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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近代现代)——时多

时间:2021-11-26 10:20:59  作者:时多
 
第2章 
  清晨五点,陈安像往常一样骑车去买菜。
  小孩不知道多久没合眼了,在地铺上睡得像头死猪,他用脚踢了好几下都没醒。陈安也懒得再把人拽起来,撕下日历随手留张纸条就出了门。
  农贸市场在城郊,沿着门口的公路一直走就能到。陈安今天却没走直线,特意绕了大半个县城先去了趟派出所。
  派出所估计也没想过还有人大清早的来报案,只有两个值班人员在里面捧着脑袋打瞌睡。
  陈安把头盔抱在怀里,指节敲在桌面上哐哐响。
  “警察同志,我找个人。”
  对方被惊得险些从座位里弹起来,掀开眼皮在他脸上停留半天,迷迷糊糊地问:“找谁?”
  “最近有失踪人口报案吗,一个男生,大概十七八岁,叫贺普宁。”
  “等会儿啊。”
  陈安看他正了正帽檐,打开电脑屏幕,坐直了身子道:“名字是哪三个字?”
  “祝贺的贺,普通的普,宁是……” 陈安顿了顿,“安宁的宁。”
  他说完,默默地看着对方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敲。
  “没有。”
  陈安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伸长了脖子往屏幕上凑。
  “怎么会呢,是不是打错字了。” 他有些着急地又重复了一遍,“祝贺的贺,普通的普……”
  对方见他整个人都快翻到桌子里头了,急忙伸手往外推:“同志,真的没有这个名字的报案。您要是遇到什么流浪儿童,可以带到我们这里来,暂时送去收容机构看管。”
  陈安心烦意乱,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他咽了咽口水,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压低了接着问道:“那…… 犯事儿的记录有吗。”
  “不好意思,他人犯罪记录您无权查看。”
  陈安的表情愣了愣,最后只有摆摆手,说了一句 “打扰”,便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大门。
  在派出所耽搁了不少功夫,回到店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陈安扛着一袋面粉和新买的菜肉呼哧带喘地进来,就看到小孩穿着他的衣服满脸无措地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上拿着一张日历纸,背面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俩字——“买菜”。
  贺璞宁早上是因为呼吸不畅被憋醒的。
  陈安担心他看不见自己的留言,特意咬下一块胶带,将纸条贴在了贺璞宁的脑门上。
  二楼的吊顶很低,空间显得狭窄又沉闷,小老板因此不喜欢关窗户。风从窗缝里跑进来,纸条牢牢吸住贺璞宁的脸。
  他在梦里只觉得被一双无情的大手压住了五官,力气大得惊人,自己无论怎么挣扎反抗都没用。最后一脚踹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钻心的疼痛立即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贺璞宁抱着小腿龇牙咧嘴地坐起,人也从梦里被拽了出来,彻底清醒了。
  入目先是大片泛黄的白,他茫然地眨眨眼,就看到 “告别早泄,做回硬汉” 偌大几个字,后面还接了一排夸张的感叹号。
  陈安对所有不用花钱的东西全都来之不拒,上头的广告就当看不见。日历已经被撕下小半本,甚至还大摇大摆地被放在了床头。
  贺璞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忙脚乱地摘下贴在额头上的 “凶器”,思绪和感官逐渐回笼,才终于认清当下的情况。
  小老板坚持只收一碗 6 元的素面钱,剩下的 4 块让他当了过夜费。
  矿区地价便宜得很,陈安咬牙买了整间店面,楼下做生意楼上住人。他当年把存款全都投在了店铺里,现在还欠着银行不少钱。生活方面能省则省,所有家具都是自己从二手市场拉回来的。
  一张搭建的硬板床,一套折叠桌椅,还有两个老式衣柜。其中一个柜门还掉了铰链,被陈安用胶带勉强固定住,只能开另外半面。
  他没时间看电视,喝水吃饭上厕所也全都在楼下解决,卧室只用来睡觉,连个像样的电器都没有。
  贺璞宁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廉价的白色 T 恤,领口稍微有点紧。他比陈安高半个头,衣服穿着不是很合适。
  眼中突然闪过惊慌,贺璞宁在四周环顾一遭,在柜门上发现了自己来时穿的那身西装。
  陈安拿了衣架,把他的三件套整整齐齐地挂好了。
  他扶着床头焦急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挪到衣柜处,将手伸进外套内侧的兜里。
  手指感受到熟悉的硬皮纸边,贺璞宁把兜里藏着的东西掏出来。红色的封面上,“XX 银行活期储蓄存折” 几个烫金字格外醒目。
  他轻舒了口气,攥紧了手中的存折,才意识到卧室里没有第二个人。
  贺璞宁在听见声响后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神色间满是紧张。
  “你去哪里了。”
  陈安将肩上的面粉费力卸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见他手里还拿着那张日历纸,便抬了抬下巴:“纸上不写着呢么。”
  对方脸上的阴郁稍稍驱散了些,不过依旧皱着眉头看向他。
  陈安也憋了满肚子的话要问。他向四周望了望,矿井那边已经有人声传来,于是指挥着贺璞宁上了楼。
  陈安把卧室门反锁住,窗户也关上了。
  他转过身,看向坐在折叠椅上的人。
  陈安用拳头抵住嘴,假意轻咳了一声,问道:“你真的叫贺普宁?”
  少年目不斜视,直直对上他的眼:“嗯。”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对方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了他:“不是。”
  “怎么到这儿来的?”
  “火车。”
  “成年了吗。”
  “刚过十八。”
  “身份证给我看看。”
  “…… 丢了。”
  陈安一巴掌落在他的后脑勺:“编,接着编。”
  贺璞宁立刻捂住自己的脑袋,语气带着急切:“是真的!”
  “身份证都没了,你告诉我怎么买火车票。”
  贺璞宁踟躇半天,才说:“…… 就是在火车站弄丢的。”
  他还是对陈安撒了谎。
  身份证不是丢的,是他故意从站台上扔下去的。
  贺璞宁买了张从铁路线起点开到终点的车票,但在半路就偷偷下了车。老旧破烂的火车站,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检票员。他趁天还未亮,捂住车票的到站地混了出来。
  贺璞宁原本只想找个不起眼的小镇躲开父亲的追找,下了车才知道这里竟然是矿区。他把所有现金都拿去买了那张车票,连个打车费都掏不出来,只好沿着公路漫无目的朝前走。
  人生第一次离家出逃,若不是被陈安捡回去,他可能已经累死——或者饿死在马路边上了。
  陈安还是对这番解释将信将疑。
  他对贺璞宁坦白:“我早上去派出所,查了查有没有你的失踪记录。”
  贺璞宁听见这句话,表面安静如常,手指却在陈安看不见的背后紧握成拳。
  他接着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你这穿得人模狗样,一看就是离家出走的,怎么家长到现在都没报案呢?”
  陈安不提这茬还好,话刚说出来,少年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没了……”
  “什么没了?” 陈安没听太懂。
  “妈妈,去世了……”
  短短五个字,却像是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贺璞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得厉害。陈安望着眼前稍显瘦弱的肩膀,此刻正因为情绪的起伏不自觉地抽动。
  他原本在心里已经把故事猜了个大概,料想贺璞宁约莫是个问题少年,说不定还有些案底,找不到工作,也不敢去住宾馆,所以才沦落成现在这副样子。
  谁知道剧情完全不按他的规划走。
  他有些无措地接着问:“那你,你爸呢?”
  贺璞宁的脸色白了一瞬,他别过脸去,似是完全不想提及。直到被陈安穷追不舍的目光盯着,才自弃地垂下眼,万分不情愿地说:“跟后妈跑了。”
  原来还是个可怜孩子。
  陈安的收容院和少管所计划全都扑了个空,开始变得束手无策起来。他甚至还盘算过,要不要托人在矿区内帮忙找个工作,矿井那边最缺工人。可贺璞宁顶着张白白净净的脸,也就个头稍高一些,胳膊腿看着比自己还细,不用猜都知道没吃过苦头,估计还没下井就能被吹起的煤渣给活埋了。
  一筹莫展之际,倒是贺璞宁主动开了口。
  “我看你楼下写着招帮工,现在还算数吗。”
 
 
第3章 
  面馆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依旧是陈安标准的小学生手写体。
  【招店员,年龄 45 岁以下,月薪 1500 包吃住】
  矿区半年前新开了两处石灰岩矿。虽然工资比挖煤还是有差距,但岩矿不用下井,只需要就地开山,也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仍旧吸引了不少打工者。面馆生意也因此跟着得了红利,陈安每天都要忙到深夜,不得已发了个招聘启事。
  只是陈安给的月薪还不到工地的三分之一,年轻力壮的都看不上,但凡有点力气早就跑去挖矿了。他的招工信息在门口贴了大半个月,连进门问的人没有。
  陈安自己也知道能给的工资太低,发出来纯属碰运气之举,便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谁想到直钩还真钓到了一条鱼。
  虽然这条鱼看起来是热带名贵品种,完全不像能吃苦的样子。
  陈安想了想,工作也不过是洗洗面碗、擦桌子。要是嘴巴利索就帮忙招呼下客人。
  何况,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第二个还愿意来应聘的。
  “算数啊。” 陈安回道,“你想干?”
  贺璞宁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人还是要助人为乐,说不定就能捡个脑子不好的大便宜。
  陈安兴冲冲地拟了两份雇佣合同,煞有介事地写上甲方乙方,又专门跑去隔壁招待所老板娘那里借了盒印泥。
  陈安抓着对方的手腕,掰开一根指头:“签了合同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贺璞宁都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法律效益,草草看了一眼,发现陈安也只写了雇佣起始日期,其他都是装个表面功夫。他稍微放心了些,在乙方的位置写上 “贺普宁” 三个字,又顺着陈安的意思,留下了食指的指纹。
  看着两张纸上圆润的红手印,陈安满意地笑了,当即就要指挥着人去厨房洗菜。贺璞宁也没拒绝,默默从地上拎起一袋子黄瓜和豆芽就往店内走。
  只是才刚迈出去两步又被叫住了。
  陈安望着他的背影:“脚怎么了?”
  贺璞宁走得很慢,姿势也十分别扭,脚趾不易察觉地翘起,几乎是把整个身子的力量压在后跟上往前挪。
  听到陈安的问话,他并没有回头,欲盖弥彰似的加快走了两步,却没能分神注意到前方,不小心踢在了厨房的门板上。
  门板为了防潮钉了块铁皮在上面,贺璞宁一脚踢上去,铁皮立刻发出 “呼啦呼啦” 震颤的声响,像是平地而起的一声闷雷。
  脚趾处瞬间传来一阵钻心般的剧痛,贺璞宁强装的镇定终于分崩离析,咬牙抱着脚踝蹲在地上,手上拎着的塑料袋也被甩了出去。
  陈安三两步冲上前,看都没看散落在地上的蔬菜,一把抓过贺璞宁的手腕,焦急地冲他道:“没事儿吧?”
  贺璞宁此时已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闭紧了眼睛反复摇头,出了满脸的冷汗。
  陈安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扶着人艰难地站起身。
  他原本打算背着贺璞宁直接上楼,可小孩看起来瘦瘦弱弱,压在身上却比想象中要重不少。他的力气也大不如从前,才刚迈上第一节 楼梯,陈安登时膝盖一软,好在贺璞宁及时伸手卡住了墙角,才避免了两个人同时摔下去。
  陈安也没心思再逞英雄,别还把自己给倒赔进去。他靠在墙边顺了顺呼吸,问:“还能走吗。”
  贺璞宁试着动了动脚,方才踢到铁皮板子的麻 / 痹感已经逐渐褪去,只有脚底水泡摩擦出的钝痛。他犹豫片刻,见陈安面色不虞,还是很轻地点了下头。
  “能。”
  楼梯狭窄非常,两个人根本无法并排,陈安在前面开路,让贺璞宁把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靠着脚后跟跌跌撞撞地往上挪。
  他看到贺璞宁的反应,也大概把情况猜了八九不离十,尤其走到卧室门口,目光瞥见贺璞宁那双脏兮兮已经开了胶的皮鞋。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在矿区穿这种鞋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大人物还有个代步车,贺璞宁穿着硬底皮鞋徒步走了几十公里,没被磨破才怪。
  陈安平时不抽烟,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打火机,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缝衣针。
  他用打火机将针头反复烧了两下,想了想,又用碘酒擦拭几番,勉强算是做了消毒。
  陈安一手举着针头,一手端着瓶碘酒,看向坐在床沿的贺璞宁:“把袜子脱了。”
  贺璞宁盯着对方手中的东西,碘酒也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瓶身的标签已经被药水浸染,看不清原本的字迹。缝衣针就更不必说,上面甚至还穿着一根线头。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也只是一瞬,随后便顺从地将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叠好放在地板上。
  陈安拉过一旁的凳子,让贺璞宁将腿抬上去,自己则直接蹲下 / 身。
  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准备针头。陈安原本想着把贺璞宁的水泡挑开,但对方走了这么久的路,又在店外站了一整天,水泡早就被挤破了,还磨出了不少血,整个脚面又红又肿,看上去有些狰狞。
  他心想小孩看着像娇生惯养的,没想到还挺能忍。
  陈安将药棉用碘酒浸满,对着伤口处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不出所料地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口倒吸气。
  小孩疼得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陈安早料到这个反应,先一步下手握住了贺璞宁的脚踝,防止对方误伤踹到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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