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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古代架空)——江色暮

时间:2021-12-02 14:11:41  作者:江色暮
  他嗓因微哑,说:“陛下赐的东西,我自会珍惜。”
  陆明煜看他,心想,可“云归”不会这样叫我。
  原先还有其他话要说,但想想燕云戈的状况,他叹口气,到底道:“先回福宁殿吧。”
  燕云戈一怔,又有一阵狂喜。
  他不太确定地看向陆明煜,心想:这是不打算让我死?竟然还要我随他回福宁殿。
  他心脏狂跳。就连十二岁时第一次与突厥骑兵相对,燕云戈都不曾有今天这样紧张。
  他喉结滚动一下,跟在陆明煜身后,走上归程。
  一路上,燕云戈心神恍惚,陆明煜则始终在观察他。
  他见燕云戈先是时不时看簪子一眼,随即露出一张笑脸。再像是记起什么,笑脸被压下,露出凝重姿态。
  陆明煜更愁了。眼看归程还远,院判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来,他试探着先问一句:“你是全记起来了?”
  燕云戈回神,比他更加谨慎,回答:“是。”
  他不想、不敢打破自己与陆明煜还能好好说话的这段光景,于是一个字不多说。这样或许显得不够聪明,却至少不会出错。
  陆明煜还想再确认一下,说:“今日,那条街上……”
  燕云戈说:“那家肉饼,比宫外少了几分滋味,但吃过之后不会口干。”
  陆明煜抿一抿唇,说:“是吗?”
  燕云戈又说:“卖文房四宝的那家店,其中镇店之宝,当年看来惊艳,如今却是平平。”
  陆明煜轻轻笑了声,说:“眼光高了?”
  燕云戈心跳不已,低声说:“跟在陛下身边久了,见过的好东西也更多,自然知道什么是珍珠,什么是鱼目。”
  陆明煜瞥他一眼,问:“还有呢?”
  燕云戈便继续往下说。
  陆明煜听在耳中,遗憾:自己布置那样久的东西,却只让这家伙一个人享受……不能生气,你下的毒,给你挡的刀。
  他再提醒自己一遍,心态稍松,时不时应燕云戈一句。
  这样的态度,绝对不及面对“云郎”时亲近,却已经让燕云戈精神振奋。
  他的话越来越多,逐渐忘记自己一开始那个谨慎的打算。
  能继续与陆明煜讲话,听着对方的话音,偶尔的笑声,对燕云戈来说,是做梦一样的奢求。
  可现在,这样的好事重新摆在他面前。
  他俨然不知今夕何夕,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这条路要再长一点,自己走得再久一点。
  他珍重地、爱惜地看着陆明煜,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竟是越来越近。
  燕云戈不曾察觉,陆明煜倒是发现了,不过,他没有阻止。
  相反,陆明煜这会儿有点发愁。
  他从燕云戈的话音里意识到另一件事。
  对方竟然把所有和“云郎”有关的东西忽略过去了。
  关扑得胜就能免费的汤面,两人一同射中靶心就能赢回的良弓,还有虽然没打算放,但也摆在街上用做装点的放花木偶。
  陆明煜忧心忡忡:说到底,还是在把他和“云郎”当成两个人。
  这可不好。他想叹气,偏偏对上燕云戈小心翼翼、带着明白期待的面孔,又还是撑出笑脸。
  天子第三次提醒自己:你下的毒,给你挡的刀。
  双方心思迥异,却还是平和地回到福宁殿里。
  新院判很快赶来。期间,陆明煜把燕云戈支走,要他先去沐浴。燕云戈听着,忐忑地看他一眼,跟着李如意离开了。没了顾忌,陆明煜直接对新院判说:“云将军就是燕云戈。”
  新院判双目瞪圆,震惊无比。
  天子冷静,说:“他从前是罪臣之身,不好北上。后来中毒、失忆,只当自己是此前伪作出的身份。到现在,他记忆回复,却时而知道自己正是‘云归’,时而把自己和‘云归’当做不同的两人。依院判看,此事该如何处置?”一顿,又记起那本《异人录》中也有记载过所谓“一体双魂”,愈发肯定自己的说法。
  院判却是头一次听到这等事。最初的惊愕之后,他反应过来,迟疑:“微臣不才。”
  陆明煜看他。
  院判知道,皇帝还是要自己拿出方案。
  他冥思苦想,先说:“总要先拔出余毒。再有,将军既有知晓自己是‘云归’将军的时候,事情便还好说。只要在这基础上,将将军的认知扩大。”
  他绞尽脑汁,竟然真的理顺了思路。
  陆明煜问:“比如?”
  院判便举例一二三。陛下与“云归”是如何相处,就和今日的“燕将军”是如何相处。“燕将军”对此逐渐熟悉之后,不就慢慢接受自己“云归”身份了?
  陆明煜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等到燕云戈沐浴之后回到殿中,对上的,就是一副寻常光景。
  天子已经脱下外袍,只着亵衣,靠在床头看书。
  听到他的动静,看来一眼,将书阖上,微笑道:“还不快来?”
  燕云戈迟疑。
  半日之间,要把他的认知从“陛下再不愿见我,要我以死谢罪”,转到“清光爱我如初,一切与从前并无不同”,还是有些艰难。
  所以,这会儿燕云戈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陆明煜说了,他就是“云归”。
  这话不算错。毕竟“云归”有着和他一样的模样、身材。普天之下,再找不到一个比他更与“云归”相似的人了。
  燕云戈心中发苦:晚间那会儿,他待我的诸多好,是否都是为了找回“云郎”?说是给我的东西,也不见得真的要给我。毕竟,那么长一条街,要布置出来,总要花不少时候。可在那之前,他可不知道我会记起过往。
  所以,陆明煜也许是有另一重考虑。
  他要他放弃“燕云戈”这个身份,继续以“云归”的名义活下去。
  想到这点,燕云戈一阵心凉。
  但陆明煜又道:“怎么了?还在那儿站着。”
  燕云戈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出。等到靠近天子,看着心爱之人微笑的目光,他心跳愈来愈快。来到床前的最后几步,更似踩在云上。
  他心神恍惚,想:我愿意的。
  不过是和他昨夜的表现一样。装成“云郎”的样子,讨陆明煜喜爱,留在他身边,与他共度此后岁月。
  这已经是燕云戈能想到的最好的可能。
  他脚下发软。终于临近了,他嘴唇动了动,一句“清光”已经来到唇边。可这时候,又迟疑:可我毕竟……
  不是“云郎”。
  不。他心中发狠,既要留下,抛却身份又有何妨?
  他微笑一下,到底叫出口:“清光。”
  陆明煜听着,看着,一顿,试探着叫:“云郎?”
  燕云戈心下一片惨然,心想:我此前那些忧虑果真不错。
  他轻轻应一声,喉中发苦。但又一再提醒自己,当下情况,已经是再不敢奢求更多的好结果。自己毕竟不是“云归”,倘若连哄陆明煜高兴的能力都没有,有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对方身侧?
  陆明煜则抽一口气,十分发愁。
  洗了个澡的工夫,怎么又不把自己当“燕云戈”了?刚刚重新把《异人录》找出来翻过一遍,里面也没记载什么好法子。
  看来只能像院判说的那样,让人一点点想起过往。
  想到这点,天子抬手,将情郎拉入床榻。
  燕云戈心中再苦,此时也还强撑着露出笑脸侍寝。
 
 
第80章 酒中真言   被胸膛沉闷的疼痛击倒。……
  朝中人自是不知晓宫里的风波。他们只觉得这段时候, 云将军的气质仿佛有了微妙变化。
  分明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显赫战功。往长远看,前途不可限量。放在任何人身上, 这都是一手好牌,拿到之后梦里都能笑醒。可再看云将军,怎么觉得他并不欢喜,反倒满满是愁呢?
  “唉!”
  上官杰正想着,就听云将军又叹了口气。
  声音很轻。若非他恰好离得近, 恐怕还难以察觉。
  他想一想,到底不打算多事去问一句“云将军为何发愁”。可上官杰要走,燕云戈却已经看到他, 与他招呼:“上官大人。”
  上官杰只好停下脚步,“云将军。”
  两人二度成为同僚。燕云戈对上官杰印象很好,当年就是因为他顶住压力、提醒陆明煜安王确有问题,这才保住陆明煜安稳。虽然后面到底让二皇子一脉横插一脚, 但不可否认上官杰在其中的贡献。
  因这些往事,面对上官杰时,燕云戈压下心头愁绪, 笑着谈起长安城中一些事。
  聊了片刻, 上官杰渐有放松。
  他的视线落在燕云戈面上, 到底忍不住想:真像啊!
  思绪转到这里,神色也带出一些。
  燕云戈看他感怀, 趁势问:“上官大人这是想到何事了?”
  上官杰歉然,说:“我若说了,云将军可莫要恼我。”
  燕云戈此时还不觉危机,笑道:“但说无妨。”
  上官杰道:“天下竟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不瞒云将军,当年, 我也曾与那罪臣燕云戈有所接触,甚至审过他数日。如今看云将军,便总不觉感慨。”
  燕云戈:“……”
  他笑容微微僵住。
  上官杰见他这样,倒是理解。
  任谁听说自己长得和一个被流放的罪人长得像,都不会高兴。
  他暗恼于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再度歉然开口,说:“是我不是。与云将军说这些,平白坏将军心情。”
  燕云戈回神,嗓音发涩,说:“无妨。听你们说得多了,我也在想,我到底与那燕云戈有多相像。”
  如何能不像?他正是燕云戈。却要在爱人面前,同僚面前,天下面前,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过。
  哪怕下过决心,可人心总是肉长的。一天十二时辰,六个时辰快活,四个时辰歇息。余下两个时辰,就要多想许多。
  不过,燕云戈能放任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忧态,在陆明煜面前,却绝不会有一丝半点不愿。
  他尽心尽力,做好天子的“云郎”。偶尔陆明煜试探他,管他叫“燕云戈”,他听在耳中,起先还不自觉地回应。到后面,见陆明煜喊完之后,面上未见欢喜。燕云戈便一凛,意识到自己做错。
  到后面,天子再这样喊他,燕云戈也只做不知,甚至摆出疑问态度,问:“清光,那罪臣不是身在岭南吗?”一顿,到底冒出一抹醋意,却不敢针对“云归”,只能针对“自己”,“你分明说过,只喜爱我。”
  陆明煜:“……”
  他说不出话。落在燕云戈眼里,却让他有了一抹异样喜意。
  燕云戈忍不住多问一句:“清光,莫非你仍惦念他?”
  他面上镇定,手却不自觉地捏紧。
  陆明煜垂眼,恰好能看到情郎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他面无表情,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好好一个人,竟然平白把自己当成两个,还在吃自己的醋。
  “清光,”燕云戈再凑来,仗着天子的宠爱,颇恃宠而骄,说,“你是惦念他,还是惦念我?”
  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也想不到,说出口中话时,燕云戈是怎样心如刀绞。
  他期待一个答案,又恐惧一个答案。
  想听到陆明煜说他对“自己”总有一二牵挂。可内心深处,燕云戈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伤神,想:他听我这么问,许是还要生气,觉得我太不知趣。
  想到一半儿,下颚被天子捉住。
  燕云戈被迫抬头。他对上陆明煜的视线,天子目光之中情绪太多,让他无法分辨。似乎有无奈、气闷,到最后,却化作一个落在他唇上的吻。
  燕云戈瞳仁颤动,难以相信这样的发展。
  而在他出神时,天子的嗓音落入耳中。清越动人,若玉石相击,说:“莫要这样问。”
  燕云戈眼睛慢慢睁大,正要狂喜。
  陆明煜不愿回答“云郎”,说他心中只有他,绝无一丝“燕云戈”的影子。这是否说明,在天子心中,自己仍然占有微末地位?
  可他尚未喜完,就听到下一句话。
  天子低笑一声,说:“你不是最该明白吗?如何还要问我。”
  燕云戈面色一凝。
  他心情骤冷:对,我“知道”,我为什么、凭什么有资格去问。
  他失魂落魄,浑不知晓,陆明煜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愁到十分。
  莫说新院判了,已经回家养老的张院判都被再抓进宫,一起讨论将军“病情”。
  新院判惭愧于自己的无能,张院判则在弄懂现状后瞠目结舌。再看天子,眼神里也带上几分不可思议。
  天子轻轻眯了眯眼睛。
  张院判立时收敛心神。
  他再查阅古籍,慢慢的,提出一种可能性。
  陆明煜颇狐疑:“催眠?”
  张院判解释:“不过是在将军神智至昏时,给他烙下‘云归与燕云戈本是一人’的想法。”
  天子听着,眉尖一点点拢起。
  他在仔细思索张院判的话。说到底,找不出什么依据。但当下情况,看着燕云戈一天天的自己与自己吃醋,陆明煜最终决定,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天夜里,天子摆来一桌酒。
  他要与情郎共赏月色,燕云戈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陆明煜摆足了架势。两人非在福宁殿,而是在池边亭上。皎皎月色,若满池银霜。陆明煜甚至诗兴大发,让李如意取来笔墨,挥毫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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