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与夫人在来之前,钱老爷子便已咽气,钱萧和为等妹妹与妹夫到来,便将老年子的遗体置于地下藏冰室内,后来又因为钱萧和谋反败露,便无暇顾及老爷子的遗体。
如今,经过几次商量,李夫人主张将父亲遗体运回老家安葬,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此时,将近九月中旬,李沐言将老爷子的遗体从地下冰窖取出,这时节,虽然天气早已转凉,如果尸体不再做任何处理,也难以运回雍州。
李沐言便令人买大量烧酒,用烧酒给尸体进行消毒,最后再将尸体装入盛满冰块的棺木之中,为了防止冰块融化,又在棺木外围,围了多层棉被。
一切准备妥当,李家人于第二日扶老爷子灵柩回常庭县。
水清柔临走前,李沐言将怀中的武穆遗书交与她,“清柔师妹,这本武穆遗书,还请你交与朝廷,我现在要回家了,你们就先回合一教吧。”
水清柔点了点头,带着众合一教众弟子转身离开。
山高水长,天涯未远。
李沐言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良久,才转身让管家起程。
这一程扬州路,令众人心惊胆战,身心俱疲,一家人坐在马车上,只有两个人尚还清醒着,夫人和福生已经忍不住疲倦,都在车中睡着了。
夫人靠在李老爷的怀中,父亲的去世,哥哥的谋反都令她难以接受,即便睡着,也睡的极不安稳。
李朝荣心疼地夫人轻抚紧皱的眉头,轻拍她的脊背,以此来安抚她。
待夫人睡颜平稳下来,他转过头来,用复杂的神情朝大儿子看去,这个他曾经不看好的孩子,已经成长成参天大树,将他们紧紧保护起来。
看来我的确是老了,他心中感慨着。
李沐言见父亲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稍微有点不自在,心中猜测对方是不是有话对他说,正要张口,却见父亲闭上眼假寐,只好讪讪地放弃询问。
这些天,他也累的不行,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万分煎熬,便也闭上眼睛小憩。很快,他便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进入睡梦中去。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之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面的管家朝车内喊到,“老爷、夫人、少爷们,到落脚地了。”
李沐言慢悠悠的醒了过来,这一觉他睡的极为舒服,活动一下手脚、脖颈,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马车已经入了小镇,停在一处客栈前,还未等李沐言下马车,李父焦急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沐言,你过来看看你母亲。”
听到娘亲有事,他忙转身回到车内。此时,靠在李父身上的夫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李沐言将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清楚地感觉到滚烫的温度。
“你母亲感染风寒了……”
李沐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父亲,你们先去客栈,我去找大夫。”
福生这时也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看着父亲与哥哥都围在母亲的身边,便也凑了过来,“娘亲,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李沐言修长的手抚在他毛绒绒的头顶上,“福生,娘亲生病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哥哥先去找大夫。”
福生郑重的点头,他已经是大男子汉了,自然会好好照顾好娘亲。
在这个时代,一场风寒都能要一条人命,何况夫人正发着高烧,李沐言自然不敢多耽搁。
李沐言带着小厮喜乐到镇上打听医馆的位置,一位热心的大娘给他们指明方向,二人立即朝着医馆的位置飞速跑去。
李沐言有轻功在身,自然要比喜乐要更快到达医馆,他急忙地将母亲的状况告知大夫,焦急地等待着大夫准备好用物,又觉得大夫走的太慢,便背起大夫飞奔而去。
半跑上遇到跑的气喘吁吁的喜乐,只留下一句让他返回客栈的话,便又不停歇的往前奔去。喜乐见自家大公子已经返回,只好又气喘吁吁的往回跑。
等到了客栈门口,李沐言才将大夫放下,那大夫此刻已经面色发白,口中念叨:“你这后生啊!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差点弄散了老夫这身老骨头。”
李沐言自知自己做的是过了点,连忙低头道歉。
那老大夫见他态度诚恳,神色便缓和了些,没再揪住此事不放,快步走进客栈。
管家见他们回来,恭敬的将大夫迎到楼上客房。
大夫为夫人把脉,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夫人因心思郁结、过度劳累,再加上本来就身体虚弱,又逢天气转凉,便感上风寒。老夫对治疗风寒之症颇有经验,你们这次可算是找对人了。”
说罢,他随手写下一张方子,便对李慕言说,“年轻人,你腿脚好,速速按这个方子去老夫的医馆里抓药来。”
沐言颔首应允,接过药方,大步离开房间,出了客栈,又快速地向前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小厮喜乐也赶了回来,见自家大少爷又向医馆的方向跑去,犹豫着到底跟不跟去?
但他现在双腿发软,两眼发蒙,决计是跑不动了,只好先进入客栈里休息。
李沐言走后,老大夫便交代给李老爷药方的剂量、用法和注意事项,并嘱咐他等夫人醒后,要多劝慰、舒缓心情,避免其过度劳累,心思郁结。
李朝荣一一记下,在这里的所有人,没人比他更担心妻子的安危。
拿完药回来,李沐言在路上见着正往回返的老大夫。这时,沐言可没时间再送他一回了,只好跟他多说了些感谢话。
那老人家摆了摆手,让沐言赶快回去熬药给他母亲喝下。
向老人家拱手道别后,李沐言又一阵风地往前奔去,老大夫见他离开,舒出一口气,心道:老夫再来上这一回,非散了架不可。
夕阳西下,老大夫慢悠悠地朝医馆走去,喜上眉梢,他今天得的诊金可真不少,比他医馆一个月挣的还多呢。
回到客栈,李沐言借店家的厨房将药给熬上,药熬好了,李沐言便和父亲合力将药液给昏迷中的母亲灌下。
天色已经晚了,福生已经被丫鬟香兰领了回去,沐言哄他:等你睡醒了,娘亲就会醒来和你玩。福生便听话地跟着香兰走了。
李朝荣一直坐在床前关注着夫人的状况,见她呼吸平稳了些,额头上也在发汗,便拧了湿巾帮她擦汗。
“父亲,您晚膳还未食用,这里就交给孩儿吧。”
李朝荣摇了摇头,看着他,突然开口说道:“这些天,多亏你了。”
李沐言眨巴眼,不敢相信眼前高傲的中年男子会对他说出这般话:“父亲,这是孩儿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就够了。”,李朝荣面色平静地说着。
李沐言见他如此坚持,便只好依他所言离开房间,下楼先去用晩餐去了。
自从那天,李朝荣不得己向夫人坦白了沐言的事情,自那以后,两人之间便有了隔阂,任李朝荣如何解释,都于事无补。
扬州一行,突生变故,李朝荣是一家之主,自然尽心尽力安抚着夫人不安的情绪,两人之间的坚冰终于融化了。
夫人病了,作为一家之主的他竟然慌乱了起来,他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夫人的身体决不会这么虚弱。
老大夫的开的方子的确很有效,夫人喝了药之后,全身发了汗,烧也退下了,为了让她睡的舒服些,李朝荣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帮她擦了身上的汗渍,换了件干爽的贴身衣物,便又坐在床边看着夫人。
李沐言吃完晚饭后,担心母亲的病情,便上楼再看一眼再回去休息,他轻敲房门,李父从里面打开门,告诉沐言,夫人已经大好,不过却没有让他进入。
听闻母亲情况好转,李沐言也安心下来,便别过父亲,到自己的客房里洗漱后倒头就睡,他今天实在是累了些。
第二天,夫人已经醒了过来,他急着要将父亲的灵柩运回家中,便坚持要尽快赶路,众人拗不过她,便开始启程,不过速度却比之前慢了许多。
因为夫人的病情,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大概一个多月才回到雍州。
在李家赶路的日子里,太后的寿辰也如期开办,各地方如同过节一般,烟火爆竹、红绸招展,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众人沉重的心情也稍缓和一些。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刺骨,众人在途中也添置上些厚衣物,来抵抗寒风侵袭,夫人暖炉也从不离手,更不会在轻易从车内出来。
冬季到来,天寒地冻,一路上偶尔也会遇到雪花落下,但大家也未有心情欣赏这冬日美景。
等回到雍州,离年关也堪堪只剩二十余天,天寒地冻,官道上积了一层厚冰,道路两旁满是积雪,可见之前也下过几场大雪。
为了安全,众人都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缓慢驶过溜滑的冰面,历经艰辛,才将灵柩运回平成县,而后尽快将钱老太爷的尸体入土为安。
钱家现在是谋反的罪人,那些个所谓族亲唯恐避之不及,竟没一个人赶来为钱老太爷送葬,李家因此也未大办丧事。
钱老爷子下葬的那天,灰色的天空中飘起了大雪,落在众人的头顶与肩上,素白孝衣加上纷飞白雪,平白多添了一笔沉重悲伤之感。
李老爷扶着哭泣的夫人,轻声地安慰她:老太爷寿终正寝,是喜事,不需如此难过。
而沐言与福生则跪在坟前,为外公烧些纸钱。
一切尘埃落定,圣上宽厚仁慈,饶恕钱萧和一家性命的消息也传到李家,夫人喜极而泣,这么多天的担心受怕,终于有了着落,可怜见,她多少次梦见哥哥一家被杀头的场景,每每都被惊醒,如今终于安下心来。
快至年关,李家抛开消沉的氛围,开始准备迎接新年。
作者有话说:
尽量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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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卡——
-完——
39.新年琐事
将外公的葬事办好后,李沐言便和父母商议,将养父母一家接到李家过年。
李老爷、夫人自然不会拒绝自家孩子的一片真挚的心意,派人将王家一家人接了过来。
王父、王母虽然有点意外,但听闻是沐言提意将他们接过去过年,自然心头微热,忙不迭的同意了下来,更不用说阿紫了。
王家赶紧收拾行装,带了些见面礼,便随着李家派来的小厮赶往平成。
这时候,离年关也不过还剩十几天,李沐言最重要的亲人全都聚集在此,他自然是心情愉悦的。
开心畅快之余,他常常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水清柔,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那些让他藏在心间的真情实意。
前两天,他回了天华酒楼一趟,从掌柜那里收到一封来自徽州的信件。
一封是出自水清柔之手,一封看笔记应该是胡万楼写的。
水清柔信中内容,一部分提到合一教近来状况,一切安好。
另外还提到姜泰鸿姜师叔,他被人在山脚下发现,且已死亡数时,水明月等人听闻此事,便下山为其收敛尸体,葬在山上师公的坟墓旁边。
看到此处,李沐言颇为感慨,他与姜泰鸿只不过一面之缘,而且闹的不算愉快,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也随着姜泰鸿的死亡而随之了结了吧。
最后一部分,应该是水师叔要传递给他的消息,大意是让他年后回来,去武当一趟,见见师叔祖张三丰。
张三丰,武当派创始人,后世史传此人活到二百多岁,甚至于修练成仙,得道飞升,这样的人物自然令李沐言心生向往,想要一睹真容。
胡万楼在信中则说他与郑雨双已订好婚约,只等李沐言回去便举办婚礼,结为夫妻。
李沐言自然是为他高兴的,本来他不看好胡万楼这一段感情,既然他们即将修成正果,李沐言诚心祝愿他们白头协老,百年好合。
想着自己的爱情路,李沐言愁眉苦脸了起来,他自己的感情都未处理好,却暗中评判其他人的情感,实在是多管闲事。
读完两封信件的内容后,李沐言将水清柔的那封信珍重地收了起来,至于胡万楼的信则随手放在桌上。若是胡万楼见到他这般行径,指定要跳起来骂他两句。
李沐言控制不住的给水清柔写下一封暗含思念的回信,信封中放入一支他重金买来的桃花簪,他犹豫了半天,最终把它放入信封中。
将信件收进信封,做好封蜡,李沐言拿着信件去找管家,让他帮忙把信件寄出去,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离年关还有五六天,王家人也已经来了有些时日,李家也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除了第一天的开宴迎客,之后李夫人常常找王父王母叙话,说的最多的自然是沐言在王家的生活。
本来李沐言一开始是在一旁陪着他们聊天,但养父母竟然聊起他小时候的糗事,比如他为了学武跟王父撒泼的事、就连他七岁时尿床的事都抖落出来。
李沐言羞得无地自容,连忙借口逃离现场,但那点破事的确是自己做出来的。
撒泼的事情确实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行使的一点作为小孩子的权利。
至于尿床嘛,虽然他有成年人的思想,但那时还是小孩的身体,情有可原,嗯,情有可原。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情况,李沐言自然是选择去找妹妹阿紫,带她去街上玩玩。
阿紫的到来,也让福生心生欢喜,他很喜欢她这般可爱的妹妹,前几日,李家便出现这种场面,福生粘着阿紫,阿紫粘着沐言,就这样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李沐言没有去阿紫住的客房,而是向福生的院子走去,他们二人应该会在一起玩吧,李沐言心中暗想。
进入福生的院落里,李沐言发现这里有些安静,看来他们应该是去其他地方玩了,去后院看看吧。
李家的后院种着一些花卉,有郁金香、海棠、月季、凤仙等,这时节枯萎的花枝已经被积雪全覆盖,虽然不是赏花的季节,仍然是福生最喜欢的去处。
还未到达后院,李沐言便听见院内传来欢声笑语,刚进入院内,李沐言便被一团雪球咂了个正着。
“哥哥,来玩打雪仗。”,福生见他到来,忙小跑到他身边邀请他,福生俊俏的小脸上满是开心愉悦。
李沐言将他头上的雪块抚掉,温柔的说道:“好……”
一颗雪球砸到福生的身上,原来是阿紫扔的,她见福生黏着哥哥,心中不免有些吃醋,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而福生更加开心起来,抓起地积雪团成球朝阿紫砸了回去。
李沐言随之加入混战,这群人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些陪玩的丫鬟、小厮,很快欢快的笑声又传遍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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