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煜抬眸望向他,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原来季大人今日同本王同席,是留着套在这儿等着呢。”
季思弓着身子讨好的笑着,“王爷聪明,下官这些小把戏果然瞒不过王爷,这不是病急乱投医,没法子的法子了吗。”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李弘煜笑容未减,“本王所知不多,倒是记得湘州刺史窦元亮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爱国爱民,为官多年湘州一直都是祥和安宁,百姓安康,几年前派去查看的御史回来都是大力夸赞,说他“高风亮节立人间,虚怀若谷耀天地”,听闻年年遇灾他还得自个掏腰包用于赈灾,百姓都把他视为在世包青天,颇得民心的一位好官。”
“湘州有这等好官,当是有福了。”季思由衷感慨道。
闻言,李弘煜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候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小二门手中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一一将盘中菜肴摆在桌上,樱桃肉,松鼠桂鱼,蜜汁灌藕,蜜汁火方,冰糖甲鱼……
季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端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李弘煜聊着天,动筷的次数倒是比较少,突然窗外人声鼎沸,传来了各种嘈杂吵闹的声音,他伸长脑袋望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下头街道上涌来了一堆百姓,脸上兴奋而又好奇,站在街道两旁,一个个探着脑袋张望。
李弘煜好歹是个皇子,举手投足间颇有教养,一直等到口中食物咽了下去才问:“下面这么吵闹,可是发生了何事?”
“不知,”季思回头恭恭敬敬道:“瞧着倒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话音刚落就瞧见从远处缓缓走来一行人。
这行人一眼望去不过二十来人,各个身着兽面灰色明光玄甲,脚踏厚底长靿战靴,**骏马也非普通马匹,更为健壮些,着同色马铠,双眼有神四蹄有力,长长的鬃毛披散着,马嘴呼哧着热气时不时发出一声嘶嘶嚎叫,他们未骑马疾行,只是慢悠悠走着,哒哒的马蹄声下是重甲碰撞的声音,沉重而又缓慢。
领头那人着的是银色铠甲,身后披了暗红色的披风,瞧起来年纪不大,带着头盔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却能看出他身姿挺拔如松,气势刚健有力,面无表情凝眉直视前方,周身带着股威风凛凛的肃然之气,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重甲上下颠簸发出铮铮声,在人群喧闹的集市中也显得清晰无比,他右手紧紧攥住勒马的缰绳,身后背了柄红缨枪,枪尖锃亮,缨毛鲜红,立在身后像是要斜冲云霄般的气势。
在他身旁马匹上的将士手上高高举起一面红色旗帜,随风飘荡,旗帜上用墨色的笔写着大大一个裴字,笔锋遒劲有力,似要划破旗面。
人群中发出喧闹声,吵吵嚷嚷的说个没玩,紧接着,远方飘过来一阵乐鼓声,声声有力重重锤在每个人心口。
沙场掷枪扬尘飞,鸣兵击鼓凯旋归。
裴家的凯旋之音。
季思这才反应过来,这条街前头便是定威将军府。
李弘煜虽没抬头望但是听些鼓声也立刻明白了,喝了口汤道:“可是裴将军回京了?”
“是,”季思收回视线答。
“这时候应该是领旨进宫,”他放下汤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继续说:“裴家世代为将,裴将军十四从军,十六接手裴家军,十八于广平关外一战成名,当是担得起英雄出少年这个名头,这般算来,大理寺的祁大人也是年少成名。”
说到这儿他笑出声来,“少时本王同他们一道在宫中向方太傅学习的时候,怎会想到多年之后会是这般境界,如今有人镇守边疆,有人稳固朝堂,有人却与世长辞……”
后头的他没说,只是悠悠的长叹了口气。
听着他这语气,季思心中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唯恐露出破绽,便匆忙起身行了个礼,“王爷,这时候不早了,下官还有些事要忙也就不便逗留,先行告退了,还望王爷恕罪,等改日定摆上酒席请王爷一叙。”
“季大人有事就快些去吧,莫要耽误了。”
“下官告退。”
季思又行了个礼,这才缓缓出了房门,他从酒楼出来寻了个不起眼的路边摊点了碗面匆匆吃完,又背着手晃到了东市,这次长了记性,将脑袋埋的挺低,生怕又遇上哪位王爷大人的,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一直到天色昏暗家家户户开始点灯,他才一脚迈进了闻香阁的大门,银子往桌上一拍,喊九娘作陪外,还叫了一堆莺莺燕燕,摸摸这个的脸蛋,揉揉这个的小手,嘴上缠绵情话张口就来,直把一群姑娘逗的面部红潮,酒一壶壶的灌,一直闹到半夜才不省人事满口胡话的被几个龟公抬到了九娘屋里去。
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本来醉死过去的季思才从床上起身,靠着床栏皱紧眉头揉着脑袋,浑身上下酒气冲天。
“你说你,这是要干嘛?”九娘递了杯茶过来问道。
“后头你就知道了,”他接过喝了一口说。
季思容貌生的好,此时衬着昏暗的烛光,两颊通红,双瞳带水,眼尾含春,十足的俊美无双,九娘有些心跳加速,正少女怀春时,就听见这“美人”开口道:“麻烦让让,我要吐!”
于是少女还在,怀春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在车上更新的,时间太赶了,没大脑去想小剧场。
ps:这几天好忙,亲戚结婚的好多,又喊我送亲,又喊我接亲,我努力努力抽时间码字,尽量稳住更新时间吧!
加油!
第31章 嘚!孙子,怕了吧!
花楼这种地方一向是夜里热闹白日里冷清的地儿,夜色一黑,藏着各色的纸醉金迷,最是消遣欲望的时候,故而姑娘们都是白日歇息夜里辛苦,香罗街两旁的青楼大门紧闭,门前看不见一个人影,丝毫瞧不出昨夜那般热闹。
一直等到明晃晃的日头挂在空中,闻香阁的前门才咯吱一声开了个缝。
季思抬手理了理衣袖,缓缓从门里出来,嘴角噙着笑,一派春风得意的模样,身后还跟着面色不佳眼角一片青黑四肢有些乏力的九娘,明眼人一瞧定然会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屋外的光有些刺眼,季思偏头缓了缓才适应过来,随后回头扶住九娘双肩,目光柔情似水,情深款款道:“九儿,昨夜受累了。”
你倒睡的舒坦,老娘给你倒了一晚上的茶水,能他娘得不累吗!
九娘心里这般咬牙切齿道,面上却是满面含春,蓦地红霞便爬上双颊,一脸娇羞的低头,声音好似带蜜,甜腻异常,听得人酥软了骨头,“大人不多留一会儿吗?”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府收拾一番,明日好早些启程去往湘洲。”
话音刚落,九娘猛地一下抬头,娇眉轻蹙,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此去湘洲路途遥远,大人还需多加小心,奴家定会替大人日夜祈祷,以盼大人平安归来。”
季思一脸深情的替她将鬓发拨向一旁,动作轻柔温声道:“快些进去吧,莫要累着了,那样我会心疼的。”
“奴家就在这儿看着大人走远。”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腻歪的剧情,要不是为了做戏,这般话语实在羞于启齿,因而转身急匆匆走去,生怕一个忍不住浑身打颤教别人看出端倪。
昨日一早刚踏出季府,他便察觉身后跟了两人,一猜就知道是赵全安排的,在心中冷笑了两声就带着人从东逛到西,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做些什么,遮遮掩掩反倒引人怀疑。
从香罗街出来季思也不瞎讲究,寻了个干净地儿吃了早饭随后拐了个道儿也没了继续瞎逛得心,慢慢悠悠打算回府,谁料还走没一会儿,就瞧见前头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平日里遇见这样的热闹,他是不屑于凑的,挤的慌该没意思,可是今日不同,后头还跟着两位兄弟,自己美人美酒还睡了场好觉,他俩可是生怕把自个儿跟丢了,在外头候了整整一宿,吹了一夜凉风不说,有没有眯眼打盹都不好说,估摸着心中巴不得自个儿早些回府,他们好同赵全交代完差事去歇息。
这别人不痛快,季思就痛快了,他一向不是什么慈悲善良的菩萨,是个自私自利的坏胚子,因而都已经打算绕道的步子又给收了回来,朝着那热闹处走去,仗着优势伸长了脑袋不费吹灰之力便插进人群中去。
这一看顿时乐了,只是感叹缘分,真他娘得妙不可言。
只见被人群围在中央的人,赫然就是前几日被罚抄书估计折腾完了又闲不住的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不同的是他今日换了身装扮,华服锦衣乌云靴,用料极好绣工甚佳,也未牵着那匹良驹,只是身后跟了好几个家仆,各个手上拿着棍棒,瞧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手上提了个镀金的鸟笼,被人簇拥着,整个人看起来比那日更像个纨绔。
季思扶了扶额头,他觉得自己这个表弟像极了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明明拿着世家公子公子的话本,净干些纨绔少爷的活儿,整日不是在惹事就是在惹事的路上,十足的兢兢业业。
他被自己这个形容逗笑了,低了低头掩在人群中继续不动声色的望着严兆。
也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只见小公爷一脸怒气,正把一个小贩打扮的人踩在脚下,手上高高举着鸟笼怒吼道:“你不是说这是百灵鸟吗,不是叫声婉转动听吗!这明明就是只染了毛的麻雀!还他娘的是只杂毛畜牲,本少爷带去席上,都被其他少爷公子当成笑话笑的抬不起头了,赔,你拿什么赔,我今日便砸了你这摊子,放了你的鸟儿,让你以后还敢招摇撞骗。”
说完,他用力向下踩了几脚,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又把笼子重重摔到这人身上,发生咚一声随后站到一旁,一脸煞气,剑眉一挑,大手一挥,冲着身后的家仆厉声道:“砸!”
几个家仆得了他的命令,纷纷摩拳擦掌,打开笼子把鸟儿放了不算,还把笼子用蛮力毁掉随手扔在地上,桌子椅子统统砸的稀巴烂。
那小贩可能已经被揍了一顿,此时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听见霹雳乓啷的声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严兆的衣角,哭的眼泪鼻涕淌了一脸,“使不得,使不得啊,小公爷,小公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欺瞒于你,这些是小的全部家当,一家老小就靠这么点生意过活,您这般可是要了我们命啊!小的给您磕头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吧!给您磕头了。”
他一声声的哭诉听起来特别可怜,毕竟老百姓各有各的不容易,纷纷产生共鸣,开始交头接耳同情起来。
严兆低头看了一眼,被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还险些沾到自个儿衣服的样子恶心到了,凶狠狠的说:“你要是不卖假货,本少爷也不会找你麻烦,怪就怪你自个儿心术不正,专走些旁门左道得路子,怎怨的上我?”
言毕,重重的一脚将人踢开。
那小贩被踹的四仰八叉,随后跪倒在地仰天痛哭,“这是要逼着我们去死啊!”
话音未落,众人就瞧见眼前突然飞出来一道黑影,都没发现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只瞧见这黑影速度极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发现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仆已经被三两下收拾妥当,各个抱头捂胸躺在地上哀嚎。
严兆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惊住了,瞪大了眼睛左右望了望,发现自个儿手下没一个还站着的,心下有些慌了,却还是撑着面子没露怯,气势汹汹大声吼道:“你是何人?”
这人当然没回他的话,收回拳头后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潇洒转身咻一下转到严兆身后,紧接着抬腿一踹,严小公爷都还没瞧清楚他是怎么到自个儿身后的,便感觉背后受了重重一下,身子不受控的往前去,飞去几步的距离摔了个狗啃泥。
其他家仆受的伤比他重,但是瞧见自个儿主子吃了亏那还得了,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手忙脚乱把人扶起来,着急道:“少爷少爷,没事吧。”
严兆嘴里都是泥土,侧头往地上连连吐了几口唾沫,觉得嘴中还是一股泥沙味,顿时气的不行,一把挣开他们,怒气冲冲,气急败坏指着这人道:“哪儿来的狗东西,胆敢管本少爷的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当今陛下是我的谁吗?”
听着这番有些耳熟的话,一旁看戏的季思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算是看出来了,严小公爷这是色厉内荏,装装样子而已,真遇上不怕事的,不见得能唬住人。
果不其然他面前这人就是个不怕事的,听严兆说完话,只是歪着脑袋伸手掏了掏耳朵,一脸漫不经心耸耸肩道:“哦,不知道,你谁啊?”
闻言,严兆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十足的得意和高傲,语气嘚瑟的说:“睁大你的狗眼好生看看本少爷是谁,镇国公府镇国公那是我爹,昭阳长公主是我娘,当今陛下那是我亲舅舅,本少爷就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
说完还扬了扬下巴,那模样仿佛再说:嘚!孙子,怕了吧!
谁料对面这人不仅没怕,反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又是一脚踹了过来,这下不是狗啃泥,反而得了个屁股蹲。
连接受了两下狠的,严兆心头也明白这是碰见硬茬了,有些暴跳如雷却也知道打不过,捂着腰爬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干你大爷的,有本事你报上名来!我让皇上诛你九族诛你九族!”
这人轻启薄唇,不紧不慢,声声掷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定威将军府裴战,裴齐修,小公爷我等着你来找我麻烦。”
“裴战是吧,”严兆完全没把前头那几个字记在心上,只是怒不可遏,每一个字都咬着后槽牙说的,“这事没完,你给本少爷等着!定要你好看,走!”
待他们拂袖而去,人群中爆出一阵拍手称快鼓掌叫好的声音,裴战只是笑了笑,走上前将那小贩服了起来闻声询问着。
掩在人群中的季思盯着这人看了小一会儿,在心中道:原来他就是裴战,同少时模样变了些,怪不得刚刚没认出来,倒是这股正义凛然的气势没变。
季思笑了笑,看完了戏也就随着人群散开,回了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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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这几天我表哥结婚,在老家,小剧场请假。
ps:车上码的字,我尽力了,到了我大姨家目前为止只码了24个字,哇一声就哭了。
第32章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回到府里时,一切都同昨日没什么变化,季思走到厅里坐下,这丫鬟刚奉上茶没一会儿,甚至茶都还没温,赵全就闻声赶来了,瞧着那模样像是已经和那两人对接完差事,心里头估计清楚自个儿昨日到今日的去了何地,见了何人,因而一脸的担忧和紧张,上来就道:“大人终于回来了,这一夜未归的,可让奴才担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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