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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古代架空)——江色暮

时间:2021-12-02 14:11:41  作者:江色暮
  他话音忽转,提起旧事。
  “建文元年,安王说你不在长安,而是与魏海一道。往后,吴楠手下的人捉住你,果然是在城外。
  “燕云戈,你究竟是去做什么!?
  “当时朕拿这话问上官杰,上官杰只说还是安王身上疑点更重,一切要待余下五王世子进长安才见分晓。是,这话果真把安王揪了出来,可你燕家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魏海死死瞒着你往北去一事。他是真被你那个‘战死’的说法说服,还是另有其他缘故?!”
  愈往后,陆明煜愈口不择言。话音之间,直指燕家真切做出过谋反的举动。
  他话音出口,心里却还有一丝残留的理智,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宣泄怒意。
  他不想看燕云戈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前一日还好好的情郎,今天便开口闭口都是“死”字,谁能忍受?
  陆明煜在旁人眼中是天子,高高在上,威严庄重。可在“云郎”面前,他始终不愿摆出皇帝架子。
  到如今,他同样希望逼出燕云戈更激烈的反应。
  他紧紧盯着身前男人。看了半晌,意识到,燕云戈没有反驳。
  相反。又须臾后,他好像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最终承认了。
  “陛下既已知晓,”燕云戈说,“还请相信魏海的确无辜。”
  陆明煜错愕。
  这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失去分辨旁人话音的能力。否则,燕云戈怎会说:“我假传圣旨,说安王手掌长安禁军,陛下不得已,要从边疆调军,与安王相斗。”
  陆明煜怔怔不能言语:“你……”在说什么?
  燕云戈甚至颇有条理,说:“魏海由此带兵南下。只是他行至途中,我又去找他,要他返还。这才有了安王勾结的外族刺客看到的那一幕。
  “在北疆时,我便用此事威胁他,要他不把我的事奏与陛下。
  “陛下明鉴。”燕云戈最终道,“我自是万死不辞,可魏海不过遭受牵连,非他之过。”
  至此,陆明煜终究开口。
  他的神色仍有怔忡,面色眼神俱是复杂。到最后,自己也分辨不出究竟抱有什么情绪,嗓音是轻飘的,说:“你真是疯了。”
  燕云戈一顿,涩然道:“我从前自诩光明磊落,偏偏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好在醒悟及时,没有酿成大错。到了如今地步,再不能拖累旁人。”
  陆明煜还要和他确认一遍:“燕云戈,你说的是真话?”
  这话出来,燕云戈略有诧异——皇帝的话音,怎么仿佛还带着些许意外?
  但他还是回答:“自然是真。”
  陆明煜浑身冰冷,再看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燕家有不臣之心”,和“燕家真切做出谋反举动”,是两回事。
  五年前,经历了宁王、二皇子先后两次谋害,再看燕家,尤其是对上舍命救了自己的燕云戈,陆明煜明知疑点重重,却还是相信了他们的辩解,只以劫狱一事治罪。
  可现在看,燕云戈从前那些避而不答、吞吞吐吐,全部都有了理由。
  他有真正想要掩盖的事,于是有意误导陆明煜,让陆明煜始终不知道燕家究竟犯下怎样罪过。
  做出此等事,难怪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燕云戈都口口声声说他该死。
  陆明煜头脑出现短暂空白。落在燕云戈眼中,就是皇帝阴晴不定看着自己。
  而事实上,陆明煜头脑正艰涩转动。
  是啊,燕云戈的确该死。
  然而,五年前,他平安走出庆寿殿。当下,天子仍然多问一句:“既如此,你何必再要魏海返还?!”
  讲话的时候,陆明煜视线如刀,落在燕云戈身上。
  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在颤抖。
  都已经踏出造反那一步了,何不干脆举兵攻入长安,将他人头斩落?!
  这想法不该出现,分明是在替逆臣开脱。
  然而——
  这个“逆臣”,两度救驾,两度不顾自己生死,只为陆明煜无恙。
  陆明煜恨恨想:燕云戈、燕云戈——!
  翻来覆去,思绪似是只剩下这三个字,再无其他。
  情爱被更激烈、更浓厚的情绪冲散。此时此刻,他只想听到一个答案。
  而燕云戈说:“因陛下。”
  陆明煜呼吸都要停下。
  燕云戈说:“起初,我当陛下不容燕家,阿父的忧心是真,于是酿下大祸。往后,我知晓陛下信任燕家,于是悔不当初。陛下,我五年前说的那些话,现在仍然作数。”
  陆明煜:“五年前……”你说了什么?
  “我从未想要陛下有事。”燕云戈说,“陛下,在赭城时,你不该救我。”
  陆明煜:“……”他深吸一口气,“又与赭城有什么关系?!”
  燕云戈:“让我死在赭城,陛下再无后顾之忧。”
  陆明煜听在耳中,又要发怒。
  死!又是“死”!燕云戈,你只会说这个字吗?
  他有无数话涌在喉咙,想要质问,想要宣泄。偏偏这个时候,燕云戈再度开口。
  “我总在想,”燕云戈说,“若有来生,我愿做一只喜鹊。”
  陆明煜一怔。
  燕云戈心中仍是苦涩。可这苦涩之中,又带了一丝被仔细呵护的情意。
  他放纵自己,在这短短时候,陷入一场自己经历过、知晓有多么美好的幻梦。
  他说:“好让陛下见了我,只觉得欢喜。”
  而非现在,总有烦忧。
 
 
第77章 妒火    为何要把属于他的一切送给另一……
  整片天地都在这一刻寂静下来。天上的飞鸟, 刚刚搭建好的长街,守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李如意、早恨不得把自己扎入地心的其他宫人,仿佛都不再存在。
  唯独剩下他们两个。陆明煜经历了巨大的心情波动, 到这一刻,竟是茫然居多。
  他此前所有愤懑、怒气,都建立在“事到如今,燕云戈依旧顽固地、坚决地站在家族一边”之上。即便几度为他亲涉险境,几近死亡, 在燕云戈心中最重要的,依然是燕家。
  陆明煜从前能够接受,如今却无法接受。他以为燕云戈至少心怀天下、心系黎民苍生, 可他似乎错了。陆明煜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的怒意,是因“燕云戈从未变过”,还是因“原来他也只是个小人, 而非英雄”。
  可燕云戈又说,他愿意做一只喜鹊。
  他满心满眼,只有陆明煜的欢喜和忧愁。
  燕家、郑易的行为……那些陆明煜无比在意的事, 于此刻的燕云戈而言, 仿佛并不那么重要。
  那么,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明煜无法理解。他思绪甚乱,着实理不出头绪, 甚至连自己的疑问都不清楚。
  陆明煜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只要看到燕云戈,他就又要生气,无法冷静思索。
  天子转身就走。
  他要去一个与燕云戈无关的地方,好好想想。
  这个变故, 让周遭所有人惊诧。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如意。他抽了口气,急声斥了句:“愣着干什么!”让宫人们跟上天子。
  他自己也要往前。不过在那之前,他看一眼燕云戈,面皮抽了几下,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最终,李如意道:“将军,您去前面看看吧。”
  说完这句,李如意匆匆跟上天子。
  牡丹园外一片寂静。唯有一队侍卫,仍然不远不近地盯着燕云戈。
  燕云戈未去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在死前最后一口气了。侍卫们想看就看,什么时候过来将自己拿下也是寻常。
  他这样站着。过了不知多久,侍卫未动,燕云戈反倒疑惑。
  说来,方才陆明煜就那么走了。他原本以为这是纯粹不想看到自己,可李如意偏偏又那么说。
  燕云戈迟疑。他目力好,能看到一些“前面”的影子。不知如何描述,可总之不是该出现在皇宫的地方。
  联想起陆明煜昨夜提过的“惊喜”,答案呼之欲出。可这“惊喜”分明是给“云郎”的,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燕云戈原先不欲理会。
  但陆明煜最后的眼神、李如意的话,又总交替出现在他脑海中。
  侍卫们依然不来。燕云戈抿抿唇,最终往前一步。
  侍卫们终于动了。
  他们一样往前一步。
  燕云戈一怔,再往前。他很快意识到,那群人也许真的没打算对自己怎么样,只是始终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
  抱着难言心情,燕云戈终于走到了长街之前。
  虽是匆匆搭建,但其中各样招牌、行人,还是让燕云戈迅速意识到:这是长安。
  陆明煜在宫中搭出一个长安?
  他愈发费解,只是到底往前。
  燕云戈不知道的是,等了半天的扮演者们看到唯独他一人前来,一个个都懵住。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陛下为何不见影子?
  宫人们不知所措,反倒是被从宫外请来的杂耍,这会儿能放松下来。
  燕云戈缓步前行,见到一路热闹。
  他路过一家肉饼铺,其中传来一阵浓郁鲜美的香气。原先未打算驻足,可里面的人主动迎上来,带着一点不太自然的微笑,说:“郎君走了一路,定然饿了!一定要尝尝咱们家的饼子!”
  说着,把一块饼塞在燕云戈手中。
  燕云戈一动不动,看着来人。
  来人面颊发僵——陛下不来,我是不是不该动?
  终于,燕云戈道了句:“谢谢。”
  扮演肉饼铺老板的太监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和感动不沾边,纯粹是紧张的。
  小太监迅速说:“郎君吃得好便好!”话音落下,一溜烟儿钻回铺后。
  燕云戈留在原地,看着手中饼子。
  诱人的肉香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飘。这时候,燕云戈莫名想到,从福宁殿离开之前,陆明煜说过,午膳就在外面吃。
  看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午膳”。
  想到这里,燕云戈神色微微变化。他带着十二分的珍惜,咬下一口。
  油水将饼皮浸润,肉汁混合着葱的香气,一股脑儿地钻进他嘴巴里。
  燕云戈一下子记起:对,是那一家饼。
  ……
  ……
  在准备“惊喜”上,因时间越拉越长,陆明煜花的心思也就越来越多。
  他仔细回忆自己与燕云戈过往种种。不但是在燕云戈失忆、只知自己是“云郎”的时候,还有更久之前,燕家如日中天,而自己只是一个无人注目的皇子。为忙差事忘了吃饭是常事,燕云戈听说几次,后面再去建王府,总会带上一二吃食。
  不会是汤面,那太不方便。也不必多精致,燕云戈自己就不是个食不厌精的性子。在他看来,能快速吃饱、不耽搁时间才是要紧事儿。这么一来,长安城里某家肉饼铺子迎来一个常客。
  准确地说,在给陆明煜带去之前,燕云戈就时常来买这家的饼。后面,陆明煜也觉得喜欢。两人时常相对着快速吃完,擦擦手,就继续讨论陆明煜的差事。
  如今,结合燕云戈上次失忆的景象,陆明煜基本确认,在不让他被叫破身份的情况下,涉及一些燕云戈过往见过的、用过的东西无伤大雅。结合陆明煜的“回忆”,甚至更能让他信任自己的假身份。
  所以,陆明煜差人去找了那家饼店老板,学了他的手艺,摆入宫中搭建的长街。
  要说区别,就是这会儿燕云戈的饼子没有真正老板做出来的大,不过数口就被吃完。
  嘴巴里仍带有事物的香气。虽然依然满心疑问,但莫名的,燕云戈情绪好了很多。
  他没有刻意去想,可那个念头止不住地在他脑海中跳跃。
  刚刚吃过的饼子,是彻彻底底属于“燕云戈”与陆明煜的记忆,与“云郎”无关!
  燕云戈唇角迅速勾起。
  可紧接着,他又重新黯然。
  肉饼属于他,牡丹中微笑的少年陆明煜不是同样“属于”他?可后者已经明明白白被陆明煜安放到了他与“云郎”之间,也就是说,肉饼也可能被“云郎”抢走。
  燕云戈为此郁郁。
  他脚步缓慢挪动。原先想要暗自伤神,可这时候,又有一人跳了出来。
  是卖首饰的,没有前面的太监那么紧张,而是一脸灿烂笑容,说:“这位郎君当真丰神俊朗!我这枚做镇店之宝的簪子,与郎君甚是搭配,便请郎君收下吧!”
  燕云戈一怔。
  他去看宫女手中的簪子。青玉质地,上面有一抹祥云。
  他脑海中又浮出一件往事。
  ……
  ……
  永耀帝在位的最后两年,旁人眼中,皇长子陆明煜对燕家颇有攀附。
  虽然不见建王与燕少将军私下相处的情境。但在他们来看,其中场面多半是陆明煜对燕云戈毕恭毕敬,无比尊重。
  这是错的。
  诚然,在燕云戈面前,陆明煜未摆什么皇子架子,但他也真的从未低头。一定要说的话,“得罪”燕云戈的事儿,陆明煜都做过不少。
  他曾经打碎过一枚燕云戈的簪子。
  那枚簪子,是燕云戈母亲留给他的。
  燕夫人去世多年。早前重病时,她强撑着为燕云戈准备了往后多年要用到的许多东西。燕云戈、燕正源都劝过她,希望她莫要那样辛苦。可燕夫人说,自己整日躺在床上,才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做些什么,反倒能让她好受。
  她拿着一枚玉簪,笑吟吟对尚在舞勺之年的燕云戈说:“我们云戈,一定要长成顶天立地的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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