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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会儿，孟津又说：“我错了，我以后只吃你们公司生产的零食好不好。”
他不会追根究底去问傅洛原因，只是没头没脑地乐呵乐呵先认错，倒是真能把傅洛拧成麻花的眉头给抚平。
所以最终傅洛又一次顺着孟津的游戏继续下去。
傅洛知道孟津在玩什么，那次两家公司聚餐后，很偶然地听到员工茶余饭后的闲话，不偏不倚他听到的内容就围绕在———“隔壁老板孟津为了哄他们家那个美妆网红白浩高兴，准备追求我们傅总，问题来了，这个孟津到底是在追白浩还是傅总？”
“问题不应该是，这个孟津和我们傅总哪个更像gay吗？”
“问题不应该是，隔壁小作坊疯了吗，把算盘打到傅家的人？”
其实问题应该是，傅洛为什么能有耐心应对孟津的横冲直撞？
半个月来，也就是今天孟津刚好撞到傅洛的火枪口，所以看到了傅洛的怒色。
傅洛还是忍了下来，他应对那些虚与委蛇的董事也不少，不差再多这么一个。
至少对比起来，面前这个下饭还赏心。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面对镜头的尴尬劲儿没缓过来？”
孟津拉着安全带一边说话，多是玩笑口吻，也不再去观察傅洛的神色。
傅洛解释了声：“抱歉，被工作上的事影响了情绪。”然后开车上路。
孟津不在意地开始搬出自己的经历，刷着手机边聊：“我刚开始出镜拍视频的时候最怕应对亲友的反馈，本来自己看自己在镜头前磕巴磕巴，已经够尴尬的了，亲友还要特地来讲一遍，讲就算了，他们还喜欢放大我每一个表情，分析我每一次磕巴该如何改进，还有我妈，到现在都还很喜欢给我截图做表情包，再放朋友圈里公开示众。”
“你应该只有最早的两三期出镜讲话口条不顺。”傅洛接上了话，“后面好很多。”
孟津眼前一亮，转头看傅洛，问他：“还真看过我做的视频？”
“我是你的粉丝。”傅洛专注在开车，好像随意讲讲，但他确实是粉丝。
从点击量少得可怜的公众号时期到在短视频平台小火，傅洛一集不落看过孟津做的《远方的风》系列视频，纯粹打发时间，跟大部分觉得孟津唠嗑声好下饭的姐姐们差不多。
镜头前和生活中的孟津没多大差别，一样的……想法新奇，所以傅洛尽管知道孟津故意接近是有所目的，也没有去戳破，观望着看他能耍多少花样。
孟津花样确实挺多，让人无法辨别他的真假成分。
就像这会儿，在等绿灯的路口时，递过手机给傅洛看他翻出来的表情包，是孟津自己穿一身女装的 [被迫营业.JPG] 表情包。
“是不是很傻很好笑！”孟津一点不臊，大方展示他傻得掉渣的表情包，“我们公司的念秋你知道吧，她现在都快成女明星了，以前没火的时候，我经常被她征用过去当模特，这期做的辣妹夜店妆，我就这样给她化妆，化了三小时，后来再遇到尴尬事我就想想这次的视频，还能有什么坎过不去呢，所以脸皮越来越厚了……”
假发是绿色的，一身皮衣裹胸热裤的女装明明很性感，却让孟津穿出一种是被绑架的气质，姿态十分滑稽。
傅洛在绿灯亮起，嘴角已经放不下来，笑了。
虽然这个笑下一秒就僵了回去，因为孟津递手机给傅洛看时，白浩刚好来的微信，弹出在页面上只有俩字：[宝贝]。
孟津收回手机一边给白浩回复，一边高兴地向傅洛介绍白浩作为他们公司继姜念秋之后的一大头牌平常业绩有多好。
傅洛听得敷衍，把车开到牛肉火锅店，比预订的时间提早到，不过还好没到饭点有空位。
孟津顾着跟白浩周旋，锅底都上了，他才反应过来问傅洛：“诶，你怎么知道我订的是这家火锅店？”
傅洛一脸的标准应酬笑，说：“我是你的粉丝，看过你推荐这里。”
“傅总真会说话。”孟津的笑反而不如一贯的开朗，显得有些不自在，放下手机后，还刻意将手机翻面朝下，他说着，“那我是不是应该维持一点距离感？”
傅洛在端盘子下火锅料的间隙里，不经意地瞥了眼孟津的手机，和孟津在手机壳上使劲抠的手指。
很不经意地，傅洛问：“白浩是同性恋吧？”
孟津整个人精气神都提了上来：“不明显吗？”
傅洛挂着笑，是那种应酬桌上礼貌闲聊的笑意，一边还提醒着孟津牛百叶可以吃了，一边又问：“那你和他一样？”
孟津平白无故就呛了起来，慌忙喝口水，他问：“明显吗？”
傅洛笑道：“白浩比较明显。”
“那……那什么……”孟津觉得可以借机问傅洛他是不是，可那股尴尬劲儿来得太猛，再想想，傅洛这副坦然的态度……他能是？
转念再想，’是不是‘这个问题重要吗？不重要的，孟津自我疏通了一番，换话说：“白浩是挺明显的，他都公开出柜了，而且你别看他平时讲话跟个妖艳贱货似的，他其实很纯情，感情观很老派。”
但是傅洛没接上这个话题，一口肉的时间就换了问题，他问孟津：“你说你过来临市是找王素芳的女儿？找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对哦。”孟津跟着正经，“你们总公司在这边，人脉应该很广。但我没线索了，好不容易问到王阿姨的女儿被一对聋哑夫妻领走，听说那对夫妻一开始在商品城经营布匹店，后来网购逐渐便捷，布匹店经营不下去了，搬到临市改卖水果，下午问了一趟，不知道具体在哪，没找到有水果店，可能搬走了吧。”
“为什么要找她女儿？”傅洛说，“她女儿算起来应该二十岁了吧，如果过得不好，你也没办法替王素芳去弥补她的成长，如果过得很好，又何必去打扰她的生活？”
话题转得很好，两人之间总算回到下饭和吃饭的和谐氛围。
孟津开始一会儿给傅洛盛肉，一会儿介绍起牛肉的口感，一会儿喝上小酒回答：“王阿姨的意思是，希望她女儿可以知道自己不是被抛弃的，我的意思是，找了这么多年了，好歹看看孩子过的好不好。”
鲜汤滚滚，牛肉味道弥散在味蕾上，孟津说着话，忘了尴尬，开始问暗示能不能互换各自的蘸酱碟，他们在吃的上面基本不用开口，一个眼神就能表达清楚哪样好吃哪样踩雷。
倒也不是默契使然，主要是傅洛迁就和打配合。
傅洛推过去碟子，又说：“无论她过得好不好，遗憾和错失终究已经形成。”
“成年人的遗憾没法用弥补来概括，我们管这个叫释怀。”孟津突然装深沉，“我先找找，看她释怀了没有。”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让助理去问问。”傅洛抽了张纸巾擦净手，准备拿手机接收信息，不过抬眼一看，看到孟津的手机似乎很烫手。
孟津刚碰上手机，立马弹开，然后说：“不着急不着急，回去再发给你。”
手机不烫手，就是辣眼睛。
因为白浩给他发了一条链接，点开自动跳转到某网盘，长串的压缩文件，看不见什么内容，但标题清清楚楚———
【禁欲白衬衫-雌伏在身下的高潮】
【妖艳美人小受坐上来自己动】
【男厕隔间里隐忍的呻吟】
【泳池中的水下激战】
【股间淫液流淌】
第12章 一点大误会
《远方的风》迄今为止总共有一百一十六集，这里面有个傅洛印象最深的视频，是讲台风过境后的乡下养鸭场。
原本是要拍流星雨的，结果赶上阴天，车又坏在半路上，流星没拍着，索性架起摄像机拍收留孟津他们一行人过夜的养鸭场老板。
住了两天，吃了两天炖鸭胗卤鸭头八宝鸭酒糟鸭，车修好了准备离开，台风一刮，暴雨一下，泥石流封路，大水淹了几亩地的养鸭场，房子塌了，连鸭都被淹死了……含着金饲料长大的鸭子最后死在它们主场上。
他们被困在塌房石堆上，断网也没信号，眼看雨越下越大，脚下水位越深越高，摇晃又模糊的镜头里是养鸭场老板用一口很塑料的普通话念叨着：“大意了，我从小都以为台风是学校停课的幌子，谁知道原来是狼来了的教训。”
这个老板是视频的主角，拍了他两天，两天来也没有稍微介绍一下他的场子，而是让孟津看了一整季的《舌尖上的中国》，然后给孟津展示鸭的十八种做法，普通话也不标准，还一个劲儿自己加画外音。
大水淹了之后，还想着找看看哪只鸭没死透，就地生火烤鸭，可惜雨大，生不出火。
视频结尾是救援队的车灯照亮了这几个瑟瑟发抖的人，在这之前，他们一起研究了鸭的三十六种做法。
这是孟津许多视频里的风格，如同王素芳的故事，如同住在桥墩下的流浪汉，不会渲染绝望，不管是流浪汉还是边缘群体，每个人都充满生活气息，有时候还很滑稽。
而绝望，是从那种真实的生活气息里隐隐渗透出来的。
视频风格也许来源于幕后拍摄者的映射，但傅洛至今只看得出孟津这个人身上的滑稽和生活气息。
孟津耳朵通红，回酒店的一路都在沉默。傅洛记得孟津在他拍的视频偶尔也有过喝酒的片段，这人酒量并不小，至少不该是现在这副晕乎的样子。
下车站不稳，进电梯就缩着身子靠在角落里，在酒店走廊上，傅洛想提醒他叫客房服务送醒酒汤，可刚一开口，孟津就好像条件放射似的迅速弹开。
“你哪不舒服？”傅洛问道。
孟津摇头摆手，大步走到他的房间，开了门却没进去，脑袋抵在门上撞了撞。
“哪里不舒服？”傅洛走进又问了一遍。
孟津还是摇头，他的眼神有些飘，耳朵到脖颈都是通红的，傅洛理智上在猜测他是不是吃到过敏的东西，然而那条负责管理情感的神经在思考此刻的孟津是不是很像一只走丢的小鹿。
孟津看起来迷茫又警惕，转头盯着傅洛看，再慢慢凑近，走近后伸起一只手抚上傅洛的脸。
酒店走廊光线明亮，孟津清楚地看见自己手背上连青筋都在跳动，也看到傅洛没有一丝变化的神色。
傅洛还是用着不冷不淡的口吻问：“到底哪里不舒服？”
孟津定定地看着傅洛，半响才叹了声气，收回手，打了一下酒嗝。
酒气蔓延，傅洛皱起眉头往后退开。
孟津转身钻进房间，一句话没留。
这晚对孟津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因为他认床；因为白浩收到了一档国民综艺的录制邀请，高兴得再也不拿信号不好打发人，一整晚都在自顾自地给孟津讲解他的珍藏GV怎么下载怎么解压；也因为孟津开始发愁了。
事情一旦需要严谨面对，孟津就不会再往外求支援，这会儿换成他敷衍白浩说自己信号不好。
天快亮了孟津才睡着，然后白天消极怠工，除了给傅洛发去王素芳女儿的地址之外，一直躺床上半睡半醒的。
说巧也巧，孟津迷迷糊糊这么待了一天，天黑之后实在是饿，出门觅食就让他在酒店大堂看到傅洛上了一辆车。
隐约还能看到车上有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车门未关，孟津刚好看到傅洛一上车，那个女人就抬手摸着傅洛的脸……
和孟津昨晚摸的是同一边的脸……
孟津拔腿追出去，但只看到车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傅洛和那个女人都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孟津原本打算开车去找家餐厅吃顿好的，最后也没动，没走远，就待在酒店大门对面的便利店啃面包喝矿泉水。
然后两眼死死盯着经过酒店大门的车。
主要是他给傅洛打电话了，叫他一起吃火锅来着，但傅洛回完“抱歉还有工作要忙”就匆匆挂断通话。
孟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是八点。晚上八点穿一身休闲衫上一辆漂亮女人的车忙工作，很难让人不多想。
孟津捋了三小时，啃了十几个面包后捋明白了，这种感受就好像自己找到一个不错的素准备拍了，结果别人先一步拍好并且已发布。
他等到快凌晨十二点傅洛才出现，那辆车上只有司机开车，已经不见了另外那个女人。
一看到车影，孟津就急匆匆奔出便利店，但他在过斑马线刚要喊傅洛的时候，有人早他一步。
“傅洛！”
是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孟津闻声望去，认出了是韩思思孩子的爸。
孩子的爸气焰很高，咬牙切齿喊了两声傅洛，走近后却语气慢慢变得有些哭丧，他对傅洛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放过我吧，我求求你行不行。”他要去抓傅洛的手，被傅洛挥开。
傅洛只说了一句“滚”，然后转身酒店。
孩子爸……韩思思肚子里孩子的爸慌忙追在傅洛边上，语气好似不甘心的，有气也有哀求，他说道：“是我先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你也有这么好的新生活，为什么不能忘掉过去，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来整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话都没说完，就被傅洛示意过来的酒店保安扛了出去。
与孟津擦肩而过，孟津看得出这人的愤愤不甘，却听不明白这些人物关系。
也不对，孟津大概也许肯能有点明白了他们是……三角关系？
他们的对话在脑中盘旋，之前韩思思说“我不想再做对不起傅洛的事”，现在这个男人又对傅洛说“是我先对不起你”，孟津的血液里好像被输入了一大盆狗血，很难不多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
“为什么不能忘掉过去……”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孟津抢着跑进电梯，看着傅洛，尽量憋出一本正经，问道：“谁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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