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洛简单思索了一番,最后在聊天界面上回复出简短的一句:中午有应酬。
几分钟后,对面产科检查室陆陆续续有医生进出,傅洛站起来观望了一会儿。
手机上,孟津回复:现在呢?
孟:忙吗?
孟:你吃炸串吗?
傅洛看了一眼,来不及回复,见小姨和其中两位医生出来,先迎过去听医嘱。
傅芝请来的医生是治疗先心病的权威专家,其中一位以前是韩思思主治医师,他先开口安抚说:“她这几年术后恢复得不错,按目前的检查来看,心功能状态良好,胎儿发育正常,后续密切观察,只要不发病,不会出现太大的风险。”
傅芝紧接着问:“如果选择引产呢?不生是不是比生的风险低?”
“她已经二十三周。”旁边的医生说,“终止妊娠的伤害也是不可控制的。”
傅芝点了点头,满面慈和地与医生道谢,看样子就如同一个担心晚辈健康的长辈,可医生一走,她看都没看一眼后面检查室出来的韩思思,吩咐随行的司机备车,直接离开了。
韩思思还是佯装高兴相送,喊了声小姨,问着:“不一起吃晚饭吗?”
傅芝没回答,人影很快消失在廊道里。
“小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韩思思看了看傅洛,问道。
傅洛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了一眼韩思思的肚子,然后问她:“你要回家还是去车行?”
说着抬腿就走。
韩思思扶着大肚子,落在后头叹气说:“你跟小姨越来越像了,冷漠的资本家。”
韩思思从小身体就不好,家里人都以为是出生时难产造成的,她没有跟着韩东魏生活,而是由小姨姥爷悉心照料,在傅家养尊处优长大的,长到十三四岁发了病才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
那次检查,傅芝发现韩思思并不是姐姐的孩子,只是多年照料很难抹掉,傅家待她依旧如亲生,安排了手术,用心的栽培,哪怕过了几年把傅洛找了回来,也只对外公开他们是双胞胎,从没减少该有的待遇。
直到现在韩思思不知道哪里搞来一个肚子。
“姥爷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车上,韩思思又问傅洛,“姥爷平时给你打电话吗?”
傅洛回:“工作的事会打。”
“你们姓傅的,一个一个都是冷漠资本家。”韩思思说。
被指是冷漠资本家的傅洛在开车,正按着韩思思的导航送她去吃东西。
到了目的地,是一所小学的校门口。车刚一停,韩思思就指着外面小摊说:“孟津也在啊。”
孟津也在,来的这个小摊就是孟津拍过视频的炸串摊。
因为小摊排了很长的队,傅洛和韩思思准备在车里等一会儿,傅洛也劝阻着韩思思:“你怀孕不适合吃这个东西。”
“啊……”韩思思无奈道,“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怀孕吧,我好感动。”
她并没有感动的样子。
傅洛也没有继续劝阻,大概是跑车太显眼,车外孟津已经挥着手走过来。
第22章 一般直球
以标题为 “平宁西路三点二十七分爱情故事”的视频,是孟津半年前拍摄的素材,压箱个把月才发表出去,就是担心眼前的盛况。
排队的人太多,对面又是即将下课的实验小学,学校保安都分了几个出来指挥车辆停靠,并一再劝排队的人不要拍照,买完赶紧走。
可碍不住大家的热情,因为两个摊子都是最后一天营业,赶着过来打卡的人越来越多,已经造成了交通拥堵,而摊子备的物料也快要告罄。
没办法,只能提早收摊,但还是有许多人留恋不舍,临走还在与视频主角炸串摊的韩大爷和卖甘蔗汁的茶婶喊话。
孟津就是在这缝隙里瞧见对街有辆眼熟的跑车,那么高调的车再好认不过了,他试着挥了手快步走过去。
周围人声鼎沸,有热情前来打卡的人,有接小孩放学的车辆,有学校楼里排队出来的孩子,嬉笑不断,鸣笛声渐渐。
孟津走得急,没想太多,等看见傅洛从驾驶位下来,他才恍惚有点别扭感。
特别是他顾着看傅洛,没注意看来往车辆,走近了之后有辆电瓶车突然冲出来,要从两人中间穿过去,傅洛伸手拉一下孟津,把人拉到边上。
顺手的一个动作而已,但孟津别扭,特别扭,看着傅洛的手握着自己,一些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有的画面涌入了脑。
孟津忘了前一秒正准备开口的话,低头看傅洛的手背,莫名其妙且不合时宜地表现出吞咽口水的反应。
傅洛随即放开手,若有所指地讲:“大马路上的,你在想什么?”
“想……如何快速搬开下水道井盖,再敏捷地跳进去。”孟津也不做思想挣扎了。
实在是因为那档子事之后,现在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傅洛,孟津那股害臊劲儿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去。
好在有韩思思解救了下旁边水道井盖被搬的命运,韩思思探出车窗朝孟津打招呼,问着:“为什么要收摊,不是会摆到晚上七点半吗?”
“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备货不足。”孟津解释的时候小碎步远离傅洛,但眼神又不时地打量傅洛。
傅洛今天戴眼镜,夕阳下的银边镜框挡了一些神色,但嘴角留有一贯的温和笑意,孟津打量不出来自己有没有招人烦。
韩思思又问着:“吃不到了吗,我期待了一整天啊。”
“可以安排,我可以拜托他们开小灶。”孟津一边在跟韩思思讲话,一边犹豫几下后放弃了打量,转头直接看傅洛。
他问傅洛:“你特地跑过来吃炸串吗?”
韩思思说:“是我,是我特地跑过来吃炸串,我多捧你的场呀。”
孟津看了看韩思思,跟她说:“你还是不要吃太多,对宝宝不好。”说完又马上转向傅洛,问傅洛:“来都来了,你吃炸串吧?韩大爷的炸串非常好吃。”
车停的位置有些妨碍过往行人,傅洛正四处看哪里合适停车,没顾得上回应,让韩思思抢了话头。
韩思思又是“小孟”又是“孟哥”,喊了两声才把孟津喊回注意力,有些好奇地问:“你欠我哥钱了?怎么好像在巴结他?”
孟津迷惑起来:“我表现得很像在巴结人?”
难道不是在追人?
“行了。”傅洛抬手赶了挡在车门前的孟津,目光半点没有落在他身上,开了车门对韩思思说,“这里不能停车,你要聊天下来聊。”
孟津马上指了个方向说:“这条路开到底左转一百米后有个停车场,韩大爷家在那附近,你们可以先过去等着,我帮他们收个摊就过去。”
韩思思在下车挤马路和待在车上面对冷漠资本家的选项里,选择了下车,让傅洛一个人去找停车场。
傅洛一走,孟津没忘再确认一遍:“我看起来很像在巴结咱哥?”
“咱哥?”韩思思眉头挂着问号,“你跟傅洛好像挺熟的?”
“熟!”孟津笃定夹杂扭捏,“都坦诚相待过了!”
因为过了马路后那边前来打卡的人很多都认得孟津是视频博主,准备离开前都纷纷跟孟津打起招呼,对话没能继续,孟津也没有听清韩思思说什么想不到。
收了摊之后,帮忙推两个回去。太阳还没下山,拐了弯就见傅洛站在余晖下,傅洛脱了西装外套拿在手上,白衬衫的袖子卷得整整齐齐,一身笔挺,温煦淡雅,光彩照人,孟津是这么觉着的,他还差点开口问韩思思一句咱哥这么帅,以前是不是有很多人追。
没问出口,茶婶先出声:“哎呦,最近这么多卖保险的年轻人啊,都知道我们这片区要拆迁了?”
韩思思顺着茶婶的视线,解释说:“前面那个年轻人不是卖保险,他卖糖果饼干的。”
茶婶又说:“看看,这年头卖糖果饼干也要上门推销,赚点钱多不容易。”
韩大爷不屑地说:“你们不会看人,那一看就是卖车的,他手里捏的车钥匙是大品牌。”
“是卖保险吧,”茶婶说,“以前没见过有人来推销糖果饼干。”
他们争论傅洛是什么职业,直到互相介绍一番,确定了傅洛是卖糖果饼干的,到了韩大爷和茶婶家,茶婶改换成问傅洛平时常在哪个片区推销。
而没有人能领略到孟津那种刹那被惊艳的感觉。
他想了很久,被指派出去菜市场买菜,一路都在想这样的审美误差是怎么回事。
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一同出来的傅洛,忍不住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到你这身衣着第一想到就是你会是哪个行业的推销员,可我想到的却是,你真好看。”
傅洛难得在公开场所不端着装温和,连名带姓地叫了声孟津,冷脸说:“你用力过猛了。”
“什么用力?”孟津不解。
“送花、不分场合的发情、不分环境的讲情话。”傅洛简单指出。
边上不时传来甩收摊卖的吆喝声,打断孟津思考怎么辩解,他只能先问:“那我应该怎么做才不会显得用力过猛?”
“你确定要我教你?”傅洛反问。
“不合适对吧?”孟津也认为,“应该让我自己领悟。”
第23章 一个期待
菜市场已经过了高峰点,这会儿大都是摊贩在清洗收拾摊位,鸡鸭鱼肉也只剩了些零散甩卖的。
傅洛刚踏进来时,恍惚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感,记忆太模糊,他大概有十年时间不曾再接触过这样的地方。
所以思绪偶尔会飘回到过去,还是孟津不时的几句唠叨将他拉回现实。
孟津突兀地夸完“你真好看”之后,没一会儿自己又在旁边嘀咕:“白浩的求爱指南压根不管用……”
声音很小,傅洛只听见’白浩‘这两个字,看了他一眼。
孟津立刻接上前面被卖莲藕吆喝声打断的话,说:“我没有追男人的经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你可以提点两句?”
孟津手里提了一袋莲藕,傅洛手里有一把四季豆,两人一个是工装裤加T恤的运动风,一个是哪怕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白衬衫依旧不会起半点皱褶的体面人,都与菜市场格格不入,但似乎融入得很好。
傅洛很快就转开视线,抬脚往牛肉摊过去,待孟津跟上来站在一旁,他才问:“那你追女人的经验怎么样?”
“我跟前女友都是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先是朋友,处着处着挺聊得来,就处成对象,没有追这一步……”孟津顿下话,转而说,“我说这些合适吗?”
傅洛站定摊子前,抬手跟老板示意要切的牛肉部位,一边很随意地聊:“没记错的话,《远方的风》里面有一期拍的自驾游女生是你前女友。”
“你还真看过?”孟津下意识脱口后也发觉到不合适扯这类话,但他没停下,半信半疑又说,“还有一期拍支教老师,你有印象吗?”
“那也是你的前女友?”傅洛问着,不忘提示肉摊老板不要切太多肉筋。
“你好像对菜市场的业务很熟?”孟津愣了愣,“我交往过的女朋友就她俩,短暂处了一下发现更适合当朋友就马上分开了,没有杂念,分手后还能继续当朋友是因为彼此反省过后确定没认真爱过,两任都是。”
老板称完了肉,一个接过手,一个掏出手机付钱,接着默契逛到下一摊,话题也不紧不慢。
孟津还说:“我可能那时候已经是gay了,自己没感觉到而已。”
傅洛说:“所以现在感觉到自己是gay了。”
“不然我怎么会追你,我都没追过人,头一回经验都给你了。”孟津的口气讲得好像这个“追”是追债的“追”。
傅洛有些反讽意味地说:“那还是我的荣幸了?”
“不敢当不敢当,希望我能是你众多追求者里最成器的那一个。”孟津攒了这么多废话,就为了接下来问出,“是众多对吧?”
“倒也没有。”傅洛的口气讲得让人很难区分有或没有。
孟津又问:“那恋爱呢,你有没有割舍不掉的白月光,无法忘却的情伤,或者……藕断丝连的前任?”
“如果有呢?”傅洛选择不否认不承认,吊着,再接着说 ,“从你拍的那些视频来看,我现在似乎高估了你本人的情商。”
孟津思索一番,没想明白傅洛这是在说他情商不如平常在视频里显得高?重要的是绕了一圈,最后也没能问出傅洛的感情经历和择偶类型……
自己的底倒是交待个空。
他们买了韩大爷交待的菜回去,晚饭除了炸串当小点,还吃了茶婶的拿手菜。吃饭的时候,茶婶老提要给孟津相亲的事,说着说着,孟津又把自己那两段好像谈了好像没谈的感情经历讲一遍,包括没接过吻这样的事也交待了。
挤在老楼房的院子内,看起来十分富贵的韩思思完全不挑食,以为有洁癖还矜持的傅洛居然也会端起小玻璃杯跟韩大爷碰酒。
这边的老楼就要拆了,韩大爷和茶婶准备先搬到廉租房挤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子女后代,不打算买房了,在养老院交了一笔定金,但准备先等天气不热了之后去旅游一段时间。
年过半百的韩大爷和茶婶其实上个月才领的结婚证,虽然两人认识的年限与他们的年纪不下上下,却兜兜转转一直到半年前孟津的突然闯入,才确定下要成为相伴余生的关系。
孟津是偶然的一次开车走错路,路过炸串摊,顺便买点炸串回忆童年。他是个能聊的人,炸个串儿的功夫,在一旁问大爷生意怎么样、现在小孩都讲究饮食健康家长给吃这个吗、怎么不去夜市、夜市人流量更好……
讲了一大堆,大爷一句没应只憨憨笑着点头,还是卖甘蔗汁的婶子出声:“怎么废话那么多,你买东西啊还是探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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