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萧笑了一下:“你又怎么能忍那么多年?监狱就舒服了?”
“那我们是同病相怜了。”
恩萧笑了一会儿,又笑不出来了,抬手摸索到谢知行的脸,说:“谢知行,你一直都是编号G,别人也是真的把你当狗。可我一直没觉得你是条狗。”
“那长官把我当什么?”
“男人。”恩萧抿抿唇,又加一句,“我的男人。”
谢知行半晌笑了,吻了恩萧的掌心。然后弯下来靠近他说:“完了,从今往后我就真的是长官的狗了。”
恩萧气笑:“你放着好端端的人不做,要做狗?”
热气熏得恩萧发痒,谢知行眼神灼热。
“你不知道,刚才长官护着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还有长官说我是你男人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谢知行说,“你说你究竟有哪里好,怎么三言两语就把我的爪牙都拔光了?长官叫我做前锋,做后盾都好,你就算叫我跪下来舔你的脚我也愿意。这和狗有什么区别?”
然后他单膝跪在轮椅旁边,抬头拉恩萧的领口,一下逼近他的唇,说:“可是长官,狗想你了,可以赐他一个吻吗?”
不等回答,他嘴角带笑,游刃有余地吻上去。
第131章
夜里下起雪来。
A003穿过走廊进入自己的房间,那原本肃穆的蓝眼睛忽然睁大,恐慌似的晃了晃。
他咬牙,手捂住后脖颈:“等等……”
那张高贵冷静的面容一扯,露出一个冷笑来:“到时间了,滚。”
“可你说好的是每一年都放我出来……现在还没跨年!”
他抬手打了自己的脸,还是挂着那副笑容:“滚。”
A003扭了扭脖颈,又恢复到平常那副憔悴又神经质的样子。“回家过年……”他冷笑一下。
他闭上眼,看见中心大楼里,福音的投影里浮动着一块三棱镜状的能源晶体,大概有70%的区域还流淌着几乎透明的淡蓝色液滴。
“……算了,不急,先让你过个好年。”
他眨了眨眼,叫福音休眠。于是整个城邦,从天幕到外面满城的丧尸,全部进入低耗模式。
“Jingle bell
jingle bell……“他轻唱。
雪下得大,风中雪絮如鹅毛乱飞。入夜为了不吸引丧尸,城邦的光本该暗下去,但今晚却留了那么一点鹅黄的路灯。
过年了。城邦的人几百年前都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各有各的新年,到今天大家都混在一起,地球完成一个公转周期,就是所有人的新年。
靠近中心大楼的区域,隐隐约约飘着那首“jingle bell”,映衬在无数死尸之上,有些心酸,有些荒唐。
山茶花的侍从抬着刚才的残羹冷炙出来,探头瞧了瞧外面的乞丐,“哗”一下将食物泼在地上。
那肉汤表面结了一层油,底下还是滚烫的。汁水破油皮而出,泼在地上冒着白烟。那些乞丐像恶犬一样过来在地上扑食,抓起一块又一块踩脏的肥肉。
“呀,别抓我的裙子!”侍从扯着围裙退出来。
角落里一对母子,母亲很年轻,身子弱,孩子是也四五岁的样子。三番两次被人挤出队伍,因为抢不过别人,只能抬着大眼睛看那侍从。
“你看什么?”侍从问。
那母亲就带着孩子犹豫着爬过来,拉着侍从的衣角:“小姐,还有多余的吃的吗?”
侍从紧盯着那只脏手,扯扯裙子:“没有了。”
“能不能行行好?”母亲拉着她不让走,推推孩子,说,“我知道城邦没有多余的岗位给我们,但我们什么都可以干!只要给点吃的就好了……”
乞丐身上的馊臭味呛鼻,那侍从虽不悦,却还是心软,说:“好吧,小声点,从那边那扇小门进来。”
她领着母子进府里。府里也不缺人手,只有一些重活有时候侍从们会懒得干。墙角堆着一些破旧实木家具,侍从指了指,说:“去搬它们搬到三楼,完了擦干净,我给你们一天的能量罐头。”
那母子连连道谢:“小姐,谢谢你!”说着又要拉人家的手。
侍从避开:“我也不是什么小姐。好好干吧。”
那母亲其实背不动实木沙发和桌椅,更不论四五岁的小孩。尽管被压得直不起身,咬牙切齿,但那两个饥肠辘辘的身躯还是三步一顿地爬楼去了。椅子从妈妈背上滑落,砸青了小孩的头,妈妈压着声音骂:“不准哭,让人听见了赶出去!你是小男子汉!”
侍从看着,“诶”地喊了一声。那母子回过头来:“怎么啦,小姐?”
侍从最终只是摇头叹气:“算了,当心别摔了。”
她在山茶花对贵族的生活耳濡目染,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城邦的每个贵族府邸都在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对资源铺张浪费,几乎成了乞丐蹲守的窝点。林默一早就发现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吃完地上的冷肉,有的乞丐伸出舌头在雪地上舔,汤汁是舔不起来,舌头到是差点被黏住。
山茶花的大门一关,收尽里头灿烂灯火。饥肠辘辘的乞丐们抬着如狼似的眼睛:“真他妈想冲进去抢劫。”
“贵族欺压民众,我们的命连蝼蚁都不如!”
“他妈的,城防所、研究所也都是废物!这么久了,我们都要被外面那群怪物灭种了!”
也有人哭喊:“别说怪物了!我兄弟也成了怪物,差点把我吃了!可那明明是我兄弟啊!”
“吃的没有,住的没有,城邦根本没有我们的位置。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上面那些人可能巴不得我们死光呢!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多少资源了,怎么会分给我们呢?”
“妈的,妈的……”
“我们得反抗,得起来啊……”
那些人各自低头骂着,也有的互相依靠着哭泣起来。他们的愤怒是干透的柴火,只差一点火种,就能燎原。
***
山茶花府邸内,恩萧正站在窗边。
“下雪了,长官。”谢知行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来得挺迟的。”恩萧说着,呼出的白气在剥玻璃上晕开。
“晚是晚了点儿,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瑞雪兆丰年。从前城邦也下雪吗?”
恩萧才想起,谢知行可能从来没有看过雪。他回头去看,谢知行眼里点点亮光,像水晶球里飘落的雪花。
恩萧笑了笑:“想出去吗?”
“好啊。”
推轮椅到楼下,有一大片花园。冬天里只有两支梅花,一树红一树白,相互掩映。花芯都搪了雪,娇蕊初放,暗香浮动。
谢知行走到前面,俯下身去捧一把雪,也不嫌冻手,盯着看了半晌。
“像一捧盐巴。”他忽然说。
恩萧一下笑出来:“傻狗,有点情调吧。”
谢知行摇头,把雪放掉,手上已经被浸润得通红。“你说,雪是从哪里来的呢?”
“天上。”
“天上的话,要经过天幕。”谢知行说,“被关进来的雪,还不如不下。”
恩萧抬头看了看,今晚的天幕也是紫色,隐约有云在涌动,暗处看不真。
“外面的雪,通过我们这层罩子,还能存在吗?”恩萧问,“我记得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走出了天幕。本来雨挺大的,出去的那一秒,雨忽然就停了。”他叹了叹,“说不准,雪也是假的。”
谢知行抬头:“我愿意信它是真的。”
谢知行说着,手上捏的一小团雪就朝恩萧抛过去。
恩萧抬手挡了一下没挡住,雪在他脑门上散开,白色的珠玉落满眼睫,扑扑朔朔。
一个没见过雪,一个没想过要玩雪,心里都有些蠢蠢欲动。
恩萧怔了怔,手往地上一捞,雪球就往谢知行身上砸过去。
“蠢狗。”他骂。
那花园里就他二人,雪球一来一往地飞过,恩萧驱着轮椅,两人追打起来。
彼时天上炸开烟花,“噼啪”的炸声中,城里无数的居民抬头仰望。
“诶,烟花诶!”
“今年这样也可以放烟花吗?”
烟花也属于管制物品,都在城防所堆着。现在军火告急,烟花也可以拿出来用一用。
这一波是恩萧提前授意林默放的,燃放地点是城墙,目的是把丧尸吸引得更远一些,如果可能,就放一波到城外。过年期间城防官难免会有些懈怠,他必须想办法降低风险。
烟火盛放,无数的臣民无声凝视,热烈之中,纷纷落泪。
他们跪下去低声祷告:“神啊,请赐我一个平安的新年吧!”
“愿城邦不再受难!”
“愿新年安康!”
“新年快乐”四个字缓缓地传开,不太喜庆的节日氛围里,缓缓地生长着祝福与希望。
城墙外,潜伏的丧尸顺着烟火的方向,一点点远离城邦。
院子里那两人笑颜忽明忽暗。冻人的温度催得血液流速加快,面上也红润起来。
“谢知行,好啊你,才说完给我当狗,现在就打我?”
谢知行笑道:“狗也不能一直听话,太乖了长官不喜欢。”
这俩人打雪仗都没轻没重,玩疯了似的,弄得满身都是。
又一声烟花炸响,谢知行团着雪,往恩萧这边扑过来。谁知道地上一滑,他碰到恩萧的轮椅,滚轮一动,正撞在一棵梅花树上,一树红梅纷纷扬扬抖落。
恩萧正打得起劲儿,脸上泛红,张嘴微喘着,谢知行猛然凑过来,他呼出的白气正好湿润了谢知行的面颊。
心跳好像小小地漏了一拍。
谢知行撑着轮椅:“长官……”
恩萧抬手拂他发梢和眉间的雪。如今他俩都顶着一脑袋的白。
“我们白头。”恩萧鬼使神差地说。
谢知行低头抵住他的唇。
四片唇瓣之间夹了片梅花花瓣,吻是清甜的,幽香顺着气管一路淌进心底,两人呼吸都又急又深,在雪夜里氤氲出一团团白雾。
烟火静静盛放,风吹梅落满庭芳。情愫纷纷,收拾不起。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有那么一两只变异不久的丧尸向着烟花的方向跑着,忽然脚步踌躇起来。
他们抬头看着烟火,声音沙哑:“新,新年了……”
后颈芯片不发热的时候,他们总是感觉到一阵一阵奇怪的悲伤,好像人类情感的残余,怎么也抹不掉。望着烟火,他们竟然还生出期待的念头来。
那只丧尸驻足,脑海里好像思念着某一个人,但他不知道是谁。也许曾经是手足,是朋友,是父亲母亲,是很重要的人。
“新年快乐。”那只丧尸张着化脓的嘴巴,说着没头脑的话,“希望你好。”
然后它的兽性又驱使他跑向火源。
树下,谢知行吮着恩萧的下唇。他贴着他,低低呢喃:“我觉得我们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真实,什么都有可能造假。历史是假的,知识是假的,真理是假的。甚至今天看见的活人,明天你就会发现他原来不是个人。
“我就希望有一点真的东西。比如今晚的雪,比如,我爱你。”
恩萧眼里光亮,他好像难得有这么纯粹的愉悦。谢知行这话一出,他竟鼻尖发酸。
“怎么只说你单方面的呢?”恩萧低声说。
谢知行目光热烈:“什么?”
他退开一点,才发现恩萧已经在雪中坐了好久了,雪落满肩,混着红梅。目光也清净如雪,配面上一点红,像永恒宁静的雕像。
谢知行:“长官对我呢?”
恩萧呼出的热气熏热了唇,红红的,他咬了一下,实在难以启齿,只是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你明白。”
谢知行又吻他。
“不必说。”
爱是不必说。
第132章
夜里太冷,雪地里待不久。回去后房门一关,两人身上带着雪意,血液却又是沸腾的。
谢知行喝酒暖身,转头吻到恩萧的唇上。另一手脱他的衣服,窸窸窣窣抖掉上面的雪珠。
恩萧熏得晕,抓了一下他的肩头:“少喝点儿。”
“才一口呢。”谢知行说,“今天教长官喝酒,一会儿更劲。”
从抬起恩萧下巴的一个吻开始,舌尖燥热地攻入,却又不疯狂,只是温柔和渴望。然后又炽热地挨在一起,红酒滚热地从口里渡过来。
恩萧身上还夹着一股梅花香气,喉头滚动吞咽,红酒顺着颈项流下。谢知行低下头去蹭他白皙的脖颈,咬出一个齿印,待他吃痛轻哼,再顺着往下寻求救命之水。
他干燥的手掌顺着恩萧的平坦的腰腹一路掐着往上摸,到了胸口的位置停下。恩萧胸口乳晕粉嫩,两点朱红娇俏。谢知行用指尖去揉,它就更加挺立。
恩萧说不上醉了,但还是晕乎,坐在桌上,谢知行嵌在他打开的双腿间。乳珠上的一点挑逗,都让他敏感地往后缩。
“别怕。”谢知行说着,手握住他微微隆起的胸部。
他胸肌并不夸张,几乎是平板,只是职业的缘故,多少都会练到一点。在他身上,和漂亮的人鱼线一起,腰线收窄,勾勒出理想化的雕塑似的身体。
这时候胸口放松的,碰上去软软的。谢知行在接吻的时候揉捏。
他的指尖继续挑逗,像羽毛在挠。那乳珠立起来,又被挖得陷下去,然后又被两个指头夹着捏起来,嫩红一片。恩萧的心脏在那下面勃勃跳动,他呼吸也急了,胸腔里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感在乱窜,谢知行捏一次,沸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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