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们也会一直牵着手吧。
[R1]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犹豫,这一段要不要写得这么暴力。看过六层楼先生的科普视频以后,个人的确觉得这种行为不仅伤害身体,而且体现出对性伴侣的不尊重,应该被强烈谴责。如果我的作品传递了错误的价值观,让读者认为“只要有爱,这样伤害对方也没关系”,我会非常非常心痛。
[R2]话说得倒是挺狠啊,公主。
[R3]感谢群友“一纸江湖”让我知道了这个典故。典故出自《太平广记》,一说是任瑰妻柳氏。
任瑰妻
唐初,兵部尚书任瑰。敕赐言女二,女皆国色。妻姑,烂二女头发秃尽。太宗闻之,令上言赍金胡瓶酒赐之,云:“饮之立死。瑰三品,合置姬媵。尔后不姑,不须饮之;若姑即饮。”柳氏拜敕讫日:“妾与瑰结发夫妻,俱出微贱,更相辅翼,遂致荣官。瑰今多内嬖,诚不如死。”遂饮尽。然非鸩也,既睡醒。帝谓瑰日:“其性如此,朕亦当畏之。”因诏二女,令别铵置。(出《朝野佥载》)
又房玄龄夫人至妒。太宗将赐美人,屡辞不受。乃令皇后召夫人,语以媵妾之流,令有常制。且司空年近迟暮,帝欲有优崇之意。夫人执心不回。帝乃令谓日:“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日:“妾宁妒而死。”乃追酌一卮酒与之日:“若然,可饮此一鸠。”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日:“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乎?”(出《国史异纂》)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收获一只想翘班在家陪老婆的暖婉~婉儿:书韵,帮我跟领导请个假,就说我病了。太平:牺牲色相终于追回老婆,这次再也不会丢掉了!
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又好笑、又温暖、又无奈。总觉得,这就是心中这篇文该有的基调吧。
第73章 燕于飞(1)
此时此刻,去猜陛下的意思,机关算尽,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荡荡。做自己便好。武曌当年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如假包换。
“我喜欢公主的,很喜欢。”她说,“无奈世事难料,如今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能喜欢她,也不能回应她。”
武曌看着她,眉头不知不觉拧紧了,目光利剑般能伤人。
“不,这不可能。”她紧紧盯着婉儿,“婉儿,你说的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你喜欢的该是贤儿,我记得。”
婉儿,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
“陛下……也许这样的关系有些怪异,也许永远不会得到陛下的祝福,甚至也许后半生根本没有机会走到一起。但是——”
“婉儿!”这一声带着怒气,婉儿不记得皇帝曾对她发怒过,“婉儿,你是在利用她是不是?利用她对你荒唐无理的感情,从头至尾将她当做棋子。
“不,不,你是在报复我,你是在报复我!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我杀了你全家,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是么?去残害我最爱的孩子?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要想报仇,该像豫让聂政那般复仇,拔剑捅入我心口。将她牵扯进来算什么!你和那个混蛋贺兰敏之有什么区别!
“婉儿,我扪心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对我?你为何夺走那个最像我、最贴心的孩子,你为何伤害她?现在,你又利用她对你的喜欢玩弄她,伤我的心,拿她逼我的宫将我的军。婉儿,没想到你下得一手好棋,把我都蒙在鼓里!”
盛怒之下,声音颤动得厉害。平时皇帝笑着,都足以让臣子两股战战,而发怒,谁也没见过有人能让皇帝发怒。
“陛下——”婉儿反倒不怕了。
“罪臣从未逼迫公主做什么。我对她的感情也许可以忍耐,可公主对我的感情,我没办法选择。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从未喜欢我。那样她还能好好……”
“够了!”
“……好好做她的公主,还能好好做您的女儿。”
这句话,她还是说完了。婉儿有时真的会想,如果没有遇见会怎样,会不会都过得更好一些。果真如此,即便生生世世不能相见,也没什么遗憾的。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武曌盯着她,怒火从眼眸中一点点熄灭,眉心也舒展开。她叹息。
“那封诬陷你的诏书,署的可是公主的名。婉儿,你当真不怪她么?”
婉儿微微一怔,随后浅浅地笑了:“陛下觉得,我该怪谁?”
武曌也笑起来:“其实朕也看出你明白了。当着众人的面,烧干净密奏,表面是‘不计前嫌’,深一点是在大臣面前做个姿态,最内里的缘故,还是为了我。毁掉密奏,免得往后月儿要我拿出它来,当面对质。”
婉儿,你真聪明啊,总能一下猜到我的心思。
武曌拿出一方精致玉匣,放在案上:“事情是我做的,也该向你赔不是。本该亲手为你上药,可朕,还是有些生你的气。”
“婉儿,你大她一岁,更懂道理些,总让人觉得你大她很多似的。若论心机深沉,到底还是你厉害些,这些日子,懂得在我面前装作与月儿疏远。她呢,从小被宠坏了,不太省心,遇事的确慌乱,有欠考虑。要不是出了这等事,也不至于我替她圆场。”
武曌抬头问她:“婉儿,你懂的吧。”
墨刑是五刑之一的主刑,一种耻辱的刑罚。不真正伤你的身,这却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告密的信件,不用猜也知道,这背后究竟是哪几个人。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把你放了,没法安抚他们的心。我需要他们,如若他们怀疑我开始偏袒李家,朕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你们两个,在朝廷里,都有一定地位。一旦捆在一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若被外人看做对头,反而更有利些。我不同意你们相处,不仅因为逆伦,更因如此会给人口实。就像贤的道生,作为一国的皇子公主,道德问题,可大可小。更可以做一个引子,引出更大的祸端,到时候,朕也不一定救得回来。
婉儿,不要再搭理她了。我了解她的,做什么都是一时脑热。你向她多解释,还是不免吵闹生事。你不理她,让她自己慢慢离开,对你们俩都好。不论感情如何,你都要比太平明理些。趁此良机,你可以多与武家人接近。这样能保护你,不仅借势在内廷站稳,外朝也有一定的掌控。江山盛世是你的,我承诺过。维护大周安稳,你肩上也有一份责任。
婉儿,你懂的吧。我知道你懂,不过还是想亲口说一遍罢了。
说完这些,武曌闭上眼,停了很久。婉儿不知该不该退下,等了片刻,刚要开口,听见皇帝说:“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婉儿,你说,她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跟她一起胡闹去了。”
婉儿,跟我说实话,你对她,究竟怎么想的。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怪。我不勉强。你究竟怎么看待月儿,你喜欢她么?
“我用尽全力。”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武曌笑着摇头。
我以为她多有权略,是最像我的。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一切,都是为了你。既然如此,你更要为她好。知道么?
“婉儿,你过来。”她说。
武曌触上那个伤口,血液刚刚凝下,是干涸的泪。
“婉儿,你现在恨我么?是我亲手毁了你。”
“不,我不恨。”她垂下眼。
“还好这块不大,以后用花钿贴上,尚可遮住。”武曌看着伤口,眉头皱起,眼中也是不忍。
“臣戴罪之身,不敢遮掩。”她说,“本来与她瞒着陛下这么久,我也羞愧的。”
武曌黯然。
“还是贴上吧,不然以后看见了,总想着对不起你。”
婉儿沉默了。也许今生总要纠缠下去,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已经融入她的血液,密不可分。
之后经历种种,不论是与武三思维持着暧昧,还是狠言狠语将公主赶走。个中目的无需多言,都已心知肚明。
婉儿看向卧于榻上的公主,轻轻覆上她受伤的手,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曾经我的眉心有一块小小的疤,那次是因为你的兄长李贤。因为一个香囊,被众人误会我与他的关系。每次对镜,总会想到这些,心里就不大痛快。这次墨刑以后,掩住他的痕迹,留下的是你。往后每次对镜,想的都是你。我本想再也不贴花钿的。”
太平挣扎着起身,拥住她的脖颈,吻上她的眉心,吻她。
“月儿,你果真不在意么?”她低声问,“这道墨痕也不那么简单,仅仅是在武家子弟前边演戏的工具。我猜啊,陛下也以为,毁掉我的容貌,你大概会选择放弃我。其实——我也这么想过。我真的这么想……”
“想什么呢。”她侧身依偎在婉儿肩头,“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
泪湿了眼眶,婉儿连忙转过头掩饰住。
“我帮你搽药。”她说。
尽管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尽管这具曲线优美的身体她一直引以为傲,婉儿亲手为她解开衣带,褪去衣衫,手指触及肌肤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不该有的羞怯。
(此处省略上药340字。第一次审核是过了的,后来重审不下五六次,就再也没有这么幸运了。害,只能祝福大家想象力都好!)
“疼不疼啊?”婉儿柔声问她。
她睁开眼,看见婉儿眉头紧锁,仿佛疼的不是公主,却在她身上。那瞬间,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记起小时候摔下马,骗婉儿给自己搽药。一模一样的神情,不带一丝欲望,她就知道婉儿没有变。一模一样的神情,她的心再次猛烈地颤动一下。
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太平看着她低垂的眼眸:“婉儿。”
“疼么?”
“不,不疼。”她回答,“再疼,也没有上一次,你说不在意我的时候那么疼。”
你,我要定了。谁也拦不住。武三思拦不住,阿娘拦不住,阎王爷来了也拦不住。
婉儿抬眼:“阎王爷真的来了,又有谁能逃过去呢。”轻轻叹息着。
“阎王爷真的来了,我就跳下忘川等你。”太平仍然拉着她的手不放。
忘川?忘川是什么?她问。
人死去以后,为了来生能见今生最爱,便掀翻孟婆汤,投入忘川河。忘川之苦,不在于波涛污浊,腥风扑面,毒虫铜蛇铁狗啃噬,却在于看见最爱之人从桥上走过,一次又一次。你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你。也许你也期望某次,她能为你投入忘川,却又怕她受不得千年煎熬孤寂。日复一日,直至千年。彼时若仍心念不灭,不忘前世最爱,便可重入人间,与她重逢。[R2]
婉儿浅浅笑了:“那下辈子重逢时,我想先爱上你。”
月儿,来生让我先爱上你吧。好不好?
太平也笑:“婉儿,昨日你不是还说‘只有今世不信来生’嘛,油嘴滑舌哄骗女孩子可不好。一点也没有真心。”
“不,不。”婉儿摇头。
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来生,上苍对我们未免也过分狠心了些。她说着,目光逐渐失去焦点,悠远而淡然。
所以,从此时此刻开始,我相信有来生。深信不疑。[R3]
“那来生,我不负你。”太平说。
谁也不知道来生是否真的存在,不知道来生是否还能记得这些话,却都郑重地许下了诺言。也许是海市蜃楼,但若没有来生,今生来的一遭,还有什么盼头。
“还、还没弄完,我帮你搽药。”婉儿显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时刻,不习惯她的情绪毫无保留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婉儿,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对这一切。”
太平看她有些窘迫,便主动这样问她。在说起权略谋划的时候,婉儿总能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忘却一切难堪与拘束。何况她也想听听,婉儿究竟怎么想的。
“这一切,就是一个局,皇帝陛下操控的大戏。”婉儿神色严肃起来,缓缓开口。
下狱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陛下要杀我,她给我的一切暗示都是这样。她表现的太真实,所以我也犯糊涂了。我以为她决心杀我,你猜测她举棋不定,但我们都理解错了。现在我才渐渐明白,她把我下狱而不直接处决,是因为一开始她就没想杀我。演这出戏只是为了让武家人放心,如她所说,不能让他们以为陛下偏心李家。
但陛下不能不做任何惩罚,就这样直接放了我,她需要一个契机。那契机本来不是你,因为她一直认为你像她。一个明智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党羽献祭自己。皇嗣的妃子无故失踪,他都没说什么,陛下一定以为你更不会说什么。所以我猜测那个契机,是受“越古金轮圣神皇帝”的尊号,受尊号以后改元,随之大赦天下[R4] 。墨刑大概也是既定的惩罚,是为我争取到最大的可能。本来谋逆之罪不能赦免,想要这么做,不付出点代价大概不行。
这是个一举多得的计划。你说的不错,杀我令人心寒,赦我使人归心。除此以外,既能警告你不要发展党羽,又能照顾武家子弟的感情,还能让我死心塌地。因为我身上带着的原罪,她不能完全信任我。需要一次又一次敲打,才能死死控制住。事情若是处理得好,便能让我知道我本来必死无疑,死里求生拜她所赐。便能让我知道陛下为了留我的命,付出了很多努力。如此我只会恨告密的人,对陛下,必感恩戴德。
只有我认为自己真的会死,才会因为大难不死而感谢她。陛下在一次次生死沉浮中玩弄权术,亦是让我清楚自己的命在她手里,今生只能随着她的步伐,听她的话。
陛下太透彻了。给下人一巴掌,他不一定会信服,也许生恨。只顾着宠爱,日久天长,他又难免弄不清身份,越俎代庖。只有先给一巴掌,再细细为他擦拭,关心他疼不疼,这人才会对你死心塌地。[R5] 这是种若即若离的谋略。从前在扎的甲刀亦是如此,这次不过是个更厉害的翻版。陛下深谙此道。
可笑的是,两次都是眉心。
本来如此各相安好,可是月儿你的一番话,完全打乱了陛下的计划。也许所有母亲都一样,开始她的确恼怒震惊了,对你说了些恩断义绝的语句。但是召见我的时候,怒气已是假的。陛下的话有理,我们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不仅仅因为流言蜚语。两个在皇帝面前的红人,如果过于亲密,尤其是超越朋党的亲密,谁都会感到威胁。武家人大概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告发我们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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