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赶到了北疆军营的属地。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凉,驻军的日子过得也很艰苦,我实在没什么脸面去抱怨,拖着盛淳彰简单的包裹躲进了营帐内。
这条件别说跟皇宫比了,就算是跟快捷酒店都没法比,什么都需要自力更生,我安顿好盛淳彰,便不太熟练的抽出火折子生火,听说北疆的夜冷得吓人,可惜这柴火跟我过不去,死活就点不着,正愁苦地盯着柴火堆,一股邪风掀开了营帐大帘,瞬间我连近在咫尺的盛淳彰都看不清了,沙尘大到无法呼吸,我捂住口鼻,努力爬向营帐大帘,好容易那阵风过去了,我忙用放在一旁的杂物压住大帘,防止它再次被吹开,抬头看着风尘仆仆的小盛淳彰,我忍不住苦笑出声了,盛淳彰也被我狼狈不堪的样子逗乐了。
第63章 宏图霸业2
本来以为到了北疆除了日子苦一点,应该没什么难搞的,结果来的第三天,岑寂诠的父亲岑将军终于有时间见见我了,岑将军能成为封疆大吏,不仅仅是靠家族蒙荫,也确实能打,在北疆立下的战功只怕数也数不清。可是他具有每一个武将都有的问题,瞧不太上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看到容承礼这单薄的身子,指望他去冲锋陷阵那是不可能,不去送人头那就是万幸了。
岑将军上下打量着容承礼吩咐:“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军中的文书,军中有人需要与家人书信就劳烦你了。”
这话要是让容承礼知道,十有八九是要跳脚的,好歹也是当今皇帝钦点的功名,你就安排他给那些目不识丁的大头兵念信写信,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哪怕你让他干个军职的文书,起码他帮你润笔后的奏折,皇帝看着不费劲。
但我并不在意这些, 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好盛淳彰,降低他未来想杀我之心,顺便在军营里找一找谁可能是宫臣。我从岑将军的帐中回来,看着盛淳彰正孤零零地站在帐外,我一脸莫名其妙,他便快步跑上来,搂抱着我的腰:“小先生,你去哪里了?”
此话一出,我才意识到盛淳彰是怕我把他送到北疆后就扔下他跑路了,可容承礼也不过比他十岁,来北疆之前还关在监牢中,对北疆,他并不比盛淳彰游刃有余,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但岑将军对盛淳彰的态度有些奇怪,就算盛淳彰已经被贬为庶民,但也不会不闻不问啊。
入夜后,我用厚重的毯子裹住盛淳彰,两人挨坐在火堆旁,我拿着曾经教过他的书重新开始执教。在容承礼这种才子眼中,盛淳彰也算得上是一个天才了,过目不忘,倒背如流,都是标配,甚至还能简单地作答几句策论。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如果留在都城想必会是另一番景象,正瞎想着,大帐被掀开,岑寂诠端着蒸腾着热气的食物进来了,看到我们围坐在火堆旁,笑嘻嘻地过来说:“今天军营里分了些肉,我拿来与小先生和盛淳彰分食。”光是闻味道,我都忍不住吞咽口水了,更不要说还在长身体的两个小孩,我已经能熟练地架好锅子,小心翼翼地把肉汤和肉倒入,又取出碗碟汤匙,盛给盛淳彰和岑寂诠,两人吃得不亦乐乎,我自己又盛了点肉汤,边吹边喝。帐内三人不分贵贱不分尊卑,享用并不多的肉汤。
吃完后,岑寂诠规矩地跪坐在我面前行了礼,提出他也想与我学习。一只羊是放两只羊是赶,我完全不介意再多教一个男主。但我也想岑寂诠提出了另一个请求,他大概没见过我这种吃了人家的东西并不嘴短的人,我看了一眼盛淳彰,请求他帮忙教导盛淳彰习武。
听到我的请求,岑寂诠露出小孩子的天真,然后转头去问盛淳彰:“你可怕吃苦?”盛淳彰仰头看着我,再答:“不怕。”
从那天开始,盛淳彰便每日跟着岑寂诠操练,夜间岑寂诠也会抽空跑来我帐中学习文化。虽然我猜测岑寂诠主动跑来示好是岑将军的主意,他身为镇守一方的大吏,同一个被贬的皇子过于亲近,必然会遭人非议。但岑寂诠不同,他还是一个没有入军籍的随军家属,有心人怕是也说不出什么。果然不能小看岑将军,绝对不是空有武力值的草包。我装作不知,对两个小孩,都当作学生一般教导。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岑寂诠和盛淳彰都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盛淳彰再也不是那个会抓着我衣角哭泣的孩子,他现在马骑得比我好,肉搏上阵胜多败少,岑寂诠则已经开始替他父亲书写奏折和战报了,并且被皇帝亲口赞誉过。
我主动找岑将军提及让盛淳彰入军籍的想法,岑将军讳莫如深地盯了我半晌,才勉强同意。我越发搞不懂他的态度了,但我能看出来盛淳彰顺利入伍后,变得更加自信满满了。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骑马跑到帐外高喊,我捧着书仰头看着骑在马上的他,头一回有了吾儿初长成的喜悦。我盘算着,一旦盛淳彰进了军营,那么立军功便指日可待了,那么我作为“小先生”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从目前看来,盛淳彰应该不会想干掉我这个为他操碎了心的小先生吧,唯一可惜的是,我始终没有找到宫臣,他大概没有在北疆吧,也好,免得尴尬。
今天又赶上军营里分发肉食,盛淳彰和岑寂诠带回来之后就扔给了我,他们声称还有训练,等晚上回来吃,这话明摆着就是让我做好了等他们回来。我撸起袖子处理完肉食的皮毛,拎着两块肉回到帐中,却发现榻上似有人翻动过的痕迹,我忙过去查看,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反倒是多了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约我晚上私下见面的信,没有落款。这个留下信件的混蛋,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吗?这要是被人发现,我认定为通敌之罪,都解释不清楚,气得我直接把信扔进了火堆里。
肉食早已经炖好了,可始终未曾见到盛淳彰归来,我心下起疑,难道是我多心了,那封信也许是盛淳彰留给我的?不然谁会跑到大帐中留信呢。我想着便打着火把按照信中所提的地方去了,四处张望,并没看到盛淳彰的身影,忽然暗处伸出一只手砸掉了火把,另一只手把我紧紧按在地上,这绝对不可能是盛淳彰!
就在我想大喊求救的时候,身后的声音说道:“蠢货,你打着火把是想被人发现吗?!”说着,来人又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孔,我不认识他。
他倒是对我很熟悉,先是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玉牌,然后问我:“你的呢?”我这才想起我一直随身挂着的玉牌,我知道那是手机的化形,但因为没有无线充电支持了,我不敢轻易使用。我皱着眉头,思索着他难道是皇帝派来的人?
确认了我的玉牌后,来人才简短地向我说明来意——他是奉储君之命而来,要我尽快想办法解决掉盛淳彰,死伤不论。听到他的话,我一脸痴呆样,不是吧,容承礼还是个双面间谍!!我不得不硬着头皮配合他:“岑寂诠每天都半在盛淳彰左右,不好动手。”
来人完全不理会我的借口:“你若再不快些动手,皇帝恐怕就要召你回去了。”
“这些年皇帝对盛淳彰一直不闻不问,”我想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更没有派人找过我。”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自然是有人把你的一举一动都转告给皇帝了。”来人毫不客气地辱骂我,“你总不想还没为殿下效力就被皇帝当弃子除掉吧。”
我心下不以为然,想杀我,恐怕还轮不到皇帝,这活儿是留给盛淳彰的。那人说完后,递给我一包药粉:“用它一劳永逸。”
我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替我选好了灭口的办法,我颤抖着接过药粉,忍不住问:“可他突然死在帐中,我肯定也活不了了。”
“蠢货,这药是让你洒在马槽里,马明天一旦失控,他要么坠马而亡,要么重伤身残。”来人嘱咐完,就消失在黑暗中,我捧着这药粉,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各种武侠片里的下作反派。
当我再度返回大帐中,两人依然没有回来,我思考者那个人的话,他的意思是有人一直把我和盛淳彰的消息传回都城,皇帝知道我并无加害盛淳彰之心,可依然决定近期召我回都城,除掉我,可这是为什么呢?
而储君本想徐徐图之,可他察觉到我快要被皇帝当成弃子,不再能为他效力,就派专人来督促我暗害了盛淳彰。储君之作为,倒是有据可依,帝后不睦许久,储君又是皇后唯一的嫡子,母子同心,都对皇位虎视眈眈,这使得皇帝更加猜忌他们。
正好无头绪之际,腰间的玉牌忽然震动起来,我才意识到是宫臣的信息,我打开查看这才明白了皇帝很快就会召我回都城的原因,皇后如今药石无医了,只能拖一天是一天,都城内,能与皇帝制衡的人终于就要离去。我莫名替这位素未蒙面的皇后感到心酸,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同床异梦,彼此算计了。
宫臣并没等我的回复,而是很快又发了一条信息——送去的药粉不必用,找机会处理掉。盛淳彰身边有人盯着你呢,你敢轻举妄动,必然没有机会离开北疆。
我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就在北疆?片刻间,宫臣发回了信息——不,因为我就是盛广陵。
我愣在当场,宫臣居然就是储君,一着急,我几乎想不起盛广陵的下场了,只记得比容承礼好不到哪儿去。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嘈杂地叫喊声,我习惯性地摸出匕首,发觉盛淳彰和岑寂诠居然还没回来,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钻了出来。
我果断地掀开帐帘,却发现已经有人等在帐外了,是岑将军身边的副将,他面无表情地说:“将军请小先生过去。”
我因担心盛淳彰,不由地问:“可否稍等片刻,盛淳彰至今未归,我想……”话还没说完,副将打断了我:“盛淳彰在岑将军的大帐中。”听到此话,我立马跟上副将赶过去。
刚跨进营帐,就看到岑寂诠跪在那里,盛淳彰在一旁极力辩解着,但岑将军充耳不闻,看到我进来,便将属下都挥了出去,直接开口:“容先生,可知他们今天去了哪里?”
看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了,我拱手施礼:“还请岑将军明示。”
岑将军黑着脸告诉我,盛淳彰和岑寂诠趁黑摸进敌营去偷东西,听到前半句,我还只是担心两人的安慰,但听到偷东西,连我都怒目而视,估计岑将军要不是看容承礼在,只怕是什么粗话糙话都骂出来了。
第64章 宏图霸业3
盛淳彰看到我盛怒的表情,也不敢再出声争辩,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我心知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转头对岑将军说:“岑将军,此事绝不可轻纵,该如何处罚就如何处罚。”
岑将军就在等我这句话,瞪了一眼准备开口的岑寂诠:“岑寂诠违反军纪,我自是要罚的,”说着,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盛淳彰,“只是皇子……”
原来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他不愿意下令处罚盛淳彰,但又不能轻轻放过此事,所以让我来开这个口,问题是盛淳彰虽然已经贬为庶民,但北疆没人真敢把他当成庶民对待,刚才大话已经说出口,我只得硬着头皮说:“岑将军,我愿代他受过!”
听到这话的三人,表情各异,岑将军对我的表态难得展露出稍许认同,岑寂诠则是被我的话震惊到忘了他还跪在地上,一会将跟我一起受罚,盛淳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瞬间便反应过来,双膝下跪恳求道:“岑将军,都是我的主意,怎可让先生代我受罚,我愿接受您的任何惩罚。”岑将军上前抬手去扶盛淳彰,可盛淳彰长跪不起,他便又将目光投向了我。老头子坏得很,知道自己搞不定,就想让我出手。
“盛淳彰,你站起来!”我大声斥责他,“这次为师代你受过,是要让你记住,你的任何决定,绝对不是关乎到你一人,而是你身边的所有人。”盛淳彰听话地站起身,却已经泪流满面,这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但他必须明白,他作为皇子的责任。
岑将军生怕我反悔,立马叫来了属下,把我和岑寂诠压到校场,下令所有的军士围观,我两趴在地上,硬生生挨了二十军棍,我tm直接疼昏过去,电视里都是假的!!挨了几十棍的人,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那就是编剧缺少真实的毒打。
当我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了几天,我嘴唇干裂,嗓子跟冒烟了似的:“水……”声音还没完全出来,就有人把水缓缓地送进了我的口中,久旱逢甘霖,我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耳边就传来盛淳彰的唤声:“小先生,你醒了……”说着,他就压在我的肩头哭起来,声音听着嘶哑,想是已经不止哭了一次了,我缓缓抬手拂过他的头发:“放心,我命硬得很。”
我老老实实地趴在大帐里养伤,岑将军还算有良心,派了个军医天天来查看我的伤势。我从军医口中得知,岑寂诠的情况并不比我强多少,虽然当时没昏过去,被拉回营帐后,也开始发高烧,所幸他年轻力壮,连着吃了几付药后,倒是恢复得比我快些,现在已经能一瘸一拐地下地走路了。
盛淳彰大概真的从这件事里吸取了教训,在军营的训练更为刻苦,随军出战也更为勇猛,这一日,岑寂诠来探望我,我才知道他们那晚跑去敌营是为了什么。盛淳彰也不知听信了谁的话,得知敌营有一种极好的羊乳,对身体很滋补,他便突发奇想,想去偷些回来给我用。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道那晚岑将军忽然下令查营,这才发现他们偷溜出营地了。听到这些话,我忽然觉得我这顿打,也没算白挨,小家伙学会关心人了,虽然方法不太对。
我嘱咐岑寂诠:“以后他再干这么缺心眼的事,你得劝着他点,别什么都由着他。以铜为镜,你要放在心上。”
岑寂诠听懂我的意思,用力地点头:“小先生,我会的。”
就在我终于可以下床行走的时候,北疆传来消息——皇后薨了。我忽然记起之前交给我的那个药粉,当天出了事,我好像随手就把那玩意儿塞在被褥下面了,我忙翻找起来,可是它却不见了……我心下一惊,这药粉是被人发现拿走了吗?问题是谁拿走的?想到那一晚的混乱,我先是被叫去岑将军的大帐,又被拖去挨打,谁都有可能进来拿走药粉,不过这么多天却没听说有人坠马,说明这药粉并没有被使用。
我正坐着发呆,盛淳彰兴冲冲地回来了:“小先生,今天我被岑将军提拔为裨将了。”盛淳彰的话让我打了个激灵,岑将军……他已经知道了……岑寂诠说过那晚他们被发现是因为查营,为什么突然查营?一定是察觉到什么。
大概是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盛淳彰略担心地走过来,伸手拂着我的脸:“小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王军医?”
“我没事,”我勉强地笑了笑,“只是多嘱咐一句,战场作战不比校场试炼,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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