经头也不回地奔去了前一节车厢。
“cao……”一句脏话卡在喉咙口,庄严目瞪口呆地目送走楚沉最后一片衣角,心说楚沉这人真能装,一张小白脸简直迷惑视听,看着平淡如水无欲无求,报复心太他妈强了。
他委屈兮兮地揉了揉火辣辣的两只耳朵,眼皮一掀就对上了对面同样目瞪口呆的一对男女。
“……哈哈……”庄严右眼皮跳了跳,尬笑两声,飞速捂着脸跑了。
庄严眼尖,一眼发现角落坐着的人,他蹿到楚沉边上一屁股坐下,抱怨道:“你他妈要上手也不打声招呼,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你知道隔壁那俩看我像看智障么?丢人。”
楚沉这回没躲他,大概报复完心情愉快不少,听他说完,只用一种‘你本来不就是个智障吗’的戏谑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你还知道丢人?”
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庄严竖着眉:“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撩的架也不少。”楚沉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嘴巴比脑子快。”
庄严脸皮一红,龇牙咧嘴指着他道:“咱俩迟早有一架我告诉你。”
楚沉模棱两可地掀掀眉,没说话。
踩着门禁回了学校,两人到宿舍时,楚沉的两个室友都在,一个正躺床上翘着二郎腿玩儿游戏,另一个没见着影,听卫生间水声淅沥,估计正洗澡呢。
那个翘二郎腿的当初被庄严踹过一脚,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翘首一看,脸刷地就绿了,不自在地和楚沉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然后僵笑着冲庄严点了下头。
楚沉没理他,见地面上满是废纸篓,顾自去找扫帚扫起地来。
庄严看他动作熟练,以为他平时被压着欺负,于是冷着脸抢走扫帚,蹬了蹬那位二郎腿的床脚,“谁扔的垃圾啊,手断了是吧自己不扫等着你爹来扫呢?”
宿舍的铁架床质量堪忧,蹬两脚嘎吱嘎吱响,二郎腿脸色极差,却又不敢违抗。庄严脾气暴躁,揍人下死力,他回想起被踹那次,肚皮隐隐作痛,只好三两步从上床爬下来,勤勤恳恳地把地扫了一遍。
楚沉看没事做,就去收拾凌乱的桌面,一本书刚挪半厘米,庄严就从背后覆上来,恨恨地戳他的腰,“你灰姑娘啊突然变这么柔弱,跟我不是挺横的吗?怎么到这俩傻逼面前就怂了?”
“……什么怂了?”楚沉说,“今天我值日。”
庄严:“……啊?”
上来就是一通误会,庄严火气降了下去,之后也还算安静,等卫生间那位张大嘴巴木愣愣地出来后,他老老实实地进去洗了澡出来,换楚沉去洗。
宿舍这两位都被庄严收拾过,加上两人都属于嘴巴比力气大那挂,因此虽对他心有愤懑,却谁都没敢轻举妄动,早早躺床上装死。
庄严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宿舍留宿,自来熟得很,直接掀了楚沉的被子溜上床,闭着眼没两秒就睁开,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指尖慢吞吞往下滑,找到和他爸的聊天界面。
说出来有点丢人,大半夜的,他突然想庄显睿了。
他点进聊天框,想着去看看他爹最近发了什么朋友圈,结果眼睛一瞟就瞟到他爹的新微信昵称——养儿不防老
庄严截了张小图发给他爹,后头跟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愤怒的老兔狗】:[微笑]
【ZY】:[炸弹][炸弹][炸弹]
【愤怒的老兔狗】:找打?
【ZY】:我就站原地不动,只要你打的着[挖鼻孔]
这次庄显睿回了他三个炸弹,庄严翘起嘴角,立马回了个‘你打我鸭’的可达鸭表情包,对面很快回复一张‘你鸭找抽’的图。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幼稚,欢快地就此掐了起来,你来我往水了好几页无聊表情包。
楚沉带着一身清爽的薄荷味出来,头发吹到半干,整个人由里到外透着一丝不同于少年人的性感。
他对某些厚脸皮自来熟的行为没有表现出明显反应,庄严从容地关了手机,一眨不眨地看他抖了两下床铺,被蹂躏得皱巴巴的被子重新铺得平直。
楚沉下巴一昂示意他睡里边去,庄严立马挪了挪屁股。
楚沉在柜子里找了个小枕头扔给他,而后转去门口关灯,掀开被角躺上床时带来几丝趁机钻入各个缝隙的冷风,庄严冷得发颤,属于楚沉的独特气息立时盈入鼻腔。
灯一关,宿舍便沉在黑暗中,短暂的恍惚过后,月光洒在阳台,些微淡光延伸至屋内。
庄严的视野在某一刻恢复了清晰,听着窗外不知何处的玩闹声,描摹着楚沉漂亮的脸部轮廓。
楚沉原本闭着眼,大约是庄严的眼神过于露骨,他无法安心入眠,只得睁开。
庄严侧躺着,和楚沉对视。
有人说,相爱的人对视无法超过三秒钟,因为爱意是无法掩藏的,只要你对这个人有欲望,那么,当你接触到这个人时,在这份欲望的驱使下,你就一定会想要做点什么。
“你不要一直看我。”庄严说。
楚沉怔了怔:“为什么?”
“因为我快被你逼疯了!”庄严咬牙悄声道。
夜色是一层暧昧的滤镜,白天那些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或是刻意压制的冲动,在黑夜的掩护下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庄严的心跳得很快,他微微倾过身去,孤注一掷地吻了一下楚沉的鼻尖,蜻蜓点水般轻轻的一下,几乎是刚刚贴到就退开。
见楚沉没有躲,表情也不像在抗拒,庄严心内松口气,胆子大了起来,又覆上去吻吻他的脸颊、额头和嘴唇,他最喜欢楚沉鼻梁上的红痣,很显眼,又很特别,奈何黑夜里并不能看清,他便任性地到处乱啄。
一室寂静。另外两位舍友不知睡了没有,不过庄严没时间考虑他们,他凝望着楚沉的脸,时而吻一下,嘴角缓缓碾过,呼吸散在脸颊边。
……
楚沉不知不觉间陷入睡眠,却又在不久后悄然醒来,看看时间,睡了不到半小时,卫生间亮着灯,光线穿过阳台折进屋内,他张望一眼,下意识扭头看旁边,空无一人。
他浅浅闭眼,等了十多分钟,卫生间仍是没有丝毫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他就发觉不对劲,太安静了,于是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门口,试探着敲了敲。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音,楚沉静默着等了等,两分钟后又敲了敲门。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他想了一下,抬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一转,发现门并没有锁,他身体快过大脑,两步跨进去,抬眼就看到庄严背靠着墙,少年人青涩的肩颈线条绷得格外紧。
楚沉:“……”
他无所适从地张了张嘴唇,想说抱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闷头往外冲。
然而他步子刚迈一半,庄严就出声叫住他:“哥……”
……
筑城一年四季时冷时热令人难以捉摸,而从秋入冬只在瞬息之间。平安夜前夕是楚沉的生日,庄严悄摸合计了一下,打算在那之前先回趟沪海。
第69章
认真说起来,楚沉生日的日期还是周帝泽告诉他的,这傻逼大半夜不睡觉敲他微信,话也不说只甩下一张截图,庄严当时没收到,第二天点开一看,图上赫然是楚沉的出生日期。
第一眼看到图的时候庄严惊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楚沉竟比他大两岁还多,这个十二月一过,楚沉就要十九岁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强烈的胜负心,比如庄严收到这串数字的第一反应是大爆粗口,楚沉居然比他大那么多!压迫感一下就上来了,总觉得自己输了点什么。第二反应才是,哦,原来楚沉过两周就十九了,十字开头的最后一个生日,得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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