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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拍不要紧，一拍倒是让盛安黎委屈的情绪一下子都上来了，他有些哽咽地唔了一声，扶住外公的手更紧，却让一旁的宋骄更带了些猜疑。
全场的客人就这样看着这个神秘的驼背客把江老送到话筒旁，就退到了盛安国的身后，几乎把全身都藏起来。这些人虽早听说江家和严氏可能要有合作，可没预料到还会遇到见所未见的新秀，就是这个新秀有些其貌不扬，不知道稍后江老会不会向大众介绍这个人。
可正待宾客们窃窃私语时，宴会又起了新的异动。江文山无非是提到了江家接下来会有项目，可他刚掷地有声的最后一个字，大门倏地又被推开，竟是杜博衍带着陈琛气宇轩昂地走进了会场。场内又躁动起来，连宋骄都有些吃惊的样子。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去套了套近乎，但大部分人都有些怯懦地缩了缩。
江律见状有些气愤地看向侍者，侍者忙解释道：“他们拿、拿了邀请函的。”
江律快步走上前冷笑着，并不打算给杜博衍面子：“我不记得我邀请过杜总。”他早知道这人欺辱过自己可怜的外甥，没想到这个姓杜竟敢来参加江家的宴席。
杜博衍却一改往日招摇过市的行迹，也没在意江律对他的冷眼，竟收敛而礼貌的笑笑，微低着头一副尊敬江律的样子，抬手让陈琛向前递上了带来的礼物。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杜博衍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款设计极精美的钻石袖扣，一看就是哪位大师的手笔，一般市面上更是难得见得到如此成色的钻石，杜博衍看出江律心中所想：“偶然得到的石头，特地请人去做的。”
杜博衍见江律还没有收下的意思，更是殷切地开口：“这就当我不请自来的费用，请您务必收下。”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是行业巨头低头向他说话。江律其实对这袖口也有些心动，却在收下时声音不低地吐槽了一声：“暴发户。”
杜博衍听了眉头一挑，却没有生气，迈开笔直的长腿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看向江文山：“我最近在海外淘来一批古玩，想着您平时爱摆弄这些，就给您送过来了，刚叫人拿下去。”
杜博衍极有神采的双眸一下子注意到了站在江文山身后的宋骄，倒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哟，原来严氏的宋总经理也在啊？”
22
盛安黎看着杜博衍又来添乱不禁有些头疼。杜博衍和宋骄的斗法从梦境持续到现实，梦里自己“气死”过去倒是让他俩不闹了，可到了现实中战争还是没有休止。他偷偷拽了拽有些激动的二弟的袖子，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让这两人先斗出个胜负再说。
可毕竟宋骄刚在江文山面前一通表演，让江文山对其增加了不少好感。而杜博衍在宋骄嘴里的就是一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所以现在江老眼里的杜博衍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不说，还是一个图钱把自己外孙给逼死的老狐狸精。
可怜了宋骄这孩子，明明被自己外孙抛弃，却在自己外孙离世后还不离不弃还要扶持江家一把。安黎也是的，怎么就被眼前这人蒙蔽了双眼？江文山冷咳一声，把杜博衍的注意力拉回来：“东西我不要，你一会拿回去。”
底下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江家无非就是用招牌撑着，怎么敌得过连严氏都难以抗衡的杜氏，江老现在这么不给面子，要是惹怒了杜博衍可连翻身都难了。
杜博衍却一改常态，竟放缓了声音像是在哄眼前的老人高兴一样，他挑眉一笑：“您话可别说太早，一会儿我陪您下楼去看，保证是您喜欢的，要是不喜欢——”他拉长了音调，有些挑衅地盯着宋骄：“您砸了便是。”
杜博衍的财大气粗让不少人惊叹，盛安黎却气的想骂人，毕竟杜氏吃了盛世一大半，现在杜博衍这样挥霍那里少得了他盛安黎的贡献。
江文山有些困惑，眼前的年轻人也不像传闻中那么目中无人，对自己还很是尊重。宋骄见江老有些犹疑，向前一步和杜博衍对上，却仍是温温柔柔地开口：“杜总何必来江老面前炫耀自己拿了安黎的东西，您如今家大业大，为何不能给江家留点面子？”
盛安黎站在阴影下瞠目结舌，宋骄不愧是带节奏的一把好手，这话一下子就又把倔老头的火气给挑起来了。江文山提起拐杖用力地在梨木地板上磕了磕，高声喊着：“送客。”
杜博衍果然被宋骄弄出来火气，突然就忘了自己准备在江文山江律面前扮演一个好晚辈的事了，几乎是指着宋骄的鼻子冷笑出声：“姓宋的你少站在后面装好人，要不要我和大家讲讲你都做过什么好事？”
可宋骄早先入为主，江文山自然认为杜博衍是要去抹黑他，竟有些保护意味地开口：“严氏将和江家接下来的项目有合作，一切负面消息我都会当作恶意竞争来看。”宋骄站在老人身后有些感激的笑着，竟和江文山显得有些其乐融融。
盛安国斜眼看了一眼自己大哥，问他怎么办。盛安黎也没想到杜博衍竟会如此收敛，他看平日不可一世的人如今这样受委屈，心里竟也有点不是滋味。宋骄这样子还真像是准备坐稳江文山外孙媳妇的位置......他揉了揉脸颊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猜测着杜博衍还会忍多久。
杜博衍看这场面看得刺眼，但也不敢在盛安黎外公面前轻举妄动，只能努力平息自己的愤怒，硬扯出笑容说：“您看，我差点忘了正事。”江文山不看他，他示意陈琛把带着的文件递给江律：“江家的项目我杜氏也很感兴趣，如果比较起来，我认为我们更有优势一些。”他见江文山一副又要拒绝的样子，忙又开口：“不如我们采取公开竞标的方式，不是更公平些？”
盛安黎听这话吓了一跳，突然也对自己外公接下来的项目有了兴趣。这得是什么案子，数一数二的企业都要来插一脚？宾客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毕竟是能让杜博衍低眉顺眼来求的企划，他们也在想要不要乘风投一投。
“外公的股票要涨喽。”盛安国和自己大哥说着悄悄话：“你说咱家有没有可能去争一争大头？”
盛安黎心里嘲笑自己弟弟异想天开，现在这个情况能跟着喝到汤都不错了。可杜博衍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全场震惊：“杜氏和盛世脉脉相通，我们希望可以和盛世合作拿下这个企划，杜氏将全力以赴，并可以把主导权让给盛世。”他看向一直装透明人的盛安国，表情竟是和蔼可亲起来。
盛安国从没被姓杜的如此对待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偷偷拽了拽大哥的袖子。盛安黎也不知道盛家这是撞了大运还是倒了大霉，杜博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准备当冤大头？宋骄在一旁有些憋不住了，扬声提醒众人：“杜氏当时对盛家做出的事还历历在目，杜总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信誉度呢？”
盛安国也不能就这么继续傻着，只能出来附和：“杜总想必是需要更大的回报吧？”
杜博衍眼神游移了些，却温言回应盛安国：“我不需要什么回报，我知道他在你那里，我希望他好，就是这样。”
23
嚯，合着他还在这儿找孟梨呢。盛安黎看着底下众人了然的眼神，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安远和宋骄看样子是真的做了同样的梦，想来杜博衍也没落下。但这么一想路昭华就很奇怪了，虽然听安国说他也在跟风找孟梨，可他见到自己后二话不说把人按在灵堂肏了一顿，还抱着自己灵牌跑了......看来路昭华是真把自己当死人了，也不知道这人扣着自己的灵牌，却再也没见到他又会怎么样想。
盛安黎突然想起梦里自己在他们眼里“气死”那一天正巧是这两人在场，这两个人拉扯着自己像是在争夺他一样。
说实话，这些人说的什么，他已经一个字都不信了。
那何必在现实中继续找孟梨呢？想来是这也数一数二的人物在一处吃瘪都咽不下这口气，拿他当做了一争胜负的筹码了。盛安黎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限量商品，他们谈不上喜欢，但是买到了就能气一气其他人。
呵呵。盛安黎早就想开了，毕竟自己到现在连活在阳光下的机会都没有，那不如就陪他们玩玩。
盛安黎没给盛安国回话的机会，竟上前一步拿过了外公手里的话筒。
在场所有人惊呼出声，不知道这个丑陋的神秘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盛安黎的妆面因时间久了有点变化，他用以前自己开万圣节晚会留下的化妆胶弄出脸上的纹路痘痘，现在看竟有些起皮，趁着一张斑驳的黑脸吓人得不得了。
江文山仍觉得这人熟悉，却也说不出是谁，只能把麦克风让给这个面相怖人的年轻人。
盛安黎驼着背在灯光下呲牙一笑，露出自己恶作剧般装扮出的豁牙，让下面端着红酒的太太小姐一阵反胃。江律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甚至以为这是这个丑鬼对他不好评价的报复。
杜博衍也愣了，他来的晚，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没等他问出口，盛安黎先嘶哑着开口了：“杜总凭什么认为那位孟先生在我们盛总那里？”
盛安国见哥哥竟就这么出去发言了，只能去给他打掩护，忙跟着点点头。
杜博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几天的种种迹象就是证明了孟梨在他那里，不说别的，这几天盛世出来的文件处理方式完全就是那个人曾经的风格。”
盛安国尴尬一笑，这几天他确实有点偷了懒，让哥哥帮自己弄了不少文件......？不对？孟梨是他哥？盛安国突然接收到奇怪的信息，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大哥。
“......”盛安黎干咳一声，继续怪声怪气地开口：“这算什么证据？据我了解你们要找的孟先生可是在夜总会工作的，哪里会有什么处理文件风格？”
杜博衍暗自磨了磨牙，却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宣布盛安黎就是孟梨而且还活着，这会给他的小黎造成更大的麻烦。杜博衍被堵住了话头，想与这人对视却被这人墨镜挡了个彻底，他想不透盛安国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奇特的帮手。
杜博衍正愤愤然，一旁沉默已久的宋骄竟突然像与他站在统一战线上去责问这个黑衣人：“那李先生怎么解释您家盛总的弟弟在盛总家被刺的事呢？”宋骄温温和和地开口，眼神却锐利了不少。
盛安黎手上因紧张出了些汗，这他还真不好解释，毕竟安远还是个不确定因素，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戳破。他虽可以把安远做的错事袒露出来，把原因推脱成安国和安远因这事起了争执，但他的安远以后日子可就很不好过了。
宋骄明明知道安远的事，却还这样逼问他，想来别有心思。他和宋骄一来二往，也算是比大众更了解宋骄的城府，宋骄完全可因此一石二鸟，既有机会把安远的事揭露出来，又能针对他的谎言去查出有几分漏洞。
盛安黎思考了一下，握紧了麦克风：“无可奉告，这是盛总的家事。”他把话筒让给盛安国，盛安国也像往常那样装疯卖傻跟着嘿嘿一笑：“对啊对啊，我家里的事凭什么告诉你们？”
没等宋骄和杜博衍再发难，江文山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够了！”江文山又用拐杖用力地怼了怼地面：“这里是宴会不是新闻发布会！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宋骄神色一变，忙低头说了声抱歉，他和杜博衍眼神一触既落，像是突然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杜博衍端起身旁侍者托盘里的红酒，给在场所有人发出了宴会继续的讯号，自己转身冲江律笑笑：“舅舅，我敬您。”
24
“这酒还是杜总您自己喝吧......”江律本不打算再搭理眼前这人，目送着父亲被管家送出宴会厅，才发现杜博衍对他的称呼奇怪的很：“......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律和杜博衍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实则也是两看想厌。以杜氏的水准杜博衍完全可以不这么低声下气，可奈何自己惦记着人家的家人，他也只能继续给着笑脸：“说笑了，安黎和我这么久，叫您一声舅舅也是应该的。”
江律没想到他还有脸提盛安黎，他一想到自己惨死在火海里的外甥就一阵心悸。杜博衍和盛安黎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谁也没瞒着，但杜博衍不爱和这些世家来往，盛安黎也就没带他去拜访江家。所以江律也听惯了自己外甥或真或假的风流传闻，自然认为这两人算不上认真。可没多久他俩竟是为钱撕的轰轰烈烈，不对，是杜博衍这混蛋单方面的掠夺。这人直到逼的自己外甥去世都没什么后悔的样子，而是开始大张旗鼓地去找另外一个人。
江律气不过，张口便有些悲哀地讽刺道：“您也知道我家安黎和你这么久？”
杜博衍眼神有些闪躲，有些疲惫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确实，是我不对......”
“请你闭嘴。”江律扬起脖子，有些不顾风度地直接让对方住嘴，将陈琛递给自己的文件甩进杜博衍怀里。
杜博衍难得有些慌乱的情绪，以为自己就这样被拒绝忙上前一步有些焦急地挽回着，竟像曾经自己一家一家的寻求合作伙伴时一样：“您要相信杜氏的能力......”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了头：“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他会看见我的......”
江律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这人还是为了利益拿自己外甥打感情牌，他气极反笑，连点了好几下头：“好，好啊，他会看见的？那我同意公开招标，让他看看你这个混蛋到底是怎么利用他的。”江律没了待在这歌舞升平的晚宴的心思，连招呼也没打，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杜博衍眼圈有点红地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陈琛身为下属不敢多言，找了个借口钻进了人群中。
“杜总？”杜博衍一回头，竟是宋骄在他身后有些苦笑地看着他：“我们，到别处聊？”
杜博衍虽梦里梦外都看这人不爽，却也跟着去了。只见宋骄推开露台有些老式的木门，手肘支在围栏上，风微微吹动树叶带动他的发丝，倒显得他有几分忧郁。
“有话快说，别告诉我你是来走秀的。”杜博衍本就心情不好，看这人憋不出屁来，转头就想离开。宋骄终于转过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我们不要斗了。”
杜博衍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想认输了？”
“我不打算放弃，你也不想，我承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对手，也不怕两败俱伤。”宋骄顿了顿：“但你也做了那个梦吧？”
杜博衍一点就透，瞬间沉默了。他们都不怕两败俱伤，可他们斗争的伤的最重的却是那个人。他把散落的发丝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你不觉得你可笑吗？他本就是我的人。”
“明明是你自己放手的。”宋骄挑眉，可没等杜博衍反击，却有些悲哀地抬头看向月亮：“......我总是担心，担心梦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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