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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菩萨(近代现代)——月光下的恩底弥翁

时间:2021-12-05 21:47:16  作者:月光下的恩底弥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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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先生的诊所参考了包法利夫人,算是致敬吧
 
 
第3章 
  在街上遇见伯努瓦已经是三四天前了,尼贝尔常常回想起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面前握成拳头的样子,还有他扶着自己的胳膊气喘吁吁时眼角的微红。
  月亮已经高高挂起,照着安静的城镇。尼贝尔的窗户传来咔哒一声,一根小树枝砸了上来,只轻轻叩了一下就掉了下去。
  尼贝尔本来应该已经睡了,但今日他正好因为睡前宵夜犯恶心,那份炸鱼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吃下去令他的胃像着了火似的。
  银色的烛台被放置在他手边的窗台上,蜡烛烧得歪歪扭扭,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尼贝尔身前一小块区域,在窗户上打出一个朦胧的剪影,尼贝尔就着这光线烦躁得翻着书。
  米尔太太站在楼下看着窗上的侧影。那头微翘的黑发,优美的眉骨,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微上翘的上唇,她曾经用手轻柔地抚摸过它们。她能想象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盯着书时,睫毛在饱满的脸颊上落下的阴影。这个人和她曾经是多么亲密啊,可是马上就会变得——变得如何呢,简也不知道,但那一定是不可挽回的可怕的局面。
  把书往窗台上一扔,尼贝尔看向窗外。简站在花园里,看不清面容。这不是简第一次来找他,曾经有一次尼贝尔把简忘在了脑后,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她,于是简在一个清晨偷偷跑来,用石头把尼贝尔的窗户砸了个对穿。
  他看到简向他招手,便披上外衣拿上烛台走下了楼。家里的佣人都熟睡着,他把脚步声放得很轻。到了花园里,简箭步冲了过来拥住了他。
  “尼贝尔——”
  “怎么了?我的小鸟。”尼贝尔用没拿烛台的那只手环住了简的腰,简的腰比往常似乎细了些。他把烛台往上移了移,正好照亮简的面容。简的眉毛以前修得很整齐,现在却有些乱。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尼贝尔能看见她眼下的泪痕,在烛光下微微发亮,有点像是他床帘上的金线。
  “尼贝尔,如果我要你帮个忙,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吗?”
  “嗯……那要看是什么忙了。你碰到什么麻烦了?”尼贝尔微微松开简,简却贴得更紧了。
  “哦,尼贝尔,如果你答应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毕竟你爱我——你爱我,对吗?你知道的,毕竟我是那么爱你!”简抬起头寻找尼贝尔的眼睛,试图和他对视。烛光照在了他的下巴上,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冷漠又深邃,往日多情的眼神似乎变成了冰冻的湖面,没有一点波澜。简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又低下了头,盯着尼贝尔胸前的纽扣。
  “我陷入了一个大麻烦,如果你不对我伸出援手,我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定会!”简的嘴唇抿了又抿。
  “你直说就是了。”
  “你不耐烦了,是吗?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这样,每个人,每一个人!”简紧紧攥住尼贝尔的外套,无意识地撕扯:“我向来识趣,没错,你们最喜欢我乖巧的样子。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多么听话啊!没有人爱我,没有人——”
  “别这么说,简。”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当然能听出这脚步声的主人已经尽量收敛了,但显然没什么成效。简松开了尼贝尔,仓皇失措地往一边的花架后躲。
  “谁在这儿?”巴西勒睡眼惺忪,披着一件外套,手里提着一盏灯。花架显然是藏不住人的,巴西勒手里的灯明晃晃地照在了简花容失色的脸上。
  “没什么事,米尔太太来给我送点东西。吵醒你了吗?”
  巴西勒疑惑地看着这两人:“没有,老爷。米尔太太怎么了?她正在发抖呢。”
  “哦,没什么。你先回去吧。”尼贝尔把巴西勒打发走了,转身看着简。巴西勒说的没错,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在了地上,正挨着花架瑟瑟发抖,眼睛瞪得很圆。尼贝尔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反应过来,什么都没说就落荒而逃。
  尼贝尔回到房间时,月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他的床帘上,原本淡黄色的床帘显得灰蒙蒙的。他把蜡烛吹熄,躺上了床。
  被温妮叫醒时尼贝尔才陷入梦乡没多久,他把温妮搂进怀里温存了好一会。温妮拿帕子给他擦脸,说新买的口脂都蹭到了他脸上,自己嘴上倒是没剩多少,叫尼贝尔好好赔偿。
  “味道挺香,下次叫他们给你买一整套,每种颜色都来一个。”尼贝尔在她嘴上啄了一下,温妮眼见着尼贝尔的手往她腰带上去了,才出声制止:“老爷,有客人来了。”
  “谁来了都不行。你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就找借口。”说着他就把温妮的腰带解了。
  “是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少爷,估计是个法国人。他正在底下坐着呢。”
  尼贝尔听了,把温妮松开,叫她给自己换衣服。温妮把腰带系上,站了起来走到衣柜跟前。
  “听说前两天修道院那里开了个女子学堂,请了个老嬷嬷在那教书。你想去吗?”
  温妮手里的动作停了,她没有回头:“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嫌我烦了想赶我走?”
  “我倒是觉得那里挺好的,还能为家里省点蜡烛。”尼贝尔把掉在床上的蜡烛头拿出来,似笑非笑:“那里还提供食宿,女孩子读点书倒是也挺好的。”
  温妮转过身,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尼贝尔坐在床边上,正对着阳光,那头黑发显得有些发黄。空中一些小小的灰尘在她眼前飘荡,她想起刚来罗斯威尔家时的样子。
  那时她十二岁,尼贝尔八岁,老罗斯威尔收留了失去双亲的她,让她帮忙照顾尼贝尔。尼贝尔小时候很瘦削。他的颧骨有些突出,下巴很尖,一双眼睛出奇的大,显得不怎么协调,像是街边买的夸张的小木偶。小尼贝尔温柔又懂事,但是温妮常常对这点保持怀疑。他总是什么都不在乎,当然这么说又太过绝对,因为他对任何事物都小心呵护。
  温妮知道他有一个喜爱的小把件,那是个花瓶,正好够装一枝花。小尼贝尔总是亲自去花园里挑选当天的花朵,把它小心地放进花瓶。他每天都耐心地擦拭它,直到那天他失手把它打碎。
  “天哪!”温妮拍了拍小尼贝尔的肩,怕他像别的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哭出来。她不擅长哄小孩。
  结果小尼贝尔根本没哭,他抬起那双圆葡萄般的眼睛盯着温妮:“你不去收拾一下碎片吗?”
  很快一个新的花瓶就放在了小尼贝尔桌上。后来很多次都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无论小尼贝尔表现得多么喜欢,如果不慎丢了或是坏了,他也满不在乎,从不努力试图去寻找或是挽回。甚至是老罗斯威尔去世时,尼贝尔也只是掉了几滴眼泪。温妮觉得他的眼神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您说的对,老爷。只可惜女人读了书也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读了书的男人可以做的事,有什么是读了书的女人做不了的吗?”
  话赶话到这里,温妮也应下了。
  去读书,温妮以前从来没想过。她小时候确实喜欢读书,她父母在家里给她念诗,读小说,讲历史,她都记着,来到尼贝尔家的每个夜晚,她都从记忆里把它们翻出来反复咀嚼。后来尼贝尔当家后,他嘱咐温妮每天都换新蜡烛,她坚决拥护着尼贝尔这个有点浪费的决定,每天早上她把尼贝尔只用了一点点的蜡烛都收集起来,晚上点着蜡烛看书到深夜。
  偶尔她从书里抬头,能听到有女人和尼贝尔私会的动静。这些女人有不同的脚步声,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温妮听着她们的脚步声总会想起尼贝尔当年的那些摆件,被小心呵护再弃之不顾。
 
 
第4章 
  今日伯努瓦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些,起码脸颊旁边能说的上是红润。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揣着什么东西,尼贝尔定睛一看是个小暖炉。这才十月份,伯努瓦应该是全国用暖炉的第一人。
  见到尼贝尔,伯努瓦把手里的暖炉放了下来。它看起来是中国货,由炉身和炉盖组成,像个小瓜,蓝绿色的珐琅材质,包着金边,手柄两端是金子打的两条写意的鱼,提手也镶了金。盖子是镂空的,雕着鸳鸯和荷花。尼贝尔看不太懂,不过这种颜色显得伯努瓦更白了。他伸出手:“居伊先生,好久不见。”
  伯努瓦眼神落在尼贝尔下颌处,轻轻握了下尼贝尔的手便松开了:“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了罗斯威尔先生的雅兴。”
  尼贝尔蹭了下下巴,手上什么都没有,不过他猜应该是温妮留下的口脂印子。伯努瓦也没继续提醒,把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拿了起来。
  “想必罗斯威尔先生不缺钱,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您笑纳。”
  罗斯威尔正拿着帕子擦脸,见状赶紧推脱,伯努瓦却已经拿起暖炉准备离开了。尼贝尔出声挽留,伯努瓦笑着拒绝了,说车夫还在外面等着他,他等会儿还要去诊所一趟:“前几天也是因为身体原因耽搁了,要不然不会现在才来。”
  这个理由尼贝尔无法拒绝。他不能拦着一个病人去看病,只好看着伯努瓦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尼贝尔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觉得这人着实有点难以接触。那份礼物留在了茶几上,他本想叫人把它收起来,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盒子里是一罐茶叶以及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比前几天的书费要厚不少。茶叶包装上印着方块字,估计是从中国来的。尼贝尔对茶了解不多,如果有行家来看就知道这是蒙顶甘露,在英国也算是千金难求。
  至于那叠钞票,尼贝尔把他们拿了起来,哭笑不得,也看出伯努瓦对他没什么兴趣,一点儿人情都不想欠他。
  客厅里空空荡荡,尼贝尔叫巴西勒出来把茶叶收起来,顺便把手里的钞票塞进了巴西勒的口袋。巴西勒差点儿跳起来,不愿意要那笔钱,直到尼贝尔摆出主人的威严。
  尼贝尔把茶叶递给他之后上了楼,并且叫巴西勒弄完了就去他房间。巴西勒进门时,尼贝尔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一个打开了的小铁盒。
  铁盒里面是一些信件,一朵枯萎了许久的小花,一张手帕,沾着一些褐色的痕迹。
  那些信件来自米尔太太,字迹娟秀可人,诉说着甜言蜜语,尼贝尔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大约是爱呀想呀之类的词,还有一些誊抄的情诗。那朵花是某次米尔太太来时戴在耳边的,尼贝尔叫不出名字,简可能告诉了他,但他不记得了,现在枯萎之后更看不清面貌,无法再辨认了。他轻轻碰了一下,这朵花就彻底碎了。手帕来自某次两人在郊外森林的约会。骑马时尼贝尔的马受惊,他从马上跌落时摔伤,米尔太太蹲在他身前用自己的手帕帮他包扎伤口。手帕的角落里绣着“简·罗斯威尔”,他把它带回来后自己洗了下,但是那些血迹洗得不是很干净。尼贝尔看着这些他和简的过去,试图回想当时自己的心情与简的面容,却感觉分外模糊。
  巴西勒上楼的脚步声一直很重,尼贝尔等他走进来之后把铁盒收好,看着巴西勒在自己面前蹲下,露出发旋,这种自觉的行为让尼贝尔心情有些许好转。从上面可以看见巴西勒窄细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尼贝尔摩挲着巴西勒的头发,像是摸一只小狗那样乱揉。
  抽屉里有一只简约的项圈,黑色的皮质细带,中间是一个铁质的活扣。你若是说它是个装饰品也没有人会怀疑。
  尼贝尔穿着拖鞋,巴西勒就盯着紫色的鞋面。他感觉到尼贝尔在给自己戴什么东西,一条细长的带子带着凉意落在他脖子上。
  “你是孤儿?”尼贝尔一边帮他戴项圈一边问,听起来很随意。
  “是的,老爷。”
  “你没有姓什么的?”
  “没有,老爷。”
  尼贝尔轻巧地给他扣上项圈,又问他名字是谁起的。
  “偶然听到一对夫妇商量给孩子取名的事儿,正好听到这个词。我觉得很好听,就当作自己的名字了。您不满意吗?”
  “我不满意又怎样?”尼贝尔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活扣,欣赏着手里细长的脖颈。青蓝色的血管透出,他轻轻按上去,感觉到脉搏微微跳动着。
  “那老爷可以给我重新取一个。”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巴西勒快要忍不住抬头,听到尼贝尔哼了一声:“以后别剪了,留长吧。”
  尼贝尔的鞋面动了一下,巴西勒眨了下眼。拖鞋里那双脚没穿袜子,白皙的脚踝各有一个突出的骨节。直到尼贝尔叫巴西勒帮他换衣服,巴西勒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地上起身。
  让他把头发留长吗?巴西勒一边帮尼贝尔解开扣子一边走神,他现在的头发刚到肩膀。
  巴西勒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看到温妮在收拾行李。她的脸色很白,但是手上动作很快。
  “你要去哪?”
  “要你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妮没回答,摆了摆手叫他滚开。
  到了晚上巴西勒在门口又看见了她。她仍然白着脸,但是神色很轻松。看见巴西勒她居然笑了笑,平时她看巴西勒可是哪哪都不顺眼。
  盯着巴西勒脖子上的项圈,温妮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保重。巴西勒看着温妮转身离开,她穿着最简单的那种长裙,没有再穿女仆的围裙和外衫。
  直到这天巴西勒才发现温妮的头发很卷,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好像今天他才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
  巴西勒慌忙转身,发现尼贝尔正站在他身后,目送着温妮。
  “她很有自己的想法。”黑发的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低着,好像在怀念什么。温妮小时候照顾他,总是借着给他读书的名义读一些他听不懂的书,那个时候的温妮出奇的安静温柔。
  尼贝尔走上去把门关上,有点意兴阑珊地在沙发上坐下。巴西勒什么都没说,站在旁边。尼贝尔出了好一会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巴西勒去把昨天那个茶叶泡上。
  茶汤很清澈,黄中透绿,入口很温柔,留下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根回绕。尼贝尔一口一口地抿,直到喝完了一壶。巴西勒中途把灯点得更亮了些,看着尼贝尔一言不发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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