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小看你自己。”Frank说道。
我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里,皱起眉头,说:“我是小看你。”
感受不出我和Frank的这段对话是什么氛围,我只知道Frank的朋友一直在旁边笑,一开始是憋笑,后来是望着天空偷笑。
末了,赞叹一句:“你俩人可真有意思。”
结果,过山车没玩两次,第一次结束后,我一下来就吐了,Charlotte拿袋子给我,还蹲下来给我递水,焦急又关切。
Charlotte说:“早知道就不玩这个了,你最近本来就累。”
而Frank的态度和Charlotte天壤之别,他蹲下来拍我着我的背,居然还在憋笑,说:“被你小看的人都没吐。”
“滚。”我可能真的发火了。
可能怕我真的现场打人,Frank的朋友也过来安慰我,他说:“没事啊,没事,先去休息一下,喝点东西。”
说实话,在世界各地玩过那么多惊险项目,又玩了好些时候赛车,我一次都没吐过的,可能就像Charlotte说得那样,我最近太累了吧。
后来就没事了,头晕的感觉在短时间里消失,Frank把我的挎包背在身上,还帮Charlotte拎东西。
Charlotte对Frank说:“你这样看上去好像我们的家长。”
“好了,来自己拿,自己拿。”Frank说着,面无表情地把东西往Charlotte手里塞,于是Charlotte连忙笑着道歉,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Frank又问我:“你好点了吗?”
“我有名字。”我说。
我看着Frank的眼睛,他也正在看着我,他想了想,说:“好点了吗……左渤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叫我,但想想,这种普通关系相处的情境之下,他如果喊了“Ethan”,的确会让我觉得不太适应。
Charlotte在看我,Frank的朋友也在看我,我说:“挺好的,没什么事儿。”
第80章
(FR. Hilde·Frank)
大约三个月前,野泽离开了我家。
那时候,我结束了在上海为期五天的工作,这期间,野泽打过两次电话,全是在我开会时打的,所以全都没接到,事实上我也很不想接,没有表露积极的态度,也没有不可控地消极,我知道,野泽和很多我认识的人不一样,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下了飞机驱车回家,我进门之后,没看到野泽的拖鞋,接着,没看到他常常挂在衣架上的邮差包,没看到他的保温水杯……后来,我就在打扫干净的客卧里看到了野泽的信,所以确定他真的搬走了。
信是用德文写的,日期是五天前,我飞上海的那天。
他写道:Frank,我还是选择在第一时间离开。
昨天晚上,我回忆完和你在在一起后的每件事、每段经历,反复地想几遍,完整地保存在脑子里,希望一生不要忘记,因为这是我出生以来最幸福的经历了。初次见面是一年前的事,你那天好像很忙,我进入了第三轮面试,仍旧不知道我到底要成为谁的助理,最后一轮面试的时候,你终于出现了,你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回答得很好,你点了好几次头。
初次见面爱上一个人,很可能是件不幸的事。
我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你是左渤遥的绯闻男友,告诉他我对八卦不感兴趣,但心里想的是我为什么不是左渤遥呢?他从出生起就足够幸运了,家境优渥,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可更幸运的是,在我见到你之前,他就和你在一起了。我原本以为可能只是个谣言,但后来,直到我在公司大厅见到了他,也见到了爱着他的、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你。
其实,很多人的一生在不知足里度过,不知足是件好事,有时也是坏事。我活得并不差,在北京这种地方能找到还算可以的工作,但认识你之后,我还是不知足了,我是个从小就努力的人,读了那么多书,能高效地完成很多工作,某段时间里,我却陷入了疑惑,为什么你会选择左渤遥,我觉得他根本比不上我。
有些时候,不解带来愤怒,使我无法自控。
Frank,我把这些实话告诉你,不是为了认错,更不是为了让你讨厌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世界的不公平曾经几乎摧毁我,而缘由只是因为我想继续喜欢你。
以前学不好德语的时候,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发烧住院的时候还在看书,我学成了这门语言,也经历了不肯想象的挫折,因此,很少会在生活中说德语,但因为你,我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我想过,如果我们去了德国生活,那就可以一直用德语交流了。
还是需要说抱歉,我的一念之差辜负了你的喜欢,也辜负了上帝给我的机会。
昨天晚上,当你提起圣诞舞会的事,我第一个瞬间的想法是你一定会原谅我的,第二个想法是这是个小小的错误,第三个想法是千万不要有分手的念头。
如果我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再等你出差回来消了气,我们好好聊聊,或许,这件事就能和平地解决了。
但一整晚的思考之后,我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Frank,我们两个人真的有一起走下去的勇气吗?
这段时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离不开你,但对你来说,我的存在不是特别的,甚至是可有可无的,你尊重我,对我脾气很好,也很照顾我。
但就是没说过爱我。
我想,在这段爱情里,我已经拼尽全力了。
所以,我打算搬走了,从此之后,我们可能会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住在你家的时光,是我距离爱最近的时光,我因为爱而说了谎话,被你责备质问到无所适从,或者,这个惩罚有点太严重了。
我想,是因为你终于找到理由发泄不满了,对吗?
虽然就此分别,但我还是没能停止爱你,因此,我的精神承受着无尽的折磨,全都是因为你,我想,踏出这个房子的第一步,我新阶段的生活就要开启了。
但全新不代表忘却,而是把快乐变成难过,我希望自己过得越来越好,当然,也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
怀念我们一起去重庆的旅行,那时候去了居酒屋,还逛了来福士,虽然是因为工作才有的机会,但我没觉得有任何的压力,或许,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的,但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替代你。
也很怀念一起吃过那么多次广东菜,你总是很照顾我的口味,我吃不了辣,就选择广东菜,不论是夏天的茶点还是冬天的打边炉,我都很喜欢。以及,还有最想念你做的鸡蛋西红柿面条,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吃到了。
我不会责怪你对我不够热情不够好,因为我知道,有些人无法全身心地投入爱情,这是很难改变的,我也不会责怪你一直忘不了左渤遥,因为对很多人来说,受伤最多的爱情印象最深刻。
我对你的只有爱,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现在,我还是要从你的世界里离开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我们居然没互相送过一件有意义的礼物,我给你买的衣服有的没拆标签,你以后一定要穿啊,不用舍不得。
写了这么多,实际上很怕这封信结束,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话的机会了。Frank,虽然初次见面爱上一个人是不幸的,但我希望从此之后,你和我的人生都是充满幸运的。
就到这儿吧,Frank。
野泽阳太。
2021年7月。
十月,北京的秋天来了。
在环球影城的一天结束之后,Charlotte说要早点回去学习,所以婉拒了晚上的饭局,我朋友执意要给我们完整的一天,但劝说之后,Charlotte还是没能留下来,后来,当晚饭的前菜已经上来时,Charlotte忽然给我发消息。
写道:你不会想和Ethan重新在一起吧?
我回复:刚才可是你自己要走的,不是我赶你走的。
Ethan拿着刀叉坐在那儿,和我朋友聊赛车的事情,好在这个话题我还算了解,因此,并不会出现无话可说的情境,但的确有点奇怪,并且,我朋友知道我和Ethan在一起过。
他大概误会了我今天叫Ethan来玩的目的,所以一直在明里暗里说我的好话,或是过度解读着我和Ethan之间正常的交流,在那儿偷笑。
晚上吃完了饭,Ethan公司的车来接他,因此先走了。我和朋友一起回去,上了车,我对他说:“说真的,你别那样,我就是单纯请人家来玩儿的,你这样弄得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哟,这么绅士?”他扶着方向盘,忽然笑了,说,“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是个破镜重圆,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胡说什么啊。”
“没胡说,”我朋友还在笑,说,“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他,今天算是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陷进去了,太漂亮了,就Charlotte,那女模特,都没人家甜。”
“闭嘴吧你。”我看着车外,说。
“真的甜,我小心脏都快受不住了。”
这朋友口无遮拦,我一直都知道,况且这夸赞再正常不过了,但听得我不舒服,又不能因为鸡毛蒜皮跟人家生气。
我默默咬了咬牙根,说:“甜也和你没关系。”
“怎么了?真吃醋了?和我没关系,和你更没关系。”朋友说着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有,没吃醋。”我说。
第81章
(FR. 左渤遥)
趁着天气没彻底变凉,漆浩来北京找我玩了,他穿着卫衣,戴透明框的眼镜,推着银白色的行李箱跑向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腿完全可以跑了。”
“看出来了,”我说,“好了,走吧。”
还好工作最密集的时候已经过去,虽然不可能天天奉陪,但还是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去玩。看起来,漆浩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正当我打算接了行李箱和他一起出去,他却冲着我张开了手臂,轻声说:“抱一下。”
抱一下就抱一下,虽然没明白为什么会在重逢时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但我还是热情地和漆浩拥抱,他紧紧拥住我,说道:“真的好久不见了啊。”
“怎么?很想我吗?”我笑着问。
他说:“想啊。”
“那就多待几天,”我帮他推箱子,箱子很轻,于是又说,“北京不比成都,最近已经天凉了,你肯定没带厚衣服。”
“还好,箱子里还有外套和毛衣,实在不行我就去买几件。”
“这么大方了?漆老师。”
漆浩斜挎着单肩包,跟在我身边走,他问:“我在你心目中很抠门吗?”
“不是抠门啊,”司机在门口等我们,我把箱子递过去,让漆浩先上车坐,我说,“因为漆老师做什么都会先想到孩子们,宁可自己好久不买衣服,也给学生每人买一个很贵的书包,所以很棒。”
“现在好很多了,”终于,他逮着了自己想聊的话题,说,“还有各种扶持和捐赠,两年前有的孩子都没鞋穿,冬天也穿着凉鞋,我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觉得有些东西没必要买,想把钱花在更值得的地方,你千万……千万别觉得我抠门。”
“不会。”我摇着头说。
然后,我们开始完善后面几天的游玩计划,其实漆浩不是那种爱逛的人,不论我提议去哪里,他都没意见,我说:“这次不想被拍到发网上了,所以我要注意点。”
漆浩转过头来问我:“怕别人误会吗?”
“不是,觉得不习惯,这是我们私底下出去玩,有什么可曝光的啊。”
我提的袋子里有在家切的水果,还有咖啡和三明治,把袋子递给漆浩让他吃一点,因为去吃饭的地方不可能一秒钟上菜,他把三明治拿出来打开,还问我要不要咬一口。
我说:“算啦,刚吃完包子。”
“好吧,”漆浩调整了一下坐姿,咬了一口三明治,说,“听你这么说我还挺放心的,本来以为你们明星天天减肥。”
我说:“停止啊,我才不是什么明星,而且你想想,我去成都的时候那么能吃,哪儿有天天减肥的样子啊。”
“不一样嘛,现在你已经在工作了。”
以前,漆浩根本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后来知道了我是歌手,也好像并没有刻意改变对我的态度,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出“明星”两个字,但我告诉他,我就是一个写歌唱歌的,并不火。
“火没什么不好。”漆浩咬着三明治,其实三明治没多大,吃了也不会影响待会儿吃饭,我怕太干,就把咖啡打开递给他。
其实,漆浩的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在他这种质朴的务实派眼里,物质和名誉算不上什么,于是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重复:“火没什么不好。”
又说:“我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到极致,被很多人认可,为别人带去意义,不论是教书还是唱歌都是这样的。”
忽然想起以前开玩笑说过要给漆浩介绍女朋友,而现在,越来越觉得很少有女孩子能招架得住他这种人,就算是我身边那些阅人无数的朋友,也一定会喜欢他这样子的。
怎么说呢,首先是很温柔,但温柔和自信共存,让人在谈话时不知不觉就做好了被他说服的准备,让人觉得很可靠。
后来,吃午饭的时候再次聊起了环球影城,我说:“我之前去过两次了。”
“和朋友一起去的吗?”漆浩把盛水的玻璃杯放下,拿起了筷子,问道。
我啃着半块牛肋排,想了想,还是先擦了一下沾油的嘴巴,回答:“对,第一次和张豆他们一起去的,第二次……和朋友一起去的。”
忽然,那天的场景再次灌注进脑子里,像电影一样流畅地播放,尤其是晚上结束之后和Frank还有他朋友一起吃了饭,他朋友一直用八卦的眼神看着我俩,这种情况下,就算心里没鬼也开始虚了。
那天在车上,张豆还问我吃饱了吗,我说:“无论怎样,饭还是要吃的。”
“聊得还好吧?”
40/54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