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死前说这作甚,我甚至不知,心悦她什么。
犹记当年,假扮云晨和叶念衫出游时,她问我,问我姐心悦什么模样的人。
这倒是奇,她从不问我,却问只会斗鸡走马的云晨。
当时怎么回答的?
似是抄阿爷同僚嫁女的答案,说什么金相玉质,光风霁月,云合景从,侯服玉食。
然后她又问,觉得她如何?
如何?
似是抄了被管家婉拒酒肆掌柜请来的媒婆说亲的答案,说什么姱容修态,望衡对宇,青梅竹马,白发同心。
现在想来,安乐除了光风霁月,其他远超我抄的答案。
等我醒来,如同魔怔,脑子里还是李安乐,想她拿着食盒在殿中监外等我,想她给我绣芙蓉花香的荷包,想她在三伏天把自己裹得像个肉粽,似乎如此,她的贞洁就回来了,就只属于我了。
有人推门而入,坐在我床边,我回神咳喘,发现自己现在就是个肉粽,连手指动一动都费劲,许久,我闭上眼,才听到一声叹息。
“你何苦如此?”
说着起身给我灌药,一勺勺,这一小碗喂了一盏茶。
我看着叶念衫的脸,从模糊到聚焦,才发现了盲点,可我实在没有力气问她,为何在南风倌,先唤我云晨,又叫我云俪。
但我清楚的知道,此刻的我身处在权利的旋涡,阴谋的巢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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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42 章
见我闭眼不语,她又问:“你……要解释什么吗?”
我又睁眼看她,睁眼是因为她突然靠近,发稍落在我的脸上,有些痒。
我俩就这么对视,上次这般,还是云晨在场,打赌输了时,对视看谁先笑。
那时,我俩都笑了。可如今,看了许久,谁的表情都无甚变化。
“你想听什么?”
叶念衫眼白的红血丝如蜘蛛网般,令我心惊。
“听你为何没有寄书信给我?听你为何没有寄特产给我。”
“这无什特产,都是面食,易胖,你不会喜欢。”我偏了偏脸,她的发稍弄得我难受,可我刚挪动,她就捏着我的脸,把脸正了回来。
“至于书信,是写过的,可未收到回信,于是想你定是恼怒……”可我还没说完,她便急问道:“我何曾恼怒过你?!”
我沉思良久,发现从小到大,她确实从未对我发过脾气,但不只是我,她端庄自持,温柔娴静,从未对任何人发过脾气。
但弥天大谎,恼怒才是常情。
她的指尖发烫,五指上结痂的伤疤硌着我疼。
“疼吗?”
许久,她的眼泪断线般掉在我的脸上,眼也红,鼻也红:“疼。”
“高阳呢?”
“昭狱。”
“安乐呢?”
“幽禁公主府。”
“我把十指赔你,不要为难她。”
“我?”叶念衫直起身来,指了指自己,“我为难她?”
说着嗤笑,:“云俪,我……为难她?”
“我……你说我……你说我,为难她?!”
她情绪逐渐失控指着我:“你疯魔了不成?!云俪,你疯了不成!我与你这么多年,抵不过和她短短数月?”
“念衫……”
“我不会为难她,她是大棠的公主,「钱缪铁券」也只会让她在公主府幽禁到死!”
我头疼欲裂,心如刀绞,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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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43 章
许是我哑言,让她恼怒,好几日未来看我,我靠着汤药续命,现下终于能吃些流食。
夜半,嗅到一丝芙蓉花香,睁眼是笔直跪在床前的云三。
“主子。”
我实在没多的力气骂他。
“主子。”
“曰。”
“曰什么?”
“滚!”
云三滚了出去,又滚了进来。
“主子。”
“你何时攀上叶亲王的?”
“并非叶府,是老爷的命令。”
“入局的都有谁?”
“除了主子,都在局里。”
“呃……”我闭上眼,深吸两口气。
“丫丫也在。”云三补充。
“她能作甚?”
“芙蓉散。”
我指尖一抖,看了看桌上的芙蓉花。
芙蓉散和寒食散无甚区别,朝廷禁令后,只剩芙蓉散了,没被禁是因为一人。
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鹊桥念,吸食后,便能短暂进入幻境,去见一见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而京都传言高阳此生钟情一人不悔,就是因为芙蓉散。
“高阳果真如此倾心阿爷?”
云三沉默良久,“并非老爷。”
“那她爱慕谁?爱到要靠日夜吸食芙蓉散?”
云三哑言不语。
我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便下意识刻意遗忘。
“云晨呢?”
“郎君在忙。”
“他在忙?也是,让我猜猜,从阿爷入京,不对,应该早上之前,就布局了,云晨应是故意让安乐看上?
只喜斗鸡走马的他,没有理由会和其他高中者一样,去骑高头大马游遍长街,而那日,他反常来回晃了好几圈。”
“接着是上官镜,我入京之后,从未出门,他却上门求亲,无媒无聘,故作风流惹人厌,之后云晨便失踪,他自幼混下九流,不会被小伎俩弄倒,而那时还着女装,被卖进青楼,紧接着我被逼娶了安乐,最后云晨入宫。”
“你们要的是云晨入宫?入后宫?”
“是陛下要郎君入后宫。”
“陛下提防太子?”
“是。”
“所以,陛下认为太子可能被高阳拉拢,太子妃是上官家的嫡女,上官家是高阳的后盾,安乐曾协理后宫。
于是,云晨故意接近安乐,让安乐出宫建府,高阳将计就计,让上官镜上门挑衅,让安乐玩腻便杀云晨,再绑架我,欲将我卖进青楼,以清白性命要挟。
云晨猜到猫腻,便扮女装进虎狼窝,之后受限,于是阿爷便拉我破局娶安乐,稳住大局。”
云三傻了吧唧地点头。
“既然拉我破局,阿爷为何不告知我?”
“是陛下的局,陛下没有选你。”
“所以才有圣旨要我嫁给太子,实则是要云晨入后宫,监视太子,探究太子是否忠心?”
“是。”
“太子忠心吗?”
“「钱缪铁券」不在太子那里。”
钱缪铁券,唯一的免死金牌,自是人人争抢。
“所以陛下想用女儿的命去威胁胞姐?幸福二选一。”
“皇后薨了快十年,当初也是飞扬跋扈的主,陛下从未恋慕过,更别说留下的儿女。”
“他倒是恋慕我阿娘,恋慕到她上吊自杀,让探花郎男扮女装进他的后宫,还看不上我。”
云三缄默。
“不过陛下,终究是陛下,捡漏王也有智商,怪不得此前阿爷说我诸多不是,若我知此局,必带安乐远走他乡,也不忍她如今被幽禁,寸步难行。”
“主子,上官大人于权争惨死,太子妃大病不醒,快不行了。”
我出神地看着芙蓉花瓣上的水滴。
“「钱缪铁券」寻到之时,便是高阳西去之日。届时,您便是太子妃,之后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了个……实在不值。”
“尊贵?以何为尊,凭何为贵?”
“自然是以天为尊,登天而贵。”
“武皇薨逝,同室操戈,朝政动荡,尊贵的女人谁有好下场,当初的皇后,太后,如今的长公主高阳。”
“主子,去看看殿下吧。”云三突然出声,“她……不会出卖高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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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当爽文看,没想到,说实话被惊喜到了,好评;
-完——
第 44 章
过了几日,终于能下床了,身上的刀疤结了浅浅的痂,横七竖八的遍布在身体各处,丑陋异常,云晨送过些珠宝首饰,解释再三,妄图祈求我的宽恕;
阿爷,远远在院子里站着,看了我一眼又走了。
而阿娘将自己锁在房间谁也不见。
我察觉院里守卫森严,无奈只好去小厨房后面的狗洞钻出去。
想来我云俪活了十六年,最丢脸的时候都是因为李安乐。为了见她,不仅从小厨房的狗洞钻了出去,还从公主府的狗洞钻了进去。
寻了安乐一圈,她不在任何房间,最后跟着侍卫,才在公主府的昭狱找到她素面散发静静坐在角落里。
我心一抽,打晕了看守的侍卫。
想着陛下实在凉血,古来皇亲国戚重罪都是幽禁府衙,但他将胞姐下狱,将亲生女儿下狱,虽是下公主府的狱。
我看着她的侧脸确实清减不少。
“我带你走。”
安乐背影僵了一下,转身看我。
“我常游猎江湖,朋友众多,必不让你吃苦。”
她平静如水,除了有些消瘦。
“我在剑南道还有些薄田,没来急变卖,还有捐给大小寺院的钱财,等我伤好了偷偷要回来。”
她看了我许久,好似确认我不是幻觉。
“你是来要「钱缪铁券」的?”
“篡权夺位,高阳必死。”
“你恨姑母?”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我恨她,源于众怒难息,我恨她,源于阿娘。
“可我不恨。”我从见过安乐如此模样,她面无粉黛,身着素服,眼无焦点,说话的声音很轻,尾音后压:“母后缠绵病榻,睡着比醒着慈祥,父皇尊释教道,冷情冷性。阿兄朝乾夕惕,对我只有责备。
其他人,他们惧怕我,奉承我,却从未接近我。在这偌大的京都,只有姑母将我放在心上。”
“她喜欢杀人,割喉,剥皮,腰斩,烹煮,车裂,凌迟,插针,活埋,灌铅。”
“姑母问我可喜欢?我说我害怕。”
“她便怒了,那是她唯一一次恼怒于我,她说,这大棠的公主,不可懦弱,于是她握着我的手,我的手握着刀,一刀一刀,就这么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然后全是血,我的脸是血,衣衫是血,整个宫里全是血,她教导我,直面痛苦,无惧痛苦,不行于色,直面死亡,无惧死亡,不为鱼肉。”
“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是南素。”
“南素,我幼时,听过最多的名字,「南朝遗民泪尽尘,唯有素风身未坠。」她是南朝之后,云府家奴,攀上姑母,成了云家流落在外的表小姐。”
“她一步步将姑母,变成疯子,刽子手,为了她,姑母杀兄弑君,先后发动政变十八次,眼看皇位一步之遥,南素却将皇位拱手给了我父皇,哦,对了,你知道她远走剑南道之前,和姑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物先必腐,然后虫生,大棠公主,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众人只知姑母,凶滑无比,才高功大,一意横行。可害她变成这样,是那个被诗作大家誉为「南朝遗民泪尽尘,唯有素风身未坠,名花倾国春带雨,可怜玄女落尘来」的人。”
我像被人捏紧了颈项,,说不出话,发不了声。
“我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会让所有人都迷失心智,直到看到你。”
“都是一副白莲脸,蛇蝎心,巧言令色的嘴,令人作呕,让人丧命的真心。”
“我……”我张了张嘴:“我……不明白。”
“你当然明白,否则,你在这里作甚?你如今所言所语,所作所为,和南素当年有和区别?”
“不……我……我……”
我只是担心你。
我只是想带你走。
我只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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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看了眼文案,这真的是甜文咩;
-完——
第 45 章
安乐看着我痴傻模样讥诮:“这大棠只有一人能够呼风唤雨,那就是姑母!五京十道的担子满朝悍臣谁敢接?!
就凭你们云家?就凭亲王?河南道水患加剧,十堤决坝,更遑论竟让江南东道改稻为桑?”
“若我自请河南道,你可愿与我同行?”
安乐看着我,有种异常的情绪在眼里翻涌,只一瞬,好似我眼花,便又重归宁静。
她看了我许久,吐了一句:“你走。”
我避开巡逻,从后院狗洞钻出,一抬头就看到了抱臂立在那里的青三。
“驸马。”
我听着这久违的称呼,有些晃神:“你倒戈了?”
“没有,殿下有别的任务给我,刚解决回来。”说着从后背的长筒里掏出一副画轴给我,“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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