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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盛淳彰是一雪前耻的机会，当年他母舅家就是因为南夷战败才被人落进下石，他也不得不被迫离开都城。得令后，盛淳彰稍作整装，途径都城，只派人上书皇帝，自己直接率领军队就向着南夷进发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盛淳彰的母亲就这么放心让他去？当年的事……”
“你还不知道吗？他母亲在他离开都城的一个月后就在冷宫自缢了。”宫臣平静地说。
“怎么可能？！他母亲也知道她家是被人诬陷的，怎么连申辩都不申辩呢？！”
宫臣长话短说得告诉了我一个事实：“据说他母亲那天见过皇帝，见完之后就自缢了。”说着喝了口酒，“想来是皇帝向她承诺了什么吧。”
我几乎可以猜到，一定是关于盛淳彰，那时皇后的势力不容小觑，甚至可以推测到落进下石的人就是皇后默许的，盛淳彰的母亲得到了皇帝的承诺——他会保护好盛淳彰，而最后会登上皇位的人也一定是她的儿子，她才会心甘情愿赴死的。
我不免唏嘘，盛淳彰不知是否已经知晓他母亲早已亡故了，宫臣十分肯定，他应该是知道的，就算当年没人敢告诉他，但容承礼的“死”，反而提醒了他，盛淳彰不仅善兵，也功于心计，才隐而不发。
“你呢？”我也陪着宫臣喝了两杯，“就打算这么忤逆下去？”
宫臣的左手撑着额头，斜倚着笑：“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呢？”
我挑挑眉，怎么说我们还算任务的共同执行者，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宫臣见我不语，直接说：“皇帝对盛广陵的忍耐越来越敷衍了，估计孝期一过，他就该动手了。”
“可废黜储君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不然那些重臣未必会同意。”我装作不太在意的问起宫臣的打算。
宫臣先是一喜，后又微微一笑：“我让岑寂诠再次见到我了，他应该认出我就是救下你的人了。”
“他……”我不难以置信，“他绝对没机会去给皇帝说啊。”
“如果我给他机会呢？”宫臣运筹帷幄地道。
我缓缓端起酒盅，按照宫臣这么作死的运作，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耽美世界了，我两便不再多言了。
春去秋来又一年，连我这种避世的人都听闻了盛淳彰在南夷的丰功伟绩，被敌军重伤后，依然披甲上阵，勇猛无比，宛如战神下凡，愣是凭着一腔不怕死的精神，把敌军给击败了，稳定局势后，皇帝就派亲信前往阵前加封。我们两人终于盼到盛淳彰回来，果然如宫臣所料，皇帝毫不吝啬地恢复了盛淳彰的身份，并将他的母亲追封，朝廷中也有人看出了圣意，便时不时配合着对储君发出不满的声音。宫臣第一次见到盛淳彰是在皇帝的正殿内，他告诉我：“盛淳彰的眼神很像一个人。”我心想，还能像谁，像皇帝呗。
今天是上元节，天色却不太好，我也没什么雅兴，可妇人的提醒我今晚盛广陵可能会来，大概希望我会盛装打扮自荐枕席，毕竟储君亲来登门拜访，我怎么也不能不给面子。
我吩咐她去备下酒菜，独自一人坐在院中赏月等他，忽闻墙外的马车声，宫臣踏着朦胧的月色造访。见我第一句话便是：“今晚你跟我一起进城。”
自从我住进这里，宫臣可从来没提过这么动听的要求，我忙起身问：“去干什么？”
“偶遇盛淳彰。”宫臣拉起我上了马车，还好够宽敞，不用挤在一起。
我没想通宫臣的计划：“我们就算遇到盛淳彰，也不能相认，又什么用呢？”
“你不必担心，”宫臣信心满满地说，“我自有办法。”
都城的上元节很是热闹，街道两旁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还有各种皮影，杂耍，每一处都聚集了都城的百姓，众人喜气洋洋地围观笑闹，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
宫臣怕我不认识路，紧紧抓着我的手，一刻都不肯放开，我忽然觉得他可能只是借口推进任务，实则是想来看看古代的上元节。我正瞎想着，忽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抬眼一看，我和对方都露出震惊的神情。
我忙低下头，打算趁着人多避开，心中暗骂，宫臣你是个半仙儿吗？！可盛淳彰比我动作还要快，一把拽住了我的另一只手，难以置信地喃语道：“小先生……”
宫臣似乎就在等这一刻，直接横在我们两人之间，将我挡在了身后，用命令的口吻，低吼：“放手！”盛淳彰自然也认出了盛广陵，但他早已不是当年任人欺辱的小孩子，他的手更用力得扯着我，压低声音：“皇兄，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宫臣看着盛淳彰似笑非笑：“那我们就找个地方聊聊。”抬头看着盛淳彰身后的岑寂诠，“你就不必跟来了。”
岑寂诠为难地盯着盛淳彰，盛淳彰轻轻摇头，自己独身跟上了宫臣和我，我们三人进了宫臣早就安排好的酒楼包厢，门外把守着盛广陵的侍卫，盛淳彰却不在意，而是一直盯着我：“小先生，还好你没事……”
“他会没事，多亏了我，”宫臣自斟自酌起来，“景王（盛淳彰的封号）你作何感想啊？”
盛淳彰应该是已经知道岑寂诠当年救我的事，自然也就知道了盛广陵确实没说谎，现在的他，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一定要容承礼死，心情复杂的盛淳彰一时间开不了口。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派人去杀他的？”宫臣嫌刚才的话还不够刺激，又加了码，“又是谁听令行事的？”
盛淳彰并不傻，这些前因后果，他怕是早就想明白，但当宫臣把这些难堪的话摆上了明面，他真的无言以对，只是变得不再看向我，我也有点受不了宫臣这么欺负盛淳彰，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打破了三人的尴尬：“还请景王看到往日的情分，替容某保守秘密。毕竟这不只是关系到我容某，还与储君相关。”
听到我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盛淳彰怎么也没想到我如此生疏地向他求情，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负气道：“小先生，你既让我念及曾经的情分，又何必称我景王。”然后又转头看向宫臣，“皇兄，你刚才的问题，不过是想折辱我。我可以当着小先生的面发誓，当时的我并不知情，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小先生离开北疆。”
“小先生不愿信我，”盛淳彰略带着点委屈的语气，“我也无法，但我绝不会拿小先生的性命做赌注。”说完，他用力地放下酒杯，起身离开了。我看向宫臣，想问问他，演这出是为了什么？
“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谁啊？”我也不知道宫臣为什么一直在纠结这个并不重要的问题。
“韩常。”
第67章 宏图霸业6
我努力回忆着长大后的盛淳彰，哪里像韩常，可能是我想得太认真了，都没发觉我们又回到了私宅，宫臣怕我一人无聊，把刚才在夜集上买的小玩意儿，都搬进了主屋，我看着他很认真地研究每个东西，忽然有点同情他，宫臣和这位盛广陵大概是有些像的，天纵奇才，可惜只能投身到某项事业中，从小便没有什么孩童的记忆。我正盯着宫臣的背影发呆，妇人敲门而入提醒盛广陵，下起夜雨，是否要留宿一夜。宫臣和我都楞了一下，宫臣起身说：“不必，我这就回都城。”临走前又叮嘱我，“近期我会盯紧盛淳彰的。”
宫臣走后，我躺在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好像越来越大了，屋里也越来越冷了，容承礼随着年纪的增长也越来越怕冷了，想着别惊动了妇人，便自己起身去加碳，忽然发现窗外似是有人影闪动，我警觉地摸着那把保命的匕首，靠在墙边，小心推开窗户，却被外面一身湿透的盛淳彰吓了一大跳，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还未出声， 他便不管不顾地爬着窗子钻进来，喂喂，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呢，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储君，不要干这么丢脸的事好不好。
我好半天才开口问：“你怎么……”
“我一直跟着你们的马车，等到皇兄走后，才想办法翻墙进来的。”盛淳彰简洁地解释了他的行动线。
我这才明白宫臣刚才根本不是在玩那些小玩意儿，他就是在拖延时间熬走盛淳彰，可惜没能得逞……
我面色不虞，盛淳彰以为我猜忌他，便继续解释：“小先生，你不能留在皇兄身边，迟早会有危险的。你先随我走，我会妥当安排你的。”说着，便寻出我挂在屋内的雨伞，“岑寂诠安排了马车在一里外，还要委屈小先生。”
我果断地拒绝了他：“恕难从命。”看到他震惊的表情，“还请景王速速离开，我便当你从未来过此处。至于我的安危，我心中有数。”
盛淳彰见说服不了我，一筹莫展，只得低声：“小先生，你我都知道那是父皇的旨意，我从未想过要害小先生，你为何不肯信我？”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了，宫臣挑着灯笼站在门内：“因为我认识他比你早，我们彼此引为知己，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的惊吓并不比盛淳彰少，宫臣进门时带来了冷风，让我忍不住发抖，宫臣察觉到我的异样，轻声道：“我不该走的，今晚就宿在这里吧，”然后请盛淳彰出去，“景王，你应该清楚承礼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就寝了。”宫臣完全不理盛淳彰变幻莫测的神色，关上房门后，便亲自加碳，塞了汤婆子给我。
我在他体贴的照顾下又重新躺在了榻上，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宫臣晃了晃手中的玉牌，我彻底无话可说了，干脆闭眼睡觉，临睡前嘱咐宫臣：“别太欺负盛淳彰了，今晚好歹让他和岑寂诠在这里将就一晚。”
宫臣察觉到容承礼盖着被子身体依然在发抖，他索性又拿出一床被子踢我盖上，很自觉地钻进我的被窝，本来闭目养神的我，本能地睁开眼：“你怎么睡这里？”
“空房间留给了盛淳彰和岑寂诠，有什么问题吗？”宫臣明知故问。
我想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两个男人暂时挤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不着的我继续问：“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宫臣沉默了半晌，我以为他不打算说了，他忽然开口：“利用盛淳彰对你的感情。”
“盛淳彰对容承礼的师徒情谊有那么重吗？”我有些困意了，不以为意的说：“你可别搞砸了。”大概是盛广陵的身体太暖和了，被窝里也变得很暖和，困意袭来，我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等到再一睁眼，已经天亮了，却发现宫臣正半拥着我等我醒来，我这才意识到，难怪昨晚容承礼的身体居然不觉得冷了。宫臣不知怎地突发奇想，忽然要看容承礼身上的旧伤，我挥开他的手：“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自己洗澡都不忍心看。”不得不说，容承礼当年在牢里恐怕是没少被动刑，不仅身体的底子坏了，身上还留下了伤疤，我都不敢想象，唯一庆幸的是我在这一切都发生之后才接替了容承礼。
可宫臣并不理会我的话伸手就来解开我的衬衣，我来不及躲闪，只得伸手去推他，结果却被他直接把我的双手拉过头顶，强行按住了。这个时代的衣物多是系带，谁知道宫臣的手指如此灵活，三下两下，我的衬衣就完全敞开了，容承礼干瘦且带着伤疤的身体就这么呈现在宫臣眼中。
我想起宫臣曾提过盛广陵和容承礼的关系，忍不住说：“这副残破的身体只怕会让盛广陵嫌弃吧。”宫臣对上我的眼睛说：“真心喜欢的话，不会在意你变成任何样子。”
我怎么觉得宫臣这话里有话呢，好似是因为我不再信任他之后，他在用这话反驳我。我有些不服，反问他：“没有信任，哪还会喜欢。”宫臣的眼眸闪了闪，张口欲说，被闯进来的盛淳彰打断了，他进来便瞧见我和宫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床上，似乎吓了一跳，本想转身出去，却又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对着宫臣说：“皇兄，还请你不要为难小先生。”
“小先生？这里哪有你的小先生，”虽然宫臣这么说着，但还是送了松手，只做个样子，“容先生是我的。”
咦？这话怎么听着有点狗血的味道，果然不该让宫臣看太多耽美小说，以后要叮嘱宫瑶，不要再祸害宫臣了。突然，我就意识到，我内心明明还是在意宫臣的……
我不知盛淳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因为等我穿戴好出来，他已经和岑寂诠走了，宫臣看着返回都城的方向：“等着吧，他应该会行动起来。”
宫臣就像那个看过剧透的人，就在他和盛淳彰为了皇权之争，岑寂诠竟然密报了盛广陵曾在皇后孝期离开都城，救走了容承礼。皇帝一直缺少真正可以动摇盛广陵储君位置的理由，这时，岑寂诠的密保简直可以说是及时雨，皇帝在朝堂内，当众斥责盛广陵，称其不配为储君，直接废黜了。
皇帝听闻容承礼还活着，自然也不会放过，只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处决，“盗匪”再次上线，充当皇帝的刽子手。就在我心中怒骂岑寂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丧良心呢，他就把我从那些“盗匪”手中救走了，我们一路上奔命，走走停停，岑寂诠每次欲言又止，两眼闪烁着愧疚。
有一天，我实在是逃不动了，容承礼的身体素质真的太差，再这么没命地逃下去，还不如让“盗匪”把我杀了，起码死得痛快点。我主动地劝岑寂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逃哪里去呢，我也就算了，你如今也是有爵位的人，何苦跟我亡命天涯呢。”
岑寂诠听出我替他着想之意，才敢开口：“小先生，当年我父亲派人追杀你，实属君命难违，我如今告发储君，也是无计可施了。”
“你想帮盛淳彰，我理解，”我淡淡地说，“但你不该救我，从你知道我跟盛广陵的关系后，你就该明白，我们各为其主，生死由命。”
岑寂诠听完这话，“扑通”双膝跪地，几近哭腔：“小先生，我，我和盛淳彰都不想与你为敌，所以才出此下策，等盛淳彰想办法瞒过皇帝，我就带你回去。”
“是盛淳彰的主意吧？”有宫臣的话在前，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先利用我和盛广陵的事让他被废黜，至于容承礼这种小角色，想办法便能糊弄过去，岑将军不就上过一次当了嘛，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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